篆刻使我心雀躍

錢思衡

“人無癖不可與交，以其無深情也;人無癡不可與交，以其無真氣也?！睆堘反苏Z，深得吾心，吾亦有吾癖——篆刻。篆刻之時，吾心雀躍。

偶遇巨來，踏上征途

初識印章，是見到陳巨來作品——《大音希聲，大象無形》。玻璃展柜內(nèi)，圓潤典雅的印章，棱角分明的四邊，暗含天圓地方之意。印面雕刻蒼松翠柏，仿佛置身山岳之中，樹下仙鶴展翅欲飛，昂頭鶴唳，聲振寰宇。印文圓潤方正，刀法遒勁。方寸之間，每一刀控制與配合，竟構(gòu)造出天人合一之感。沉浸于那如畫的印文間和掌控方寸之美的感受中，如癡如醉，半晌方始回神。從此，篆刻的種子深埋心中，對此熱愛無比。

路遇挫折，一蹶不振

篆刻之初，前行之路似乎大開光明，正昂首挺胸前進，幾乎一日不刻，便茶不思飯不想，一想起篆刻便歡呼雀躍。不料腳下一塊石頭，將我重重絆倒。

那次，篆刻“慎獨”二字，面對指甲大的印面，只想著成品的巧奪天工，卻忘了刀刀的控制與配合?？掏暌粋€“慎”字，已占據(jù)了大半空間?？善蔼殹弊止P畫繁多，字體瘦長。這下，便陷入了一籌莫展之境。向窗外望去，驕陽似火，早已將晨露烤干，蟬仍在對著綠蔭重復(fù)單調(diào)的叫聲，苦悶而聒噪。拍拍手上石粉，撣去印章上的粉塵，心中失望如野火，灼燒著心中的篆刻之園。焦躁之火驅(qū)使著我刻下那可怕的一刀。锃亮鋼刀劃過光滑的石面，途中一個個崩茬如同一條繩子上一個個解不開、理還亂的死結(jié)，讓人份外揪心。那一刀使全印布局失衡，“獨”字上大下小，若傾倒一般?？痰兑苍诮咏瘴仓?，碰上沙釘，光滑嶄新的刀口，崩掉一塊鋼片，仿佛心臟被挖掉一塊肉一般。沒想到在心中摯愛的篆刻上，跌了個大跟頭。我丟開刻刀，雙眸中帶著無盡的失望。手一揮，石頭摔在瓷磚上，如藍天般晴空萬里的石面，霎時間綻開一朵烏云，雀躍的心墜落谷底。

丁酉西泠，重拾激情

當(dāng)我的篆刻工具已然蒙塵，一次杭州之旅，讓我重拾篆刻的熱情。杭州西泠印社，吳昌碩先生的作品展覽?？粗鴧遣T先生古拙蒼勁、意境深遠的書法，樸實無華、端嚴方正的篆刻，心中感慨：吳先生的字不光筆畫遒勁，且每一筆下筆之前，皆經(jīng)三思，筆筆刀刀配合圓轉(zhuǎn)如意。我尚初出茅廬，怎能半途而廢？

歸家，重啟征途

回到家中，重整旗鼓，將心愛的刻刀印臺洗刷一新，拿起刻刀，正準備重啟征途。目光一掃，偶然瞥到刻刀上的崩口，心中一緊，往昔的失敗歷歷在目。我鼓勵自己：人生在世，有勝有敗，為何不可從頭再來！

我拾起刻刀，翻轉(zhuǎn)刀刃，呼出一口濁氣，吐盡心中淤積！追求自己摯愛，只求我心雀躍，又何在成敗？

從此，篆刻讓我魂牽夢縈，不僅在于它讓我歡心雀躍，更在于其中所蘊含的方寸之美與控制配合之道。在小小印面上，一刀一刀的配合與把控，便能創(chuàng)造出獨屬自己的小天地。一個人的一生不也像是那一枚印章？在有限的生命中，把握好中庸之道也就懂得掌控自我，便能留下屬于自己的痕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