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正在圖書館里忙著趕論文,母親打電話說要來北京看我。
幾天后,我沒能等來母親,卻等來了父親的電話告知母親病危。我心急如焚,下了飛機(jī)就打車往家趕,但終究還是晚了。
我的母親被壓縮成一張紙的厚度,定格在了12英寸的相框里。
我把照片緊貼在胸口,任由淚水無聲滑落。
夜,無風(fēng),月光如水。十年前,也是這樣的月夜,填報高考志愿,母親問我:“為什么非要去那么遠(yuǎn)?”我理直氣壯:“為什么不能向往遠(yuǎn)方?為什么你非要把我攥在手心里?”母親笑了,又哭了。那夜,母親徹夜未眠,輾轉(zhuǎn)反側(cè)。
五年后,我興奮地打電話告訴母親,我被保送讀研。電話那端,父親想跟我說點什么,卻被母親借故掛了電話。
那時的我又怎么知道,家里已經(jīng)亂成了一鍋粥。一場車禍,哥哥成了植物人,父親丟了一只胳膊?;剂孙L(fēng)心病的母親,給了我莫大的支持:“閨女,好好念,咱家供得起?!?/p>
碩士畢業(yè)考博士,好像我生來就為了考試拿文憑,從這趟車下來,馬不停蹄地上另一趟車。而直到母親遠(yuǎn)去,我卻從未為母親做過什么。
今生,于母親,我注定是欠下了。
午后,我給母親擺上了盛宴,只恨桌子太小。我端出一盤,喊一聲:“媽,吃飯了。”再擺一盤,淚如雨下。直到最后,餐桌上再也擺不下。
料理完母親的后事,父親把我叫到客廳,拿出一沓存折:“閨女,收下吧,你媽給你存的?!蹦切┐嬲?,100元200元不等,總共28張。存折里還夾著一張出生證明。
我目瞪口呆,直直地望著父親。
28年前,我被她從外面撿回家,她便成了我的母親。
父親說:“這28張存折,是你母親給你準(zhǔn)備的嫁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