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彩云
關鍵詞:沈從文 《湘西》 空間書寫
空間是人類社會實踐的產物,其“不僅僅是一個名詞,也是一個內含著社會生活和生產關系的動詞;它也不再止步于靜止的地理或物理概念,而是一個復雜的變動不居的社會概念,空間成為一個流動性的過程,這個過程充滿了動態(tài)的變化以及種種矛盾和異質性,社會關系和社會秩序在這個過程中進行重組和建構”。列斐伏爾在《空間的生產》中,從三元辯證法的角度將空間劃分為:物理空間(如自然和宇宙)、社會空間、精神空間?!翱臻g是復雜多重的,它既是物質的,又是精神的;既是真實的,又是想象的,既是具體的,又是抽象的,既是實在的,又是隱喻的?!比俗鳛榭臻g的主體,以生產勞動和實踐活動創(chuàng)造了一個“屬人的空間”。人之存在于空間,賦予空間地理、社會、物質、文化和精神層面的意義,但空間也以其特異性潛移默化的影響和制約著人的發(fā)展。因此,在一定程度上,人與空間存在“力的相互作用”。沈從文生于湘西,青年時期成長于湘西,在湘西生活了近20余年。湘西獨特的地理環(huán)境、人文風情、民俗文化等塑造并影響著沈從文的秉性養(yǎng)成和情感體驗。神奇、浪漫、多情、剛直的湘西賦予了沈從文真摯細膩、浪漫開拓、質樸自然的詩人性格。20歲之前,在湘西的獨特人生經歷與生命感知體驗,沉淀了沈從文厚重寬廣的指向人類共性情感的“悲憫情懷”。因為對故鄉(xiāng)湘西愛的深沉,所以沈從文在眾多作品中表現(xiàn)出了隱含的“憂郁”與“思慮”。散文《湘西》,書寫了沅水流域的人與事,夾雜對歷史的體察。在表現(xiàn)湘西世界純樸健康、原始美好、自然人性的同時,也不免流露出對湘西未來發(fā)展前景的擔憂與思考。任何事物的發(fā)展都是雙向的,必然會受到多重因素的影響,但社會總歸持向上發(fā)展的態(tài)勢。在這一過程中,立足歷史,以內在文化為基點,打破外界對傳統(tǒng)空間的固化認知,重新表征空間,是不可或缺,至關重要的。
一.獨特的地理空間
地理空間是人賴以存在的必然場所。人作為空間的原點,在不同的地域,創(chuàng)造了獨具特色的空間,賦予空間價值與意義。而“地方”不僅是地理意義上的某個特定場所,還包括人對地方的情感體驗與生命意識,它不是單一的,而是多維的,物質性是枝葉,社會性、文化性、歷史性是主干。特定地理空間影響并塑造了特定時期文學家的創(chuàng)作活動與形象書寫。謝納在《空間生產與文化表征》中提出:“文學藝術并不是對空間的簡單再現(xiàn)式反映,它直接參與空間社會性、歷史性和人文性的建構,賦予空間以意義和價值意蘊,成為空間生產的重要組成部分。正是文學表征的參與促使空間發(fā)生意義的轉換,產生不同的空間象征意義?!狈璧乩砜臻g以其獨特性、豐富性帶給文學家創(chuàng)作體驗,使其以文學的形式表征地方的文化、歷史、政治、經濟、人事活動等,其文學藝術蘊藏的地方情感記憶,既是個體的,又含有集體經驗。
湘西地處我國湖南省西部,位于湖南、貴州、四川三省交界處,西部與云貴高原相連。武陵山脈貫穿全境周圍群山環(huán)繞、山峰聳峙。酉水、沅水、澧水、武水等多條河流縱橫交織,養(yǎng)育著靠水吃水的湘西百姓。地理位置偏僻閉塞,生存環(huán)境荒涼惡劣,交通阻斷,長期與中原文化脫離,經濟落后,又不斷被邊緣化,故自古以來就被外界視為蠻夷之地。雖崇尚俠義剛直、醇厚樸實,善意正氣之風,但因處于邊鄙荒野之地,信息閉塞,文化落后,思想愚昧而保守,信奉巫術鬼神。外界對湘西的印象或想象“(一)湘西是個苗區(qū),同時又是個匪區(qū)。婦人多蠱,男子特別歡喜殺人。(二)公路及壞,地極險,人極蠻,旅行者通過,實冒兩重危險。(三)經過辰州,那地方出辰州符,出辰砂。且有人會趕尸。若眼福好,必有機會見到一群死尸在公路上行走,汽車近身時,還知道避讓路旁,完全同活人一樣?。ㄋ模┑胤轿幕疁蕵O低,土地極貧瘠,人民蠻悍而又十分愚蠢?!碧厥獾牡赜颦h(huán)境加之外人無知的云云之言,使湘西無形之中成為了一個“充滿原始神秘的恐怖,交織野蠻與優(yōu)美”之地。德勒茲在《差異與重復》中提出“他者=一種可能的世界”。相對于外界而言,湘西正是這樣一個神秘、隱晦、原始的異質世界。
沈從文構建湘西世界的同時,有意地突出湘西的地方性,也力求打破外界定型化的認知。湘西的神秘于中國社會來說是特殊的,但對于廣大的西南地區(qū)而言,它又是普遍的,于特殊中見普遍,使湘西更具現(xiàn)實意義上的不可復制性和獨特性。沈從文在《湘西》中,以紀實性的文字,再現(xiàn)了湘西地域真實的人與事,民俗文化記憶與地方經濟概況。湘西人自以為貧窮,但湘西的桐油、茶業(yè)都有出產,地下蘊藏著媒、鐵、銀、汞、金等礦產資源。只因湘西人在外界多重聲音中,被影響和同化,潛意識中“自卑自棄”,安于現(xiàn)狀。湘西世界需要沖破桎梏,需要被自然而真實地表征,需要外界重新定義與認識湘西。正如沈從文在題記中懷著懇切之心所言:“覺得故鄉(xiāng)山川風物如此美好,一般人民如此勤儉耐勞,并富于熱忱與藝術愛美心,地下所蘊聚又如此豐富,實寄無限希望于未來?!钡乩砜臻g會在自然層面影響并制約人的生產方式,塑造人的自然個性。但沈從文重拾歷史與成長記憶,懷著美好、熱切之心和體察審視之情,對湘西“未來”之況投去深深的悲憫與思量?!叭绻粋€人想對半個世紀以前的湘西有真切的形象的了解,那最好看看沈從文的散文?!钡赜蛱卣?,不僅帶給他者模式化的認識,也潛在影響地域主體對自我的認知。因此,從地理空間角度打破固有的地域文化記憶,是從外而內雙向進行的。
二.社會與文化空間
人類的生產實踐活動賦予空間以社會的價值與意義,因此空間既具有自然地理性,又具有社會歷史性。列斐伏爾認為,“空間是社會的產物,是社會生產的過程,理解空間的前提是把社會空間放在特定的社會歷史階段,每個階段都有其特定的生產方式,并賦予空間不同的意義。同時,空間的生產是一個過程,可以通過研究歷史來研究空間,即歷史發(fā)展中社會關系和社會空間的演變?!鄙鐣臻g不是單一固定的,而是隨時間和主體不斷變化、改進的。人作為主體,其日常生活、生產方式、情感體驗等構建了多元化的社會空間。而社會空間的存在,離不開文化空間的意義建構。2001年教科文組織將“文化空間”定義為:“一個可集中舉行流行和傳統(tǒng)文化活動的場所,也可以定義為一段通常定期舉行特定活動的時間,這一事件和自然空間是因空間中傳統(tǒng)文化表現(xiàn)形式的存在而存在的”。文化空間,是具有表征意義的,它既可以是一種符號,一種象征,又可以是與生活融為一體的民俗活動與宗教信仰。
1.日常生活書寫
《湘西》以其文化與歷史性、回憶與紀實性,再現(xiàn)了湘西一帶百姓的日常生活。湘民依山傍水,以“水”為生,自然純樸,貧窮安逸,愚昧剛直的群居生活。首先,書寫了以地理特征為主的湘民的“水上生活”?!冻5碌拇分屑让鑼懥舜姆N類、大小、形狀、作用等,又描寫了水手以“船”為生的水上生活。上下行的船被用來載人和物,是與外界聯(lián)系的必要紐帶,而船也構成了一部分湘民的日常生活。“水手多強壯勇敢,眉目精悍,善唱歌、泅水、打架、罵野話。下水時如一尾魚,上岸接近婦人時像一只小公豬。白天弄船,晚上玩牌,同樣做得極有興致。船上人雖多,卻各有所事,從不紊亂。艙面永遠整潔如新?!彼殖D晷写獬觯洕杖腚m一般,仍養(yǎng)成灑脫隨性的個性,賺了錢就上岸找竹樓上的婦人瀟灑,生活的目的似乎就是用最原始的自然方式,及時享樂,釋放欲望與天性。沅水不僅為這群水上漢子指引生活行進的方向,也滋養(yǎng)了他們剽悍、自然、灑脫、雄性、無羈的性格。日常生活中的大事小事、商業(yè)販賣、吃酒閑談、娼妓娛樂,甚至婚喪嫁娶都可在水上進行?!按嫌姓屑{水手客人的本地土娼,有賣煙和糖食、小吃、豬蹄子、粉面的生意人。此外算命賣卜的,圓光關亡的,無不可以從這種船上發(fā)現(xiàn)。船家做壽成親,也多就方便借這種水上公館舉行。因此,一遇黃道吉日,總是些張燈結彩,響器聲,弦索聲,大小炮仗聲,劃拳歌呼聲,點綴水面熱鬧?!毕婷竦娜粘I钆c沅水息息相關,同樣“水”也放大了湘民淳厚樸實、安逸滿足、真實美好的自然秉性。水手在風花雪月、日復一日的行船中途中耗盡生命;岸上人在水的哺育中靜默的活著;妓女日思夜想的盼頭在水上,希望也在水上。其次,書寫了日常生活中的女性主體。湘西的女性,是多重身份的結合體。既是女性層面的女兒、母親、妻子等身份象征,又是家中苦力、勞力、生活的支撐者。湘西人重游俠尚武風氣,其男子具有楚人剛直峻急的軍人氣概,大多十幾歲從軍出走,或是為人夫后隨軍隊遠行,獨留女子在家中侍養(yǎng)老少。由此而來,女性是湘西普通人家日常生活的主宰者?!冻5碌拇小分小皨D女在船上不特對于行船毫無妨礙,且常常是一個好幫手。婦女多壯實能干,大腳大手,善于生男育女。”《沅陵的人》中“凡其他地方男子所能做的勞役,在這地方統(tǒng)由女子來作。公民勞動服務也還是這種女人。公路車站的修成,就有不少女子參加。工作既敏捷,又能干?!痹谝欢ǔ潭壬?,女性承擔了日常生活的主要事務,以其獨特的“母性”力量,教養(yǎng)子女,維持生活,在湘西整個社會空間中,發(fā)揮著極為重要的作用。湘民的日常生活,安逸而樸實,重軍輕商,恥于言錢,集體崇尚悲憫向善的情懷。楚人氣質使其耽于幻想,簡單而美好,率性而耿直。周家幺妹不顧先前許配的成衣店學徒,只因一眼的喜歡,義無反顧地跟著團長,成為其妻子,率真灑脫背后,正是湘民秉性的體現(xiàn)。而正是這些不足人眼的小事與生活片段,重構了原始美好、剛中帶柔、質樸淳厚,帶有浪漫情結的湘西世界。正如劉一友先生所說:“湘西是個悲天憫人,深情愛美的世界。”
2.民俗文化表現(xiàn)
民俗文化是一個地域或者民族的精神支柱。對湘西而言,了解其內在民俗文化,從根本上打破外界的認知,是極其重要的?!跋嫖鞯奈幕卣骱蜕驈奈牡奈幕x是一種雜糅了當?shù)氐亩喾N文化因素而又以楚巫文化為主的文化?!鄙驈奈南嫖飨盗猩⑽膶ο嫖髅袼孜幕洃浀耐诰蚺c書寫,讓外界看到了湘西民俗文化風情的獨特性、生命力與底蘊感,力圖從文學的角度表現(xiàn)內在的文化,讓外界由內而外的了解真正的湘西。“民俗文化記憶是一個族群社會心理與存在意識凝結性結構的典型體征,反映著該族群共同的精神歷程、思想觀念與價值訴求,是維系族群存在與發(fā)展、團結與進步的最為寶貴的文化歷史資源和精神情感紐帶。”物質民俗作為文化的載體,彰顯著集體文化價值與身份認同。同時,物質民俗從側面展露了人的性格養(yǎng)成和生活習慣。沈從文諸多湘西特色散文通過對地方物質民俗如船、城墻、吊腳樓、廟宇、服飾等的描寫和介紹,闡釋了湘西物質民俗的歷史背景和地方特色?!冻5碌拇吠ㄟ^詳細介紹沅水流域最具代表的常德的船只,來展現(xiàn)獨具特色的湘西民俗文化。文中書寫了“桃源劃子”“洪江油船”“白河船”“鹽船”“烏江子”等各種船的形狀、大小、載重、運輸、行駛等的具體情況和特點,又加之描寫人事,表現(xiàn)船主、水手及坐船人等的性格習性,詩意且真實的再現(xiàn)了湘西沅水流域的民俗風情與文化記憶。文中以水喻人,用船寫人,在深刻表現(xiàn)物質文化史的背后,表露了湘民獨特而深厚的生命意識?!拔屹澝肋@故鄉(xiāng)的河,正因為它同都市相隔絕,一切極樸野,一切不普遍化,生活形式生活態(tài)度皆有點原人意味,對于一個作者的教訓太好了。我倘若還有什么成就,我常想,教給我思考人一生,教給我體念人生,教給我智慧同品德,不是某一個人,卻實實在在是這一條河?!便渌粌H承載了湘西民俗文化記憶的悠長畫卷,更包容著對生命的體察與感知。
宗教信仰是民俗文化記憶的一個重要組成部分,獨特的地理環(huán)境賦予湘西神秘原始的宗教意味。天人感應、人神共娛、巫風盛行、迷信嚴重的湘西地域,自然也表現(xiàn)出愚昧落后、保守封建的文化思想。《瀘溪·浦市·箱子巖》中描寫了盛大的酬神戲場景。酬神戲的扮演者是苗人巫師,參與者有木匠、泥水匠、屠戶、成衣人等民眾,戲曲的演唱:或相互問答,或共同合唱,演唱時間在夜晚火燎下舉行且唱到天明,整個演唱詼諧、快樂、輕松,貼近生活。神巫“穿朱紅繡花緞袍,手拿銅劍錦拂,捶大鼓如雷鳴,吭聲高唱,獨舞娛神,興奮觀眾”,再現(xiàn)了盛大的人神娛樂場景。但娛神酬戲背后又隱含著湘民的愚昧、無知、落后,缺乏理性,且不思進取的思想。“雖生活于自然相契,若不想法改造,卻將不免與自然同一命運,被另一種強悍有訓練的外來者征服制馭,終于衰亡消滅?!鄙驈奈脑跁鴮懴嫖髅袼孜幕耐瑫r,也不免對湘西現(xiàn)狀投去深深一瞥,傳達出了濃郁的民族憂患意識,與對湘西未來發(fā)展的隱憂之情。如湘西不思進取,不求改變,不撕去麻木愚昧的面紗,將被現(xiàn)代文明逐漸邊緣化?!而P凰》揭露了湘西民俗被神秘化和妖魔化的現(xiàn)象。沈從文立足于闡釋鳳凰地區(qū)巫術文化,解讀其巫風巫習,以此重新樹立外界對湘西的認識觀。通過具體事例詳細描寫了苗人“放蠱”“落洞”“決斗”等民俗文化,揭秘外界眼中的“神秘湘西”。書寫湘西的“浪漫與嚴肅,美麗與殘忍,愛與怨,交縛不可分”,原始宗教與愚昧無知背后展現(xiàn)了湘民質樸熱烈、率性堅毅、生死達觀、自然個性的民俗文化特質。
文化空間是主體的精神與信仰指向。沈從文對湘西民俗文化空間的再現(xiàn)與重構,在展現(xiàn)少數(shù)民族風俗民情的同時,也是對精神層面生命存在的感知體驗的思慮。人作為空間的建造者,不僅是現(xiàn)實物質方面的主宰與體驗者,更需文化空間的感染與表征。文學書寫中的文化記憶雖然關乎過去的歷史,但有明確的現(xiàn)代指向性,是在當下社會文化語境中進行意義與價值的再次重構。文化記憶理論研究的奠基者哈布瓦赫提出“過去不是被保留下來的,而是在現(xiàn)在的基礎上被重新構建的?!迸f因此,沈從文對湘西民俗文化的重構,既是對過去歷史記憶的再現(xiàn),又包含當下社會文化的認知體現(xiàn),是具有雙向意義的。透過民俗文化引發(fā)的隱憂意識,既指向過去與未來,又指向人類共性情感之悲憫情懷。
三.湘西空間書寫的價值意義
文學在表征實踐的過程中,以現(xiàn)實景觀世界為基點,以思想情感為內容,賦予空間生命意蘊和社會歷史文化內涵,不斷豐富空間的價值與意義?!断嫖鳌芬晕膶W的形式,重構湘西世界,從紀實性角度,再現(xiàn)湘西的社會景觀、人文景觀與精神空間。空間也是生產實踐的一部分,通過再現(xiàn)空間也能為空間實踐提供想象空間,影響空間的主體“人”,使其改變固有的認知方式,試圖構建新的認知觀。“沈從文先生極力贊頌湘西世界愛與美的同時也客觀性地看到了種種生命和人生悲劇的無可奈何之處,這反映了沈從文先生對于后現(xiàn)代文明及文化多樣性的重要性有著自己前瞻性的思考?!鄙驈奈膶ο嫖魇澜绲目臻g書寫,既有情與景的融合,又有情感層面時空感的轉換,對過去的熱愛、緬懷、贊美與審視,對未來的深深憂慮。對過去空間的再現(xiàn),最終指向必定是現(xiàn)實與未來空間的思考與建設。因此,在打破外界對神秘湘西的猜疑、無理化想象的同時,需考量未來湘西該如伺發(fā)展,其個體生命該如何掙脫愚昧落后、保守封建的枷鎖,尋求一條不脫離自然人性存在方式的發(fā)展道路。
隨著時代的發(fā)展,社會文明的新舊更替,傳統(tǒng)空間將面臨裂變與重組,需緊跟新空間前進的步伐,以至于不被篩選與淘汰。在當下大的空間環(huán)境發(fā)展下,兼有傳統(tǒng)理性與啟蒙的湘西,在打造以歷史與文化特色為主,以獨特的地理景觀為輔的旅游空間的同時,應多一份文化的自主與主體性,立足主體文化特色建設,既要保留地域文化中合理、優(yōu)秀的東西,又要樹立創(chuàng)新與遠瞻意識,適度調節(jié)自身發(fā)展缺陷,不能用力過度,而破壞了原有的自然與人文空間。當下社會空間,在現(xiàn)代性與物化都市空間中,以地方特色為主的文化與精神空間,逐漸被打磨化、一體化、商業(yè)化與模式化,失去了很多原始自然,本土化的珍貴歷史記憶。因此,在一定程度上,沈從文的散文《湘西》,從多個角度對湘西世界的空間化書寫,具有雙層的指向作用與意義。一方面,使外界改變固有的湘西想象,樹立新的湘西認知觀;一方面,樹立憂患意識,對未來湘西的發(fā)展具有重要的啟鑒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