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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銅雀春深》

      2021-07-19 02:46:20牧闕華華
      飛言情A 2021年4期
      關鍵詞:大宛霍家阿嬌

      牧闕華華

      簡介:

      他登基后,做的第一件事便是封她為皇后。他對她笑時,也是那般深情的模樣,可眼中隱有涼薄、猜疑。直到后來,她才發(fā)現(xiàn)眼前的這個人只是皇帝,而不是當初東宮中的承宴太子了。

      (一)

      我被謝承宴拎回來的那天,就心灰意冷了。

      他一腳踹開我的殿門,在趕走了所有的宮人后,一把將我扔在了冰冷的地上。

      謝承宴知道我為何要偷跑出宮,所以他幾乎顫抖著身子對我說:“霍成嬌,你就當真這樣放不下他嗎?”

      透窗的陽光晃晃悠悠照進來,我仿佛看見他臉上有兩行清淚。

      不知為何,我的心口忽然疼得要命,其實我是很想和謝承宴說對不起的,可一開口卻變成了那些傷他至深的話。

      “謝承辭是從小在皇宮里長大的人,此次出征大宛何其艱險,我、我只是想去攔住他……”

      “霍成嬌!”一絲驚痛在謝承宴的眼中閃過,但他旋即又緊緊地閉上了眼睛。

      “我真的沒有……”眼淚不自覺地掉落在地,我用盡全力想要攥住謝承宴的衣角,可是就在那一瞬間,他幾近絕望地轉了身。

      謝承宴的身影消失在銅雀宮的庭院之外,時值深春,連宮里都是一片春意盎然的景象,可是我渾身冷得發(fā)抖,感受不到一點兒溫暖。

      記得從前的謝承宴若是來了銅雀宮,總會將奴才都留在殿外,殿里的宮女也會識趣地退出去,直到殿中只剩下我和他。

      謝承宴一如既往地喜歡靜默,他拿著一本《國策論》便能讀上好半天,有時也會練練字,或是畫一幅丹青。

      我以為謝承宴只是來銅雀宮里躲清閑的,誰料他卻和我說:“朕喜歡和你待在一起,就算是這樣安安靜靜的也好,至少你能在朕的身邊。”

      有一次,他心血來潮地問我:“皇后寫的是哪種字?”

      “簪花小字啊?!蔽业椭^磨墨,等這話說出了口,才后知后覺地擔心謝承宴要埋汰我小家子氣。誰料,他只是頓了一下筆尖,便繼續(xù)道:“知道了,那以后朕就多寫寫。”

      金燦燦的陽光灑了謝承宴滿滿一身,他長而卷的睫毛在光暈下根根分明,他說這話的時候很溫柔,我的心狂跳不已。他偏過頭來時,見我正發(fā)著怔,還笑著用筆頭輕輕地敲了敲我的腦門兒,眼睛里是任誰都會心動的深情……

      午膳后,我屏退了所有的奴才,獨自一人去了當年的東宮。

      時隔一年,這里依舊沒什么變化,只是廊坊前的小橋流水長了些青苔,白石徑旁的桃花樹只剩下了枝干。

      我手忙腳亂,終于在舊書房里找到了那幅畫。

      畫里是一個靠在墻面上的女子,微微卷邊的書冊被隨意地搭在了臉上,手里還拿著剛摘下來的芭蕉葉子。

      那時,我初入書塾,被太傅罰去面壁思過。小窗微微敞開,正對著我,謝承宴就坐在書院里,一筆一畫地將我畫了下來。

      那個時候的謝承宴還只是太子,他曾經說過,這幅畫是他此生最珍貴的東西。

      (二)

      我抱著那幅畫軸,正魂不守舍地走在御花園的小徑上。無意中的一瞥,卻看見了謝承宴正在不遠處與宋美人下棋。

      謝承宴在舉棋不定之時看見了我,皺著眉頭問道:“皇后在做什么?也不叫奴才跟著?!?/p>

      今天的日頭似乎格外大,我朝他行禮時,手里的畫軸意外地掉落在了地上。

      謝承宴在看到那幅畫的時候,明顯一愣,良久之后才淡淡地道:“皇后這是去取畫了?”

      我抬頭應“是”,隨后匆匆地撿起了那幅畫,在謝承宴的目光注視之下落荒而逃。遠遠的,我聽見宋美人用嬌俏的聲音說:“皇后娘娘竟這般不顧禮儀。”

      “皇后如何,豈輪得到你來置喙?!”謝承宴對她發(fā)了怒。

      宋美人連忙跪下請罪。

      我踉蹌了幾步,躲在花枝小徑旁的一塊假石后,緊緊地捂住了嘴,哭得昏天黑地。

      從前還在東宮時,謝承宴只會與我一人下棋,也從不允許別人說我半句閑話……

      那日我回到銅雀宮后,在半夜發(fā)起了高燒。

      整個銅雀宮都如臨大敵,資歷深厚的太醫(yī)都趕來了,幾乎所有人都知道,皇后娘娘雖出身將門,但從小身子就弱,在兩年前的一場風寒中,還差點兒丟了性命。

      恍惚間,我仿佛看見了一身疲憊的謝承宴正坐在我的床邊輕聲喚我:“阿嬌……”

      “承宴。”我艱難地從錦被里伸出手,一邊哭,一邊拉緊了他的衣袖,怎么也不肯松開,“你抱一抱阿嬌,好不好?”

      “聽話……別哭。”謝承宴顫抖著聲音,像是生怕我就此離去一樣,將我緊緊地抱在了懷里。

      有什么冰冷的東西落到了我的手背上,繼而滑落了下去,打濕了一角錦被。

      后來,我在謝承宴的懷里迷迷糊糊地睡了過去,他的胸膛很寬闊,一度讓我以為那就是我的心之安處。

      不知過了多久,天才蒙蒙亮,四周都很安靜,我覺得口渴難耐,便自己起了身。忽然有聲音從門口傳來,我看見謝承宴正立在殿門處,一動不動地看著我,湯藥在他腳邊灑了一地。

      我有些不知所措,以為自己又做錯了什么,忙問道:“我……臣妾是睡了很久嗎?”

      “是睡了很久?!敝x承宴緩慢地朝我走來,看著我說,“阿嬌睡了很久,久到朕差點兒以為她醒不過來了……”

      輕風微微吹拂起我的長發(fā),若有若無地撫過他的繡金玄衣,謝承宴這樣深情的模樣恍如昨日。

      (三)

      宮里的傳言都說,皇后娘娘的恩寵又回來了。

      我看著安然用膳的謝承宴,不禁嘆了一口氣,道:“皇上,您若是有空,不妨去其他宮里看看?”

      “哦?”謝承宴微微挑了眉,對一旁侍奉的陳公公道,“是誰在皇后耳邊嚼舌根?”

      “奴才惶恐,立刻著人去查!”話畢,陳公公便匆匆退下了。

      謝承宴云淡風輕地往我碗里夾了一塊苦芹,笑道:“皇后好好吃飯?!?/p>

      尚未反應過來的我看向那塊苦芹,欲哭無淚。

      傍晚時分,為著給謝承宴磨墨,我如平常般去了福寧殿。里面得了通報,卻是陳公公憂心忡忡地走了出來,對我施禮道:“娘娘,陛下讓娘娘先行回去?!?/p>

      我看著他欲言又止的模樣,擺手道:“本宮在這里等等。”

      約莫是聽見了我的聲音,殿門忽然被人從里面打開,謝承宴站在門口,對我道:“皇后怎么還在這兒?”

      我不禁喃喃道:“這不是明擺著的嘛……”

      下一瞬,謝承宴便大步跨出殿門,一把將我打橫抱起。

      我被謝承宴放在了他的龍榻上。

      “確實是像一只蠢鵪鶉?!敝x承宴拉了拉我的被子,眼神復雜地看著我。

      話畢,他忽然俯身過來,輕輕地吻住了我。

      我心慌意亂得不行,卻又動彈不得。

      “你啊……”謝承宴低低沉沉的笑聲在我的頸窩處響起,隨之,他將我壓在了身下。

      殿里的宮女放下重重帷幔,恭敬地退了出去。

      不久后,天氣便冷了起來,我常常會跑到謝承宴的福寧殿里蹭人參湯,但他一如既往地不許我多喝。

      短短的幾個月里,謝承宴的后宮又添了不少新人,我明明一點兒都不痛快,卻也不得不裝出一副大度的樣子。

      “皇后在做什么?”謝承宴帶笑的聲音從我的頭頂傳來。

      我放下手中的團扇,懶散地向他行禮道:“皇上萬福?!?/p>

      謝承宴毫不在意地伸出手,笑著刮了下我的鼻子,道:“皇后原來還會刺繡,以前在東宮時,倒不曾見你繡過?!?/p>

      “臣妾的琴棋書畫雖上不了臺面,但這女紅可是從小被夸到大的?!边@話一說出口,我就后悔了。因為謝承宴緊接著便道:“那為何皇后從未為朕繡過什么物件?”

      我暗自腹誹,您福寧殿里都不知堆了多少,還差我這一個嗎?

      “皇后不說話,那便是默許了吧。”謝承宴看著院中漸漸泛黃的樹葉,溫柔地笑道,“在秋狩之前給朕繡一條抹額吧?!?/p>

      聞言,我忽然愣了愣,才發(fā)現(xiàn)時日漸逝,都快要到秋天了,而這亦是我成為謝承宴皇后的第一個秋天。

      謝承宴提的抹額一事并非一時興起,我從前在東宮時十分喜鬧,謝承宴總笑著說我沒有一個太子妃的端正模樣,成天想著跟他一起出府。

      有一次,我實在氣惱得很,便偷偷跟著謝承宴的隨從上了山。

      遠遠地,只看到謝承宴騎著黑色鬃馬飛奔在最前面,我本想一直這樣跟著,卻不料被謝承宴的轉身一箭射中了發(fā)髻。同行的各家王爺都還未反應過來,謝承宴已奔至我身前,一把將我攬上了馬背,對眾人道:“本王先行一步,各位見諒。”

      言罷,謝承宴用玄衣掩住我的臉龐,只一瞬間,便從他們的眼前消失了蹤跡。

      綠蔭倒映在水面上,潺潺溪流清澈見底,謝承宴使喚著馬兒悠閑地踱步在溪邊,輕輕地扯著我松散的發(fā)髻,笑道:“霍成嬌,你丟不丟人?”

      我整個人被謝承宴按在身前開不了口,氣得直捶他的側腰,卻感受到了他胸膛的微微震動,是他的笑牽扯出的震動。

      他俯低身子,在我耳邊細語道:“你瞧見了沒?他們都有抹額,就本王沒有?!?/p>

      我的耳垂莫名發(fā)了紅,謝承宴的話中之意,我自然是懂得的,只是那時心思并不深,許多事情轉眼便忘了。

      卻沒想到,謝承宴會惦念到現(xiàn)在。

      (四)

      皇家秋狩的那天,秋高氣爽,謝承宴不顧祖制,戴上了不應該屬于帝王的抹額,還與我共乘一騎。

      深林圍獵,我不會射箭,謝承宴便笑著將我擁入懷中,手把手地教我。

      他的臉輪廓分明,額頭上戴著的錦繡藍珠抹額更顯得他英姿非凡,陽光從他的頭頂傾瀉而下,我望著謝承宴的下頜,不禁笑出了聲。

      宮外的謝承宴仿佛褪去了一身孤傲和冷漠,他不再是皇宮中高高在上的帝王,而是變回了一個平常的男子,一個喜怒分明的人。

      真正入秋的那一日,征戰(zhàn)大宛的捷報也傳回來了。

      謝承辭率領的五十萬軍隊長驅直入,不僅將侵擾邊界的大宛軍隊全部驅逐出境,還攻破了大宛的數(shù)座城池。

      宮中為得勝歸來的將領們舉辦了一場夜宴,謝承辭卻似乎不是我記憶中的模樣了。

      他在席間與旁人觥籌交錯,眉宇中的年少輕狂也被老練成熟取代,我難以想象眼前的這個人,會是當年為了我闖進先帝寢宮的謝承辭。裊裊的奏樂聲響起,我忽然撞到謝承辭投來的目光,才意識到自己失態(tài)了。

      那天,我也第一次見到了身穿胡服的溫青月,她是一位漂亮的大宛女子,也是大宛王族里最尊貴的公主。

      一曲舞罷,她翩翩然地落到了我和謝承宴面前。

      “小月參見陛下、娘娘?!彼髦ㄢA的左手放在了右肩下,巧笑嫣然地朝我們行禮。

      大宛送來這位公主,無非是為了表明與我朝百年交好的誠心,但當謝承宴真的封她為妃時,我還是難以接受。

      偌大的酈華宮中,檀香裊裊,深碧珠簾。溫青月好奇地打量著這一切,謝承宴卻對她很有耐心,臉上總會浮現(xiàn)出淡淡的笑容。

      謝承宴這溫和的笑容在我看來,是那樣的刺眼。

      或是察覺到了我的不對勁兒,謝承宴在晚膳時分來了銅雀宮,滿桌的菜肴豐盛至極,我只低著頭吃飯,一點兒也不想去理會他。

      見我始終不說話,謝承宴的唇畔竟還掛著幾絲難以察覺的笑意。

      這晚的月色格外明亮,整個庭院都宛如白晝。謝承宴把我?guī)У搅送ブ?,指著那輪圓月道:“今天是十五,朕來找皇后,不為賠禮,只為共度良宵。”

      晚風自天邊吹拂而來,庭中長樹婆娑而動,謝承宴的掌心寬厚溫熱,微微地燙著我的指腹,我忽然也想要為他跳一支舞。

      無須笙簫唱和,因為有謝承宴在這里,所謂洛神之舞,本來就是要跳給心愛的男子看的。

      清冷的月光追隨著地上的影子,一動一靜。謝承宴坐在院中的石凳之上看著我,臉上帶著真實的、清風朗月般的笑意。

      次日晨間,前來請安的六宮嬪妃一早就等在外面了。

      謝承宴卻拿著一支清云步搖,對銅鏡里的我左右看了許久,才輕輕地將它插入我的發(fā)髻之中。

      “好看。”他低著頭,對我耳語道。

      銅鏡里的謝承宴劍眉凌厲,斜飛入鬢,向來孤傲的雙眸之中也隱隱顯出了深情,我看著鏡中的他,也不禁彎唇一笑。

      嬪妃們恭敬地向我們行禮,只有溫青月懵懂地看著我和謝承宴,像是一個初曉人事的小姑娘。

      拿謝承宴的話來說,是像極了當初的那個霍家小姐。

      我驀地一愣,轉身問謝承宴道:“皇上為何不直接說像極了臣妾?”

      在那一瞬間,我看見謝承宴明顯地遲疑了,但他旋即便笑道:“像你,是朕糊涂了。”

      (五)

      實不相瞞,我并不喜歡溫青月,想起昨日她離開時,還順走了謝承宴親手送給我的清云簪子,我便冷哼道:“你看不出本宮并不喜歡你嗎?”

      她卻伸手扯著我的衣袖說:“娘娘和宮里的其他女人不一樣?!?/p>

      在那一刻,我心軟了。

      長至節(jié)的那天,闔宮盛宴,無意中的一瞥,我竟看見一個小宮女正悄無聲息地靠近溫青月,不過恍惚間,她就落入了水中!

      溫青月離我并不遠,我來不及思考,便猛地跳下水去。湖水冰涼刺骨,我將溫青月救上來的時候,全身都在顫抖。

      匆忙趕來的謝承宴一把攥住我的手腕,他的臉色深沉至極,極力掩飾著眼中的慌亂,對我大怒道:“霍成嬌,誰給你的膽子去救人!”

      “快去看她……”我渾身無力,話未說完便兩眼發(fā)黑,徹底暈了過去。

      不知過了多久,隱約中聽見有人在哄我喝藥,可湯藥一入口,便把我苦醒了,殿里黑壓壓一片,站滿了神色各異的人。

      謝承宴的臉上是毫不掩飾的歡喜,像是生怕弄疼了我一樣,極輕地握著我的手,道:“皇后,我們有孩子了?!?/p>

      我難以置信地看著他,半晌之后才緩緩地道:“孩子?”

      我的身子底子差,加之多次染病,早有太醫(yī)斷定我難以有孕,這個孩子簡直是意外之喜。

      六宮嬪妃紛紛送來了賀禮,但后來,全被謝承宴一聲不吭地收進了庫房。我以為他只是在保護我,直到我在那堆賀禮中看見了謝承辭送來的東西。

      謝承宴將銅雀宮護得滴水不漏,還讓太醫(yī)院每日都檢查我的吃食。但不過兩日,宮女的衣料上便被染上了麝香,銅雀宮里的綠松也出現(xiàn)了枯枝,若不是太醫(yī)察覺得早,我腹中的孩子都不知受傷了多少次。

      謝承宴大發(fā)雷霆,我甚至來不及阻止,他便已令人將銅雀宮有嫌疑的宮人全部杖斃。

      他守在床榻邊,溫柔地撫摸著我的臉,一字一句地說道:“別害怕,朕和你的孩子一定會平安出世的?!?/p>

      那時的我一心一意地相信謝承宴,甚至為了不讓他擔心,還瞞著他去了酈華宮。

      溫青月正在庭院中與宮女們踢毽子,歡聲笑語傳出了很遠,聽著就讓人覺得心情愉悅,還當真是一副純善不已的模樣。

      她屈身向我行禮時,我緩了好一會兒才道:“那日的小宮女是你的人,你早就知道本宮有孕,所以才故意引誘本宮去救你?!?/p>

      溫青月微微一頓,笑道:“娘娘在說什么?”

      “麝香是你故意染上去的,綠松也是你動的手腳?!蔽揖o緊地盯著她道,“你還想裝到什么時候?”

      溫青月忽然低下頭,袖間有冷光一閃而過,我連聲喝道:“奪下她的匕首!”

      “皇后!”幾乎是同時,謝承宴出現(xiàn)在了酈華宮外。

      (六)

      溫青月袖間閃過的冷光原來是花釧,謝承宴安撫了她兩句后,將我?guī)Щ亓算~雀宮。

      他不動聲色地讓宮人點了安神香,對我柔聲道:“皇后不要思慮過重,一切都有朕在?!?/p>

      “臣妾沒有?!蔽抑钡胤次兆∷氖值?,“元妃買通了臣妾的身邊人,還……”

      “皇后有證據(jù)嗎?”謝承宴皺著眉頭,打斷了我的話。

      我驀地愣住,隨后搖了搖頭。

      謝承宴臉上的神情分明是無奈和厭煩,見狀,我開口道:“皇上是覺得臣妾在無理取鬧?可是臣妾是為了保護我們的孩子。臣妾神智尚清,皇上為何讓人點安神香?”

      謝承宴顯然沒料到我會說出這些話,他張了張嘴,最后只是道:“皇后多心了?!?/p>

      我不明所以地看著他,整顆心慢慢地沉了下去,就像庭院中的水慢慢地落進綠影里。

      謝承宴走后,我在窗邊坐了許久,直到有冷風吹來,才發(fā)覺自己的臉上一片冰涼。

      各種安胎良藥依舊被日日送進銅雀宮里,謝承宴也時常來看我,但我與他之間似乎只剩下了沉默。

      腹中的孩子不聽話,有時會鬧得我難受不已,謝承宴卻會如一個平常父親那般,一邊勸我用膳,一邊溫柔地俯在我的腹邊,逗著孩子。

      只有在這時,我與他之間才像什么都沒發(fā)生過一樣,靜靜地度過一個下午。

      謝承宴越發(fā)勤于政事了,聽宮里的人說,福寧殿常徹夜燈明。我曾想過去看看他,但每到了殿前,又總會猶豫不決。

      “娘娘,天冷了?!?/p>

      有黃葉飄進了銅雀宮,一旁的宮女輕輕地為我披上了薄氅,我才意識到原來又是一年初秋將至,我將腹中的孩子保護得很好,甚至派人一直盯著溫青月,但意外還是發(fā)生了。

      我臨盆的那夜,溫青月出現(xiàn)在了銅雀宮。

      宮人已不知去了何處,當一陣陣的腹痛傳來時,只有一股絕望從我的心底陡然升起。涼意如毒蛇一般竄滿全身,我像是被人拋棄了一樣,只能無力地掙扎著哭喊,卻無濟于事。

      心里唯有一個念頭,便是孩子要沒了……

      去南郊國祭的謝承宴終究是回來晚了,當?shù)铋T被人狠狠地撞開時,發(fā)出了一聲很大的響動,我在徹底昏迷之前,只看見了謝承宴滿眼猩紅的血色。

      (七)

      “朕將溫青月遣回了大宛,如今的她已是廢人一個,是朕錯了,承宴錯了,阿嬌醒一醒啊……”

      在我昏迷的那段日子里,總有斷斷續(xù)續(xù)的悲慟聲在我耳邊響起,日復一日,嘈雜不已。那個聲音似乎總想要我醒來,但我不愿,也不想。

      直到后來,有人輕輕地抱起了我,一股苦味隨之而來,我猛地睜開眼睛,爆發(fā)出一聲尖叫。

      被我推開的人錯愕地看著我,但下一瞬,他便欣喜若狂地上前,抱緊了我道:“阿嬌終于醒了,終于醒了……”

      我茫然片刻,隨后再次推開了他,立馬朝床榻的角落縮去,盯著眼前陌生的人道:“你……你是何人?”

      那人眼里忽現(xiàn)驚痛,站在原地止步不前,只無意識地道:“朕……”

      我不想聽眼前這人說話,便將自己縮成了一團,垂下頭去不再看他。

      慌忙趕來的老太醫(yī)告訴他:“那藥不僅墮胎,還有迷失心智之效,皇后娘娘受了刺激,從今以后怕是……”

      太醫(yī)的話未說完,那人便驀地往后一跌,像是受了什么打擊,臉上全是我看不懂的悲慟。

      那人每日都來看我,后來干脆辟了一處偏殿,終日都在銅雀宮里處理政事。

      他喜歡將我輕輕地攏在懷里,給我講許多以前的事,我也終于知道,他叫謝承宴,是我的夫君。

      這天天氣正好,秋高氣爽,謝承宴令人在紗窗下安置了紙硯。他放下毛筆,一邊指著宣紙上清秀的字跡,一邊輕聲說著:“這是阿嬌從前最愛寫的簪花小字?!?/p>

      我抿著唇,下意識地躲開了他的手。

      “阿嬌哪里不舒服嗎?”謝承宴放緩了聲音,卻又緊張不已地問道。

      他總是這般關心我,在處理國家大事上,謝承宴比許多老臣都得心應手,但在我面前,卻總會失掉帝王的冷靜,變得手足無措。

      我拉著他的衣角,皺著眉頭,難受地說道:“我的小腹在一陣陣地發(fā)疼?!?/p>

      謝承宴微微一滯,旋即喚來太醫(yī),輕聲安慰我:“這是阿嬌從前落下的病根兒,不要擔心?!?/p>

      他淺淡的笑容在陽光下很好看,像極了一個溫柔的世家男子,雙眸深處卻有殺意在緩緩騰起。

      第二日,陳公公帶來了大宛公主死于半路的消息時,謝承宴只做了個“噤聲”的手勢,怕驚擾了淺睡的我。

      我迷迷糊糊地聽著,只是翻了個身,用錦被緊緊地裹住了自己。

      我并未失憶,從蘇醒的那一日起,我便無時無刻不想逃離這座深宮。

      我與霍家的聯(lián)系從未斷過,借著霍家的手,我才終于知道,原來謝承宴從來都沒有相信過我。

      那日早朝,只因謝承辭躬身行禮時,有一支清云簪子從他袖間掉落了出來,謝承宴便忽然變了臉色,當即找了個由頭,將謝承辭貶去了邊關。

      謝承宴向來多疑,對我也毫不例外,不然又怎么會輕易中了溫青月的計?

      (八)

      連日夜里,我都被噩夢驚醒,全身遍是冷汗,太醫(yī)說這是心悸之癥,需要好好調理。

      謝承宴在那之后,開始日夜顛倒地守著我,不肯歇息片刻。

      后來,我越發(fā)怕冷了,也變得越來越疑神疑鬼,甚至睡覺時,會偷偷地在懷中藏著一把短刀。

      銅雀宮里都是謝承宴的人,我只能趁太醫(yī)單獨為我把脈時,悄然傳信給宮外的霍家。

      謝承宴多日勞累,身心俱疲,終于在一日病倒了,那天夜半時分,霍家安排的太醫(yī)將我送上了出宮的馬車。

      車檐上的角燈緩緩地搖曳,一路上都有侍衛(wèi)巡邏的聲音,我惶惶不安,一旁的老太醫(yī)安慰我道:“宮外有霍家的人接應,老臣就算是拼了這條命,也會把小姐送出去的?!?/p>

      為了能出宮,我已經在謝承宴的面前做了太久的戲了。可是我忘了,謝承宴還是一個敏銳又睿智的帝王。

      當謝承宴出現(xiàn)在宮巷中時,我只覺得渾身冰冷,像是回到了他將我拎回銅雀宮的那一天,又像是回到了失去孩子的那一天,那落入無邊深淵的一天。

      他的臉色蒼白,顯然是一副病態(tài),卻仍舊固執(zhí)地站在那里,沉聲道:“阿嬌,跟朕回去。”

      話畢,他的御林軍立馬上前圍住了馬車,馬兒受驚,我在慌亂之時被狠狠地摔了下來,滾落在宮道旁。

      那些御林軍看見了我手里的短刀,以為我要行刺謝承宴,剎那間,只見無數(shù)的箭矢朝我射來……

      “不!”

      謝承宴歇斯底里的聲音還在耳邊回響,我頭昏腦漲,覺得天旋地轉,鬢角斑白的太醫(yī)擋在了我的面前,被萬箭穿身。

      我精疲力竭,重重地跪倒在地。

      謝承宴一步一步地走來,顫抖著手,緊緊地扶住了我的肩膀,道:“我們回去好不好?朕什么都依你,真的……”

      我愣了一瞬,旋即開始瘋狂地撕咬他。我不停地尖叫,把短刀刺進謝承宴的胸口,他痛哼了一聲,卻仍不停地安撫我。

      鮮血蔓延到我的手上,我再一次失去了理智,發(fā)了瘋般朝謝承宴哭喊道:“是你!若不是你的步步試探,溫青月怎么會有機會傷害我的孩子?!你才是罪魁禍首!”

      “朕……”謝承宴的眼中一片濕潤猩紅,他抑制住痛苦,道,“當時大宛威脅尚在,朕并非試探,而是不能偏責了她,朕知道她做的那些事,朕只是想將大宛的勢力徹底壓住了再……”

      我已經沒了任何力氣,不想再聽他的任何解釋,只是蒼白地笑道:“皇上真的不曾懷疑過臣妾嗎?”

      (九)

      謝承宴總以為掌握了一切,就像從前的他以為能保護好孩子一樣,現(xiàn)在的他以為對我假裝失憶的事毫不在意,我們就能重新來過。但是他忘了,橫亙在我和他之間的,不僅僅有失去的孩子,還有怎么也消不去的猜疑。

      謝承宴來銅雀宮看我的時候,正值黃昏時分,我恍恍惚惚地回憶起了很多之前的事。

      想起從前的我身為霍府的掌上明珠,破例到了宮里的書院念書,卻總會惹得古板的太傅連連發(fā)火。謝承辭會起身替我擋住戒尺,謝承宴則會冠冕堂皇地擺出一堆大道理,讓太傅滿肚子的悶氣無處可發(fā)。

      謝承辭與我都是愛玩兒的性子,也是京城里最盛傳的一對青梅竹馬,時間一長,連我自己都信以為真了。

      直到先帝為鞏固謝承宴的太子之位,用一道圣旨將我賜婚給了他。

      當時,幾乎人人都以為我會難過,甚至會做出出格的事,但是只有我自己才知曉,在接到圣旨的那一天,我其實高興得徹夜未眠。

      謝承辭卻為了我闖入了先帝的寢宮,跪求先帝撤回旨意。先帝則狠狠地摔了茶盞,令人將他帶去了軍營消磨銳氣。

      后來,我嫁入了東宮,與太子謝承宴相敬如賓。但我天性喜鬧,常常跑進謝承宴的書房,為他端茶磨墨,給他備下糕點膳食。在我不斷的挑弄下,謝承宴也終于對我敞開心扉,表明心意。

      記得那年剛在謝承宴的書房里發(fā)現(xiàn)那幅畫時,我還指著畫中那手握芭蕉葉、用書冊掩面的女子,滿是醋意地問道:“這是哪家的姑娘?如此憊懶?!?/p>

      謝承宴微微紅了耳垂,卻捏著我的鼻子道:“是霍家女。”

      那時的他還是太子,需要籠絡各家勢力,東宮中的女人便不止我一個。但他從來只偏愛我一人,任那些側妃、良娣的琴棋書畫如何精通,謝承宴都只與我煮茶下棋。

      我自知棋藝不精,便經常耍賴悔棋,謝承宴總是壓住我的手,笑道:“這次再也不許你了。”

      但他所說的話,每次都敵不過我的求饒,最后的他只會一邊收棋子,一邊無奈地笑道:“罷了罷了,本王就放過你這一次,這府上唯有你難養(yǎng)也。”

      時間一長,東宮中自然有人說我的閑話,但每次我都只聽到了一丁點兒,謝承宴就讓所有人閉嘴了。

      謝承宴說過,他不會讓任何人欺負我。

      再后來,謝承宴順利登基為帝,所做的第一件事便是冊封我為皇后。

      但第二件事……是讓謝承辭出征大宛。

      所以我想要偷偷出宮攔住謝承辭,卻在宮門處被謝承宴發(fā)現(xiàn)了,那是他第一次沒有縱容我,沒有笑著和我說,下次可別這樣了。

      或許從那時起,謝承宴心里壓抑已久的猜忌就冒出了頭吧……

      我也變得越來越像一個皇后,不愛動,不在明面上吃醋,不再一心只想讓謝承宴開心……難怪謝承在宴會那日說,溫青月像極了當初的那個霍家小姐,而不是我。

      我掰著手指頭,絮絮叨叨地說著往事,最后孩子氣地搖著謝承宴的手,問道:“皇上還記得這些事嗎?”

      謝承宴眼底微紅,只偏過了頭,道:“記得?!?/p>

      我聽見他的話,仿佛是得了什么稀世珍寶,笑得無比燦爛,眼底再不見任何悲傷之色。

      謝承宴一動不動地望著我,終于看出了我的不對勁兒。良久過后,他緊緊地閉上了眼,濕潤的眼角像是追悔莫及。

      (尾聲)

      縱使謝承宴堵住了所有人的嘴,皇后變得癡傻的消息還是傳遍了朝野。

      幾日后,霍家聯(lián)合百官上書,言霍家皇后神志不清,當廢之。

      謝承宴在朝堂上發(fā)了怒,卻也不得不將我遠送行宮休養(yǎng)。

      那天,是我最后一次見到謝承宴,他的眉眼很好看,黑亮垂直的長發(fā)被冠冕束了一半,整個人既沉默孤獨,又盛氣凌人。我方覺得,他至今不過登基三載,還是一個年輕的帝王。

      “阿嬌別怕,朕……”

      他的聲音逐漸被過往淹沒,我終究沒聽到他的后半句話,心口驀地發(fā)疼,但我也只是對他輕輕一笑。

      我終于騙過了謝承宴一次,霍家也安排好了一切,或許我會一直住在行宮,或許天高水長,去到邊關,但我知道的是,那個叫霍成嬌的人,永遠不會再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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