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劉建超 圖/彭建輝
想起第一次使用自助取款機的情景,現(xiàn)在還令我自豪。
當時,全城就安裝了一臺自助取款機,人們根本不認識它,也不信任它。
我是愛趕時髦的,感覺好新鮮、好刺激。
到銀行開個戶,交了款,得到一張金燦燦的銀行卡,向客服姑娘至少咨詢了十遍,直到她認為即使白癡也應(yīng)該記住使用方法了,我才離去。
第二天,在商場熙熙攘攘的人群中,我走到了那臺自助取款機前,周圍立即聚了一圈人,人們不相信這鐵疙瘩會吐出錢來。
當時,我心里也沒底,萬一取不出錢來,那才叫周圍的人笑話呢。
我心慌手抖,插入卡后竟將記得滾瓜爛熟的密碼輸錯了,人群中“噓”了一聲。我重新輸入密碼,這是我的電話號碼。錢真的從扁長的出鈔口出來了,周圍人一陣歡呼。
我瀟灑地抽出卡,裝好錢,走出商場,聽見背后人們議論,這個人不簡單,能從這取款機里取錢。
我心里那個舒坦呀,兜里的錢啥時候叫小偷掏走了都不知道。幸虧卡設(shè)了密碼,才沒有造成大的損失。
從此,我對卡有了偏愛,只要有新卡,我都去試用。
早晨六點,我用靈通卡交了水費。
七點,我用一卡通交了電費。
八點,我用長城卡交了煤氣費。
周六趁著人在家,各種收費的都趕來了。
中午,我請朋友吃飯,飯桌上談成了一筆生意,用牡丹卡付了飯錢。隨后,我又帶著朋友進了保齡球館,掏出幾張貴賓卡,白打了十幾局。
同朋友分手后,我走進商場看到那臺自助取款機前有幾個人在排隊取錢,一種第一個吃螃蟹的自豪感油然而生。
我用購物卡買了個精美的皮包,將身上的各類卡統(tǒng)統(tǒng)塞進皮包。
明天是妻子的生日,我得買件禮物送給她。
我相中了一件女式套裝,標價3800元,與導(dǎo)購小姐左砍右砍定在2800元。
導(dǎo)購小姐接過我的購物卡,在讀卡器上輕輕一劃:“對不起,先生,這卡上只有1800元,請您再補交1000元?!?/p>
我翻遍了衣兜,身上竟然沒帶一分錢。
我對她說:“您等一下,我去自助取款機取錢?!?/p>
我來到取款機前,見幾個人正對著取款機發(fā)牢騷,原來取款機出毛病了,吞了一名儲戶的卡,咋也吐不出來了。
幸虧我?guī)е鴥π羁?,“人無遠慮,必有近憂”嘛。我走進一個儲蓄所,填好憑條,客服小姐笑吟吟地說:“對不起,先生,您輸?shù)拿艽a有誤,請您再輸一次。”
怎么會有誤?我又按了幾個數(shù)字。
客服小姐的笑容消失了,用警覺的眼神望著我:“先生,這張卡是您的嗎?”
“開玩笑!怎么不是我的,難道這是偷來的不成?”
客服小姐說:“先生,這是您自己說的,您能出示一下身份證嗎?”
“我沒帶,不過我有一張高爾夫球俱樂部的會員卡,可以證明我的身份?!?/p>
“對不起,先生,我們只認身份證或是您的戶口簿。”
身著保安服的工作人員,也走到了我身邊。
我真是記不起這張卡的密碼了。
一卡通的密碼是我的生日。
靈通卡的密碼是我妻子的生日。
長城卡的密碼是我女兒的生日。
股票賬戶的密碼是我和妻子的結(jié)婚紀念日……干脆打個電話問我妻子吧。一掏口袋,才發(fā)現(xiàn)手機沒有帶。
我只得上了出租車回家。車到家門口,我跟司機說:“我身上沒帶錢,您等我一下,上樓拿了錢給您?!?/p>
司機不信任的眼光令我脊背發(fā)冷。
我氣喘吁吁跑上二樓,按下門鈴,家里沒人。
我只得掏出電子卡鑰匙,插入,門卻毫無反應(yīng),只是傳出電子娃娃腔:“請輸入您的密碼?!?/p>
我這才記起,妻子今天跟我說給家里的電子門鎖設(shè)了個密碼,這樣更安全,似乎還對我說了一遍密碼。當時,我也沒注意聽,好像是8幾66。
我試著輸了幾次都沒通過,不禁怒從心頭起,操起墻角一根木棍狠狠地捅了一下鐵門,立時響起報警聲,電子娃娃腔:“有人撬門,快來抓壞人。有人撬門,快來抓壞人……”我嚇了一跳,竟像做賊一樣跑下樓。
等著拿錢的司機,見我拎著木棍向他奔來,嚇得趕緊發(fā)動車子,一溜煙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