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超異 高文成
(上海理工大學,上海 200093)
Schmid(2014)在《構式搭配模型》一書中首次提出了固化-規(guī)約化模型概念,并隨后對該模型的理據、概念、成分及構件關系進行詳細分析。Schmid[1]強調該模型并非局限于闡述某一具體構式的生成過程,而是能夠解釋語言運作的普遍模型。固化-規(guī)約化模型是首個統(tǒng)一語言結構和語言使用的理論模型,該模型的核心成分——語言使用更是融合了認知科學、社會語言學、語用學以及神經語言學的研究成果,可以更全面地解釋語言結構是如何產生和變化的;它采用了基于用法的理念,但同時也更加注重社會和語用基礎[2]。
詞匯系統(tǒng)作為語法系統(tǒng)的組成部分十分敏感,詞匯的變化直接反映了社會現實。網絡詞匯是互聯網上的一種特殊語言和文字,具有一定的幽默性[3]。近期,“打工人”一詞突破其傳統(tǒng)語法含義,以詼諧幽默的修辭構式身份,被評為2020年度十大網絡熱詞之一。
目前,語言學界就“詞”和“語”的劃分尚未達成統(tǒng)一的認識。同樣,在“三音節(jié)組合”研究中,也存在著“三音節(jié)詞”和“三音節(jié)語”混淆不分的現象。但認知語法認為,無論是詞、短語還是句子,任何一個象征符號都是形式與意義的結合體,這種結合體是一種有理據的約定俗成[4]。
從其結構形式的角度分析,“打工人”屬于2+1式復合詞,即雙音動詞作為該復合詞的修飾語,具有范疇化作用的類詞綴“人”處于該結構中心語位置,其語素結構可概括為“[V+O]+類詞綴”。對于“V+O”而言,漢語動詞和名詞的范疇劃分一直以來都是語言學界的熱點話題。沈家煊[5]從不同角度分析了漢語名詞和動詞之間的關系,并提出了“名動包含”的模式。該模式認為漢語的動詞究其本質都是“動名詞”,即同時具有動詞和名詞兩種性質的詞。他同時強調雙音化對動詞有著“增強名性、減弱動性”的作用,例如:“讀書”和“閱讀”屬于“動弱名詞”,而單音“讀”屬于“動強名詞”。董秀芳[6]也指出,“V+O”形式是表示動作的,而表示動作行為的詞可以很容易發(fā)生名詞化。漢語的實詞,不管是表示事物還是表示動作,天然地具有名詞性[7]。同理,“打工”一詞屬于“動弱名詞”,因此也具有名詞所具有的指稱性。因此,“打工”可以與類詞綴“人”相結合來指稱“從事勞動”的人。
呂叔湘先生[8]在《漢語語法分析問題》中首次提出“類詞綴”這一概念,他強調“有不少語素差不多可以算是前綴或后綴,然而還是差點兒,只可以稱為類前綴和類后綴……說他們作為前綴和后綴還差點兒,還得加個‘類’字,是因為它們在語義上還沒有完全虛化,有時候還以詞根的面貌出現”。 “人”作為漢語的基本詞匯,源義指能夠制造工具改造自然并使用語言的高等動物;它同時具有范疇化功能,可用來區(qū)分“人”與自然界中的其他動物。因此,它既可以作為自由語素單獨使用,例如:對人、獸、鬼等事物的區(qū)別還有非辯證的機械看法(《寫在人生邊上》);也可以與其他語素相復合。例如:我們常見的有表達地域的“亞洲人”;表達特征的“老人”“賢人”;表達與某事有關的“新聞人”“廣告人”。同理,在“[V+O]+人”結構中,類詞綴“人”具有抽象和范疇化的功能,在此表示某一動作或活動的施事者。
總的來說,在“打工人”三音節(jié)復合詞中,雙音動詞“打工”中的“打”為“從事”,“工”為工作,“打工”的本意為做工。類詞綴“人”具有抽象和范疇化的功能,在此表示“打工”這一動作的施事者。因此,語法構式“打工人”泛指從事勞動的人。
劉大為[9]首次提出“語法構式”和“修辭構式”這兩個概念,并且強調語法構式和修辭構式是一個連續(xù)統(tǒng):構式連續(xù)統(tǒng)的一端是語法構式,另一端則是臨時的修辭構式;其語法性質和修辭性質在過渡地帶并存于同一個構式之中。而在語言的使用過程中,“打工人”由于一些動因發(fā)生了不可推導的情況,即修辭構式“打工人”的構式義無法從各個組成成分自身的意義上推知。但由于修辭構式“打工人”在語言社區(qū)中的頻繁使用,其不可推導的構式義發(fā)生固化,并與構式一并儲存于神經網絡中,這極大地降低了“打工人”修辭性質的理解難度。Schmid[10]也指出以使用為基礎的固化-規(guī)約化模型強調語言的使用、固化和規(guī)約過程對語言變異有著至關重要的作用。同時固化和規(guī)約化的互動又依靠使用及使用中的具體活動,并受到認知、情感、語用和社會四種作用的影響。
固化-規(guī)約化模型的核心是由使用及其包含的四種言語活動——運動、感官、認知和社會活動組成的。“運動活動”(motor activity)是指言語通過口語、文字、手勢、姿勢等不同形式的產生過程;“感官活動”(sensory activity)則是對言語及其語境中的指稱、含義及相關因素的理解過程;“認知活動”(cognitive and neuronal activity)則是對言語生成意義關聯和理解關聯,而后促進記憶鞏固,使表征語言知識的神經網絡得以“存儲”和重新組織的認知過程;社會活動(social and interpersonal activity)則是調節(jié)意義和交際功能,最終影響常規(guī)化并成為語言結構的關聯的交際過程。
圖1 固化-規(guī)約化模型
本文在語法結構部分討論過,“打工人”一詞本身具有范疇化的功能,在使用過程中具體表現為指稱功能。根據指稱對象的不同,指稱語常常可分為自稱、對稱和他稱三種類型。既有研究表明:指稱名詞往往用作他稱,即指稱具有相關特征的第三方,但有時也可以用來稱呼自己[11]。為了探究修辭構式“打工人”的生成及演變動因,我們分析了它與語法構式“打工人”在使用過程中指稱對象的異同。
依據文本相關語境,分別篩選出 “打工人”語法構式和修辭構式各200條,并對指稱類型進行歸類分析。發(fā)現在語法構式“打工人”中,指稱類型“他稱”占比極大,只有極少部分用于“自稱”。(見表1)
表1 “打工人”語法構式的指稱分布
對語義特征進行分析后發(fā)現,語法構式“打工人”通常用于指稱“外來打工人員”。如下例:
我和啞巴歇過了正月十五,許多回家過年的打工人又背了鋪蓋去城里了,我們也往七里溝去。(賈平凹《秦腔》)
該句中的“打工人”既不是指言者也不是指聽者,而是用來泛指“去城里打工的人”。
在他稱的用法下,言者在使用過程中采用了客觀視角(如圖2)。言者從客觀事實陳述者的視角,講述了“外地人從異鄉(xiāng)到七里溝來打工”這樣一件事情。這一視角的搭建,對言者的要求最少,即對言者是否為“七里溝居民”不做要求。這也是“打工人”語法構式中,他稱占比最大的原因之一。
圖2 語法構式“打工人”的他稱視角
對“打工人”自稱語料進行語義分析后,發(fā)現當言者強調自身屬于“外來人員”的范疇中時,才會自稱為“打工人”。如下例:
我只是個普通的外地打工人,哪里都不熟悉?。。ㄐ吕宋⒉?009-3-11)
在該例句中,言者強調自己“外來人員”的身份,從而來解釋自己對該地地形不熟悉的原因。相比于其工作艱辛程度而言,語法構式中的“打工人”更加強調“外來人員”“背井離鄉(xiāng)”的含義。
截然不同的是,在“打工人”修辭構式中,“自稱”和“對稱”的使用頻率占比最大;反而“他稱”的使用次數卻明顯減少(見表2)。這一現象可追溯到“打工人”的“語法構式”和“修辭構式”的語言使用過程的差異。
表2 “打工人”修辭構式的指稱分布
例如:(1)自稱:今天又是打工人元氣滿滿的一天!(新浪微博,2020-12-18)
(2)對稱:早安!打工人?。ㄐ吕宋⒉?,2020-10-28)
(3)他稱:放過他吧,他就是一打工人。(新浪微博,2020-12-27)
不同于語法構式,修辭構式“打工人”在使用過程中更多受到了情感、語用和社會的影響作用,它并不關注是否為“外來人員”,而是更加突出強調“自嘲”、“趣味性”和“身份認同”的語用功能。
(4)打工人,打工魂,打工人都是人上人!(快資訊,2021-01-04)
(5)沒有困難的工作,只有勇敢的打工人。(新浪微博,2020-11-08)
網友通過將“打工人”置于這節(jié)奏輕快結構押韻的語句中,具有極強的趣味性,通過這樣的新奇用法來表達出對勞累工作和生活處境的無奈和自嘲。但此處的“自嘲”并不同于以往“社畜”“廢柴”之類含有喪文化特性的指稱。施蕾[12]將喪文化現象概括為一些80后、90后的年輕人在網絡和社交媒體上,用充滿頹廢和哀傷的表情包、圖片、視頻、文字等形式來表達自己在現實生活中失去目標和希望、陷入頹廢絕望的生存狀態(tài)。與之不同的是,“打工人”一詞,通過自嘲的目的不僅僅是戲虐地調侃,更是以一種幽默的使用方式讓聽話者產生共情,從而起到積極的傳播效果。
修辭構式“打工人”的適用范圍極廣,既可以指從事體力勞動的人,也可以指從事腦力勞動的人,適用于所有工薪階層?!按蚬と恕本W絡流行語被稱為繼“社畜”“996”之后,對“上班族”的新一輪標簽浪潮,并具有“自嘲”和“身份認同”的語用功能。因此,“打工人”修辭構式也常常被言者用來指稱對方來調侃彼此相近的現狀。例如:“早安,打工人!”“加油,打工人!”在使用過程的運動活動中,言者從不同于語法構式的視角來指稱同處于“打工人”這一范疇內的聽者(如圖3);而聽者在言語使用的感官運動中從自身的實際背景出發(fā),根據處境現狀和語境邏輯來理解修辭構式“打工人”,從而接收了言者賦予該構式[+戲謔自嘲][+身份認同]等語義特征。當這種新奇的表達方式獲得聽者的認可,被頻繁使用并泛化,就會逐漸固化[13],最終獲得了不同于語法構式的獨有意義。
圖3 修辭構式“打工人”的指稱視角
認知語言學認為言者在描述場景時一般會選擇一個特定的視角,即將該事件中的一個或多個角色成分納入視角范圍并進行視角化組織[14]。以“打工人”為關鍵詞,在BCC語料庫和微博平臺選取語法構式與修辭構式的自然語言各200條,并分析言者在使用過程中對“打工人”的語法構式和修辭構式所持視角的差異。
表3 “打工人”的場景進入視角(單位:條)
在語法構式中,言者往往只是以“觀察者”和“陳述者”的身份從客觀視角來組織場景,如下例:
令人驚喜的是,一些在外積累了資本、掌握了一技之長的打工人,近兩年已形成了一股回鄉(xiāng)創(chuàng)業(yè)的熱潮。(人民日報,2003)
言者只是陳述了“一些積累了成本和掌握了技能的打工人開始回鄉(xiāng)創(chuàng)業(yè)”這樣的事實,而并未進入該場景中。將該視角描述為“置身事外”的客觀視角。
圖4 “置身事外”的客觀視角
除此之外,還發(fā)現另一種客觀視角,例如:
有人把話費誤充我手機上,打電話過來要,說是個打工人。(新浪微博,2020-10-24)
言者在構建場景時,雖然將自身涉入場景之中,但并未將自己劃入“打工人”的范疇之中,只是客觀描述自己與“打工人”之間的場景互動。將這樣的視角描述為“平行互動”的客觀視角。
圖5 “平行互動”的客觀視角
而在修辭構式中,主觀視角的使用頻率大大增加,如下例:
歡迎你們打工人歸隊。(新浪微博,2020-12-03)
言者采用主觀視角構建場景時,已經下意識地將自己歸為“打工人”的范疇之內。在這樣的前提下,再對“打工人”與“你們”進行視角化組織。言者選擇視角的認知動因可追溯至人類“認知下意識”的思維能力。“認知下意識”是自動的、下意識的,操作速度極快而無法聚焦,并且在概念化和推理中有著中心認知作用[15]。因此,將該主觀視角稱為“認知下意識”的主觀視角。
圖6 “認知下意識”的主觀視角
通過言者在“打工人”的語法構式與修辭構式中所采用的不同視角可以看出,言者在語法構式中更傾向于以客觀的視角來進行場景建構;而在組織修辭構式時,往往事先下意識地將自己置于“打工人”的范疇內,再開始構建場景。言者在重復使用修辭構式“打工人”的過程中,其感官活動和認知活動不斷加深言者本人與“打工人”范疇之間的意義關聯和理解關聯,從而使“打工人”的表征語言知識神經網絡得以更新并重新組織,來產生修辭構式“打工人”的意義表征。
在使用環(huán)節(jié)的運動活動中,修辭構式“打工人”最先通過文字出現在網絡平臺上,逐步以表情包、俚語和口語等形式傳播。聽者在感官活動中打破語法構式“打工人”原有的框架,根據語境、意義和其他相關因素重新構建“打工人”的修辭構式框架。從不同于語法構式“打工人”的場景構建視角,在情感、語用和社會的共同影響作用下,凸出其“自嘲”、“趣味性”和“身份認同”的語用特征,并調節(jié)了原有語法構式的指稱功能。當修辭構式的意義關聯和理解關聯生成后,認知活動隨即開始。言語社區(qū)成員的重復使用促進對修辭構式“打工人”的記憶鞏固,使“打工人”修辭構式的表征語言知識的神經網絡得以重新組織建構;其后的社會活動調節(jié)構式意義和交際功能,使個人主觀的自嘲情緒、身份認同等特征與“打工人”語言結構相關聯。
在固化-規(guī)約化模型中,固化是指關聯的常規(guī)化與圖式化的過程,并且這一過程會受到言語的使用頻率,事件類型和語境環(huán)境等因素的影響[16]。固化包含三大認知行為——關聯、常規(guī)化和圖示化。關聯是意義表達和理解的基本認知工具。常規(guī)化則是通過重復刺激神經元來增強關聯的自動化;圖式化則是從初級關聯的共性衍生次級關聯的過程,依靠的是范疇化和類比的認知能力[17]。
在交際過程中,人們的大腦會激活不同類型的關聯,固化-規(guī)約化模型將其歸納為符號、語用、組合和聚合四種關聯類型。符號關聯(symbolic associations)指語言使用者在說話時,思維中產生的形式與意義之間的關聯,其關聯方向取決于語言的使用方式。在修辭構式“打工人”的使用過程中,言者在運動活動中,將修辭意義與語言形式“打工人”相關聯;而聽者在感官活動中,將 “打工人”這一語言形式與其新奇修辭意義相關聯,重塑了“打工人”的意義框架。語用關聯(pragmatic associations)則是大腦輸入相關信息并激活后,將語言的符號、語法和語用與語言符號“打工人”相關聯的過程。這一過程不僅僅包含客觀世界和交際場景的信息,而且涉及到語境與語用行為。例如,言者往往在聽者與其社會地位相似的情況下,使用修辭構式“打工人”來表達自嘲情緒或者尋求一種身份認同。組合關聯(syntagmatic associations)使言語的組成部分按順序排列,并整合言語組成部分的意義。
聚合關聯(paradigmatic associations)和語用與句法緊密相連,指代連接可替換圖式化結構中變量空槽的詞位,通過對不同語言要素在相同或類似的語部或境部環(huán)境中進行重復使用實現常規(guī)化。Schmid[18]強調在此過程中產生的圖式通過不同語言要素在這一圖式的重復使用中得到鞏固。劉大為[19]也曾強調流行語中有一部分通過保留與構式義直接相關的成分而舍棄其他成分,形成一個可替換的框架的半實體構式而獲得能產性。修辭構式“打工人”在不斷地使用關聯過程中,使用者們想通過該新奇用法來追求特定的修辭效果,便逐步在其認知操作中圖示化出“[V+O]+人”的半實體構式。在新構式出現的早期,構式結構的變量空槽中填入的替換詞和最先出現的言語使用往往在同一范疇[20]。例如修辭構式“打工人”最先出現于上班族中,接著“上班人”“加班人”等表達應運而生。隨著這一半實體構式被不同人群使用,進而產生了“上學人”“熬夜人”“追星人”“干飯人”等表達方式。經過高頻使用之后,這些修辭表達不可推導的“自嘲”的修辭構式義固化在構式上,與構式一起被儲存被激活,因此聽者也無需再通過對構式性質進行分析來推斷賦加的構式義。
規(guī)約化是言語通過語言使用活動的重復在社區(qū)成員之間建立或重新適應交際行為規(guī)律的不間斷過程,包括語言創(chuàng)新(innovation)、互適、(co-adaptation)、傳播(diffusion)以及常態(tài)化(normation)四大過程。其中,互適和傳播是規(guī)約化的核心過程。
互適是言者使用和重復先前在言語交流中習得的某一表達的趨向行為。例如,在某一會話場景中,P1與P2進行對話交流。首先,P1產出了“打工人”修辭表達U——“早安,打工人!”,P2隨之對“打工人”的修辭意義進行分析和解讀,這一過程必定會產生有關修辭構式“打工人”的記憶痕跡,并且激活相應關聯網絡,這將增加P2使用或重復U或其擴展表達的可能性。當且僅當言語產出過程被執(zhí)行,互適過程才會同時發(fā)生。這一過程僅僅局限于單一交流情景,也就是會話雙方必須同時在場才會產生互適效果。與之不同的是,只有當這種創(chuàng)新用法在新的交流場景中使用時,傳播才會產生。也就是說, P2以后在不同會話場景使用U或其擴展表達,就屬于傳播而非互適行為。
網絡媒介為網友們提供了一個展現語言智慧的平臺,推動了言語互適與傳播的進程。修辭構式“打工人”以這樣朗朗上口的形式,在大腦中激活比直接表達更為豐富和生動的意象,可以極大地加強該表達的互適與傳播能力。維特根斯坦說過,語言是一種游戲,語言是社會現實的反映,映照了社會全息圖景?,F如今,修辭構式“打工人”已被賦予了更多的情感意義和語用意義。這其中,既包含了言者對生活現狀的不滿與自嘲,也寄托著話語雙方對彼此的理解與鼓舞。
語言是一個復雜的、開放的和不斷變化的系統(tǒng),網絡流行語借助新興媒體平臺的高效性和開放性等特點極大地推進了語言的變化與發(fā)展進程?!按蚬と恕钡呐R時修辭用法在語言使用的運動活動中產生后,聽者在相關因素的影響下通過感官活動和認知活動對其新奇的表達方式進行關聯與解讀,更新了其指稱功能與修辭用法,重塑了“打工人”的認知框架,在自身認知中進行固化,并進一步在言語社區(qū)中傳播。為了滿足不斷膨脹的表達欲望,語言使用者對修辭構式“打工人”不斷重復使用和進行框架提取,最終形成具有能產性的“[V+O]+人”的半實體構式,并派生出一系列相關表達,以此來滿足不同言語社區(qū)的需求。
固化-規(guī)約化模型彌補了以往傳統(tǒng)語法研究中無法解釋的一些非常規(guī)語言現象的不足,統(tǒng)一語言結構和語言使用,集合認知科學、社會語言學、語用學以及神經語言學的研究,多維度探討語言的發(fā)展與變化。因此,可以預見固化-規(guī)約化模型必然會為漢語相關研究提供借鑒與啟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