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業(yè)成
那枚明晃晃的銀元,靜靜地躺在抽屜里,訴說著民國往事。
這枚銀元真是歷經(jīng)滄桑,通體灰褐色,是那種沾染了污穢的臟兮兮的顏色,邊緣已有些細(xì)小的缺口,圖案略有小磨損,但仍可以辨別出那六個大字“中華民國三年”,它已經(jīng)有一百零七歲了,真是名副其實的老物件了。
最惹眼的是袁世凱的大胡子像,兩束麥穗圖案形成半包圍,中間楷書寫著兩個繁體字“壹圓”,這枚銀元是老爸贈予我的,接過它時便能感受到它沉甸甸的分量。
它比普通的一元硬幣要大得多,重得多,厚得多。我有蘇維埃建設(shè)時期的一枚銀元,正面刻著斯大林圖像,原以為那已經(jīng)很大了,現(xiàn)在跟它一比,真是相形見絀了。
我不知道父親是如何擁有這枚銀元的,詢問他,他也說得模模糊糊,大概是時間久遠(yuǎn)而忘記了吧。
摩挲著這枚銀元,我不禁陷入深深的思慮中:曾經(jīng)哪個兒童用它買過冰糖葫蘆?哪個軍閥曾用它開過軍餉?哪個人力車夫曾用粗糙的手指捏著它買過一家人的口糧?我不能詳盡說明它的來龍去脈,只知道這塊銀元此刻是我的,以后或?qū)⒘骰氐轿壹胰说氖种?,也或?qū)㈦S一個陌生人而離去。
我緊緊地握住這枚銀元,它似乎有了溫度,分量也似乎更足了。
我知道,我不僅是握著它,還在同它曾經(jīng)所有的主人握手。我的手正穿過時光的界限,握住了一只纖纖素手,握住了一只黝黑粗糙的大手,握住了一只稚嫩的小手,握住了他和她,握住了流年長長的尾巴。
想到這兒,再次低頭望向這枚銀元。它正隱隱閃著暗白的光,如長者一般,從容淡泊,睿智內(nèi)斂。不錯,我手中的這枚老物件,乍一看普普通通,然而只有透過時光的隧道,才能看見那鮮為人知的內(nèi)涵與本質(zhì),還有歷史賦予它的特殊含義。
一直以來,我認(rèn)為自己懂一切錢幣的價值,百元大鈔價值百元,一元硬幣價值一元,這似乎是淺顯易懂的真理。但是這一次,我承認(rèn)我不懂,不懂這枚銀元的價值幾何,是一元、百元抑或千元?
我默默佇立著,只覺得這枚銀元在我手心里,滾燙滾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