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晶 張林 徐強

摘 要 大量研究證實自閉癥譜系障礙（autism spectrum disorder， ASD）患者存在面部表情加工方面的特異性表現(xiàn)，本文回顧了ASD患者面部表情加工的最新研究進展，認為ASD患者面部表情加工特異性可能受面部表情強度、面部表情呈現(xiàn)方式和ASD患者個體差異等因素影響，并通過ASD患者的面孔注視模式及其生理機制加以解釋，未來研究可考慮從ASD患者社會信息加工能力的發(fā)展進程、ASD患者內(nèi)部的個體差異等角度進一步探討ASD患者面部表情加工的內(nèi)在機制。

關(guān)鍵詞 自閉癥;面部表情;特異性表現(xiàn);影響因素

分類號 B849

DOI： 10.16842/j.cnki.issn2095-5588.2021.08.007

自閉癥譜系障礙（autism spectrum disorder， ASD）是一種以社會交流障礙、限制性興趣、重復(fù)行為為基本臨床特征的神經(jīng)發(fā)育障礙，社會交流障礙是該譜系障礙的核心癥狀，而面部表情識別障礙則是該群體社會交流障礙的典型表現(xiàn)之一（李婷婷， 郭磊， 李帥， 高靖潔， 2019; Emilie et al.， 2014）。在社交生活中，對面部表情準確而有效的識別有助于人們更好地與人交往，故面部表情加工是ASD患者社交障礙研究的一個重要領(lǐng)域。

關(guān)于ASD患者面部表情識別的異常最早在面孔圖片分類匹配任務(wù)中引起關(guān)注，Weeks和Hobson等人（1987）發(fā)現(xiàn)相比情緒維度（如，快樂），ASD兒童更傾向以非情緒維度（如，帽子）對面孔圖片進行分類，表明ASD兒童會忽略來自他人的情緒信號。近年來，Vanmarcke等人（2017）讓ASD兒童和普通同齡人對面孔的性別和情緒類別進行判斷，發(fā)現(xiàn)ASD兒童在判斷面部情緒時表現(xiàn)得更為困難，再次驗證前人的觀點。

目前，隨著行為學(xué)和神經(jīng)生理學(xué)等多種研究方法的不斷發(fā)展，國內(nèi)外已有大量研究證實，相比普通人群，ASD患者在面部表情判斷方面存在行為層面和生理層面的特異性表現(xiàn)，但對ASD患者面部表情識別的特異性表現(xiàn)的成因仍未形成統(tǒng)一定論，在研究結(jié)果上也仍存在一些矛盾。因此，本文將就ASD患者在面部表情加工上的特異性表現(xiàn)、影響因素及其機制進行梳理，以期為相關(guān)理論和實踐研究提供參考。

1 自閉癥患者加工面部表情的特異性行為表現(xiàn)

面部表情類別加工觀（categorical view）將情緒看作由不同的行為和生理反應(yīng)模式所表征的離散類別，該理論認為存在通過面部構(gòu)型區(qū)分的基本面部表情，這些面部表情被認為是由遺傳決定的、普適的和知覺離散的（Ekman， 1993; Ekman， 1999）。這一理論在面部表情的相關(guān)研究中長久占據(jù)主導(dǎo)地位，致使探討情緒知覺的研究多采用基本面部表情作為實驗材料，關(guān)于ASD患者面部表情識別的研究亦多涉及基本面部表情，并發(fā)現(xiàn)相比普通人群，ASD患者在面部表情識別上的異常表現(xiàn)主要體現(xiàn)在對中性面部表情和消極面部表情的識別困難，在積極面部表情的識別上表現(xiàn)則相對較好（Eack， Mazefsky， & Minshew， 2015）。具體表現(xiàn)為，一方面，ASD患者存在負性情緒偏向，在識別中性面部表情時更易將其判斷為消極情緒（Eack et al.， 2015）;另一方面，ASD患者存在負性情緒識別困難，如在識別恐懼表情時容易誤認為憤怒、驚訝或厭惡，對積極面部表情的識別則與普通人群無顯著差別（Pelphrey， Sasson， & Reznick， 2002）。Yeung等人（2020）考察了ASD患者和普通人群的面孔感知能力和面部情緒識別能力，分別要求被試判斷同時呈現(xiàn)的幾張不同角度的面孔圖片中哪張與目標正面面孔圖片身份一致，以及目標正面面孔的情緒狀態(tài)，同樣發(fā)現(xiàn)在對基本情緒的識別中，ASD患者的特異性表現(xiàn)更多體現(xiàn)在對負性情緒的識別上，且ASD患者在情緒識別上的困難并不受其面孔感知能力的影響。另外，在涉及到諸如自尊等基于道德產(chǎn)生的復(fù)雜社會情緒的面部表情識別時，ASD患者也較普通人群困難（Evers， Steyaert， Noens， & Wagemans， 2015; Fridenson-Hayo et al.， 2016），這可能與他們對復(fù)雜社會情緒的理解能力和移情能力有所欠缺有關(guān)。綜上，大量研究結(jié)果皆表明，ASD患者在加工面部表情時較普通人群更為困難，但也有研究對造成ASD患者加工面部表情的特異性行為表現(xiàn)的原因進行探討，發(fā)現(xiàn)ASD患者的面部表情識別能力還受到面部表情強度（Evers et al.， 2015; Rigby， Stoesz， & Jakobson， 2018）、面部表情呈現(xiàn)方式（Bal et al.， 2010; Leung et al.， 2015）以及個體差異（Haist et al.， 2013; Hyland et al.， 2017; Pelphrey et al.， 2002）等多方面因素的影響。

2 自閉癥患者面部表情識別能力的影響因素

2.1 客觀因素——面部表情強度

面部表情強度作為提示對方情緒狀態(tài)的線索之一，對ASD患者識別面部表情的表現(xiàn)存在影響，因此有研究者認為ASD患者在面部表情識別上的困難可能與實驗材料的情緒強度有關(guān)（Berkovits， Eisenhower， & Blacher， 2017; Wingenbach， Ashwin， & Brosnan， 2017）。郭文斌等人（2018）研究了ASD兒童識別不同表情強度的憤怒面孔和快樂面孔時的表現(xiàn)，發(fā)現(xiàn)ASD兒童面部表情識別的正確率與面部表情強度呈正相關(guān)，且在識別低情緒強度面部表情時，對快樂表情的識別表現(xiàn)更好，而在識別中等情緒強度和高情緒強度的面部表情時識別憤怒表情的表現(xiàn)更好。Smith等人（2010）的研究同樣發(fā)現(xiàn)ASD患者對低情緒強度的驚訝面部表情和憤怒面部表情存在識別困難，在高情緒強度水平上則識別正常?？偟膩碚f，隨著面部表情強度的增加，ASD患者識別面部表情的正確率會隨之上升，但始終低于同年齡段普通人群（Evers et al.， 2015; Rigby， Stoesz， & Jakobson， 2018）。 而造成ASD患者對低表情強度面孔的識別表現(xiàn)相對較差的原因，可能與其對面孔的注視特點有關(guān)。在識別面部表情時，ASD患者往往對嘴部區(qū)域的關(guān)注更多，這使得他們更易在低表情強度條件下，僅靠微笑的嘴部活動做出快樂情緒的判斷，但低表情強度的憤怒面部表情則更多表現(xiàn)為眉間肌肉收縮（Ekman & Rosenberg，1997），往往會對眼部區(qū)域進行回避的ASD患者便可能因信息接收程度相對不足，導(dǎo)致較差的憤怒面部表情識別表現(xiàn)。至于在中等和高強度面部表情條件下識別憤怒表情的表現(xiàn)優(yōu)于識別快樂表情的表現(xiàn)，則可能與ASD患者較多關(guān)注周邊負性情緒信息，對威脅性社會信息更敏感有關(guān)（范曉壯等， 2020; Fu & Pérez-Edgar， 2019; Garcar-Blanco et al.， 2017; Ghosn et al.， 2018）。

2.2 客觀因素——面部表情呈現(xiàn)方式

在增加對面孔尤其是眼部區(qū)域的注視時間后，ASD患者與面孔加工相關(guān)的腦區(qū)活動與普通人群無明顯差異，但ASD患者對面孔的注視時間卻明顯少于普通人群，故有研究者認為ASD患者和普通群體判斷面部表情的結(jié)果差異可能基于面孔呈現(xiàn)的時間限制，在有充分時間提取面部信息的情況下，ASD患者也能較正確地判斷面部表情（Leung et al.， 2015）。林云強等人（2019）向ASD兒童和普通兒童同時呈現(xiàn)多張面孔圖片，要求被試搜索多張面孔中與其他面孔的面部情緒不一致的面孔并進行反應(yīng)，結(jié)果發(fā)現(xiàn)無論面孔呈現(xiàn)時間長短，ASD兒童對面孔的注視時間均明顯少于普通兒童，但隨面孔圖片呈現(xiàn)時間的延長，ASD兒童對面孔的注視時間也會有所增加，從而對面部表情進行充分的加工和信息提取。當然，在刺激呈現(xiàn)時間已經(jīng)足夠充分時，更久的面孔呈現(xiàn)時間并不會讓ASD患者識別面孔的結(jié)果產(chǎn)生明顯差異。但需要提出的一點是，上述研究皆采用靜態(tài)面部表情刺激材料，而在現(xiàn)實生活中，社交是一個動態(tài)進行的過程，人們會不斷對交流對象的面部表情進行快速評估以掌握其當下的心理狀態(tài)，所以采用動態(tài)面部表情刺激材料是一種提高研究結(jié)果生態(tài)效度的有效途徑。Speer等人（2007）采用眼動技術(shù)分析了ASD患者對動態(tài)和靜態(tài)兩種情緒材料的注視模式，發(fā)現(xiàn)ASD患者在注視動態(tài)情緒材料時會進一步減少對眼睛區(qū)域的注視，增加對身體其他部分的關(guān)注。另有研究發(fā)現(xiàn)，無論是呈現(xiàn)靜態(tài)圖片還是動態(tài)視頻，ASD患者對面部表情的識別都明顯較普通個體差，相比靜態(tài)圖片，ASD患者在識別動態(tài)視頻中的面部表情時正確率更低，反應(yīng)時更長（陳陽， 李文輝， 陳俊贏， 2014; Rigby， Stoesz， & Jakobson， 2018）。然而，在操縱動態(tài)面部表情的播放速度后，ASD患者能在慢速播放條件下表現(xiàn)出更好的面部表情識別能力（Bal et al.， 2010）。綜上，相較而言，ASD患者在識別動態(tài)面部表情時可能會比識別靜態(tài)面部表情更加困難，但只要延長ASD患者識別單個情緒刺激時的刺激呈現(xiàn)時間，都可能在一定程度上提高ASD患者的情緒識別能力。

2.3 主體因素——自閉癥患者的社交動機

社交動機缺乏理論認為，ASD患者因本身缺乏社交動機而較少注意包括面部表情在內(nèi)的包含社會信息的刺激，從而導(dǎo)致面部表情識別的特異性表現(xiàn)。探索ASD患者社交動機缺乏的行為表現(xiàn)的相關(guān)研究也發(fā)現(xiàn)，與普通個體相比，ASD患者對面孔的覺察更慢，注視時間也較短，對面孔上承載的社會信息的獲取表現(xiàn)出更多的回避（Nakano et al.， 2010; Reisinger et al.， 2020）。Pavlova等人（2017）用食物與盤子組成類似面孔的圖形，并按從不像面孔到像面孔的順序依次向被試呈現(xiàn)，要求正常被試和ASD患者報告擺出的圖案是否類似面孔，研究結(jié)果發(fā)現(xiàn)，ASD患者比正常被試更難探測到面孔信息。但在Akechi等人（2014）進行的類似研究中，向ASD患者與普通人群呈現(xiàn)若干像面孔的物體圖片和不像面孔的物體圖片，要求他們對物體圖片的圓度、微笑強度以及像面孔的程度進行判斷，研究結(jié)果發(fā)現(xiàn)，正常個體和ASD個體在知覺兩類物體圖片時，對其圓度、微笑強度以及像面孔的程度的判斷均無顯著差異，這意味著正常個體和ASD個體具有相似的在物體上感知面孔的能力以及面孔評判標準。因此，ASD患者更難探測到面孔信息，可能并非是由于社會信息加工能力的缺乏，而是出于對社會信息的調(diào)節(jié)回避，即對社會信息的加工動機不足。由此可以看出，ASD患者所表現(xiàn)出的面部表情加工特異性，可能并非是由于他們?nèi)狈ψR別情緒的能力，而是由于社交動機的缺乏使得他們更傾向于回避社會信息，導(dǎo)致情緒識別表現(xiàn)普遍弱于普通人群。

近年來，一些考察催產(chǎn)素對ASD患者社會信息加工能力的研究也支持了社會動機因素對ASD患者的面部表情加工能力存在影響的觀點。根據(jù)催產(chǎn)素的社會信息突顯性假說（the social salience hypothesis of oxytocin），在注意加工的早期階段，催產(chǎn)素能增加對情緒線索的注意朝向，對提高社交動機起到重要作用，還有助于增加對中性及情緒面孔的注視，提高對情緒面孔和情緒狀態(tài)的推斷能力（Simplicio & Harmer， 2016; Shamay-Tsoory & Abu-Akel， 2016）。Auyeung 等人（2015）考察了催產(chǎn)素對成年ASD男性患者加工面孔時的注視行為的影響，研究發(fā)現(xiàn)催產(chǎn)素能有效提高被試的眼神接觸水平，該結(jié)果表明，促進個體對面部表情的識別和記憶并增強其積極社交行為的催產(chǎn)素同樣能夠改善ASD患者對面部表情識別的有效性，從而增強其社交意愿，提升ASD患者社會信息加工能力。此外，也有研究者認為，ASD患者和正常個體在日常社會交流中存在雙向情緒識別困難，即ASD患者和正常人群在情緒表達和情緒識別上皆存在差異，如ASD患者在表達悲傷時，面部表情可能與正常個體有所不同，導(dǎo)致正常個體并未意識到ASD個體正在感到悲傷，反之亦然（Keating & Cook， 2020; Kowallik， Pohl， & Schweinberger， 2021; Trevisan， Hoskyn， & Birmingham， 2018），這種雙向情緒識別困難可能會逐漸影響ASD患者的社交動機及情緒識別能力，這一點可在后續(xù)研究中繼續(xù)加以驗證。

2.4 主體因素——自閉癥患者的年齡和性別差異

在普通人群中，面部表情識別能力往往會隨年齡的增加而增長，但不同年齡階段的ASD患者在面部表情識別上是否存在差異尚存爭議。一方面，在普通兒童已經(jīng)能夠識別人類的基本情緒時，ASD兒童在基本情緒的識別上仍存在困難，且在判斷面部表情時的反應(yīng)也較健康發(fā)展同齡人更慢（Hyland et al.， 2017）。隨著年齡的增長，與面孔加工相關(guān)的腦區(qū)也隨之增加，區(qū)域間的功能連通性也不斷增強，年齡較大的ASD兒童在面部表情識別上相比年齡較小的ASD兒童表現(xiàn)更好，ASD患者的情緒理解能力會有所提高（Haist et al.， 2013）。 另外， 有研究發(fā)現(xiàn)， 在加工時間充分的情況下，并未發(fā)現(xiàn)ASD兒童和ASD成人在情緒識別方面的差異（Bruce et al.， 2000; Mondloch， Geldart， Maurer， & Le Grand， 2003），但在需要進行速度-準確性權(quán)衡時，年齡較大的ASD患者在反應(yīng)時和準確率上都表現(xiàn)更好，可相比普通人群，ASD成人在情緒識別上仍有困難（Rump， Giovannelli， Minshew， & Strauss， 2009），仍對眼睛和鼻子等面部核心特征注視較少，對嘴部以及下巴、頭發(fā)、衣服等外部特征注視更多（Pelphrey et al.， 2002）。

綜上，ASD患者的情緒識別能力隨年齡增長可能有一定程度改善，但是，各年齡階段的ASD患者的面部表情識別能力都仍較普通人群弱，存在爭議的原因可能與相關(guān)研究在考察不同年齡段的ASD患者時往往較少考慮被試的言語能力、智商、患病程度等方面的內(nèi)部差異有關(guān)，未來的研究或可更多考慮ASD患者的成長軌跡追蹤及其內(nèi)部個體差異問題。以智商為例，雖然對于普通人群而言，智商與面部表情識別能力并無顯著相關(guān)，但ASD患者與普通人群的發(fā)展軌跡似乎并不相同，隨著年齡的增長，普通人群在面部表情識別上的能力發(fā)展遠遠超過ASD患者，因此，當群體間在情緒認知上存在較大差異時，對ASD患者而言，智商可能作為一種補償機制，在發(fā)展軌跡中與年齡存在重要的交互作用，智商較高的ASD患者會表現(xiàn)出比智商較低的ASD患者更好的情緒識別能力，在普通人群中，高智商普通個體和低智商普通個體在情緒識別方面差距則并不顯著（Pallett， Cohen， & Dobkins， 2013）。

此外，ASD患者在加工面部表情時的性別差異也值得考慮。普通人群社交和溝通功能方面存在性別差異（Proverbio & Galli， 2016），但由于ASD患者多為男性，許多研究并未直接比較性別變量，僅有少量研究發(fā)現(xiàn)年齡較大的女性ASD兒童在社會功能方面受損比男性ASD兒童更嚴重（Holtmann， Bolte， & Poustka， 2007; McLennan， Lord， & Schopler， 1993; Mahendiran et al.， 2019）。 Coffman等人（2015）考察了面孔感知過程中ASD兒童的性別差異，發(fā)現(xiàn)相比男性ASD兒童，女性ASD兒童進行面孔加工時產(chǎn)生的N170潛伏期更長，波幅更小，這意味著男性ASD兒童在加工社會信息方面可能比女性ASD兒童表現(xiàn)更好。由于ASD患者的發(fā)病率存在性別差異，面部表情加工能力的發(fā)展軌跡也與普通人群有所不同，成人ASD患者在加工面部表情時是否存在明顯的性別差異，甚至不同性別的ASD患者的面部表情加工能力發(fā)展軌跡是否會和普通人群不同，都值得進一步探討。

3 自閉癥譜系障礙者面部表情加工特異性的相關(guān)機制

盡管已有大量關(guān)于ASD患者面部表情加工的特異性表現(xiàn)及其調(diào)節(jié)因素的研究，但其產(chǎn)生機制仍在探討中。相對而言，研究者們往往更多通過ASD患者對面部表情的注視行為模式和神經(jīng)生理機制加以考察（Cuve， Gao， & Fuse， 2018; Grossman， Zane， Mertens， & Mitchell， 2019; Leung， Pang， Brian， & Taylor， 2019; Olga et al.， 2018），本文將基于上述角度，梳理近年來關(guān)于ASD患者面部表情加工特異性的相關(guān)機制研究進展，以加深針對ASD患者面部表情加工特異性的理解。

3.1 自閉癥患者對面部表情的注視模式

面部表情識別過程中，對眼睛和嘴巴的注視程度會影響情緒識別的準確率，一些研究者就ASD患者在面部表情識別過程中的注視模式進行探討，發(fā)現(xiàn)ASD患者與普通個體存在顯著差異的注視模式可能是造成其面部表情加工特異性的原因之一，且ASD患者對面部表情中的社會信息的注視回避不僅表現(xiàn)在時間上，還表現(xiàn)在空間上（Grossman， Zane， Mertens， & Mitchell， 2019; Jones， Carr， & Klin， 2008; Papagiannopoulou， Chitty， Hermen， Hickie， & Lagopoulos， 2014）。具體表現(xiàn)為，從時間角度來說，ASD患者對面部表情的注視模式的異常體現(xiàn)在對面部表情的首次注視更慢，注視持續(xù)時間也較短（Leung et al.， 2015; Reisinger et al.， 2020）;從空間角度來說，ASD患者和普通個體面部表情注視模式的差異體現(xiàn)在對面部不同區(qū)域的注視上，普通個體傾向從整體進行面部表情加工且表現(xiàn)出對眼睛區(qū)域的偏好，ASD患者對局部或細節(jié)的信息更關(guān)注，并存在對眼部區(qū)域的信息回避（Nakano et al.， 2010）。

對于造成ASD患者面部表情注視模式差異的原因，主要有兩種解釋，一種是ASD患者將眼睛視作社會性威脅，注視可導(dǎo)致過度焦慮，回避眼睛是一種避免焦慮的適應(yīng)性行為，為了彌補由于回避眼部區(qū)域而導(dǎo)致的信息缺失，ASD患者更關(guān)注嘴部區(qū)域作為彌補（Joseph & Tanaka， 2003; Moriuchi， Klin， & Jones， 2017），另一種解釋認為，ASD患者在加工面孔信息過程中，相比普通個體，注意力難以保持，對眼睛區(qū)域包含的社會信息較不敏感，因此對眼睛區(qū)域的注視也較少（Dalton et al.， 2005）。除此以外，近年來還有研究者結(jié)合自閉癥患者面部表情加工特異性的生理機制，對這兩種解釋加以整合（Cuve， Gao， & Fuse， 2018）。

3.2 自閉癥患者面部表情加工特異性的生理機制

許多研究發(fā)現(xiàn)，在加工面部表情時，ASD患者的情緒喚醒水平相對較弱，梭狀回面孔區(qū)、杏仁核以及其它與社會情境加工相關(guān)的腦區(qū)都存在異常表現(xiàn)，激活程度明顯較普通人群低（Atherton & Cross， 2018; Hadjikhani et al.， 2017），但ASD患者對眼部區(qū)域的注視時長可以調(diào)節(jié)ASD患者社會腦網(wǎng)絡(luò)的激活程度，表現(xiàn)為ASD患者對眼部區(qū)域的注視時間越長，與處理社會信息相關(guān)的腦區(qū)的激活也會隨之加強，這表明ASD患者在面部加工過程中，相關(guān)腦區(qū)可能存在高喚醒和低喚醒兩種生理喚醒狀態(tài)，且生理喚醒程度與對眼部區(qū)域的注視時間密切相關(guān)（Hadjikhani et al.， 2017; García-Blanco， Yáez， Vázquez， Marcos， & Perea， 2017）?；诖?，Cuve等人（2018）提出雙通道模型，認為生理喚醒和對眼睛的注視模式皆是導(dǎo)致ASD患者情緒識別困難的基礎(chǔ)，兩者間存在緊密關(guān)聯(lián)，將這兩個因素作為維度，便可根據(jù)每個ASD患者在這兩個正交維度上的相對位置來判斷其情緒識別表現(xiàn)。

此外，來自事件相關(guān)電位（event-related potentials， ERPs）的研究表明，ASD患者加工面孔時，存在 N170 潛伏期上的差異，ASD 患者加工面孔和面部特征區(qū)時，與面孔結(jié)構(gòu)編碼密切相關(guān)的Nl70成分的潛伏期比普通人群長（Olga et al.， 2018; Webb et al.， 2012）。Keifer等人（2019）則發(fā)現(xiàn)，對于ASD患者，高情緒強度的面部表情相比于低情緒強度的面部表情，誘發(fā)更大的P300波幅，然而卻誘發(fā)更小的LPP波幅。這些研究結(jié)果表明，ASD患者可能表現(xiàn)出對面部表情的精細加工的滯后性。一些研究從不同腦區(qū)間的連通性對此加以進一步探索，發(fā)現(xiàn)ASD患者涉及面部表情加工的核心網(wǎng)絡(luò)主要包括雙側(cè)額下回和左側(cè)額中回等額葉區(qū)域，以及枕下回、顳上溝、梭狀回和杏仁核等區(qū)域，且加工面部表情時各個腦區(qū)的激活程度和彼此間的連通性明顯弱于普通人群（Carlei， Framorando， Burra， & Kerzel， 2017; Hadjikhani et al.， 2017; Leung， Pang， Brian， & Taylor， 2019; Safar et al.， 2020），這意味著ASD患者的面部表情加工的特異性表現(xiàn)不僅來源于個別腦區(qū)的特異表現(xiàn)，而是在腦功能連接的普遍特異性。

4 自閉癥患者面部表情加工的未來研究展望

首先，目前的研究缺乏對ASD患者社會信息加工能力的發(fā)展進程的探討。兒童各方面的能力會隨自身成長而不斷變化，但當前的大多數(shù)研究只探討了某一階段下ASD患者面部表情加工的特點與普通人群的異同。ASD患者在其成長過程中關(guān)于面部表情識別的能力變化的趨勢和原因值得進一步研究，而這很難僅通過對不同年齡段的兩個被試群體的比較就得出結(jié)論。另外，自閉癥的研究對象多為兒童和成年人，少有涉及中老年人，對年齡相對較大的ASD患者的研究仍有欠缺，在將來除了考慮對ASD患者的縱向發(fā)展進程進行研究外，也可考慮進一步擴大研究的年齡范圍。

其次，ASD患者的內(nèi)部個體差異問題也值得研究者們進一步考慮。在以往研究中，多是通過各種研究方法對普通人群和ASD患者間的差異進行探討，但同為ASD患者的個體也可能存在患病程度、智商水平、生活環(huán)境和思維方式等許多方面的不同，導(dǎo)致ASD患者產(chǎn)生面部表情識別困難的原因可能也不盡相同。所以，除了從普通人群和ASD群體在面部表情識別上的比較研究外，還需關(guān)注ASD患者內(nèi)部之間存在的差異情況，這一點對于后續(xù)的干預(yù)措施也至關(guān)重要。如催產(chǎn)素能夠改善社會功能，提高社交積極性，可能用于治療自閉癥，但長期使用催產(chǎn)素是否能讓ASD患者在行為表現(xiàn)上有所改善并長久保持，催產(chǎn)素是否適用不同患病程度的ASD患者，以及是否會因ASD患者在社交功能受損方面的性別差異存在療效上的差異等。

第三，在真實的生活情境中，面部表情很少孤立出現(xiàn)，在研究ASD患者面部表情識別的特點、存在特異性表現(xiàn)的原因及其干預(yù)的過程中，需更多地考慮影響面部表情加工的背景因素和個體狀態(tài)，以期獲得更好的干預(yù)治療效果。目前的研究多采用標準化的面孔圖片或動畫，且多在實驗室進行，缺乏真實的人際互動，許多研究結(jié)果是否能推論到真實情境中仍待驗證。隨著研究手段和方法的不斷提升，未來研究可以考慮設(shè)置更為貼近真實生活的實驗情境，探索社交互動情境下ASD患者對面部表情的加工特點及神經(jīng)機制，以進一步提高研究的生態(tài)效度。

第四，隨著相關(guān)研究技術(shù)的發(fā)展，當前針對ASD患者面部表情加工的研究趨向于將ASD患者的面孔加工網(wǎng)絡(luò)和其他與社交處理相關(guān)的網(wǎng)絡(luò)相關(guān)聯(lián)，并發(fā)現(xiàn)ASD患者面部表情識別的特異性除相關(guān)腦區(qū)的激活程度外，還受大腦區(qū)域之間的功能連通性影響，故對腦區(qū)間連通性的激活程度和差異水平如何導(dǎo)致ASD患者面部表情加工特異性的進一步探索是很有必要的，在此基礎(chǔ)上利用神經(jīng)影像技術(shù)，從ASD患者的面孔注視模式、社交動機、成長軌跡和神經(jīng)生理基礎(chǔ)等不同角度加以驗證可能有利于更全面地對ASD患者面部表情加工特異性加以解釋。

最后，現(xiàn)有的研究往往過于強調(diào)ASD患者在面部表情識別方面與普通人群之間的差異，忽略了面對面非言語人際互動過程中，ASD患者面部情緒的主動表達能力。ASD患者和普通個體在情緒識別上存在的差異，可能會影響到他們對于互動對象的情緒反應(yīng)方式，從而導(dǎo)致兩者在情緒表達上的不同。近期一項研究發(fā)現(xiàn)，與普通人群相比，在人際互動過程中，ASD患者表現(xiàn)出的面部表情更少，持續(xù)時間也更短（Trevisan， Hoskyn， & Birmingham， 2018）。這種面孔情緒表達上的差異是否會進一步擴大ASD患者和普通群體在面部表情識別上的表現(xiàn)差異，值得后續(xù)研究加以探討，以期促進ASD患者與他人的社會互動。

參考文獻

陳陽， 李文輝， 陳俊贏 （2014）. 孤獨癥兒童對靜態(tài)與動態(tài)面部表情識別的比較. 中國健康心理學(xué)雜志， 11（22）， 1744-1747.

范曉壯， 畢小彬， 謝宇， 賀薈中 （2020）. 高功能自閉癥個體對威脅性情緒面部的注意偏向. 心理科學(xué)進展， 28（6）， 1-15.

郭文斌， 陳佳丹， 張梁 （2018）. 表情強度對自閉癥兒童面部表情識別影響的實驗研究. 心理與行為研究， 16（2）， 157-163.

李婷婷， 郭磊， 李帥， 高靖潔 （2019）. 孤獨癥譜系障礙測評工具的研究述評. 心理技術(shù)與應(yīng)用， 7（2）， 107-117.

林云強， 曹賢佳， 朱慧敏， 李菲菲 （2019）. 面部群持續(xù)時間對自閉癥兒童表情威脅知覺影響的眼動研究. 中國特殊教育， 3（25）， 61-68.

Akechi， H.， Kikuchi， Y.， Tojo， Y.， Osanai， H.， & Hasegawa， T. （2014）. Neural and behavioural responses to face-likeness of objects in adolescents with autism spectrum disorder. Scientific Reports， 4， 3874.

Atherton， G.， & Cross， L. （2018）. Seeing more than human： autism and anthropomorphic theory of mind. Frontiers in Psychology， 9， 528-546.

Auyeung， B.， Lombardo， M.， Heinrichs， M.， Chakrabarti， B.， Sule， A.， Deakin， J. B.，... Baron-Cohen， S. （2015）. Oxytocin increases eye contact during a real-time， naturalistic social interaction in males with and without autism. Translational Psychiatry， 5（2）， e507.

Bal， E.， Harden， E.， Lamb， D. G.， Hecke， A. V.， Denver， J. W.， & Porges， S. W. （2010）. Emotion recognition in children with autism spectrum disorders： Relations to eye gaze and autonomic state. Journal of Autism and Developmental Disorders， 40（3）， 358-370.

Berkovits， L.， Eisenhower， A.， & Blacher， J. （2017）. Emotion regulation in young children with autism spectrum disorders. Journal of Autism and Developmental Disorders， 47（1）， 68-79.

Bruce， V.， Campbell， R. N.， Doherty-Sneddon， G.， Import， A.， Langton， S.， McAuley， S.， & Wright， R. （2000）. Testing face processing skills in children. British Journal of Developmental Psychology， 18（3）， 319-333.

Carlei， C.， Framorando， D.， Burra， N.， & Kerzel， D. （2017）. Face processing is enhanced in the left and upper visual hemi-fields. Visual Cognition， 25（4）， 749-761.

Coffman， M.， Anderson， L. C.， Naples， A.， & McPartland， J. C. （2015）. Sex differences in social perception in children with ASD. Journal of Autism and Developmental Disorders， 45（2）， 589-599.

Cuve， H. C. J.， Gao， Y.， & Fuse， A. （2018）. Is it avoidance or hypoarousal？ A systematic review of emotion recognition， eye-tracking， and psychophysiological studies in young adults with autism spectrum conditions. Research in Autism Spectrum Disorders， 55， 1-13.

Dalton， K. M.， Nacewicz， B. M.， Johnstone， T.， Schaefer， H. S.， Gernsbacher， M. A.， Goldsmith， H. H.， ... Davidson， R. J. （2005）. Gaze fixation and the neural circuitry of face processing in autism. Nature Neuroscience， 8（4）， 519-526.

Eack， S. M.， Mazefsky， C. A.， & Minshew， N. J. （2015）. Misinterpretation of facial expressions of emotion in verbal adults with autism spectrum disorder. Autism， 19（3）， 308-315.

Emilie， M.， David， B.， Frédérique， B.， Patrice， G.， Emmanue， L.， Catherine， B.， & Magali， B. （2014）. “Please draw me a face…” A typical face mental concept in autism. Psychology， 5（11）， 1392-1403.

Ekman， P. （1993）. Facial expression and emotion. American Psychologist， 48（4）， 384-392.

Ekman P. （1999）. Basic emotions. In T. Dalgleish & M. Power （Eds.）， Handbook of cognition and emotion （pp. 134–157）. Sussex， UK： Wiley.

Ekman， P.， & Rosenberg， E. （1997）. What the face reveals： Basic and applied studies of spontaneous expression using the Facial Action Coding System （FACS）. New York： Oxford University Press.

Evers， K.， Steyaert， J.， Noens， I.， & Wagemans， J. （2015）. Reduced recognition of dynamic facial emotional expressions and emotion specific response bias in children with an autism spectrum disorder. Journal of Autism and Developmental Disorders， 45（6）， 1774-1784.

Fridenson-Hayo， S.， Berggren， S.， Lassalle， A.， Tal， S.， Pigat， D.， Blte， S.，... & Golan， O. （2016）. Basic and complex emotion recognition in children with autism： Cross-cultural findings. Molecular Autism， 7（1）， 52-63.

Fu， X. X.， & Pérez-Edgar， K. （2019）. Threat-related attention bias in socioemotional development： A critical review and methodological considerations. Developmental Review， 51， 31-57.

García-Blanco， A.， López-Soler， C.， Vento， M.， García-Blanco， M. C.， Gago， B.， & Perea， M. （2017）. Communication deficits and avoidance of angry faces in children with autism spectrum disorder. Research in Developmental Disabilities， 62， 218-226.

García-Blanco， A. C.， Yáez， N.， Vázquez， M. A.， Marcos， I.， & Perea， M. （2017）. Modulation of attention by socio-emotional scenes in children with autism spectrum disorder. Research in Autism Spectrum Disorders， 33， 39-46.

Ghosn， F.， Perea， M.， Castelló， J.， Vázquez， M. á.， Yáez， N.， Marcos， I.，... García-Blanco， A. （2018）. Attentional patterns to emotional faces versus scenes in children with autism spectrum disorders. Journal of Autism Developmental Disorders， 49（4）， 1484-1492.

Grossman， R. B.， Zane， E.， Mertens， J.， & Mitchell， T. （2019）. Facetime vs. Screentime： gaze patterns to live and video social stimuli in adolescents with ASD. Scientific Reports， 9（1）， 12643.

Hadjikhani， N.， Johnels， J. A.， Zürcher， N. R.， Lassalle， A.， Guillon， Q.， Hippolyte， L.，... & Gillberg， C. （2017）. Look me in the eyes： Constraining gaze in the eye-region provokes abnormally high subcortical activation in autism. Scientific Reports， 7（1）， 3163.

Haist， F.， Adamo， M.， Wazny， J.， Lee， K.， & Stiles， J. （2013）. The functional architecture for face-processing expertise： fMRI evidence of the developmental trajectory of the core and the extended face systems. Neuropsychologia， 51（13）， 2893-2908.

Holtmann， M.， Bolte， S.， & Poustka， F. （2007）. Autism spectrum disorders： Sex differences in autistic behaviour domains and coexisting psychopathology. Developmental Medicine and Child Neurology， 49（5）， 361-366.

Hyland， A. L.， Nrland， T.， Engstrm， M.， Stian Lydersen， S.， & Andreassen， O. A. （2017）. The relation between face-emotion recognition and social function in adolescents with autism spectrum disorders： A case control study. PLoS One， 12（10）， e0186124.

Jones， W.， Carr， K.， & Klin， A. （2008）. Absence of preferential looking to the eyes of approaching adults predicts level of social disability in 2-year-old toddlers with autism spectrum disorder. Archives of General Psychiatry， 65（8）， 946-954.

Joseph， R. M.， & Tanaka， J. （2003）. Holistic and part-based face recognition in children with autism. Journal of Child Psychology and Psychiatry， 44（ 4）， 529-542.

Keating， C. T.， & Cook， J. L. （2020）. Facial expression production and recognition in autism spectrum disorders. Psychiatric Clinics of North America， 44（1）， 125-139.

Keifer， C. M.， Hauschild， K. M.， Nelson， B. D.， Greg Hajcak， G.， & Lerner， M. D. （2019）. Differences in the late positive potential and P300 to emotional faces in individuals with autism spectrum disorder. Journal of Autism and Developmental Disorders， 49（12）， 5009-5022.

Kowallik， A. E.， Pohl， M.， & Schweinberger， S. R. （2021）. Facial imitation improves emotion recognition in adults with different levels of sub-clinical autistic traits. Journal of Intelligence， 9（1）， 4-18.

Leung， R. C.， Pang， E. W.， Brian， J. A.， & Taylor， M. J. （2019）. Happy and angry faces elicit atypical neural activation in children with autism spectrum disorder. Biological Psychiatry： Cognitive Neuroscience and Neuroimaging， 4（12）， 1021-1030.

Leung， R. C.， Pang， E. W.， Cassel， D.， Brian， J. A.， Smith， M. L.， & Taylor， M. J. （2015）. Early neural activation during facial affect processing in adolescents with autism spectrum disorder. NeuroImage Clinical， 7， 203-212.

Mahendiran， T.， Dupuis， A.， Crosbie， J.， Georgiades， S.， Kelley， E.， Liu， X.，... & Brian， J. A. （2019）. Sex differences in social adaptive function in autism spectrum disorder and attention-deficit hyperactivity disorder. Frontiers in Psychiatry， 10， 607-618.

McLennan， J.， Lord， C.， & Schopler， E. （1993）. Sex differences in higher functioning people with autism. Journal of Autism and Developmental Disorders， 23（2）， 217-227.

Mondloch， C. J.， Geldart， S.， Maurer， D.， Le Grand， R. （2003）. Developmental changes in face processing skills. Journal of Experimental Child Psychology， 86（1）， 67-84.

Moriuchi， J.， Klin， A.， & Jones， W. （2017）. Mechanisms of diminished attention to eyes in autism. American Journal of Psychiatry， 174（1）， 26-35.

Nakano， T.， Tanaka， K.， Endo， Y.， Yamane， Y.， Yamamoto， T.， Nakano， Y. & Kitazawa， S. （2010）. Atypical gaze patterns in children and adults with autism spectrum disorders dissociated from developmental changes in gaze behaviour. Proceedings of the Royal Society B： Biological Sciences， 277（1696）， 2935-2943.

Olga， V. S.， Constantino， J. N.， & Anokhin， A. P. （2018）. Event-related potential （ERP） correlates of face processing in verbal children with autism spectrum disorders （ASD） and their first-degree relatives： A family study. Molecular Autism， 9（1）， 41.

Pallett， P. M.， Cohen， S.， & Dobkins， K. R. （2013）. Face and object discrimination in autism， and relationship to IQ and age. Journal of Autism and Developmental Disorders， 44（5）， 1039-1054.

Papagiannopoulou， E. A.， Chitty， K. M.， Hermens， D. F.， Hickie， I. B.， & Lagopoulos， J. （2014）. A systematic review and meta-analysis of eye-tracking studies in children with autism spectrum disorders. Social Neuroscience， 9（6）， 610-632.

Pavlova， M. A.， Guerreschi， M.， Tagliavento， L.， Gitti， F.， Sokolov， A. N.， Fallgatter， A. J.， & Fazzi， E. （2017）. Social cognition in autism： Face tuning. Scientific Reports， 7（1）， 2734-2742..

Pelphrey， K. A.， Sasson， N. J.， & Reznick， S. （2002）. Visual scanning of faces in autism. Journal of Autism and Developmental Disorders， 32（4）， 249-261.

Proverbio， A. M.， & Galli， J. （2016）. Women are better at seeing faces where there are none： An ERP study of face pareidolia. Social Cognitive and Affective Neuroscience， 11（9）， 1501-1512.

Reisinger， D. L.， Shaffer， R. C.， Horn， P. S.， Hong ， M. P.， Pedapati， E. V.， Dominick， K. C.， & Erickson， C. A. （2020）. Atypical social attention and emotional face processing in autism spectrum disorder： Insights from face scanning and pupillometry. Frontiers in Integrative Neuroscience， 13， 76-90.

Rigby， S. N.，Stoesz， B. M.， & Jakobson， L. S. （2018）. Empathy and face processing in adults with and without autism spectrum disorder. Autism Research， 11（6）， 942-955.

Rump， K. M.， Giovannelli， J. L.， Minshew， N. J.， & Strauss， M. S. （2009）. The development of emotion recognition in individuals with autism. Child Development， 80（5）， 1434-1447.

Safar， K.， Yuk， V.， Wong， S. M.， Leung， R. C.， Anagnostou， E.， & Taylor， M. J. （2020）. Emotional face processing in autism spectrum disorder： Effects in gamma connectivity. Biological Psychology， 149， 1-8.

Shamay-Tsoory， S.， & Abu-Akel， A. （2016）. The social salience hypothesis of oxytocin. Biological Psychiatry， 79（3）， 194-202.

Simplicio， M. D.， & Harmer， C. （2016）. Oxytocin and emotion processing. Journal of Psychopharmacology， 30（11）， 1156-1159.

Smith， M. L.， Montagne， B.，Perrett， D. I.， Gill， M.， & Gallagher， L. （2010）. Detecting subtle facial emotion recognition deficits in high-functioning autism using dynamic stimuli of varying intensities. Neuropsychologia， 48（9）， 2777-2781.

Speer， L.， Cook， A. E.， McMahon， W. M.， & Clark， E. （2007）. Face processing in children with autism Effects of stimulus contents and type. Autism， 11（3）， 265-277.

Trevisan， D.， & Hoskyn， M.， & Birmingham， E. （2018）. Facial expression production in autism： A meta-analysis： facial expression production in autism. Autism Research， 11（1）， 1586-1601.

Vanmarcke， S.， & Wagemans， J. （2017）. Priming facial gender and emotional valence： The influence of spatial frequency on face perception in ASD. Journal of Autism and Developmental Disorders， 47（4）， 927-946.

Webb， S. J.， Merkle， K.， Murias， M.， Richards， T.， Aylward， E.， & Dawson， G. （2012）. ERP responses differentiate inverted but not upright face processing in adults with ASD. Social Cognitive and Affective Neuroscience， 7（5）， 578-587.

Weeks， S. J.， & Hobson， R. P. （1987）. The salience of facial expression for autistic children. Journal of child psychology and psychiatry， 28（1）， 137-151.

Wingenbach， T. S.， Ashwin， C.， & Brosnan， M. （2017）. Diminished sensitivity and specificity at recognising facial emotional expressions of varying intensity underlie emotion-specific recognition deficits in autism spectrum disorders. Research in Autism Spectrum Disorders， 34， 52-61.

Yeung， M. K.， Lee， T. L.， & Chan， A. S. （2020）. Impaired recognition of negative facial expressions is partly related to facial perception deficits in adolescents with high-functioning autism spectrum disorder. Journal of autism developmental disorders， 50（2）， 1596-1606.

Facial Expression Processing Specificity of People with Autism Spectrum Disorder

GU Jing; ZHANG Lin; XU Qiang

（Department and Institute of Psychology， Ningbo University， Ningbo 315211， China）

Abstract

A large number of studies have confirmed that people with autism spectrum disorder（ASD） are special at facial expression processing. This article reviews the latest research about the specificity of facial expression processing in ASD patients， and believes that the specificity of facial expression processing in ASD patients may be affected by factors such as the intensity of facial expressions， the ways of presenting facial expressions， and the individual differences of ASD patients， and it is explained by the face fixation pattern and its physiological mechanism of ASD patients. Future research can further explore the internal mechanism of facial expression processing in ASD patients from the perspective of the development process of social information processing ability of ASD patients and the individual differences within ASD patients.

Key words：? autism; facial expression; specific performance; influencing facto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