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二棍

山行

《山海經(jīng)》中的異獸們

在東海邊，集結(jié)成陣。又沉睡為

太姥山上，這一堆堆不馴的

亂石。我只是以羸弱之軀

孤身，經(jīng)過它們的夢境

所以，我一再放慢腳步，并一再

規(guī)勸自己，莫喧嘩

莫用自己的恍惚，與無知

為這一頭頭小憩的異獸，命名

你看滄海在前，古松在后。而我

短暫的一生，尚不足以等來

某塊巨石的夢囈

更等不來，它們醒來，起身

抖落幾千年來

旅人們，重重疊疊的腳印

崳山島上

崳山島從茫茫東海之上

聳峙出來，是意外

而我一路，飛機(jī)，汽車，輪渡……

終于從黃土高坡上，到此

也算一次意外。真是宿命啊

我迎風(fēng)佇立，目睹

海浪不知疲倦，一次次向我圍攏而來

仿佛東海有什么，要饋贈于我

仿佛東海有什么，要向我托付

一片瓦寺外的綠雪芽

山洞幽狹，我一路側(cè)身而來

一片瓦，不像是一座寺院的名字

綠雪芽，仿佛是一個女孩的名字

這寺，這茶樹，依山傍海

海鳥的鳴叫，與僧侶們的誦經(jīng)聲

交織著。我坐在清涼的山石上

望著古茶樹發(fā)呆。猛然間

覺得有誰在呼喚我。長一聲

短一聲……急迫而親切

可能是，海鷗們邀請我出海

也可能是，僧侶們邀請我入寺

只有古茶樹，靜默在大山的陰翳中

仿佛，等我默念出

自己的名字，向它表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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