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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護心鏡

      2021-09-05 08:17曾劍
      西湖 2021年9期
      關(guān)鍵詞:福林黑石書記

      黑石村在沈城南郊。黑石屯是黑石村的一個自然村,隸屬烏泥鎮(zhèn)。

      車進入黑石屯。不時有小股污水,從村街的水泥路面漫過,像數(shù)條烏黑的蛇橫行霸道??諝庵酗h蕩著雞糞的氣味。

      除了喬福林和張?zhí)m欣,黑石屯人家都養(yǎng)雞。黑石屯是有名的養(yǎng)雞專業(yè)村。不養(yǎng)雞的喬福林和張?zhí)m欣,還未脫貧,靠低保度日。

      張?zhí)m欣是一個獨身女人。她本來是有男人的,叫喬福旺,她是喬家的媳婦。大前年,喬福旺去內(nèi)蒙古給人放羊,春節(jié)沒回來過年,后來這個人就人間蒸發(fā)。有人說,他在外另有新歡,與蒙古人一起過上了喝馬奶酒、吃烤全羊的好日子,她哭了一場。也有人說,喬福旺兇多吉少,怕是不在人世,她又哭了一場,之后,人就有些恍惚,先是不愛吱聲,啞女似地出現(xiàn)在田間地頭,再后來,她不去地里干活,菜園子都懶得光顧。她每天做的事,就是站在村口,等她的喬福旺,那癡情的樣子,讓人感動,讓人心疼。她有時清醒,有時癡顛。清醒的時候,她知道把自己收拾干凈,是一個很不錯的年輕女人。癡顛的時候,她蓬頭垢面,連飯都不知道做,就那么餓著。好在她每次癡顛的時間不長,不至于餓死。

      張?zhí)m欣的娘家,在十幾里外的平安地。張?zhí)m欣患病后,張?zhí)m欣的父母曾想把她接回娘家,張?zhí)m欣不回去。癡顛的時候,他們來接她,她大喊大叫,視父母是來犯之敵。待她清醒了,她更加倔強,她說,嫁出來的女,潑出來的水,我要等我的男人,我就是死,也要死在老喬家。

      當娘的離得遠,路不便,十天半月來看女兒一次,看一次哭一次。后來來得少了。她自己有病,那邊還要帶孫子,顧不過來。她說,女兒不易,可這世界上,誰又活得輕松呢?她說,這都是命。她說,人得認命。

      我是到黑石村來蹲點的扶貧干部,來自市文旅局,公務員,業(yè)余寫小說。扶貧工作期間,我被任命為黑石村駐村第一書記。喬福林和張?zhí)m欣是我的扶貧對象。村委會離得遠,我不愿奔波,提出住在黑石屯。黑石屯沒有旅店,沒有公共食堂。機緣巧合,我同喬福軍的兒子喬建華熟悉,喬建華在市里開飯館,就在我家樓下,我經(jīng)常去。我認識喬建華那年,他才十六歲,是學徒,現(xiàn)在二十六了,十年奮斗,他由學徒變成老板。喬建華管我叫哥,見到他爸喬福軍,那么年輕,也就比我大四五歲,叫叔叫不出口,就叫他大哥,我讓喬建華改口叫我叔,他說習慣了,改不了。于是,喬建華管我叫哥,我管他爸叫哥,有點亂,不是直屬親戚,各論各的叫,無傷大雅。

      我提出吃住在喬建華家,每天交伙食費,喬家都很樂意。喬福軍說,住吧,要啥伙食費。我說,要給,預算里有這筆經(jīng)費。

      我住東屋,是喬建華偶爾回來住的房間,中間隔一個廳,廳里有兩副鍋灶,一副與東屋火炕相通,一副通向西屋火炕。做飯炒菜,燒他們那邊的鍋灶。晚飯后,喬嫂把連著我這鋪炕的灶膛點燃,燒一鍋熱水,供我洗臉洗腳,擦洗身子。待我上炕時,那鋪炕已是熱烘烘的,背貼上去,神仙般舒坦。

      喬福林年過三十,父母雙亡。近兩年,他幾乎臥炕不起。幾年前,他還是一個健康的小伙子,長年在外打工,具體干什么,沒人知道。他只在年底回家過年。屋里像狗窩,自己倒打扮得油光水滑。小伙子不丑,甚至有幾分帥氣,就是那個家不像家,沒姑娘嫁他。有一年,春節(jié)逼近,不見喬福林在村街游蕩,大伙以為他走了桃花運,到誰家當了上門女婿。三年前,一個春末夏初之日,他突然出現(xiàn)在黑石屯,他說他不出去打工了,在家種地。那時候,他的二十畝地,已承包出去,合同沒到期,他沒地種。有地種,他也不是種地的人。那時候,家家戶戶的高粱玉米苗,都有一尺高。他要種地,租他地種的人家,退回他二畝,就在黑石山的半山坡。

      那天喬福林去地里干活,從坡地滾下來。他在人們的驚叫聲中爬回屯子。何以致此?他說,他在地里發(fā)現(xiàn)一只狐貍,他去追趕,眼看就要追上了,狐貍突然不見了,他眼前只有一個墳,那墳破舊不堪。一個洞穴,通向墳的深處。喬福林伸著脖子往洞穴里看,就見洞里噴出一股煙霧,撲打在他的臉上。然后,他就倒下了,昏迷了,等他醒來,他已躺在山腳,渾身疼痛。

      喬福軍在村口看見爬行的喬福林,要送他去醫(yī)院,他不去,他說他在外打工,混個吃喝,沒掙著錢,也沒醫(yī)保,新合作醫(yī)療,一年一千多塊,他沒交。喬福軍開來平日運雞糞的四輪車,鋪上玉米秸,將他■上車,把他往縣里拉。車到縣城入口,被攔下來,說他這是農(nóng)用車,臟,不讓進城。喬福軍只得把他拉回烏泥鎮(zhèn),在烏泥鎮(zhèn)醫(yī)院給他拍片子,還好,骨頭沒斷。他痛成這個樣子,應該是軟組織損傷,沒別的辦法。老中醫(yī)給開了十幾副中藥,讓回家調(diào)理。他這病得養(yǎng),老中醫(yī)說。喬福軍松了口氣。他是喬福林的堂兄,是活在這個世上,喬福林最親的人,但喬福軍的老婆看不上喬福林,讓喬福軍不要管他的閑事。

      回到家的喬福林,再也沒有出過自家院門,他借助一副拐仗,偶爾起得炕來,在屋子里走動。喬福軍不忍心他兩畝地就那么任野草瘋長,幫他蒔弄。

      我第一次走進喬福林的家時,被震驚到了,它的臟亂超出我的想象。我難尋一個下腳地。他炕頭的墻上,掛著父親母親的遺像,向來訪者展示他孤兒的身份。凝望他父親母親的遺像,我心生憫憐。我?guī)退帐拔葑?。半個時辰下來,我累得滿頭大汗,他躺在炕上玩手機。我心里不免有些怨氣:我這哪里是來扶貧,我這是給他當保姆來了。

      他的炕梢居然放著尿壺,尿壺那么肆意地散發(fā)著尿騷味。我來幫扶他,每天要面對他,還要面對這個尿壺,受不了??墒牵粋€常年在炕上爬行的人,我又能拿他怎樣。還得帶他去看病,這樣不行,首先得讓他站起來。我開車,喬福軍陪同,強行把他帶到醫(yī)院,這次我們掛的是專家號。檢查結(jié)果:骨骼無斷裂無挫傷,腰椎無異常。醫(yī)生說,應該不至于是現(xiàn)在這種狀態(tài),理論上,他不需要拐杖??蓡谈A志褪钦静恢?,還直喊腰疼。專家說,回去養(yǎng)著吧。

      喬福林越養(yǎng)身子越懶,偶爾起得炕來,他直不起腰,借助拐杖支撐,胸脯與地面平行。他都這樣了,還養(yǎng)了一只狗。他的那只狗,像他,腰是塌下去的,一條后腿站不直,在地上拖著。那只狗,像他,一副低三下四可憐兮兮的樣子。

      有老者喬老三,在村頭開超市。他對喬福林表示同情,說他成天除了吃就是睡,還那么瘦,是撞到狐貍精了。說他那天不該追那只狐貍的,那只狐貍成了精,靈魂附體,吸他精血。那個喬老三,甚至去遠山的道觀,找來一位道人,要給喬福林作法驅(qū)妖,因喬福林不給他開門而作罷。

      從醫(yī)院回來后,喬福林提出最好給他建一個室內(nèi)衛(wèi)生間。他說,他夜里實在不敢去后院的旱廁,若再摔一次,不死,也得成植物人,那你們就麻煩了。他說,有了室內(nèi)衛(wèi)生間,就方便多了,這個尿壺就可以撤掉,免得楊書記給我端尿壺,我過意不去。他說的楊書記是我,我其實沒給他端過尿壺。我只是在給他打掃衛(wèi)生時,將他的尿壺挪個地方。我給他端尿壺,完全是他自己的臆想。

      喬福林家有個后院,后門朝向院子。院里面有兩棵棗樹,現(xiàn)在樹葉落光,那干枯的樹枝,像十八般兵器朝天而立。雪覆蓋大地,也覆蓋著這個后院。有凍僵的白菜從雪地里探出頭來,晶瑩剔透。喬福軍說,那是他幫喬福林種的大白菜。

      給他種了,他都懶得收,我也顧不過來。

      我說,他不是干不了活嗎?喬福軍說,他的腰的確受了傷,但還不至于這點活也干不了,我覺得他是懶。我大爺留下的房子,四四方方的,隔出一塊來建衛(wèi)生間,白瞎了。喬福軍做主,在喬福林房屋的后墻角,壘出一塊兩米見方的地方,下管道,粘瓷磚,裝馬桶,電源接線,水管安裝。喬福軍說,這比他院子西北角的那個旱廁強多了,這也幾乎就是室內(nèi)廁所。如果這幾步他都不愿走,我看他就爛在炕上算了。

      喬福軍這話有些重,喬福林并不在意,只狡黠地笑。喬福軍面對他的笑,一聲長嘆,自言自語說,真拿你沒辦法,不是共一個爺,我才懶得管你。

      喬福林沒收入,靠政府一個月六百八十塊錢低保過日子。喬老三隔幾天給他送一箱方便面,幾根火腿腸。喬福林長年不生火,開水沖泡出方便面的味道,使他的家,比別人的家更有煙火氣息,香飄幾個街巷。

      喬福軍的老婆,我叫他喬嫂,她總懷疑喬福林是裝的。能吃能喝,一頓兩袋方便面,一根火腿腸,外加一個鹵蛋!我看他是裝的。喬福軍說,你莫瞎說,年紀輕輕的,不是有毛病,哪個躺得住。

      喬嫂說,怎么躺不住?玩手機唄。喬福軍說,行了,你不管他,也就罷了,莫說人家的話。沒有你這樣當嫂子的。

      喬嫂說,他眼里就沒我這個嫂子!

      三十出頭,這樣躺下去也不是個事,郭書記說,總得干點啥吧。郭書記是黑石村的支部書記,以組織的名義來看喬福林。喬福林說,我這樣子能干啥?郭書記說,我在快手上,看見一個殘疾女孩直播帶貨,掙了不少錢。你們屯除了你和張?zhí)m欣,都養(yǎng)雞。每天有人到屯子里收雞收雞蛋,錢都讓商販賺去了。你也下載個抖音快手A屁屁啥的,搞個直播,幫屯子里的人賣雞賣雞蛋,你賺點差價。屯子里養(yǎng)雞的人多,你收入不會少。

      喬福林不想干,說他笨,學不會。他說,我這個樣子,不會有粉絲的,沒人給我打賞,更不會有人買我的東西。我鼓勵他試試。我說,或許人家看你這個樣子,出于同情,關(guān)注你的會更多。他說家里沒有網(wǎng)。套餐贈送的這點流量,幾天就沒。

      我們給喬福林家裝了寬帶。線扯進來,路由器掛上,直播的支架、環(huán)形燈,配備齊全。喬福林說他裝備不行,手機太舊,卡頓,速度跟不上。村委會便從扶貧專項款里,拿出兩千五百塊錢,給他買了一部新手機,入了4G。

      我們把他炕頭那面墻,噴繪成一片青山綠水,畫上的山坡上,小笨雞悠閑溜達。當然,他賣的不是小笨雞,也不是笨雞蛋,是養(yǎng)殖的,廣告總會在感觀上、視覺上下些功夫,這算不上欺騙,真正賣貨時,他會實話告訴人家,是養(yǎng)殖的雞和養(yǎng)殖雞下的蛋。

      我當他的第一個粉絲,接著是郭書記、喬福軍,還有村委會其他成員。我們讓喬嫂關(guān)注他,喬嫂呸的一聲,說,我沒得事做?關(guān)注他?

      直播開始,喬福林打不起精神,老犯困,言語就跟不上。平時油嘴滑舌,這時根本不在狀態(tài)。

      他吸不了粉,幾次嘗試之后,我們只好作罷。那只手機,不便要回,就送給他了。有了新手機,喬福林更怡然自得,成天只是躺著。不玩手機時,就呼呼大睡,也不知他哪來那么多的覺,夜里睡,白天睡。喬福林的嘴倒是甜,他說,感謝村委會,感謝楊書記,生活不易,多虧這手機,不然這么悶在家里,早他媽抑郁了。

      郭書記說,沒辦法,就這樣吧,政府把他養(yǎng)起來。我說,他這么下去,只怕會走進光棍的行列。郭書記說,那也是沒辦法的事。我們想扶,扶不起來。我說,先這樣吧,也許養(yǎng)養(yǎng)身體,過一陣子,他躺不住了,就會起來,沒準還會出去做工。郭書記嘆息道:但愿吧。

      那天晚上,我回市里與家人團聚,喬福林給我打電話,讓我過去一趟,說有急事。我趕過去。他急促喘息,好像剛做過劇烈運動。他說,你快去看,我哥家的雞,得了瘟,有的已經(jīng)開始死了。死雞應該被埋掉,他都賣了,賣給火腿腸加工廠,做雞肉腸。我問,你怎么知道?他說,我雖然不出屋,但耳朵靈,能聽見。我心干凈,能感覺得到。

      見我愣在那里,他說,你快去呀,現(xiàn)在給我大哥打電話,還能截回來,可別讓那些死雞流入市場。

      蘇區(qū)人民,怎么能干這種事呢?喬福林說。他玩幽默,黑石村歸蘇家屯區(qū)管轄。我沒有笑。我給喬福軍打電話,問他在哪。他說,他在朋友家。我問他干什么,他說,與朋友喝酒。我問,你家雞怎么突然沒了?他說,雞不怎么下蛋,正好有一客商要,價格給得合理,他就出手了。我問價格多少?他說,九塊錢一斤。他說的是正常雞的價格。我試探著問,很多雞還在下蛋哩。他說,不養(yǎng)了,太累,院子里太埋汰,空氣也不好,都沒法住人,讓你在這種環(huán)境里生活,我于心不忍,早就想處理。

      我給喬建華打電話,說他家的雞。我希望他勸阻他爸。喬建華挺爽快,他說,哥,你放心,我這就給我爸打電話。一陣喜悅從我心頭掠過,到底是年輕人,在城里混,比他鄉(xiāng)村的爹有見識。但我的喜悅很快像頭頂?shù)脑贫湟粯舆h去,失望像北風一樣將我包裹。喬建華說,哥呀,我爸沒賣死雞,也沒賣病雞,我家的雞都好好的。是屯子里別人家的雞得了病。這病來得快,可能一夜之間,這些雞就都沒了。我爸害怕,就把雞都賣了。喬建華說,哥呀,放心,我家是講究人家,不會做那缺德事,我家賣的雞,活蹦亂跳,歡實著哩。

      我說,我想去見你爸,我想去看看那些雞。喬建華說,雞早讓貨車拉走了,進了屠宰場,現(xiàn)在沒準都宰殺了。他語氣里有了不滿,他說,哥,那不是你管的事,你也管不過來。我家算好的,沒賣死雞。養(yǎng)雞的不只我一家,別的養(yǎng)殖戶,別的屯子的養(yǎng)殖戶,多了去了,死雞都賣了。本來雞病了,不下蛋,再不搶著賣點肉錢,人都得瘋。這些雞,直接送到肉食品加工廠,全部做了雞肉火腿。喬建華說,哥,你是來扶貧的,不是來搞事的,由他去吧。這病雞,有人賣,表明有人買,這是市場規(guī)律,你控制不了。你以后別吃雞肉火腿就是了。我說,我從來不吃那玩藝兒。喬建華說,豬肉火腿也不吃。好肉,都擺在案板上賣,誰舍得用它做火腿腸。

      我置身于喬福林家空蕩蕩的院子里,感到夜黑沉沉地壓下來。

      喬建華說得對,我的職責是扶貧。我想到張?zhí)m欣,她也是我的幫扶對象。等天亮,我得去看看她。

      那個夜晚,喬福軍一夜未歸,只喬嫂一人在家。孤男寡女,我不方便留宿,便到喬福林的炕上睡了一夜。他不生火,那鋪炕冰涼,我好不容易熬到天明,起炕,腰痛病患了,半天才直起身。

      早飯后,喬福軍回來了。我去看張?zhí)m欣,一個獨身女人,我讓喬福軍陪我。張?zhí)m欣的屋子收拾得干凈,不像是有病的人,她熱情地同我打招呼,說,楊書記坐。我們坐下,她給我們沏茶。她看著我們喝茶。她說,他們都愛喝紅茶,我不愛喝。我只喝花茶。楊書記,這茶香不?我說,香,很香。我說,你也喝。她拿起茶杯,卻并不喝,捧在手里。她坐在我們面前看著我,目光相撞時,她就笑一下,如此反復。她的笑很假,完全是禮節(jié)性的,不是發(fā)自內(nèi)心。笑過之后,她的目光就沉下去,木然而無神。我終于知道她為什么一次次努力地微笑,她意識到自己的目光沒有神采,她在努力地掩飾。當一次次尷尬地笑過之后,她似乎偽裝不下去了。她轉(zhuǎn)過臉去,眼望窗外,那目光依舊渙散無光,近乎癡呆,似乎家里沒有客人。不過,一有動靜,比如我和喬福軍說話,聲音突然高起來,或者突然發(fā)出笑聲,她就會陡然回過神來,朝我們笑。爾后,她很快會回到那種近似夢游的狀態(tài)。

      我們走吧,喬福軍說,改天再來。我就跟著喬福軍,走出張?zhí)m欣家的屋子。張?zhí)m欣一直把我們送到院門外。喬福軍說,張?zhí)m欣知道自己的病,我們叮囑她按時吃藥,她說她知道。她吃過藥后,是很好的一個人。她希望自己好起來。她想證明自己是一個正常人,便自作主張,減少抗抑郁的藥量。一減量就不行,于是又加量,待她覺得自己正常了,再減量,如此反復。喬福軍說,醫(yī)生說過的,這樣對她病情的控制很不好,可她就是不聽,我們也不可能時刻盯著她。

      我們離開張?zhí)m欣的家。臨近正午,張?zhí)m欣過到喬福軍家院子里,不進屋,把喬嫂喊出去。她說,她要請我們吃飯。我聽見了,從窗戶里朝她喊,不用客氣,我還有事。她說,都準備好了。她說,好幾天以前,她就想請我吃飯。

      你們不去,我會生氣的。她用威脅的語氣說。

      那天中午,我們正吃著飯,她突然嘔吐得厲害。我們以為她病了。我說,你看,你都病了,還給我們做飯。你快休息吧。

      她眼里掠過一絲惶惑。

      飯后,我們走出她的屋。出了院門,郭書記說,她莫不是懷了孕,干嘔的樣子像,鼓起的肚子也像。我頭皮差點炸開。我說,怎么可能!

      我們回到喬福軍家,說起張?zhí)m欣,說她不斷嘔吐,說她小腹隆起。我們說話時,聲音是極低的。郭書記臉上飛紅,我面頰燥熱。都覺得這些話語,不應該出自男人的嘴,但我們找不到別的方式描述。喬嫂瞪大雙眼看著我,好像我是張?zhí)m欣。她說,天啦!她說,我去看看。

      張?zhí)m欣排斥熱鬧,不歡迎人去她家。喬嫂一年也去不了幾回,都得有充足的理由,隨便串門,會引起她的焦慮和不安。喬嫂說,她知道自己有病,她怕別人是去看她笑話。

      郭書記開車,到喬老三的村頭超市買來一桶豆油,五斤雞蛋,給喬嫂。郭書記說,你去吧,就說是村委會給的,讓你送一趟,順便觀察一下。千萬不要聲張,別大驚小怪。她受不得驚嚇。

      我們在喬福軍家等。半個多鐘頭后,喬嫂回來了。喬嫂說,可不是,錯不了,是懷孕了,得有四個月。誰干的呢?她望著喬福軍。喬福軍說,你看我干啥?你懷疑我?喪良心!

      喬嫂說,我沒懷疑你,給你個膽,你也不敢。我在想,是誰干的。喬福軍說,那你看我干嗎?喬嫂說,我讓你幫我想想。喬福軍說,與我無關(guān),我懶得想。

      我說,如果張?zhí)m欣有相好的,倒是好事,讓他娶了她,她也有個人照顧。只怕她是在神志不清時,被人占了便宜,那這事就大了。得找到這個人。

      我承包的扶貧戶出了問題,我有責任。我得調(diào)查清楚。這是個棘手的事,面對一個患病的女人,一個單身孕婦,多有不便。我焦頭爛額之時,郭書記寬慰我:沒事,別著急,天塌不下來。等一等,觀察幾天,看最近是否有男人獨自上她家,逮著他,自然水落石出。

      那天晚上,我起來撒尿。那晚的月光很好,天也不冷,我便在院子里多停留片刻。鄉(xiāng)村的夜寂靜,帶著涼意,少了雞糞的氣味。

      我看見一個人影,在月光下,從喬福林家的院里飛奔而過,去了張?zhí)m欣家。那速度,像飛一樣。他不是破門而入,是從敞開的窗戶進去的。他雙手搭在窗沿,縱身一躍,像戰(zhàn)士跨越障礙一般,就消失在窗戶那邊。我驚得幾乎停滯了喘息。我覺得那個人像是喬福林,這個判斷讓我駭怕,喬福林走路那么緩慢,而且是要借助拐杖的,怎么可能?莫非是撞見了鬼?

      一只狗,跟在他身后飛奔,像獵豹。那個人進屋后,它就在窗外,半立著身子坐著,像一個放風的人。

      那只狗,也像極喬福林那只狗,可喬福林家的狗,也是殘腿,何至于突然跑得這么快?

      我回屋接著睡,卻怎么也睡不著,那個人太像喬福林了。我在炕上烙餅似的。窗外月明,我越想睡著,越是睡不著。強烈的好奇,驅(qū)使我披衣起床。我想去敲喬福林家的門。進他家,得先進院子。我拍了拍他家的院門,沒有人應。我想我的猜測是對的,喬福林去了張?zhí)m欣家。我正要離去,有聲音從臥房的窗戶傳來:誰呀?是喬福林,他的聲音渾厚。我應聲。我說,是我。他問,這么晚,什么事。我說,睡不著,以為你沒睡,過來同你嘮嗑。既然你睡了,那明天我再來。他說,進來吧,我的門沒鎖。你自己進來,我這個樣子,開門都費勁。

      那只殘腿的狗,就盤腿坐在他炕前。

      我問,你一直躺著?問過之后,很后悔,覺得自己的問話很傻。他說,是的,一直躺著。我這個樣子,不躺著,還能干啥?他問我,怎么還失眠了?他說,你們這些文化人啦,就喜歡找不自在,好好的,就睡不著覺。你看我,白天睡,晚上睡,總能睡著。你們哪,心里想的事太多,不光想著自己,還愛琢磨別人。

      他的話,如麥芒,我的心刺痛了一下。

      我們的談話淡然無味。我離開他家。

      清晨起床,我把我昨晚見到的情形告訴喬福軍,喬福軍說,不可能,他腰都那樣了,怎么可能?喬嫂也在旁插嘴道,怎么不可能,我看他就是裝的,我看哪,張?zhí)m欣肚里那個孩子,八成是他的。

      喬福軍朝他吼:婦道人家,莫瞎說,這可是人命關(guān)天的大事。他回頭對我說,楊書記,你怕是夜里睡得香,冷不丁起來,眼睛花,出現(xiàn)了幻影。要么就是你做夢了。

      我努力回想,覺得喬福林那樣一個廢人,不可能這么敏捷,我于是也懷疑自己是做了一個夢。

      眼見著張?zhí)m欣的肚子一天天大起來,這是計劃外懷孕,不能讓她生。喬嫂說,趕緊帶她去醫(yī)院流產(chǎn)。她的話不無道理。一個抑郁癥患者,挺著個大肚子,對她聲譽不好,也讓別人不安。誰都清楚,只要她肚里的孩子沒找到父親,周邊的男人,都會被懷疑。

      高低不能讓她生,生下來,她遭罪,孩子也遭罪,喬嫂說。但喬嫂到底做不了主。我們找來村婦女主任劉桂霞。劉桂霞說,喬嫂說得對,不能讓她生。她這樣,生下來,孩子也得餓死。

      我們到張?zhí)m欣家。劉桂霞指著張?zhí)m欣的肚子,試探著問:你胖了?張?zhí)m欣沖她笑,說,你可真傻,這是我的孩子,我的孩子在里面。她雙手覆在肚子上。那一刻,她是清醒的。問她孩子是誰的,她立刻糊涂了,什么也不記得,眼里的光散去,眼睛變得茫然、空洞。

      劉桂霞說,她好像又犯病了,不行就假借給她檢查身體,把孩子打掉。我說,這事得慎重,她在患病期間,我們是沒有權(quán)力把她送醫(yī)引產(chǎn)的,如果強行處理掉她的孩子,等她清醒過來,發(fā)現(xiàn)肚子里的孩子沒了,她會徹底瘋掉。

      劉桂霞說,不管怎么說,她這樣的人,不能繼續(xù)讓她妊娠,不但孩子危險,她自己也可能會因此喪命。

      喬嫂說,那就帶她去醫(yī)院吧,長痛不如短痛。

      郭書記開車。他的轎車是越野型,寬敞,我們都坐了上去。我們往縣城去。在村口那條通向縣城的路上,我們看到了喬福林,他拄著拐杖,立在我們的車前,雖說是站立,那背是駝的,腰弓著,像一只站立的大蝦。

      孩子是我的,你們無權(quán)讓她流產(chǎn)!他吼道。他身邊的那只黃色土狗,朝我們扯著脖子狂吠,它似乎并不是殘腿,它那么拖著一條后腿走路,像是為了討好主人,而對主人行路動作的模仿。

      他和他的狗,硬是把車攔下來了。

      我不知道喬福林是怎么得到的消息,他又是怎樣在那么短的時間內(nèi),拄著拐杖來到村口的,這上千米的路程。

      新的問題來了:他讓留下這個孩子,合法嗎?他使張?zhí)m欣懷孕時,張?zhí)m欣是清醒的,還是糊涂的?也就是說,喬福林的行為,屬通奸,還是強奸?

      喬福林說,別說得那么難聽,我們相好。郭書記說,你們倒是挺合適的一對,可以互相照顧,取長補短。你們近期辦個結(jié)婚證。我開車送你們?nèi)タh里辦。

      喬福林說,我不想結(jié)婚,我只想要個孩子。郭書記說,不結(jié)婚,這孩子就不能要,她都那樣了,沒法給你生孩子,除非你們結(jié)婚,你成天跟她在一起,你看著她。

      郭書記說,你仔細想想,你是什么時候讓她懷上孩子的?她那時若犯著病,你就是強奸罪,我們?nèi)羰歉姘l(fā)你,你就要進牢房。喬福林說,我倆好,她是自愿的,我倆是自由戀愛。郭書記說,那好,只要你喬福林同意與張?zhí)m欣結(jié)婚,并且照顧他,不管你使她懷孕時,她清醒與否,我們不予追究。

      喬福林說,我愿意照顧張?zhí)m欣,我選個黃道吉日同她一起,去把結(jié)婚證領了。郭書記可得支持我。

      我們都覺得,喬福林與張?zhí)m欣這樣的組合是理想的。張?zhí)m欣頭腦有時不清醒,喬福林是清醒的。喬福林腿腳不好,動作遲緩,他可以指揮張?zhí)m欣。張?zhí)m欣手腳倒還利索。

      我們還未等到喬福林與張?zhí)m欣的黃道吉日,喬福林就被派出所民警帶走了。那天,一高一矮兩名民警,在村干部的陪同下,來到他家。高個子警察說,最近一座遼國古墓被盜,他們懷疑喬福林。郭書記說,不可能,他吃低保,成天在床上躺著,離開拐杖,他都走不了道。

      警察讓我們找來梯子。他們揭開喬福林房頂?shù)囊粔K天花板。他家的天花板,竟然是夾層的,天花板由方形白色塑膠板組成,塑膠板上面還有一層,是復合木板,構(gòu)成一個板樓。高個子警察從“樓口”探進手去,摸出羅盤、洛陽鏟,還有半臉盆銅錢,這都是喬福林盜墓的證據(jù)。高個子警察沖喬福林喊:站好了,扔下你的拐仗!喬福林不扔,依然彎腰站著。矮個子民警揮腿踢掉喬福林手中的拐杖,失去支撐的喬福林,不但沒有跌倒,那腰反倒像解壓的彈簧一樣,突然繃直。喬福林愣了一下,瞬時拔腿朝后門沖,跳進他家的后院。矮個子警察飛身而去。喬福林跑了不到三十米,就被那個矮個子警察按倒在地。

      我想起那個夜晚,那個飛一樣的黑影,渾身直冒冷汗。原來那個在黑夜里飛窗而入的人,果真是他。我呆立那里,腦子一團漿糊。我不敢相信眼前發(fā)生的一切。

      喬福林被帶走時,說他想單獨同我說幾句話,這是不被允許的,高個子警察說,有什么話,現(xiàn)在就說,當著大伙的面說。

      喬福林掃一眼兩個民警,走向我。他大聲說,其實沒啥,上次借你兩百塊錢,忘記還你,就在我枕頭下面,你回頭取一下,我們兩清。

      他沒向我借過錢,我猜測他另有所指。我點頭說,行,兩百塊錢,不算啥,你莫放在心上。他說,取了吧,我這進去了,也不知什么時候出來。利滾利,等出來了,我可還不起。

      這個時候,他還不忘幽默一句。

      他跟著警察走。他那一直弓著的腰直起來,風吹著他寬松的睡衣,仿佛一面張開的帆,去迎風破浪。

      警察沒管我們欠債還錢的事。人贓俱獲,對他們來說,足夠了。警察肯定不會想到,喬福林給我留了一封信,那封信并不在他枕頭下,而在枕頭下方的炕席底下壓著。那其實算不上是信,就是一張小便條。他寫道:

      楊大哥你好!

      我知道這一天終會到來。今天有一事托你。我家院子里埋著一塊銅鏡,是唐代軍人的護心鏡。這塊護心鏡質(zhì)地好,鏡面雕龍繪鳳,應該是一位將軍之物。這個銅鏡,與我盜墓無關(guān),是我祖上留下來的,我爺爺耕地時發(fā)現(xiàn)了它,把它傳給我爹,我爹又傳給我了。我爹臨死前,把我叫到他身邊說,兒啊,院里棗樹底下,埋著一面銅鏡,你有過不去的坎,就去把它挖出來。

      我在網(wǎng)上查了,這種銅鏡少之又少,至少能賣到二十萬,鑒寶節(jié)目出價也在十六萬以上。你幫我賣了,十五萬以上就可以出手。你把錢給張?zhí)m欣,不要一次給,隔三差五地給,讓她一定要把孩子生下來,替我養(yǎng)好。我知道我的罪,但我盜的都是小墓,不是大罪,三年兩年,我就出來了。你是好人,幫忙照顧張?zhí)m欣,別人我都信不過。

      喬福林不養(yǎng)雞,卻在棗樹底下堆了一車雞糞,那棵棗樹都快被漚死了。我曾問過他,院里要這堆雞糞何用,他說做菜園的有機肥料。我現(xiàn)在才明白其用途。他的心眼倒是多。

      我手捧這便條,站在他家炕前,眼前出現(xiàn)那只銅鏡。它或許會給我?guī)砺闊?,“我爺爺傳給我爹,我爹傳給我?!边@話我不敢輕信,雖然他“別人我都信不過”的話讓我感動,可這畢竟不是一件小事,那個護心鏡,即便到了我手中,憑我的能力,也很難出手,或許它除了給我?guī)砺闊?,并無別的意義。我不能幫他處理,但也絕不會揭發(fā)他,我有我做人的底線。再說,萬一真的是他父親留給他的呢。我不會告訴任何人,他家棗樹下埋著一面護心鏡。

      我燒掉了那封信。

      我一直不敢去碰那個護心鏡,但時刻想著它,它時刻在心里攪擾著我。大約六七天后,一個月黑風高的夜晚,我沒能戰(zhàn)勝強烈的好奇心,半夜去了他家院子,把那塊護心鏡挖出來。它埋得很深,用塑料包了好幾層。那塑料都朽了,一碰就碎成鱗片狀。

      我只是想看看,然后再埋回去。

      我手捧護心鏡,它沉甸甸的。我像盜賊一般,被緊張和興奮充斥著,全然忘記了雞糞的臭味。我把護心鏡掖進外套里,準備回到我的房間,拉上窗簾,點上臺燈,仔細欣賞。我想看看,到底怎樣一只寶貝,會值二十萬。

      我抬腿,剛要離開,眼前亮起一片燈光,燈光刺得我睜不開眼,我看不清眼前的人,只聽他們說,別動,警察!

      兩個穿警服的人,讓我跟他們走一趟。

      我很駭怕,心怦怦地跳動,我努力讓自己鎮(zhèn)定。我說,一切是可以說清楚的。我跟著他們走,光束之外的世界,黑沉沉地壓過來??諝庵酗h蕩著雞糞的氣味。

      曾劍,湖北紅安人,1990年3月入伍。北京師范大學與魯迅文學院聯(lián)辦的現(xiàn)當代文學創(chuàng)作方向研究生、文學碩士。中國作協(xié)會員,原沈陽軍區(qū)政治部創(chuàng)作室創(chuàng)作員,遼寧作協(xié)簽約作家。先后就讀于解放軍藝術(shù)學院、魯迅文學院第13屆高研班及第28屆高研班(深造班)。在《人民文學》《當代》《十月》《中國作家》《解放軍文藝》《鴨綠江》等發(fā)表小說三百余萬字,發(fā)表和出版長篇小說《槍炮與玫瑰》《向陽生長》《黑石鋪》,小說集《冰排上的哨所》《穿軍裝的牧馬人》《玉龍湖》等。多篇作品被《新華文摘》《小說選刊》《小說月報》《中篇小說選刊》等轉(zhuǎn)載,入選多種小說年度選本及中國軍事文學年度選本。曾獲全軍軍事題材中短篇小說評獎一等獎,中國人民解放軍優(yōu)秀文藝作品獎,遼寧文學獎中篇小說獎、短篇小說獎等多個文學獎項。

      鄭潤良點評:

      文學是世界互通的窗口,尤其是在文化、地緣接近的國家之間。中韓兩國作家的作品,屢屢讓我們看到“暗通款曲”之處。

      本期韓國作家尹大寧的《誰殺死了那只貓》和中國作家曾劍的《護心鏡》同樣將目光聚焦于那些灰暗、卑微的身影。在現(xiàn)代性高歌猛進的時代,主流的價值觀指引我們將崇敬的目光投向那些光鮮靚麗的成功人士,但是,文學依然秉持關(guān)注小人物的現(xiàn)實主義傳統(tǒng),關(guān)注現(xiàn)實中那些很難有發(fā)聲機會的苦楚、委屈的內(nèi)心世界以及這些內(nèi)心世界中倔強的光芒。

      《誰殺死了那只貓》帶有幾分懸疑色彩,到底是誰殺死了陪伴獨身女人金成姬的貓?看到最后,我們明白了,是金成姬自己殺死的。這是一個不幸的女人的自虐行為。因為無從解釋命運的乖張,她只能對自己下手,認為是自己的過錯釀就了自己的不幸。所以,她選擇了向自己最親密的伴侶下手,實則是一種自殘性的行為。好在她碰到了熙媛,“同是天涯淪落人”,兩個不幸的女人在塵世中互相取暖,得到彼此的扶持和安慰。

      《護心鏡》同樣有幾分懸疑的色彩。到底是誰讓獨居的癡顛女人張?zhí)m欣懷孕的?誰也想不到,居然是終日癱軟在床的喬福林。這個撐著拐杖吃低保、終日無所事事的小伙子居然在夜晚行動敏捷,并且成了一樁盜墓案的主角。故事的發(fā)展似乎超出了讀者的預料,但又在情理之中。

      兩篇小說都觸及了底層的辛酸。金成姬在丈夫去世后獨自承受歲月的凄風苦雨,還要忍受父親經(jīng)濟方面的無理要求。熙媛的丈夫?qū)彝ゲ还懿活?,卻不吝于施展男性權(quán)威與暴力。喬福林從一個健康的小伙子變成吃低保的、別人眼中的“廢人”,與村人對他的潛在歧視是分不開的。父母雙亡的一個年輕人,沒有多少家底,是沒有姑娘愿意嫁給他的。最終,他只能從精神失常的張?zhí)m欣身上得到慰藉。

      兩個作品都有某種象征色彩。“貓”喻示著孤獨與陪伴,殺死“貓”也意味著喪失了最后的心靈護欄。還好,金成姬遇到了熙媛,遇到了相濡以沫的溫暖與力量?!白o心鏡”象征著主人公對未來的憧憬;盡管鋃鐺入獄,但是有愛和希望護心,生活還是可以繼續(xù)的。

      (責任編輯:錢益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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