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遠(yuǎn)定
一
一個“黟”字,盛滿了多少鄉(xiāng)愁的酒釀,在“中國畫里鄉(xiāng)村”這個古色古香的陶罐里發(fā)酵,以桃花之色,山泉之洌,人文之厚,釀造出一杯杯醇正的美酒,一次次澆滅了塵世的煩憂,綻放五彩斑斕的桃園春色。
秋日之黟,田園山水之意,在守拙園的五柳先生的傳記里留傳,在西遞、宏村的黑白徽州的筆意里滋養(yǎng)。
李唐王朝的后裔,越國公汪華的子孫,耕讀傳家遠(yuǎn)。名門望族的淳厚家風(fēng),潤澤了一幅幅人文豐沛的中國畫,在塔川的秋色里漸染紅塵,在石林的馬鞭草的耳畔吹響了美麗鄉(xiāng)村的號角,亭亭玉立的花姑娘在翠綠翠綠的裙裾下閃亮了金秋,鋪成皖南最富詩情畫意的水墨卷軸,吸引八方來客慕名而往。
二
三月的黟縣,農(nóng)人翻耕的田壟錯落有致,黑色的沃土像黑色的詩句,一行行,一條條,孕育著新年的希望,懷抱著大地的情思與憧憬。
三月的黟縣,油菜花醒了。昂貴的春雨滋潤每一寸土地,油油地往上生長,接引一片片午后的陽光,鍍上金黃的色澤。杜鵑歡叫著,鮮紅的歌聲穿越崇山峻嶺,一遍又一遍,映紅了古黟大地。
三月的黟縣,鍍滿了金色的童謠。漁亭、宏村、南屏的油菜花漫山遍野,一簇簇悄悄地盛開,稚嫩的童聲在花團(tuán)錦簇的田園里編織著夢幻般奇妙的新世界。這是金色的童年,這是詩遇見歌的地方。
在宏村的一個小山坡上,我們與無邊的花海相約,又與蜂蝶邂逅,在巴掌大的地方聽到了南腔北調(diào),還有日韓歐美的語言。他們來這賞花,新奇地看到一個古老而年輕的村落。粉嫩、嬌艷而華貴的色澤在鏡頭前快速傳遞著,游客們乘興而來,盡興而歸,一個個行囊里盛滿了春色。
三月,西遞、宏村等待我們的到來,徽州大地也在翹首期待。當(dāng)我們放下一切紅塵,回到這里享受潔凈與芳香,欣賞一座富麗堂皇的春天吧。
試著擱淺紛繁瑣碎的生活,歸隱靜謐恬美而簡約的山林,將整個身心輕輕安頓在這片土地,來油菜花的王國放飛輕盈的美夢。
三
西遞,宏村。
一卷卷徽州文書,一幅幅新安山水,在歷史的深處沉浮演化,嬗變成一部浸滿心酸的歷史,漸成一方土地的背影,無處不在。
黟縣境內(nèi),漳水、虞山溪、甲溪,向南匯聚成橫江——新安江的正脈;清溪、旋溪、漳溪、茶溪,則向北注入青弋江。
這一縣隔著兩江,像昔日留守園中的婦人,望不盡的是無情的流水與冰冷的馬頭墻。相思無人訴說,相愛無人廝守,徽州往事掛上心頭,女人欲說還休!
她們是貞潔的女子,她們是徽州的故事。
面對牌坊,一座座如磐石般壓在心頭的暗夜迎面襲來,它們無計可施,倒在了深不可測的歲月深處。
驛站,遞鋪,西遞鋪,走馬樓,會源橋,曠古齋。
梧橋夜月,三雕徽州,西遞八景,東水西遞。
雷崗山,古樹,樓舍,月沼,南湖,水圳,古橋。
牛頭,牛角,牛身,牛胃,牛肚,牛腸,牛腳。
若言西遞是書卷里的徽州,那宏村無疑是水墨畫里的徽州。尤其是宏村,這身形巨碩的臥牛,在徽州神秀山水之間,汲取天地精華,頤養(yǎng)天年。
西遞,宏村。這里的老橋、流水和人家,自帶一縷幽古氣息,仿佛昏黃的老照片,把俗世的喧囂引入凝固的時空,那里面珍藏的歷史檔案泛著微光。物是人非,這是亙古的規(guī)則。
西遞,宏村。把山水請入居所,主人便有了山水;把山水請入畫卷,賞畫的人便有了山水;把山水請入內(nèi)心,移步換景皆有了山水。
生于斯,長于斯,終老于斯的黟人,詩意地棲息于此。他們以及五湖四海的賓朋,或不帶走戀人,但不愿舍棄這里的一卷詩書,一軸山水。
山水之意,在山,在水,在守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