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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過年

      2021-09-16 13:24劉剛
      美文 2021年17期
      關(guān)鍵詞:大妹天井咸菜

      劉剛

      平時,白天上班上學(xué)的人走了,院子里就安靜下來。

      只有我家的外婆與鄰家的婆婆戴著老花鏡,坐在門口,做針線活,安祥而靜謐。光線從天井透下來,形成幾道光柱,空氣中的塵埃纖毫畢露,很隨意地飛舞著。

      少年時,我家住在一條老街的一個老院子里, 三進天井,中間第二個天井旁邊還有一口獨立的水井。院里住了幾戶人家。

      一進入臘月,學(xué)校放寒假,院子里即使在白天也開始熱鬧起來。一群半大的孩子追追打打,吵吵鬧鬧。有段時間,居民委員會還組織唱樣板戲、政治學(xué)習(xí),還從其他院子借個老地主來開幾次斗爭會。

      然而不管形勢怎么嚴(yán)峻,臘月的日子一天天往后過,過年的氣氛就開始在院子里彌漫。漸漸濃起來的年味是不動聲色地來到的。不知不覺中,屋檐下的晾衣桿上漸漸掛出了香腸臘肉和做咸菜的青菜頭,年味隨各種味道來了。

      過年的氛圍是從咸菜開始的。家家都做咸菜,用壇子存起來,吃一年。

      父親借了個架子車,帶著我們兄弟倆出南門到蔬菜大隊買大頭菜。這種菜產(chǎn)量高,是那個時代少有的不要票就能購買的物品。

      父親拉車,我們推車。架子車是從屠宰場借的,有一種血腥味。車直接拉到大門外的河邊,媽和姐已在那里等著,一箕一箕抬到水邊,開始清洗。臘月的河水刺骨,一雙手一會兒就凍得通紅。

      河邊,拓叔叔也在洗菜頭。拓叔叔當(dāng)過右派,一家兩口人,有個已經(jīng)初中畢業(yè)的女兒 。此時,拓叔叔站在水中,正在罵女兒,讓她快點下河來。女兒有點扭捏,臉還紅了。媽見了,對大哥說:“大娃,你去幫拓叔叔;大妹,你來幫我刷泥巴。”

      洗干凈的大頭菜抬回院子,一節(jié)一節(jié)的竹子被破成一把竹簽。插上,吊起來,待風(fēng)干。再切成絲,拌上鹽和海椒,噴上白酒,放入壇子,封閉起來,幾日后,即可啟食。我家有老家河南帶來的小磨麻油,吃時滴幾滴,這滋味,何等香!

      外婆是院子里過年時的中心人物。她掌握著年貨的好多秘密,特別是做大頭菜、紅豆腐,那最后灑進去的佐料,只有經(jīng)了她的手才會恰到好處。外婆三十歲時二婚嫁給外公,那時,外公家尚有一些田地,在老家的地頭上還是一方舵爺,只可惜外婆生下我母親后,未及母親成年,外公就去世了,家里僅有的田地也被外公抽鴉片抽完了。外婆拖著女兒,從一個地主家的少奶奶一下失了依靠,只得臨街租一門面,賣起咸菜和甜食。

      也就是有了這么一段經(jīng)歷,她老人家成了我們這輩人眼里的“食神”;也就是有了這段經(jīng)歷,她成了歷次政治運動中被震懾的對象,一輩子小心做人。只有春節(jié)這幾天,她才會受人尊重,才會滿面紅光地指導(dǎo)各家各戶做咸菜。

      年味越來越濃,待咸菜做完,就該備年貨了。熏臘肉香腸是基本的備貨,有農(nóng)村親戚的,多是委托親戚把肉熏好,沒這種路子的,就弄個汽油桶,在天井里架起熏。為了產(chǎn)生更多的煙,那柏樹枒枝未完全燃燒,汽油桶上還壓了塊石板。煙就從旁邊的縫隙溢出來,在院子里亂竄。

      我家窮親戚多。最早來的是八舅,送來一塊黑乎乎的臘肉。舅給外婆說:“母,今年養(yǎng)的豬死了一頭,只殺了一頭年豬,大都賣了,今年買化肥的錢都不夠,只能送這點孝敬你老人家了?!蓖馄磐O率种械尼樉€,在老花眼鏡后面盯著舅看了一陣,說:“那娃兒讀書的錢從哪兒來?”那邊低著頭,叭啦叭啦抽著葉子煙,悶聲悶氣地說:“村小也學(xué)不了個啥子,就不讀了唄。”

      兩人沉默了一陣子,后來外婆說了句:“書還是要讀?!本俗叩臅r候,她從內(nèi)衣掏了五塊錢給舅,望著走遠了的八舅,又說了句:“造孽喲?!?/p>

      拓叔叔的臘肉一直熏了兩天,煙也飄到了街上。居委會程主任端著個茶杯,氣沖沖地走進院子,一看是拓叔叔,氣就更大。“‘拓好儒,你這是在干什么?弄得一街都是煙!”拓叔叔立馬點頭哈腰,不敢回一句嘴,大妹站在一旁,也不敢說什么。

      老爸在公共廁所洗完澡,剛好出來,見此情景,馬上過去解圍:“嘛無事找事,滿街都在熏臘肉,我們這個院子就不能熏了?”程主任最服老爸:兩人都是部隊下來的,爸是抗日,程主任打老蔣,又都喜歡喝酒,交情更不在話下。爸因是軍校出身,更讓程主任佩服得五體投地。當(dāng)時,爸的官還大一些。程主任說:“書記,你說了就算嘛?!卑终f:“春節(jié)還是得喝臺酒。”程主任忙說:“那是,那是。”

      爸一邊往家走,一邊拍了一下大妹:“今后這種事不要出來看了。”大妹羞澀地笑了一下。

      哥一直拿著本書在旁邊看,第二天,忽然對我說了句:“大妹笑起來好看。”

      不是川渝一帶的人,很難理解湯圓對過年的重要性。簡單來說,北方的餃子,南方的湯圓。在我家,推湯圓尤其有儀式感。

      從臘月開始,一有太陽,外婆就把糯米倒進簸箕,戴上老花鏡,坐在天井里開始清理沙子、草根、谷殼。一點一點,往往要用好幾天時間。這之后,要用水浸泡糯米。那一年,院子里已有了自來水,但是絕不能用,需到城外的大水井里挑來。

      糯米泡上,就要開始洗磨子。磨子好久沒用了,我與哥把磨心卸下來,婆用刷把就著水,開始死勁地刷,刷一陣子就用鼻子湊上去嗅嗅,直到最后她說一句“好了”,磨子才算洗干凈。

      泡軟的糯米每次往磨眼里放多少是有講究的。外婆親自掌勺,我和哥輪流推磨,一會兒工夫,臉就漲得通紅,頭上也熱氣騰騰,小襖也脫下來了。五斤米,兩個小時下來,我倆已經(jīng)氣喘吁吁。米漿流進一只白布口袋后,被扎住口,放在磨盤上用磨心壓住,把水分慢慢榨干。

      按舊俗,過年一入臘月就開始一步一步走向春節(jié),只不過那個時代省約了很多環(huán)節(jié),也只過得起一個春節(jié)了。

      推完湯圓,就是準(zhǔn)備年夜飯。

      我們那地方的人,從臘月二十八就開始吃年飯,以滿足娘家、婆家的團圓。我家的團年飯總是大年三十才吃。

      這天,媽算了一下,還差一斤豆腐干,兩個豬蹄。媽對我和哥說:“三去買豆腐干,大娃去排隊買豬蹄。”媽又說:“早點起來,晚了就賣完了。”又叮囑哥給“羅胖子”說一句好話:“看在你爸的面上,給兩只后腿?!?/p>

      我有點兒激動,又有點兒壓力,早上四點就醒了。我握著媽給的一張食品票和五毛錢,去北門外的豆腐門市。

      我要從南門走到北門,街上的路燈還沒開,全靠手電筒的光照在石板路上的反光。我一路上喘著氣,由于天太冷,呼出的氣都是白色的。到了門市前,已有好幾個人在排隊了。我趕緊貼上去,陸陸續(xù)續(xù)地,又有好些人排上了隊。天寒地凍,排隊的人哈著氣,跺著腳。

      七點應(yīng)該開門,店里的人也進去了。一個人走到排隊的前列,說這些位置都是我的——前八個。后面的人鬧了起來。這人等了一會兒說:“你們看,這八塊石頭就是我排的隊?!闭f的當(dāng)頭,豆腐門市里出來一個人,一半的人也就不敢說話了。

      有人私語,這是門市部的主任,那個用石頭排隊的是他的兒子。

      主任走出來,看了看長長的排隊人群,拍了兒子一耳光,說:“前面是四個排隊,郎個成八個了?又是你那幫難兄難弟!我們要服務(wù)人民,不是服務(wù)同學(xué)兄弟!”

      門市部的門開了,前面的人拿了四份走了,有人嘀咕,被站在案板后面的主任盯了一眼,也不吭聲了。我很緊張地貼著前面的人,終于到了我,我把票和錢遞進去,拿著一斤豆干擠出隊伍。走出人群,一眼就看到爸站在后面。爸把我擠歪的帽子扶正,然后說:“不要怕,今天你要買不到豆干,老子非收拾他不可。”

      我和爸回到家,哥與大妹也回來了。哥買回了兩只豬后腿,外婆與媽都很高興。爸說:“‘羅胖子這個人還是不勢利?!庇謱Υ竺谜f:“給你爸說,今年就一起過年了。”大妹紅著臉,不住地點頭。

      哥歡天喜地地去請拓叔叔。他最近正在跟著拓叔叔學(xué)寫大字。拓叔叔帶了一副對聯(lián):“四海翻騰云水路,五洲振蕩風(fēng)雷急”。

      大年三十吃年飯,除了我們一家人、拓叔叔一家人,還有老家一個在當(dāng)?shù)禺?dāng)兵的老鄉(xiāng)和一個流落在異鄉(xiāng)的退伍軍人。

      外婆滿面紅光地把菜一道一道端上來,一干少年兒童就歡呼起來了。有涼拌的兔子肉,有燉的豬蹄,有粉蒸肉。這頓畢其一年的年飯,在那個年代堪稱“豪華大餐”。其實幾十年過去了,我家的年夜飯大致也就是這些菜。

      爸和媽相向而視,苦笑了一下——就在當(dāng)天,有革命群眾給老爸貼了張大字報。

      院子外傳來稀疏的鞭炮聲。對于孩子來說,新年的一聲炮仗是年的開始,過年的興奮勁兒會被激發(fā)起來。

      爸爸望著天井上漸漸暗下來的天空說:“我們也放個炮吧。”

      一家人都有些詫異。我家對放鞭炮很反感,姐就是有一年春節(jié)被飛來的鞭炮把臉上炸出了一個疤,從此以后就不放炮了。

      媽說:“要得?!?/p>

      我飛奔出去,買了一包鞭炮回來。爸一串一串地丟到每一個房間,最后把最長的一串丟在天井里。鞭炮肆意爆炸著,像一條蛇一樣扭動,足足炸了三分鐘?;疑臒熢谠鹤永飶浡_,久久不散,間或還有未燃盡的,忽然響一下。

      大年初十,爸被帶走了。

      下午,來了一幫人。媽的一個同事對媽問話:“你是XX的老婆嗎?”一聽這話,媽那一絲驚慌的眼神變得警惕和沉穩(wěn)起來,她沒說話。發(fā)問的人停了一下,又說:“根據(jù)縣革委會的決定,要對XX隔離審查?!眿寙枺骸八噶耸裁词??”沒人回答。媽又說:“我相信,黨不會冤枉一個好人?!?/p>

      一行人開始搜查家里幾間房子。我站在院子里開始唱歌,撕心裂肺地唱,一直唱到抄家的人離開。此時,我已淚流滿面。

      外婆瞪著眼晴,流著淚說:“那個火炮放拐了。”

      爸被隔離了兩年多,然后發(fā)配到川西一個果園勞改。又過了兩年,此時已是另一個時代了。新來的縣委書記開常委會的時候問:“那幾個被判了刑的‘走資派平反沒有?”分管常委說:“還在重新審查?!睍浻蒙綎|話嘀咕了句“娘的”,說:“春節(jié)前先把人給我弄回來,節(jié)后就要把工作重點轉(zhuǎn)到抓經(jīng)濟和清理‘三種人了。”

      爸在春節(jié)前終于回來了,扛著在農(nóng)場分的一麻袋蘋果。一家人又過年,從此再也沒人說起放鞭炮的事。

      (責(zé)任編輯:孫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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