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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神圣的折磨

      2021-09-22 11:23棗紅馬
      南腔北調(diào) 2021年9期
      關鍵詞:詩學海子痛苦

      棗紅馬

      引 論

      海子不是一個盲目的詩人,也不是一個一時興起的詩人,一開始他就有自己執(zhí)著的詩學尋求,而且具有清晰的表達。正如《海子詩全集》封面折口上的介紹,“我不想成為一名抒情詩人”,他的追求是“成就一種民族和人類的結(jié)合”的“大詩”。

      雖然,在新詩潮興起的時候海子已經(jīng)開始寫詩,但他沒有追逐當時新詩潮漩渦中心的思路,而是看到另一種詩學的萌芽?!爱斍?,有一小批年輕的詩人開始走向我們民族的心靈深處,揭開黃色的皮膚,看一看古老的沉積著流水和暗紅色血塊的心臟,看一看河流的含沙量和沖擊力。”而且他說得很具體,“詩,說到底,就是尋找對實體的接觸?!盵1]海子這里說的“實體”,就是法國詩學家馬利坦說的精神“感覺物”,也是美國符號美學家蘇珊·朗格教授說的詩學符號。就海子的具體所指而言,“實體”就是他長詩中的原始意象。

      海子說的“一小批年輕的詩人”的寫作傾向,的確在當時我國文壇已經(jīng)暗暗涌動著一種美學思潮,比如小說界開始升溫的尋根熱。相較當時中國的尋根小說,海子不僅思考得較早,而且他的尋根是超越民族的世界之根,應該說海子的詩學思考更顯得開放而深邃。我不是說小說家應該去寫異國的故事,而是指海子的原始意象以整個宇宙為詩學空間,思考世界整體的現(xiàn)代生存意識,就是在“根”文化綿延中的批判和創(chuàng)造意識。

      詩壇上的這種尋根傾向,很早就得到了詩評家謝冕的關注?!八麄冮_始縱向地探尋東方古大陸的歷史奧秘。他們對從彩陶到青銅器、從莫高窟到《道德經(jīng)》產(chǎn)生了濃厚的興趣。東方的古老文明,中國文、史、哲各個領域,世代生我育我的這片黃色的大地江河,成為一個巨大的磁心。于是,在我們面前,少年氣盛的一群變得‘古老了,他們不再任憑‘沸泉四處流溢,他們甚至樂于沉淀這種熱情,使之潛入地心,以內(nèi)蓄的熾烈展示詩的性格和力量?!倍抑x冕在《新詩潮的檢閱》中這樣展望,“這種局面給人信心,使人確信藝術的現(xiàn)代表現(xiàn)與東方文化傳統(tǒng),以及民族心理結(jié)構(gòu)的熔鑄,終將使中國詩歌走向世界并受到世界的承認?!盵2]

      雖然,謝冕先生上述所論不是專指海子,因為海子的關于原始意象的長詩創(chuàng)作當時還沒有發(fā)表或出版,但他所論述的當時詩壇的美學現(xiàn)象,一定包含海子的創(chuàng)作和追尋,即謝冕所說的“現(xiàn)代表現(xiàn)”。海子以現(xiàn)代主義詩學演繹原始意象,寫出了史詩性的多部長詩,尤其是《太陽·七部書》,更是海子詩學實踐的精髓。海子的現(xiàn)代主義演繹,其實就是原始意象在他靈魂世界里的浸泡,躁動不安的原始意象蓄蘊著一顆現(xiàn)代靈魂的力量。原始意象在靈魂世界里折磨著詩人,在詩人潛意識、前意識以及意識里,帶有血腥的原始意象和痛苦不安的靈魂融合,幻化為深度意象,讓詩學升華,讓痛苦的折磨閃耀出神圣的光輝。

      雖然,海子的諸多長詩在文體上大多并不完整和統(tǒng)一,甚或不少是殘篇斷章,甚至是有題無詩,還有很多地方詩人沒有來得及推敲修改;雖然,他活著的時候,這些具有諸多缺陷的作品很難正式出版。但現(xiàn)在我們卻真切地感受到,一部部“詩壇維納斯”不息地跳動著鮮活的“海子靈魂”……

      一.尋找 :原始意象的穿透力量在海子長詩中生長,凝聚為深度意象的精神內(nèi)涵。

      海子一開始是在《詩經(jīng)》和《楚辭》里面汲取營養(yǎng),但令他不滿的是,對那些歷史文化意象的演繹“缺乏一種強烈的穿透性”。思悟和追尋使他看到了更為深遠的力量,原始意象所發(fā)酵的深度意象形態(tài)的力量,“種籽穿透一切在民族寬厚的手掌上生長”[3]。

      那么,這種穿透性的“種籽”是如何在“手掌上生長”,又是如何激發(fā)出詩人心中的穿透力量呢?

      榮格的心理學思維從個人無意識推演到集體無意識,發(fā)現(xiàn)了人類社會的又一個天大的秘密。他認為集體無意識并不是空泛的概念存在,而是意象形態(tài)的存在。比如太陽,這是一個普適的世界性的原始意象,它的象征意義永久而普遍。他說:“有自身規(guī)律的太陽必然代表某一位神明或者英雄的命運,因為他最終惟有留存于人的靈魂之中,別無他出?!盵4]“無論我們是采納原始野蠻人的觀點還是現(xiàn)代科學的觀點,太陽都是上帝惟一真正的‘合理的意象?!薄八窃杏?,是造物主,是天地能量之源?!薄拔覀兊纳湍芰恐磳嶋H上就是太陽?!盵5]榮格的集體無意識思想賦予了宇宙象征的精神力量。

      海子觸摸的“實體”里面,其中大部分就是榮格所闡述的這個世界上最為耀眼的原始意象。觸摸太陽,可以說是一個世界性的詩學挑戰(zhàn),要么重復咀嚼前人的味道,成為一個庸俗的詩作者;要么給世界一個驚奇,成為創(chuàng)造世界精神財富的詩人。很多人恰恰是沒有清除干凈心靈中庸常之物的存在,挑戰(zhàn)失敗;有的自我淹沒在原始意象的汪洋大海之中,詩學精神不能凸顯。而海子通過反思,不但清除庸常之物,且以靈魂的參與尋找新的詩學力量。海子認為凡·高、陀思妥耶夫斯基等藝術家都活在“原始力量的中心”,“原始力量成為主體力量”,自己寫作長詩,就是“出于某種巨大的元素對我的召喚”,而這種元素就是原始意象以及意象蘊含的精神力量。然而,海子憂心忡忡的是,“他們詩歌中的天堂或地獄的力量無限伸展,因而不能容納他們自身……詩歌終于被原始力量壓垮,并席卷而去?!盵6]毋庸置疑,海子尋找的則是超越前人的壓不垮的詩學精神。

      海子的尋找正切合了榮格關于集體無意識的理論。如果僅僅從字面上理解,認為集體無意識就是民族的共性思維的綿延,并不全面。而榮格的界說則包含了兩層內(nèi)容:一層是民族的共性思維,另一層則是個體的本能尤其是精神生命本性的參與和滲透。

      人的精神生命的本性一定具有諸多的內(nèi)涵,不屈、抗爭和力量的創(chuàng)造也一定是諸多內(nèi)涵中的重要內(nèi)涵。人的本能不僅是生理的,更表現(xiàn)為心理的、精神的,是來自靈魂深淵的力量,而在詩學上的表現(xiàn)就是后者。海子尋找的“壓不垮的詩歌”,既是他精神生命的本性,也是他尋找的詩學上的穿透力量。

      海子認為:“火沒有形式,只有生命,或者說只有某種內(nèi)在的秘密?!边@是一種隱喻式的說法,而直接的說法則是“詩歌是某種陌生的力量”[7]。在他的詩的文本里,這種力量都深蘊在深度意象里。海子長詩中的深度意象是原始意象經(jīng)過歷史綿延的飽含文化意蘊和詩人精神生命本性的雄偉壯觀的大自然,意象和意象的聯(lián)結(jié)就構(gòu)成了遼闊的詩的境域。用他自己的詩來形容,就是“大風從東刮到西,從北刮到南,無視黑夜和黎明”[8]。而那詩的遼闊的境域涌動著的就是海子尋找的力量。這是《太陽·彌賽亞·原始史詩片段》中的詩行:“土地……是懸在空中的黑暗/那時那刻那是獵人產(chǎn)生了這樣的淚水/這樣的景象。牛羊中一個人看見家鄉(xiāng)/一個人看見白雪走在血液上/馬飛在路上……//那個吐火的山口/天空化身為人/一個紅色的獵手/火光中心的雨雪/山洞是他的頭發(fā)/火是他的舌頭和馬 黑色和暴力的兒子/騎著獅子 抱著虎熊 與母豹成婚/在深不見底的巖穴內(nèi)/土地向上涌/用火光照亮/黃金走出山頂洞……”[9]天空化作的人就是一個深度意象,也是海子靈魂間的幻象,或者說,他就是精神的海子,海子精神力量的化身。

      土地的黑暗,血液上的白雪,還有馬的飛奔,這些躍動的原始意象并沒有讓人感到把詩歌壓垮,恰恰是在詩人的現(xiàn)代組合里都形成了力量的幻象。因為詩人以現(xiàn)代意識賦予了原始意象以力量,詩人的靈魂用意統(tǒng)領著原始意象,賦予了原始意象。海子的詩歌里,到處都是這樣的詩行。比如他寫秋天,就超越了古老的“收獲”的象征意義,詩人從原始意象中跳出來,以精神生命的本性賦予了秋天以陌生的力量?!柏Q起耳朵聽見了/秋天的腐敗和豐收”,“在古老幻象的豐收中/腐敗的土低下頭來/這詩歌的腳鐐明亮”[10]。詩人的靈魂用意統(tǒng)領了古老的意象,構(gòu)成了海子現(xiàn)代主義的演繹,腳鐐的明亮是腐敗的土地的精神復活。詩人帕斯表達過這樣的理念,好像說的就是像海子這樣的詩人的創(chuàng)造:“未來提供了一個雙重意象:時間的盡頭和它的重生,原型的過去的腐敗及其復活。”[11]對于原始意象(原型),詩人只有有了現(xiàn)代主義的感覺、意識和思維,才能展開現(xiàn)代主義的演繹。海子把自己的詩學追尋當作一把鋒利的尖刀,去解剖和肢解古老的意象。解構(gòu)式的演繹屬于現(xiàn)代主義的思維范疇,從腐敗中復活,這樣的演繹給原始意象創(chuàng)造出了新的現(xiàn)代的力量。

      海子這樣的靈魂用意并不是偶爾為之,它是作為一種詩的思維存在于詩人的詩學里,我們能夠讀到很多這樣的詩行。解構(gòu)首先是“肢解”自己,才能“肢解”原始意象,陌生的力量才能創(chuàng)造出來,這就是海子詩學中的精神生命的本性?!拔乙谖易约旱脑娭邪鸦覡a歌唱/變成火種。與其死去!不如活著!在我的歌聲中,真正的黑夜來到/一只猿在赤道的中央遇見了太陽?!薄澳菚r候我已經(jīng)來到赤道/那時候我已被時間鋸開/兩端流著血 鋸成了碎片?!薄斑@時候也是我上升的時候/我像火焰一樣升騰 進入太陽/這時候也是我進入黑暗的時候?!薄疤柊炎约旱膫?留在月亮上 血 在流淌 鮮血/滲遍我全身而成/月亮。”[12]解構(gòu)的我進入太陽而成為幻象,解構(gòu)的太陽也成為幻象,當它在黑夜里成為月亮的時候,卻在流淌鮮血。這就是月亮從沒有出現(xiàn)過的幻象,多么陌生的力量啊!腐敗而復活,流血而凝聚,力量來自詩人的深度意識,在月亮的幻象里生長。

      海子詩學的力量是開放的,厚實而開闊,詩的營養(yǎng)汲取得越是充分,詩學的力量就越是飽滿而昂揚。他的長詩里選取了諸多西方文化元素,從希臘神話到古典主義文學,因為他是把整個世界作為自己詩學的境域,在人類的整體意象里尋求力量。“偉大的詩歌,是主體人類在原始力量中的一次性詩歌行動?!薄跋ED代表了個體與經(jīng)驗的最高范例與最初結(jié)合?!薄案璧率怯肋h值得人們尊敬的,他目標明確,不屈不撓,堅持從黃昏逃向火焰?!薄翱粗蔂柕铝值脑?,我內(nèi)心的一片茫茫無際的大沙漠,開始有清泉涌出,在沙漠上在孤獨中在神圣的黑夜里涌出了一條養(yǎng)育萬物的大河?!盵13]那些元素有的成為詩的意象,有的成為詩人靈感的啟迪,最終都化為海子的詩學精神。海子胸中裝著那么多在宇宙里閃光的意象,而且意象在靈魂的大海里不息地奔涌著無盡的力量。所以,每一次讀海子,我都能感覺到一個鮮活的靈魂的脈動,感觸到他詩學的力量在向我的靈魂撞擊。

      海子詩的想象空間比他觸摸的“實體”的宇宙空間更大,“實體”的宏大和深厚,蓄蘊的詩學力量就會更為強大,詩學的穿透力和沖擊力就會更為強勁。這種意象與詩人的哲學關系,古老的莊子很早就已經(jīng)體會得深入肌理,正所謂“水之積也不厚,則其負大舟也無力”;“風之積也不厚,則其負大翼也無力”。

      至此,我覺得還沒有完全感受到海子靈魂深處的力量。他雖是純凈的詩人,但并不是單純的詩人,詩人靈魂間掀動的曲折復雜的力量,足以表現(xiàn)出波瀾壯闊的情態(tài)。他清醒地意識到,“如果跨入鳥的行列,……地上的槍口很容易對準你……”[14]

      二.折磨:深度意象在詩人的靈魂世界搏斗,痛苦經(jīng)受折磨而創(chuàng)造詩學的力量。

      在海子立體而遼闊的詩的境域里,繁復的意象并不安分,時時在與詩人的靈魂世界糾纏、碰撞、搏擊,海子詩學的深度就在于此。精神的折磨,讓海子的詩更具深邃性。

      在理解海子復雜而深邃的詩學力量產(chǎn)生過程的時候,我由此生發(fā)出一個感想,雖然海子沒有也不可能看到過榮格的詩一般的具有哲學高度的精神分析心理學巨著《紅書》,因為他在世的時候,《紅書》只屬于榮格家族的私人財富,但我卻認為,讀海子應該融合《紅書》來讀。所以我想,要讀懂海子,體驗海子的靈魂世界以及他的深度精神生發(fā)的詩學力量,應該先讀一讀《紅書》。因為海子以原始意象創(chuàng)作長詩具有自己的“先精神”,而閱讀、欣賞和探討海子也應該具有自己的“先精神”。一個詩人和一個心理學家不約而同地探尋著哲學層面的深度精神世界——活的精神世界。在他們構(gòu)建的心理結(jié)構(gòu)里面,我們能夠感受到,他們似乎在一起交談,深入探討他們心中最為深邃的精神指向。于是,我產(chǎn)生了一個幻覺,在那精神的荒漠之上,他們一起做著靈魂之夢,他們一起在夢幻里尋求和創(chuàng)造屬于他們自己的精神力量,那種力量來自他們深度的意識世界,甚至于可以說來自人類的深度的意識世界。而且在我的幻覺里,我看到了他們深度的意識世界,看到了共同被精神折磨所產(chǎn)生的痛苦的幻象。

      這是榮格的自我剖析,“我的精神就是一種折磨的精神,它撕碎我的期待,肢解又撕碎一切。我還是自己思想的受害者。當我能夠讓自己的思維平息下來時,那么我的思想,它們就像那些桀驁不馴的獵犬一樣匍匐在我的腳下?”[15]

      在海子的《太陽·七部書》中,我們也會時時感到詩人在與自己靈魂間的意象搏斗,并撕裂著自己創(chuàng)造的意象。

      在深度意象的撕裂中,新的力量已經(jīng)在海子對“實體”的觸摸間誕生。力量是痛苦的狀態(tài),雖然有勝利的歡欣,然而誕生的過程是痛苦的折磨?!霸诳膳碌臓幎分?,你的血會從多個傷口流出來。你將陷入巨大的震驚和懷疑中,但新的生命就是在這種折磨中誕生。誕生是鮮血和折磨?!盵16]海子的詩學體驗與榮格的心理學體驗有異曲同工之妙,他甚至無奈地說道,“走出心靈要比走進心靈更難”[17]。因為海子像榮格一樣也在遭受心靈的折磨。這時,我感到海子與榮格對內(nèi)在精神的感受是心心相印的。同時我也感到,榮格和海子各自發(fā)掘的精神力量之所以都表現(xiàn)為深邃性,就是因為他們都在遭受追尋和求索的痛苦折磨。折磨才會豐富精神,折磨才會產(chǎn)生深度,折磨才會產(chǎn)生力量,詩學的、心理學的以及哲學的力量。

      這在于海子投射進意象的靈魂用意不是單純的而是復雜的,不是線性的而是立體的,不是理念的而是情感的。精神生命的力量不論是怎樣的表達狀態(tài),都是生命的和精神的,情感的復雜性勢必會使精神生命趨向于深邃性。在當下論詩,人們似乎在有意避開情感這個元素,因為有一種觀點說現(xiàn)代主義詩不抒情。從現(xiàn)代詩學的表達形態(tài)來看,這種觀點具有一定的道理,但并不全面。我想,詩之所以為詩,它一定離不開情感,甚至說整個文學也一定離不開情感,這是由文學和詩的特性所決定的。只是現(xiàn)代主義詩是一種冷抒情的存在狀態(tài),抑或說情感在詩的意象里更為隱秘更為復雜更為深邃。由于情感的這種存在形態(tài),現(xiàn)代主義詩才表現(xiàn)出了更具內(nèi)在性和靈魂性。

      情感的復雜性和精神生命的深邃性,使受痛苦折磨的詩學體會具有了生命本體的體驗和哲學力量的支撐。哲學家叔本華認為,“痛苦在一切生命中都是本質(zhì)的,不可避免的。痛苦的一個主要來源,只要痛苦一旦是實際地而且是以一定的形態(tài)出現(xiàn)的……也就是一切個體的斗爭,就是附著在生命意志之中,由于個體化原理而看得見的矛盾的表現(xiàn)。”[18]痛苦在人的內(nèi)心世界是一種矛盾的表現(xiàn),而在詩人那里就是一種折磨的狀態(tài)。這種狀態(tài)催發(fā)詩人的意識和情感深度發(fā)酵,從而產(chǎn)生詩學力量。

      海子詩的意象蘊含著深度意識的矛盾、糾結(jié)和折磨之力,“我”與時間、意象無法折中的纏斗之力?!霸谀愠聊臅r候我卻要滔滔不絕/我就是石頭,我無法從石頭上跳下/我沒有一條道路可以從石頭上走下/我就是石頭,我無法打開我自己/我沒有一扇門通向石頭的外面/我就是石頭,我就是我自己的孤獨?!薄凹缈割^顱 一顆鐵砧/喜悅地走出山洞/……詩被壓下去/黃昏的形式 和芬芳被壓下去/……我的鐵砧上/有萬物末日的聲音?!痹诤W釉姷木秤蛑?,詩人構(gòu)造了濃郁的“血的香氣”的悲情氛圍,這是海子長詩的詩學基調(diào)?!拔易叩饺祟惖谋M頭/也有人類的氣味——/我還愛著。在人類盡頭的懸崖上那第一句話是:/一切都源于愛情。一見這美好的詩句/我的潮濕的火焰涌出了我的眼眶/詩歌的金弦踩瞎了我的雙眼/我走進比愛情更黑的地方/我所經(jīng)歷的和我所看到的/我必須向你們講述/在空無一人的太陽上/我怎樣忍受著烈火/也忍受著人類灰燼?!薄拔乙谖易约旱脑娭邪鸦覡a歌唱/變成火種?!盵19]詩人的靈魂用意為什么受到如此折磨呢?據(jù)知情人士說,海子愛過四個女孩,都是無疾而終,他的心受到刻骨的刺痛。據(jù)此可以說,海子詩的悲情精神滲透著自己人生經(jīng)驗的感觸。是的,海子長詩的意象元素雖然多是原始性的,看似與詩人的生活無關,其實詩的意象歸根結(jié)底來源于詩人心靈深處的靈魂世界,詩的力量表層上是從“實體”發(fā)出的,其實是詩人從自己深度意識里發(fā)出的,都有自己生活經(jīng)驗的情感因素的浸泡。原始意象的實體不可能裝進靈魂的空殼,更不可能在靈魂的空殼里釀造出詩學的力量。真正的詩,不論怎樣的升華,不論怎樣的哲學,它都不可能離開詩人具體的情感而抽象化地表達。

      由此,我聯(lián)想到榮格大師的一句話:“就像春天里升起的太陽喚醒死亡的大地一樣,深度的太陽喚醒死者,因此光明與黑夜之間爆發(fā)可怕的戰(zhàn)斗。戰(zhàn)斗迸發(fā)出激烈的且永遠無法被遏止的血源?!盵20]用榮格的這段話來表達海子靈魂的折磨,我想,一定比我的總結(jié)更深邃,也更詩意化。

      海子的靈魂世界受折磨,是因為他追尋深度精神,而深度精神的追尋卻是孤獨的精神追尋。凡是孤獨的精神追尋,必定有一種大愛隱藏于靈魂世界。雖然情愛的失敗令詩人心生悲情,然而“我還愛著”,愛的情感之火在詩人的心靈間不曾熄滅,尤其是那種大愛。大愛是一種深度精神,在“天空—鳥—槍口”的語境里仍然遭受折磨,于是,大愛也有了悲情。所以我想,悲情的大愛,是詩的真愛。“天空運送的 是一片廢墟/我和太陽 在天空上運送/這壯觀的毀滅的 無人的廢墟/……我背負一片不可測量的廢墟/四周是深淵 看不見底/我多么期望 我的內(nèi)部有人呼應/又有誰在?”然而,“八面天空/有七面封閉/剩下那/最后的/末日的/火光照亮的/一面廢墟/也要關閉/孩子 那些孩子呢/我用全部世界換來的/那些孩子呢/最后的天空就要關上/孩子呢 又有誰在?/……從天空邁出一步/三千兒童/三千孩子/三千赤子/被一位無頭英雄/領著殺下了天空/從天空邁出一步/那位無頭英雄/領著孩子們降臨大地/正是黃昏時分/無頭英雄手指落日/手指落日和天空/眼含塵土和熱血/扶著馬頭倒下?!蔽也恢?,“三千孩子”是否指秦始皇所派的徐福去尋找長生不老藥而領著的三千孩子,那可是要用孩子的骨血換取“長生不老”啊。不論是否,我在詩的意象里已經(jīng)感受到了遭受折磨的大愛有了悲劇的血淚。這是“七部書”之一的《太陽·彌賽亞》中的詩行,然而我沒有看到救世主彌賽亞的身影,只感到詩人海子被天空壓得喘不過氣來。他無奈地呼喚著“又有誰在”,他眼看著無頭英雄“扶著馬倒下”,詩人又一次“從天空站起來呼喊/又有誰在?”詩人已經(jīng)被逼得無路可走,然而,只有到了隧道的盡頭,他才能看到靈魂的光芒。真的,詩人真的看到了“太陽”,當然是意象,深度意象——無頭英雄——最后一個靈魂:“最后一個靈魂/這一天黃昏/天空即將封閉/身背弓箭的最后一個靈魂/這位領著三千兒童殺下天空的無頭英雄/眼含熱淚指著我背負的這片燃燒的廢墟/這標志著天堂關閉的大火/對他們的兒子們說,那是太陽?!盵21]因為有大愛在詩人的靈魂深處,詩人的被痛苦折磨才顯得那樣的揪心,那樣的震撼。木心說:“偉大的人,都是叛逆者?!蔽蚁?,詩人亦是。面對即將封閉的天空,詩人,身背弓箭的最后一個靈魂,怒觸不周之山的精魂無頭英雄(也想起了魯迅小說中的眉間尺),他們與天空大戰(zhàn),在悲慘壯烈的場景里,看到了希望——“燃燒的廢墟”。詩人在燃燒的廢墟里獲得了生命的力量,因為那是太陽,將要從燃燒的廢墟里新生的太陽。海子成了太陽的叛逆者,他讓太陽燃燒成了廢墟。正因為他是太陽的叛逆者,才創(chuàng)造出了世界上向來沒有的太陽的幻象——燃燒的廢墟。也正因為海子是太陽的叛逆者,他才成為向世界挑戰(zhàn)的詩壇成功者,從燃燒的廢墟里尋找到了陌生的力量。經(jīng)歷了靈魂的折磨,海子從深度精神獲得的力量是悲壯的,大愛的悲壯,叛逆的悲壯。這時我又產(chǎn)生了一個幻覺,心理學大師榮格對海子激動地說,“世界上的恐懼和殘暴都被秘密包裹起來,留在我們內(nèi)心深處。如果你被深度精神控制住,你會感受到殘暴并由于受到折磨而哭喊。深度精神孕育的是鐵、火和死亡?!盵22]

      這種力量一旦被深度意象表達出來,那么,詩學精神所遭受的折磨,就凝聚著精神生命的神圣……

      三.神圣:深度精神的折磨升華了詩人和詩,詩學的精神財富閃耀著痛苦的光輝。

      三十多年前,我讀到大詩人歌德論痛苦的話,精神上產(chǎn)生了巨大的震動。他說的意思是,痛苦的精神是“絕對不滅的自然”的一個永恒的存在,始終照耀著世界。當時在感覺和情感上我能夠接受歌德的詩學理念,但是它的道理在哪里呢?讀過海子的《太陽·七部書》,我的思考和理解似乎被打開了一扇門窗。

      生活中的無奈,無論是誰,他只要活在現(xiàn)實的生活中,都會遇到,而且這種無奈也會造成心理的痛苦,即使是生活中美好的期望、理想和追尋也會衍生出心靈的痛苦來,就如叔本華說的,“愿望在其本性上便是痛苦”。一般來說,生活中精神正常的人都會盡力擺脫、消除甚至忘卻痛苦,這里姑且不論。而詩人,最起碼我認為有兩種詩的態(tài)度,一種態(tài)度是用頌詩、田園詩以忽視的方式消除精神痛苦。田園詩以超脫、悠然、恬淡甚至是禪意表達一種詩的生活狀態(tài)。雖然這樣的詩學風格也會得到一些讀者的喜愛,但也有不同的態(tài)度,公開質(zhì)疑田園詩的我看到過兩個人,一個是哲學家叔本華,一個是詩人海子。叔本華的至高哲學追求是超越表象世界的自由意志,他認為田園詩“事前既無痛苦和需求,事后也不必有懊悔、痛苦、空虛、煩躁繼之而起。但是這種幸福并不能充滿整個生命,而只能充滿整個生命的一些瞬間”。他從另一個角度分析道:“人們的生活也像一些低級商品一樣,外表上都敷有一層虛假的光彩。凡是痛苦總是掩飾起來的……”[23]叔本華的分析深入底里,掩飾了生活矛盾和痛苦撕裂的詩,只是生活經(jīng)驗的瞬間,不能反映出生活的本質(zhì),所以不可能產(chǎn)生強大的感染力量。海子也不贊同田園詩的詩學態(tài)度,他這樣不加掩飾地直白:“我恨東方詩人的文人氣質(zhì)。他們蒼白孱弱,自以為是。他們隱藏和陶醉于自己的趣味之中。他們把一切都變成趣味,這是最令我難以忍受的。比如說,陶淵明和梭羅同時歸隱山水,但陶重趣味,梭羅卻要對自己的生命和存在本身表示極大的珍惜和關注。這就是我的詩歌理想,應拋棄文人趣味,直接關注生命存在本身。”[24]我想,肯定會有人不同意他們兩人的觀點,但不能否定他們分析的合理性和深邃性,不應該也不可能消除他們的詩學理念的存在。

      而另一類詩人,在現(xiàn)代主義詩人那里可謂人數(shù)眾多,這里專門談論海子。海子通過痛苦的折磨激發(fā)自己深度的感覺和意識,以及情感和思維,尋求和創(chuàng)造痛苦折磨所發(fā)酵的精神力量,詩學于是有了靈魂的參與和滲透,甚至可以說,海子詩學就是靈魂詩學。

      痛苦的折磨愈是強烈,詩學里蘊含的精神也愈是強大。不是為賦新詩強說愁那種故作狀態(tài),而的的確確就是詩學的一個原理。這個原理我在歌德的詩中得到了印證,不僅僅是理論的,更是詩人實踐的真知灼見。他說:“到了極致,就出現(xiàn)了真正的詩,也就是真正的哲學?!盵25]顯然,歌德是在告訴我們,詩上升到哲學層面,就形成了詩學。極致痛苦的折磨讓海子血脈僨張,在天空就要封閉的當兒,詩人的靈魂世界里開始滴血,痛苦地滴血,“又有誰在?”“又有誰在?”“又有誰在?”……真的不僅僅是感慨,是求救,也不僅僅是呼叫和吶喊,那是從深度意象建造的精神煉獄里發(fā)出的痛苦的聲音。人們往往愛用精神煉獄來形容詩人的探索,可誰又能體會到,詩人的靈魂在精神煉獄經(jīng)受折磨的痛苦?所以,我還體會到了那是痛苦的呻吟,杜鵑啼血般的痛苦呻吟。如果不是痛苦的折磨達到了極致,斷不會醞釀出海子豐富而復雜的心理內(nèi)涵形成的心理結(jié)構(gòu)。然而,天空沒有回應,一切的一切都沒有回應,因為天空及一切的一切沒有誰能夠聽懂那樣的痛苦呻吟。只有無頭英雄,還有那三千孩童殺進了太陽。他們在即將封閉的天空里找不到出路,在悲壯的情景里,他們只找到了一條絕路。絕路也是路,是專屬于詩人的路。詩人沒有出路,他只有在絕路上抗爭,絕境中的路就是詩人的路。詩人行走在絕路上,痛苦的折磨達到了極致。

      在古老的意象里,在原始意象的綿延里,雖然太陽一直就是能量的象征,然而,“現(xiàn)代的本質(zhì)恰恰是對永恒的批判:現(xiàn)代的時間是批判的時間”,因為,“歷史就是沖突,每一個社會都被社會的、政治的和宗教的矛盾所撕裂”[26]。從原始意象一路綿延的太陽,到了海子的詩里,它成了“燃燒的廢墟”。“燃燒的廢墟”這是一個巨大的幻象,在太陽綿延的時空里從沒有出現(xiàn)過的隱喻,在海子的詩里以陌生而嶄新的狀態(tài)出現(xiàn)了。沒有痛苦的折磨,斷不會出現(xiàn)這樣的幻象。痛苦的折磨讓詩人心理的燃燒達到了極致,幻象就是那種折磨所孕育和催生的巨大的精神生命力量。詩人的心靈折磨,就是撕裂的過程,撕裂不僅僅是破壞,還有新生,生命力量的新生,詩學精神的新生。

      這種新生之所以達到人的精神生命和詩的詩學本質(zhì)的高度融合,就在于詩人在解構(gòu)中創(chuàng)造,即現(xiàn)代意義上的創(chuàng)造,于是,這種詩的創(chuàng)造讓精神生命閃耀著神圣的光輝。

      解構(gòu),既有詩人對原始意象的肢解,也有對詩人自我的肢解,這個肢解的過程就是現(xiàn)代演繹,這種演繹注定是悲劇精神的誕生。駱一禾在《海子生涯》中說到了海子的本質(zhì),“海子不惟是一種悲劇,也是一派精神氛圍”,“海子是得永生的人”[27]。因為,海子長詩的悲劇氛圍是一種精神的“場”,它蘊含了一種永生的精神力量。悲劇是把有價值的東西毀滅給人看,這種有價值的東西主要是指精神性的,人性、精神生命以及其中蘊含的情感力量?!皻纭笔潜韺?,“復活”則是本質(zhì),精神生命的力量不可能“毀滅”,它只會在“毀滅”中創(chuàng)造出更加強大的力量,這才是悲劇精神的詩學所在。太陽在海子深度精神里成為幻象——“燃燒的廢墟”,然而廢墟終歸要長出綠色的希望,“燃燒的廢墟”終歸要成為新生的太陽,這就是為什么說,海子的《太陽》長詩創(chuàng)造著永生的精神。

      讀一讀叔本華的哲學,有利于深讀和深解海子的長詩?!坝蠛蛼暝侨说娜勘举|(zhì)……但是一切欲求的基地卻是需要,缺陷,也就是痛苦;所以,人從來就是痛苦的,由于他的本質(zhì)就是落在痛苦的手心里的?!彼?,叔本華就看到了,人們?yōu)榱寺樽碛蟮耐纯啵霸谇О俜N迷信的形態(tài)下另造一個幻想的世界”,“人按自己的形象制造一些妖魔、神靈和圣者”,“還愿、朝香、迎神、裝飾偶像等等”,“可是思想王國里的荒謬和悖理,藝術王國里的庸俗和乏味,行為王國里的惡毒和狡詐,除了被短促的間歇打亂之外,實際上都能維持其統(tǒng)治權(quán)”。于是叔本華又發(fā)現(xiàn),“痛苦是從生命中產(chǎn)生,而生命又是那意志顯出的現(xiàn)象”,“人的意志現(xiàn)在是,以后繼續(xù)還是他的一切一切賴以為轉(zhuǎn)移的東西”[28]。人的本質(zhì)及其偉大,就在于意志的精神力量作為生命的支撐,尤其是痛苦的精神生命的支撐。意志不僅僅是西方哲學家關于人的一個命題,也不僅僅是西方學說里出現(xiàn)的一個命題,日本的歷史學家上田信考察了中國明清時期航海貿(mào)易歷史之后,找出了他們成功的本質(zhì)因素,得出了超越歷史學的結(jié)論:“意志與智慧可以說是‘人這一生物的特征?!盵29]于是,我從海子《太陽》長詩那里體會到,現(xiàn)代主義詩學雖然是深度意象聯(lián)結(jié)的表達,但詩人的情感、意識和思維以及他的詩學的心理結(jié)構(gòu),都是在意志的大海波濤里經(jīng)過摔打、搏擊之后生成的。在這里,我覺得用蘇軾的詞句“卷起千堆雪”這樣的意象來形容海子的詩學意志,恰如其分。海子說自己寫《太陽》大詩是一個“死里求生”的過程,“詩人必須有孤軍奮戰(zhàn)的力量和勇氣”[30]。從這個角度來說,意志是戰(zhàn)勝生命痛苦的力量,詩學的意志是在悲劇氛圍中發(fā)掘和創(chuàng)造精神生命力量的動力。這種動力,讓折磨閃耀著詩的光輝,讓精神生命表現(xiàn)出詩的神圣,即使是啼血般的痛苦呻吟,也讓我們實實在在感受到了詩的美學力量,不滅的精神力量。詩學精神充溢著詩人的詩學意志,我想,這應該就是海子神圣折磨的本質(zhì)意義。

      當然,認識海子還不止于此。海子長詩的詩學境域中蓄蘊的詩和人的至高境界——幻象的生存,讓我們看到了更加崇高的海子這個詩學形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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