睿士
民國知識分子作為中國第一批接受西方文化的群體,他們連衣著打扮也是先鋒的,在長衫馬褂還是主流服裝樣式的民國,他們率先換上西裝,叼上煙斗,出入社交場合。在民國,大學教職員工收入較高——按1917年國立大學薪酬表,一級正教授月薪為400銀元,1927年為500銀元,如去外校兼課,每小時另有5銀元。而在1900年至1926年的北京,百斤面只需6.02銀元,百斤羊肉只需13.47銀元,千斤煤球只需4.36銀元。所以,哪怕一套定制西裝價格不菲,對他們來說也是毫無壓力。這些民國知識分子不只是文化偶像,還是值得效仿的時尚偶像。
胡適19歲留學美國,回國后受聘為北京大學教授,未滿26歲每個月薪酬就能拿280銀元,再加上做編輯、翻譯的收入,在文人中算得上闊綽,但他并不聚財。面對林語堂、陳之藩、李敖等人的求助,胡適都解囊相助,甚至在徐志摩去世后,手頭拮據的陸小曼也三番五次寫信給他,希望他幫忙解決經濟問題。與他結交稱得上一件體面事,當時流行一句俗語“我的朋友胡適之”。
胡適愛穿西裝,得了個“西裝教授”的名號。他任駐美大使時,有一次收到妻子江冬秀寄來的一套剪裁合身的西裝,口袋里貼心地裝了七副象牙耳挖。他的領帶背面也縫著拉鏈,里面藏有5美元,這是因為江冬秀怕丈夫被搶劫,給他暗留的回家路費。
徐志摩回國以后兼任三所大學的教授,加上雜志、翻譯、評論、小說的收入,每個月有600銀元收入。他每天都穿著漿得筆挺的尖領襯衫和釘了三顆扣子的毛料夾克,手里拿著香煙,喝的是加了糖和奶的淡色濃茶。后來,他以張幼儀的“小腳”跟自己的“西服”不搭配為由與張幼儀離婚,開始追求林徽因,后來是陸小曼。
徐志摩不缺錢,除了自己的收入,他父親每個月還“接濟”他300銀元,但陸小曼的鴉片癮把徐志摩弄得一窮二白,老是向朋友借錢,不過他也沒有放棄維持過體面的生活和光鮮的行頭,西裝和皮鞋對他來說仍是必不可少的。
林語堂先是在美國哈佛大學深造,后來因為付不起學費(他在哈佛大學的學費都是靠胡適接濟)帶著妻子到德國萊比錫大學半工半讀,勉強維生,但每到需要穿西裝的正式場合,他都毫不馬虎。當他儀表堂堂地用純正的英語跟其他人從容交流時,沒有人看得出,他穿的靴子其實是妻子到凡爾登舊戰(zhàn)場上撿來的。
回國之后,林語堂卻提倡穿中式長衫,他曾在專欄里痛批那些穿西裝的男人要么“昏聵”,要么“懼內”。但他的激烈言辭或許只是說給中國人聽以大快其心的,畢竟,他也經常穿戴得筆挺,跟外國朋友愉快地社交。
趙元任精通數學、物理、哲學、音樂等多門學科,因所學太廣,清華大學便安排他教授多門跨領域學科。哲學家羅素訪華講學時,他被清華大學派去做翻譯。兜里雖然緊巴,但他依然會想辦法弄套西裝穿,以顯得正式。
趙元任做派洋氣,穿衣講究,在家宴請賓客時也是“立取食”:客人們自取長桌上的食物,端著餐具站立而食。他準備的鏤花紙巾成了新鮮時髦玩意兒,被大開眼界的太太們紛紛帶回家收藏。
趙元任常穿西裝,即使穿長袍,也要搭配一條西裝褲。當他身著白色西服和馬甲,配淺灰色領帶,西褲的長度剛好蓋在烏黑锃亮的皮鞋上時,不可謂不時髦。
梁啟超不僅寫得一手好文章,還頗懂生財之道。他辦了個報社,在一年時間里賺了1萬多銀元,再加上在清華大學任教的月薪、各種演講費和講課費等,便供了九個子女讀書。他穿馬褂,也穿西裝,且偏好時髦的立領和翼領,顯露出一些不為生計所累的名士風流。
梁思成也不遜色,他23歲時和林徽因一起赴美留學,于27歲時收到了東北大學的聘書,兩人月薪分別為800銀元和400銀元,是當時清華大學同級別教員的三倍左右。梁思成受父親影響,也愛穿西裝、打領帶,他覺得這樣顯得精神。他每每拜訪三妹梁思莊時,梁思莊總會說“Handsome?boy(帥小伙)來啦”。
在結婚照里,林徽因穿著自己設計的東方婚服,梁思成卻穿著西式黑色燕尾服,一身儒雅紳士打扮。即便到了晚年,梁思成在給續(xù)弦林洙的家書中,還不忘提及自己為保暖而改西裝背心的事,甚至還親手畫了手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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