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小鹿
《黃永玉和他的湘西》文字部分節(jié)選自黃永玉的散文,圖片系攝影家卓雅在湘西拍攝的風物圖。閱讀時,讀一段文字,再看幾幅圖片,湘西的具象就一點點長大,而我對湘西的向往也一點點膨脹。
黃永玉寫五六十年前的鳳凰古城,冬天,人們走街串巷去看儺堂戲,家家打粑粑;春天,鄉(xiāng)里的“春倌”進城,提了裝著春牛和“傲蔓兒”的籃子,到家家戶戶去“講春”唱歌,報告節(jié)氣;夏天,孩子們上山唱山歌,太陽快落時才過“跳巖”,遠遠看見城垛子上有苗族孩子在吹豎笛;秋天,去街上看外省人耍猴戲,帶小女孩和小狗挨家挨戶表演“狗舂臼”……詩意、牧歌、歡樂與苦難糅合在一起。我深深地被那些新鮮詞語所吸引,多想親眼看看鳳凰的四季,看看這些神秘的民俗和活潑的居民。
黃永玉說在湘西,凡是又粗又大、又重又蠻的東西,都會加一個“苗”字,比如苗鋤頭、苗釘耙、苗犁耙……因為苗族人常年住在山上,大碗吃飯,大塊吃肉,鍛煉了好身架。想起沈從文在《邊城》里寫的茶峒邊的兩兄弟天保和儺送,苗族男人賽起龍舟確實孔武有力。我一直對少數(shù)民族習俗倍感興趣,在這本書里看到湘西的不少習俗,看得津津有味。等哪天去了湘西,我一定要看看苗族人有多么“苗”。
除了看習俗,黃永玉文字的生動可愛也值得一讀。比如他寫當?shù)厝藚抢纤挠懥藗€漂亮老婆,根本不算什么本事,而是因為某年某月某天的某種氣氛,山啦水啦太陽啦樹啦青草啦那一點笑啦擁擠啦,再配上一點可愛的不融洽和一些羞澀的好奇心,于是,漂亮的老婆就討回來了。這段文字看得我忍俊不禁,明明吳老四能討來漂亮的老婆就是本事大,可黃永玉非得整出這些文藝兮兮的理由,仿佛調皮的小孩打翻了一壇子醋。
沈從文是黃永玉的表叔,書里有一章專門寫到沈從文。黃永玉說他最喜歡沈表叔的《長河》,說這本書最像湘西人的書,可惜太短了。他說沈表叔的作品里從來沒有美麗、雄偉、壯觀這些泛濫的辭藻,但文章中卻能讓人感受到這些美好,這就符合契訶夫說的寫小說的訣竅:好與壞都不要叫出聲來。然而,我還是忍不住要對《黃永玉和他的湘西》大聲地叫出“好”來,幸而,我不是在寫小說。
書里的配圖是卓雅根據(jù)黃永玉的文字拍攝的,既有菩薩雕像、吊腳樓、文昌閣小學(沈從文和黃永玉共同的母校)的教室、河灘上擱淺的木船、呷魚的鸕鶿等鳳凰美景,也有穿姜黃色長袍的“春倌”、賣剪紙花樣的苗族婦女、唱“高腔”和“儺堂”的當?shù)厝?、紡棉線的土家族老人、光屁股在河里洗澡的小孩、劃龍船的壯年人等純樸自然的百姓。書里也不乏主角黃永玉的照片:他畫畫時的模樣、和狗玩耍時的樣子、叼著煙斗做鬼臉的表情……詩歌言志,畫也言志。黃永玉以天真的好奇心、孩子般的赤誠,帶著冒險的樂趣去做無盡的嘗試和大膽的探索。
讀完此書,天已黃昏,我走上陽臺,遙望遠方,想到新西蘭老人艾黎曾說“中國有兩個最美的小城,第一是湖南鳳凰,第二是福建長汀……”,便在心里默念著:鳳凰,鳳凰,等我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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