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必素
為傳播貴州省豐富的歷史文化和獨特的民族文化,《晚晴》與貴州省博物館聯(lián)合打造“檔案”專欄,傳承文化之美,共享文化之樂。
近些年,貴州省文物考古研究所做了很多土司遺址和墓地的考古工作,遵義高坪播州楊氏土司遺址成果不斷推出。這項工作最早于1953年開始考古發(fā)掘,近些年的土司研究對早年的相關成果做了一些梳理,以下跟大家分享的便是1953年至1954年入館的一批器物。
墓葬概況
從楊端入播至末代土司楊應龍,播州楊氏共傳27代30世,對播州世襲統(tǒng)治達725年,留下了豐富的歷史遺存。播州楊氏土司專地入葬,分葬于皇墳嘴、新蒲、高坪、趙家壩、雷水堰等5處楊氏土司墓地。
此次主要講高坪楊氏土司墓地。在高坪地瓜堡墓地,1953年發(fā)現(xiàn)了一座出土豐富金銀器的五室墓,位于楊文墓(15世)與楊綱墓(24世)間。1953年,高坪鎮(zhèn)在修建糧食倉庫時,取楊氏墓葬石料作糧倉基石,在毀墓過程中,出土了一批金銀隨葬品,這批器物先暫存于遵義市圖書館,后移交給正在籌備中的貴州省博物館。1954年7月,貴州省博物館對被毀壞墓葬進行調(diào)查,留下了珍貴的歷史記錄。2018年,對五室墓進行了清理,厘清了墓室格局。這座五室墓,其中1、2、3號墓是一次構建,有共同的排水溝,4號和5號為后面修建。
出土遺物
1953年考古發(fā)掘出土了哪些隨葬品呢?我們對館藏文物進行了梳理,當年五室墓出土器物計有28件(套)。按質(zhì)地可分為金、銀、銅、玉四類,其實還有鐵的。按功能不同可分裝飾品、日用品和喪葬品等。
裝飾品就是墓主人頭上身上穿戴的一些東西。這座墓里出土有5支簪,其中4支是牡丹花頭鎏金銀簪,另外1支是仰覆蓮花頭銀胎包金簪(外面包的金,里面胎是銀的)。出土有2對耳環(huán),其中1件是金鑲水晶葫蘆耳環(huán),還有1件金鑲寶蝶趕花耳環(huán)。出土有戒指3只,分別是金鑲紫寶戒指、金圓箍小花戒指和素面金圓箍戒指。出土有金鑲寶蝶趕花紐扣,是富人衣服上的扣子,鑲嵌寶石。出土有金魚墜領一組,實際上是5條,當時出土的時候位于墓主人胸部,但處于殘損的狀態(tài),而且它是掛的,上面應該還有東西,但具體是什么,由于保存情況不好,也不知道了。出土有手鐲4只,分別是鏤花襯地雙龍搶寶金手鐲1對、龍頭聯(lián)珠紋金手鐲和金鑲寶龍頭紋手鐲各1只。出土有帶板2套,1套是桃形方形海潮紋玉帶板,1套是半圓柱半桃形水晶帶板,還算比較完整。另外還有一個有趣的東西,有一堆帶莖三瓣金花和鎏金銀鑲綠玉寶石的東西,原定名叫“燭臺”,后來查了一些資料,應該叫“芙蕖”,當時是個人猜測,因為東西太碎,不易分辨。出土有一些日用品,金杯,魚藻紋銀盂,里面有很漂亮的花紋,寬沿銀盆2件。
這座墓里還出土有一些喪葬用品。1件下頜托,明代的,玉的,這種東西出土比較少。還有1件金鑲玉透雕牡丹團花掛鏈。這個掛鏈按照結構的話,另一邊也有與之對稱的另一段。個人認為這件應該是與下頜托組合使用,它實際上是位于墓主掛在頭頂?shù)膾戽?。這座墓里還出土了4件鐵棺釘和銀鏨刻卷云紋棺飾。
墓主及墓葬年代
高坪五室墓,雖然說是一座墓,但并不是一次構建的,然而其關系又很緊密。1、2、3號墓室是一次構建,緊挨著又修建了4、5號墓室,5個墓室中,只有很小的4號墓室有腰坑。
按照布局,分不出墓室的尊卑主次。按照居中為尊的說法,當為第3座。如果根據(jù)土司制度來推測,4號墓室是最主要的,因為它恰好有腰坑,但我們不能以有無腰坑來說明墓主身份的高低。
高坪五室墓共出土兩批器物。第一批器物因偶然發(fā)現(xiàn)并發(fā)生哄搶,現(xiàn)在保留的系第二批文物。據(jù)考古發(fā)現(xiàn),1號墓朱棺,可能是女墓;2號墓可能是空墓;3號墓朱棺,可能是女墓;4號墓朱棺,可能是男墓;5號墓無隨葬品,是否是空墓,現(xiàn)在尚不清楚。
從墓葬的整體性看:五室墓規(guī)模是有大小之別,而且構建時間并不相同。1、2、3號墓有共同的排水設施,應為一次性修建。4號墓和5號墓距離很近,應為一次性修建,但兩墓的規(guī)格卻有差別。無論墓室大小還是墓壁石材的厚度,4號墓均明顯小于5號墓,可能存在身份上的差別,這在出土器物上亦得到了印證。
這五室墓的墓主是誰?根據(jù)器物的時代,我們做了一個大膽的猜測,墓主可能是土司的夫人。其中出土了一件銀盆,上有銘文:“辛卯年十一月吉日任巳至造壽盆一口,重叁拾叁兩正,提調(diào)雁天朋,匠人匡向藩。”除此之外,五室墓4號墓室的腰坑內(nèi)殘留一枚弘治通寶錢幣,其最早的使用年代是弘治十六年(1503年),因此,這五個墓室可能均修建于弘治十六年(1503年)之后。
五室墓所出土的“壽盆”銘文盆與另一件寬邊素面銀盆相同,底部均有半周修復補配痕跡,應都是生前使用過的器物,并非專為下葬所做明器。出土的銀盆上銘刻有“辛卯”紀年銘文,再結合弘治十六年(1503年)的構筑上限,可以推測出銀盆的打制時間,應為明代三個“辛卯”紀年即永樂九年(1411年)、成化七年(1471年)和嘉靖十年(1531年)之一。再經(jīng)過一系列的考證,銀盆之“辛卯”紀年,極有可能指的是成化七年(1471年)。若以上推測成立,則為墓主身份的推斷帶來了可能。
播州楊氏土司夫人均祔夫而葬,妾夫人則葬法不同。三室合葬墓是妾夫人祔夫而葬的一種形式。例如,楊愛、楊斌墓均為四室墓,有兩位妾夫人與之合葬。
按播州楊氏土司祔祖而葬的規(guī)矩,晚輩土司一般不得葬于先輩土司之后。五室墓之前的墓室系楊綱墓,則晚于楊綱的土司及夫人,皆不是五室墓主。在楊綱之前襲任的土司,楊炯早夭,楊升墓為三室墓,均可排除。因此該墓主,可能性最大的即為楊綱妾夫人。
楊綱墓為雙室墓,與正室夫人俞氏合葬。只是妾夫人晚逝或其他緣故,故未于楊綱墓修建時預制“壽堂”,而是換一種方式與夫“祔葬”。這一推測,與銀盆銘文紀年的時間也是吻合的。從五室墓的時間和位置關系看,如4號墓墓主為5號墓墓主仕女的推測正確的話,楊綱至少有4位妾室。按播州楊氏土司祔祖而葬的位次關系,在楊綱墓之后,祔葬其妾夫人,亦是最為合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