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建斌
在大同城東北16千米處有座采涼山,海拔比恒山還要高百余米,是大同之鎮(zhèn)山。采涼山在北魏時稱紇真山,古籍中也作紇貞山、紇干山?!凹v真”一詞源于鮮卑語,是三十里之意,就是說此山距北魏平城有三十里之距。唐昭宗詩云:“紇真山頭凍殺雀,何不飛去生處落?!本褪钦f此山。因山高氣寒,山頂多積雪,后亦名采涼山?!督鹗贰さ乩碇尽罚骸鞍椎强h有采掠山?!逼渲械摹安陕由健本褪恰安蓻錾健薄!肚逡唤y(tǒng)志》亦有“采掠山”一條,下引“在縣東北四十里。一名采藥山。其山多產(chǎn)藥材?!薄安蓻龇e雪”是明清“云中八景”之一。明代因三次得罪宦官王振被謫戍大同的仰瞻曾賦詩云:“欲登采涼賦春詩,殘雪深藏去路歧?!R嘶踏遍銀山頂,鳥倦驚飛玉樹枝?!边@是以一位出生于江南官吏的視角對“采涼積雪”的真實描寫。
北魏語“紇真”為“三十里”之意,那為什么《清一統(tǒng)志》中改為了“四十里”呢?這里的“三十里”與“四十里”只是一個約數(shù),北魏平城的范圍是“周回三十二里”,而明清大同府城的范圍僅為“周十三里”,盡管每里長度歷代各有不同,但從中也可見此二城規(guī)模上的差距。
采涼山西南有支余脈稱“白登山”,白登山其實是一座不高的土丘,卻因漢高祖的那次“北擊匈奴”而名聲在外。西漢后期匈奴失去了草原霸主的地位,被迫或南遷漢化,或西遷。東漢時,鮮卑族正式登上了這座舞臺。北魏時先后曾在白登山營建了“東包白登的鹿苑”、白登山西側(cè)的“太祖廟”? ?“白登宮”? ?“白登臺”等建筑;明時在白登山南麓亦建有代王九墓,這些紅墻碧瓦規(guī)模僅次于“十三陵”的陵墓也在歷史的長河中被沖刷得了無痕跡。故酈道元言:“物不停固,白登亦繼褫矣。”在白登山所建造的這些建筑亦紛紛毀掉了。
采涼山舊有采涼觀、碧霞宮、地藏寺、太乙觀、太玄觀等古跡。太玄觀位于采涼山西南的一處斷層,名紅石崖。紅石崖顧名思義就是一處紅色石頭構(gòu)成的斷崖。此處崖陡林密、道曲幽靜,不愧為一處修身養(yǎng)性的避世之所。順著一條狹窄的山谷緩步而上,約莫走兩里地,就到了石崖下,崖下有兩進院落,分別為太玄觀與奶奶廟。二院落東側(cè)的半山處亦有一祠堂。順著之字形的石階山路攀巖而上,就到了紅色陡立的巨石之下,這里因崖修建了三重殿宇,自下而上,規(guī)模由大及小,每層殿前都建有一憑欄處。在最底層八仙殿前的月臺上有兩涼亭,右側(cè)涼亭下是一塊1988年9月18日立的《重修太玄觀碑記》,碑文記載:“據(jù)傳太玄觀始建于明朝末年。憶普時之初創(chuàng),意為道家修身養(yǎng)性之圣地。崇祀興降甘霖,為民化災(zāi)去疾,拯救四方。后因年遠日久,自然人為幾經(jīng)摧殘,已失舊觀?!币虻烙^最初為民眾所創(chuàng),殿內(nèi)所供奉的泥塑與壁畫比較新,似近年所為。所以整個建筑群的樣式與規(guī)模沒有多少藝術(shù)價值。
站在老君殿前的圍欄極目遠眺,可見文瀛湖水反射形成的明亮光斑和雷公山飄渺的輪廓,在二者之間是若隱若現(xiàn)的大同城。崖的西側(cè)可見方山上永固陵高聳的一大一小的兩座封土堆。太陽光穿過云層透射在這片低洼的盆地上,時而光芒似箭透射下來,時而云霧彌漫不見所蹤,時而天地連接成了一片,時而輕風(fēng)吹掠煙消云散。
這樣的午后、這樣的美景、這樣的太陽雨,也許馮氏在方山前的思遠佛寺也曾看到過。這位先于武后在中國歷史上臨朝聽制達十五年之久的女性從整頓吏治入手,拉開了中國歷史上有名的“孝文帝改革”的序幕。所有這些往事都已湮沒在歷史的滾滾洪流之中,就像白登山上的建筑一樣,這也許才是人類歷史的宿命。
時間永不停歇,歷史永遠向前。從我們俗人的生前、身后,到大乘佛教的過去、現(xiàn)在、未來的三世佛。當(dāng)一個生命存在于世界的時候,就會有它的過去、現(xiàn)在和未來,這是每個生命都會經(jīng)歷的一種自然過程。正因如此,鳩摩羅什所譯《金剛經(jīng)》中有這樣的經(jīng)文:“過去之心不可得,現(xiàn)在之心不可得,未來之心不可得。”正因為世界一切都在變化之中,所有的一切,都會在時間的流逝中發(fā)生著改變,現(xiàn)在會變成過去,未來最終也會變成過去。我們能把握的僅僅就是那可憐的瞬間——也就是當(dāng)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