尋找給總書記寫信的佤族老支書

黃祺

云南省滄源縣勐董鎮(zhèn)龍萬村，與邊境線最近距離只有200多米。攝影/ 張趲

中國僅有兩個佤族自治縣，滄源佤族自治縣是其中之一。如果以上海為圓心，向八點鐘方向出發(fā)，跨越3000公里，就到了滄源。《新民周刊》此次要尋訪的，是向習近平總書記寫信的10位佤族老支書。

滄源隸屬云南省臨滄市，俗稱阿佤山區(qū)，也稱“葫蘆王地”，全縣人口中85%為佤族。中國佤族人口共有40余萬人，而滄源的佤族占了佤族總人口的40%。滄源與緬甸撣邦第二特區(qū)勐冒縣和南鄧特區(qū)接壤，國境線長147.08公里。

今年8月19日，習近平總書記給云南省滄源佤族自治縣邊境村的老支書們回信，勉勵他們發(fā)揮模范帶頭作用，引領鄉(xiāng)親們建設好美麗家園，唱響新時代阿佤人民的幸福之歌?；匦旁谪糇暹吔鹆宿Z動，也讓我們再次將目光聚焦到曾經唱響《阿佤人民唱新歌》的地方。滄源還是上海市崇明區(qū)對口協(xié)作地區(qū)，遙遠的邊境佤鄉(xiāng)由此與上海有了特殊的聯(lián)系。

給總書記寫信的10名老支書來自滄源縣兩個鄉(xiāng)的9個邊境村。他們?yōu)槭裁匆o總書記寫信？他們都經歷和見證了怎樣的山鄉(xiāng)變化？在《新民周刊》的實地采訪中，一個個答案被揭曉。

佤鄉(xiāng)走上鄉(xiāng)村振興路，老支書有話說

700歲的大榕樹下，71歲的胡德學眼角堆笑、聲音洪亮，盡管普通話帶著濃重的口音，但他還是盡力地讓記者聽明白他要說的內容。胡德學1984年當上滄源縣班洪鄉(xiāng)班洪村黨支部書記，他是這次一起寫信的10位村支書中的一位。10位老支書中年齡最大的82歲，最年輕的也有65歲，都是在村黨支部書記崗位上一干二三十年的老支書。

談起為什么要給總書記寫信，老支書胡德學為我們展開了這封信誕生的過程。

班老鄉(xiāng)，是中國“最年輕”的一個鄉(xiāng)。解放前，班老鄉(xiāng)曾被迫失散在外，一度離開祖國母親懷抱，在佤鄉(xiāng)群眾持續(xù)抗爭和國家關懷努力下，1960年重新回歸祖國。后來，中國經濟社會發(fā)展，邊境佤鄉(xiāng)發(fā)生巨變，在最偏遠、最基層干了一輩子的老支書們，有話要說。

給總書記寫信的十位佤族老支書中的胡德學、王三貴和班正明（左起）。攝影/劉春蕾

今年是中國共產黨建黨一百周年，滄源縣舉行慶?；顒?，邀請一些老支書座談，大家一起回首佤鄉(xiāng)的變化，暢想未來發(fā)展。老支書們聚在一起，熱烈地討論一個他們心中的愿望：希望習近平總書記能夠到佤族村寨走走看看，讓他看看當年貧困落戶的邊境村莊如今已經脫貧，走在了鄉(xiāng)村振興的道路上。

老支書們合計，請總書記來的愿望沒那么好實現，但寫信給總書記也許是可以做到的。拿定主意后，幾位老支書準備自己下筆寫，討論了很久，但一下筆，“怎么寫也寫不通”。“我想想不行，要請人幫忙。我找到一位縣里的干部到我們這里來，我們口述，這位干部按照我們說的意思整理?！焙聦W老支書回憶著。

縣里的干部認真記下了老支書們的話，幾天后，把整理好的信帶回鄉(xiāng)里，再讓老支書們一起修改調整，確保準確表達了老支書們的想法。信的內容不算多，也就一頁紙。大家一致認為沒問題后，10位老支書在信紙上簽上了自己的名字。

由于經歷了回歸祖國、脫貧攻堅等等重大歷史事件，老支書們對黨和政府的信任與感激之情發(fā)自內心，因為這樣的真情實感，這封只有一頁紙的信變得沉甸甸。

大約兩個月后，習近平總書記回信了。

問胡德學老支書總書記回信到來那天的心情，語言顯然已經無法形容他當時的激動，老支書提高嗓門，一遍又一遍地重復：“睡不著覺，睡不著覺。”

總書記回信讓生活在邊疆的佤族群眾深受鼓舞，他們用淳樸而直接的方式回應著來自北京的關懷——佤族鄉(xiāng)親每家每戶把回信復印件貼在客廳的墻上，這對于他們而言是一種榮譽，也是佤族山鄉(xiāng)擺脫貧困、走向小康的標志。

邊疆村寨到底發(fā)生了怎樣的變化？79歲的班洪鄉(xiāng)公坎村老支書王三貴和76歲的班洪鄉(xiāng)芒庫村老支書班正明說，過去農村不通公路，從村寨步行到縣城，需要八九個小時，如果有人生病，村里要出七八個壯勞力把病人抬到縣城里的醫(yī)院。因為貧困，很多孩子不讀書，或者早早輟學。佤族群眾在這樣封閉貧困的環(huán)境下繁衍了一代又一代，很長一段時間里，邊疆鄉(xiāng)村社會發(fā)展水平遠遠落后于內地。

脫貧攻堅戰(zhàn)的打響，讓千百年來困擾邊疆人民的區(qū)域性整體貧困和絕對貧困問題得到了歷史性解決。

2020年7月29日，云南省決戰(zhàn)決勝脫貧攻堅系列新聞發(fā)布會臨滄專場宣布，2019年底，臨滄市全市94357戶368942人建檔立卡貧困人口全部脫貧，562個貧困村、28個貧困鄉(xiāng)（鎮(zhèn)）全部退出，提前一年實現貧困人口和貧困村“清零”的目標。繼云縣、臨翔、鳳慶、鎮(zhèn)康、耿馬、滄源、雙江7個縣（區(qū)）脫貧摘帽后，2020年5月，云南省政府批準臨滄市永德縣退出貧困縣，這標志著臨滄成為全省率先實現整市脫貧的州市之一。

脫貧攻堅戰(zhàn)的打響，讓千百年來困擾邊疆人民的區(qū)域性整體貧困和絕對貧困問題得到了歷史性解決。

過去泥濘難行的道路變成了硬化鄉(xiāng)村公路，佤族簡陋的茅草房變成了衛(wèi)生、舒適又兼顧民族特色的新民居，教育、醫(yī)療條件大幅度改善，“兩不愁三保障”全面實現。佤鄉(xiāng)，已經大不一樣。

正是這樣的巨變，讓老支書們有了向習近平總書記寫信的強烈愿望，而總書記的回信像是火把，再次點亮人們心中對更加美好鄉(xiāng)村生活的憧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