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榮里
偏向于城市建筑的作家,動情于哲學思考的工程師。
自幼喜歡吃棗,不是因為缺棗,而是因為大紅棗相對于其他棗更少見。平時吃的是漫山遍野瘋長的酸棗。酸棗這東西吃幾顆可以,如果吃多了,就會倒牙。酸化后的牙齒,無法咬食硬硬的煎餅,所以鄉(xiāng)下人大多喜歡吃大棗。大紅棗是通過酸棗樹嫁接來的。聰明的祖先嫁接了這種棗兒,讓現(xiàn)代人時常能享受到大紅棗的味道。農村辦喜事鋪床,會在床上、被褥里放上紅棗、栗子做吉祥物,有“早立子”之意。人類善于浮想聯(lián)翩,借景生情。運用自然物的品質規(guī)劃自己的言行,提升自己的修養(yǎng),也是人類的機敏所在。石榴籽象征團結、烏鴉象征兇惡、鮮花象征美好……人類在與自然的對照中,反觀著自身德行的高下。
我喜歡吃棗的感覺,是因為那一份香甜。無論是脆棗的爽甜,還是樂陵小棗的糯香,抑或新疆大棗的憨甜,都帶著自己特有的味道。都說品牌就是差異化,文化是沉淀的結果,對形形色色的棗子來說,雖不能說都十分喜歡,但起碼我不排斥。有一種冬棗,吃在嘴里嘎嘣脆,既香又甜,有種說不出的味道。人間美味有紅棗,好像看書突然遇到了閃光點,劃船巧碰魚兒跳到船艙里,沙漠中行走見到一泓甘泉。陜北大紅棗的優(yōu)點,在于它憨大唯美的紅色,在于它香甜可口的果肉,在于它綿軟悠長的口感。每次吃到大紅棗,都讓人心底涌上愛自然的暖流。
農業(yè)大學的一位教授,是我科研交往意義上的朋友。各地的農產品,她如數(shù)家珍,也樂于傳播,棗子就是其中重要的主題。各種形狀的棗、各個地域的棗,只要聽她講述起來,猶如講童話故事一般。如今,我只吃過她所講述的很少幾種棗,真是棗外有棗,天外有天!因棗而生的產品,可謂層出不窮。去核干棗、棗酒、棗醋、棗脯、棗泥、棗糕……相比而言,我更喜歡離大自然最近的陜北大紅棗。這大紅棗的好,首先在于其天然去雕飾,能讓人有一種原汁原味的感覺。
陜北有幾個文友,每年都要寄來陜北大紅棗。每次吃棗前,我會拿一顆在手中,仔細端詳,反復品味,好像審視一本好書。你看這大紅棗啊,身上泛起輕微的皺紋,好像害羞人微微的笑意;越往下越大的身材,優(yōu)美的弧線,類似巖石上懸著的一顆大水珠,又像老村口古槐上掛著的大鐘。想象陜北的黃土地上,千萬顆大棗懸掛在樹上的磅礴氣勢,該是多么壯觀、美麗。它讓你想起陜北的信天游、穿著紅棉褲走在成親路上的新娘……陜北之所以能以博大的胸懷,滋養(yǎng)了革命的力量,與民眾擁有紅棗一樣的品格很有關系。每次用陜北小米合著陜北大紅棗一起煮飯,香甜的味道會溢滿廚房。這是自然的造化,這是地域的風骨,這也是歲月的沉淀!
無論是脆棗的爽甜,還是樂陵小棗的糯香,抑或新疆大棗的憨甜,都帶著自己特有的味道。
有科研人員警告說,不要隨便吃棗,越香甜的棗越不可靠。棗農會通過打藥來催熟催大,那些早已不是原生態(tài)的棗了。每次在外面買棗,我會涌上滿腹疑問。獨獨對這陜北大紅棗,情有獨鐘。有時文友剛郵寄來,便隨便一擦,急咬一口,綿軟勁道有嚼勁。吃完棗肉,那棗核在口腔里再轉上幾轉,也是難得的享受。陜北大紅棗給人自然的享受,清甜、清香,像黃土地的顏色,勻稱而闊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