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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云和露:明前期臺閣詩人創(chuàng)作中的政治心態(tài)與山林趣味

      2021-11-12 00:24:11
      杜甫研究學(xué)刊 2021年3期

      李 璨

      臺閣詩人的創(chuàng)作與“臺閣體”的產(chǎn)生與發(fā)展是明代詩壇的獨特現(xiàn)象。嚴格來說,歷朝歷代都不乏以文字為能事,立足廟堂,服務(wù)于君主的文人,因為應(yīng)制、制誥、賦頌、紀銘等本就是臺閣文臣的日常職務(wù),也是他們文字寫作的基本功;但是卻鮮有內(nèi)臣群體的創(chuàng)作像明代的“臺閣體”這樣成為文學(xué)史上的代表符號。然而,明前期的臺閣詩人并非僅提供了“臺閣體”這一種面貌,臺閣詩歌表現(xiàn)的是臺閣詩人創(chuàng)作的整體風(fēng)貌,不應(yīng)被典型的“臺閣體”所遮蔽?!芭_閣”在這里指的不是寫作場域,也不是正統(tǒng)的文風(fēng),而是詩人的身份。針對臺閣詩人的創(chuàng)作,以往的研究多從外部環(huán)境考量,重點討論明前期臺閣詩歌,特別是“臺閣體”與政治生態(tài)的互動關(guān)系,而較少從文本分析的角度考察臺閣詩人的藝術(shù)語言,存在放大政治價值而輕視文學(xué)內(nèi)涵、重視抽象意義而忽略形象分析的不足。

      對于“臺閣體”,明清以來存在大量尖銳批評,尤以《四庫全書總目》為著,館臣指其“形模徒具,興象不存”,將批判的重點放在意象語言的問題上,這一點關(guān)乎古典詩歌審美的要害。但實際上,包括臺閣體在內(nèi)的臺閣詩歌,其興象并非“不存”,關(guān)鍵在于我們?nèi)绾卫斫馀d象在詩歌中的表現(xiàn)形態(tài)。如果從意象語言的豐富程度和靈活性來看,臺閣詩歌的興象無疑是貧瘠的;但如果從意象語言作為一種符號體系的意義穩(wěn)定性和群體價值共性來衡量,興象反而成為我們理解體量龐大的臺閣詩歌的關(guān)鍵“入口”。

      如何從大量的臺閣詩作中找到具有典型價值的意象呢?首先要看該意象的使用頻率是否足夠高。我們知道,詩歌的意象語言多集中在山川景物、鳥獸蟲魚之類事物上,即《文心雕龍`·物色》所說的“窺情風(fēng)景之上,鉆貌草木之中”。在臺閣詩歌中,云和露作為節(jié)候表征,表現(xiàn)出不可忽視的高密集度。作為一種詩歌意象,“云”在楊士奇《東里詩集》和《東里續(xù)集》中出現(xiàn)516次,在楊榮《文敏集》中出現(xiàn)227次,在楊溥《楊文定公詩集》中出現(xiàn)144次,在黃淮《省愆集》中出現(xiàn)87次,在金幼孜《金文靖集》中出現(xiàn)274次;而“露”在楊士奇詩作中出現(xiàn)105次,在楊榮詩作中出現(xiàn)62次,在楊溥詩作中出現(xiàn)36次。此外,這一現(xiàn)象在胡廣、胡儼、王洪等臺閣詩人身上也都有顯著表現(xiàn)。

      其次要看該意象在臺閣語境下是否具有獨特的闡釋價值和充足的意義空間。云和露絕非隨手拈出的尋常事物,云有隱逸的風(fēng)度,露有山水的野趣,二者顯而易見的山林氣質(zhì)與潛藏的政治內(nèi)涵,構(gòu)成矛盾的張力。這就使云和露以一種“非臺閣”的表象,實現(xiàn)與“臺閣”話語的相互參看,共同構(gòu)成了臺閣詩歌意象語言中的暗明兩條路線。

      梳理云和露兩個意象在古典詩歌中的使用史,均能發(fā)現(xiàn)這兩條不同的路線。對于云意象來說,一條是作為山林志趣的隱逸符號,一條是作為政治話語的祥瑞代表。就起源而言,后者似乎更早,在上古時期已出現(xiàn)以云作瑞象謳歌明君的頌詞;而前者則是以云的自然特征為基礎(chǔ),在歷代詩人有意地進行抽象化、符號化后,使其擁有隱逸淡泊的意韻。前者興盛在六朝,而成熟在唐宋。魏晉南北朝時期盛行玄學(xué),而云帶有縹緲特征,符合隱者的心態(tài),南朝陶弘景就寫道:“山中何所有?嶺上多白云。只可自怡悅,不堪持贈君?!睂⒃飘?dāng)作山中隱趣的代表。自六朝以來,云的隱逸個性有不斷被禪化的傾向,這主要歸功于陶淵明和王維等山水田園詩人。葛兆光指出,“真正給‘云’賦予盎然禪意的是中晚唐詩人”,但“陶淵明《歸去來辭》已開其端,而盛唐詩人也曾在詩中寫有‘禪意的云’”。從“云無心以出岫,鳥倦飛而知還”到“行到水窮處,坐看云起時”,云確已有禪味的理性淡然色彩,進而到皎然《白云歌寄陸中丞使君長源》中已寫道:“逸民對云效高致,禪子逢云增道意。”無論是道家之“逸民”還是佛家之“禪子”,都把云提升到了清靜高遠的哲學(xué)思考之中。宋人延續(xù)了這種隱逸傳統(tǒng),且將其擴展到詞的審美空間內(nèi),使云的山林內(nèi)涵得到進一步發(fā)展。然而在意象語言體系中,以隱為主流的山林之“云”到了明前期臺閣詩人手中,卻退居暗線;相反,政治空間內(nèi)的“云”,逐漸占據(jù)意象體系的主導(dǎo)。由于云的瑞兆功能,其在廟堂的闡釋自先秦以來就未曾斷絕,但與臺閣話語真正高密度的重合是在歌頌祥瑞蔚然成風(fēng)的唐代之后?!杜f唐書》記載:“(貞觀)十四年,有景云見,河水清。張文收采古《朱雁》《天馬》之義,制《景云河清歌》,名曰讌樂,奏之管弦?!痹偃缬诩咀印对佋啤罚骸叭鹪魄Ю镉?,祥輝四望新?!彼沃畣枴恶{出長安》:“淑氣來黃道,祥云覆紫微?!蓖跹摹东I壽詞》:“宮殿參差列九重,祥云瑞氣捧階濃。”岑參《尹相公京兆府中棠樹降甘露詩》:“昆侖何時來,慶云相逐飛。”皆是從祥瑞出發(fā),逐漸形成了臺閣場景下的頌云傳統(tǒng)。對于“露”來說,也存在這樣的兩條路線。相較于云,露沒有那么超蹈出世的隱逸傾向,但也蘊含了文人清高的審美寄托。早在《離騷》中就有“朝飲木蘭之墜露兮,夕餐秋菊之落英”,露是高潔人格的象征。到了魏晉南北朝,其山林內(nèi)涵得到進一步擴展,但是在此間大量出現(xiàn)的風(fēng)露、朝露、霜露、行露等意象,都含有某種凄清意韻,使露在山林情景中擁有更顯性的野逸氣質(zhì)。然而在唐宋詩人的館閣吟唱之中,露有時也包含富貴清氣,例如西昆體詩人就喜歡用露來點綴升平:“金莖吹曉露,玉宇動輕塵”;“翠幄飄香映綺襦,鈿盤清曉露成珠”。這種柔靡、雍容的華貴風(fēng)氣,被明前期的臺閣詩人繼承。同時,“露”的政治闡釋體現(xiàn)了一以貫之的延續(xù)性,多作為恩澤的一種表述形式。這一傳統(tǒng)從《詩經(jīng)》中的“露”已有淵源,到了唐宋更是蔚為大觀,例如白居易《和答詩十首·和思歸樂》:“君恩若雨露,君威若雷霆?!崩畎住端透]司馬貶宜春》:“圣朝多雨露,莫厭此行難?!秉S庭堅《送曹黔南口號》:“歸去天心承雨露,雙魚來報舊賓僚?!甭冻蔀榫鞫髑榈囊环N象征。

      然而,需要注意的是,云和露在臺閣詩人筆下?lián)碛邢嗷リP(guān)聯(lián)的特性,理應(yīng)得到并置的分析。一方面,當(dāng)臺閣詩人暫時擺脫臺閣心態(tài)而表現(xiàn)出對自然逸趣的回歸時,云和露能成為合適的寄托。另一方面,臺閣詩人常有將云、露對舉的習(xí)慣,用以渲染祥瑞氣象,這也成為云和露能夠關(guān)聯(lián)廟堂、進入臺閣話語,從而得到政治化闡釋的邏輯基礎(chǔ)。從這種基礎(chǔ)出發(fā),云和露構(gòu)成了臺閣詩歌意象語言中的明線,分別體現(xiàn)了臺閣詩人的附從和感恩心理,并形成了空間與感官的兩重闡釋維度;而其源于自然本征的山林內(nèi)涵則退居暗線,成為反映臺閣詩人創(chuàng)作側(cè)面的切入點。

      一、明前期的政治生態(tài)與云和露的祥瑞象征

      明前期有盛世的發(fā)展氣象。在經(jīng)歷洪武永樂年間的文武建設(shè)之后,明代發(fā)展到仁宣兩朝,政治和平,百姓安樂,雖仍存在一定的社會問題,但已流露出一種蒸蒸日上的太平氣象——“蓋明興至是歷年六十,民氣漸舒,蒸然有治平之象矣”。在這樣的盛世背景下,為了適應(yīng)國家新的文化發(fā)展需要,符合新王朝蓬勃向上的發(fā)展勢頭,臺閣詩人自覺產(chǎn)生了一種頌世鳴盛的使命感,承擔(dān)了作為館閣重臣的文化責(zé)任。正所謂“國朝既定海宇,萬邦協(xié)和,地平天成,……復(fù)發(fā)為文章,敷闡洪猷,藻飾治具,以鳴太平之盛”。明成祖確立了內(nèi)閣制度,讓臺閣諸臣參與機務(wù),為緩和逐漸僵化的君臣關(guān)系釋放出友好訊號。到了洪宣兩朝,仁宣二帝與以“三楊”為代表的臺閣文人之間突破了此前謹慎的表面和諧,真正達到了君臣上下前所未有的信任和友好局面。正如仁宗所說:“朕以菲德承大統(tǒng)……亦惟賴文武賢臣,相與協(xié)德,共圖康濟?!痹诜€(wěn)定繁榮的政治生態(tài)之中,在高度作為的政治參與之下,臺閣詩人的自信心和榮譽感得到進一步加強,進而主動地推進了明前期鳴盛頌世的創(chuàng)作風(fēng)氣。

      在這樣的時代背景下,描繪祥瑞氣象成為書寫盛世的重要路徑之一。不同于嘉靖時期世宗對于祥瑞之事樂此不疲,官員皆常以進奉賀詞來謀取政治利益的風(fēng)氣,明前期的臺閣詩人對于祥瑞的應(yīng)制之作,當(dāng)有許多是出于真心實意的。瑞兆的表現(xiàn)形式有很多,而在古人的觀念里,天象氣候是左右吉兇的關(guān)鍵象征,而云和露正是能預(yù)示祥瑞的自然符號。《列子·湯問》云:“景風(fēng)翔,慶云浮,甘露降,澧泉涌?!睆堈孔⒃唬骸爸梁椭乱??!毕樵谱鳛槿鹫祝催h流長,很早就與帝王產(chǎn)生關(guān)聯(lián)。例如,《大戴禮記·五帝德》描寫帝堯:“其仁如天,其知如神,就之如日,望之如云?!庇秩纭妒酚洝の宓郾炯o》張守節(jié)《正義》描述黃帝降生時:“生日角龍顏,有景云之瑞,以土德王,故曰黃帝?!北居脕肀硎咎斓叵楹蜌庀蟮脑?,成為黎民百姓的一種精神寄托,后轉(zhuǎn)而用于歌頌天子德化。同時,“露”表現(xiàn)祥瑞也自有其傳統(tǒng),《老子》說:“天地相合以降甘露,民莫之令而自均。”“露”成為歌頌天地陰陽相合、民生和平昌順的象征?!抖Y記·禮運》中形容嘉瑞集結(jié):“天降膏露,地出醴泉,山出器車,河出馬圖?!碧旖蹈嗦叮耸翘觳涣呦裢ǖ慕蹈Ve,露在其中得以與多種常見的祥瑞并列。

      明前期臺閣詩人對云和露這兩個意象的選擇與利用,首先在于將它們密集地用于歌頌祥瑞的詩作中,其次在于經(jīng)常將二者并用,以形成云和露之間相互映照的關(guān)系。例如金幼孜詩曰:“慶云麗層霄,膏露時委積。”“九天宮闕風(fēng)云會,一統(tǒng)山河雨露新。”楊榮詩曰:“景星慶云,煜煜氳氳。甘露醴泉,如酎如餳。”云與露作為一對相互對照的自然意象,接續(xù)了以排比吉兆來稱頌祥瑞的傳統(tǒng),在臺閣詩人的寫作中已經(jīng)成為一種習(xí)慣。而云在天,露在野,兩者都與農(nóng)業(yè)生產(chǎn)密不可分,也就順理成章地與整個天下的蒼生福祉關(guān)聯(lián)在一起。若將這種關(guān)聯(lián)作政治化解讀,那么云的狀貌與天子德化有關(guān),露的降臨則體現(xiàn)君主的恩澤,云和露都可用以展現(xiàn)帝王功業(yè),乃至啟示國運盛況。

      先說云。用云表示祥瑞,其深層次的心理基礎(chǔ)是人們在土地農(nóng)事上對天降恩澤的感念。楊士奇常有“出云作霖雨”的表達,例如《題宋知州瞻彼南山圖詩》:“常時出云作霖雨,滋育萬物乘陽春?!薄秴沃魇绿┥酱涸茍D》:“不聞泰山云,作霖雨八荒?!薄妒拞⒂犯吧綎|僉憲以何澄所畫云山求題》:“君不見泰岱之云起膚寸,常向人間作霖雨?!薄白髁亍痹溉藶榫群抵辏硪浴俺鲈啤倍?,“云”就成為天意的代表,潤澤萬物,普降福祉。再如楊榮《瑞應(yīng)麒麟詩》:“如云之行,如雨之施?!觏橈L(fēng)調(diào),民安國泰?!毙刑煜隆櫳n生,云之瑞兆在成為臺閣詩人歌頌對象的同時,也寄托了一種政治理想。除了和雨相關(guān)聯(lián)之外,詩人也常將云和雪聯(lián)系起來。雨和雪都與農(nóng)業(yè)生產(chǎn)有關(guān),而農(nóng)事吉兇又常與國運休戚相關(guān)。《詩·小雅·信南山》云:“上天同云,雨雪雰雰?!敝祆渥⒃唬骸岸蟹e雪,春而益之,以小雨潤澤,則饒洽矣?!惫识_閣詩人也常在歌頌瑞雪兆豐年的詩作中并舉云這一意象,例如楊榮詩云:“維時嚴冬氣凜冽,同云布空陰靄結(jié)。天教三白應(yīng)奇祥,一夕都城飄瑞雪?!薄芭D前密雪昭和暢,天際同云布渺茫。玉屑瑤花應(yīng)作瑞,赤麟丹鳳謾稱祥?!?/p>

      除了表示具體的瑞象,臺閣詩人還在其他場合用云來表示一種泛指的吉祥氣象,進而抒發(fā)美好的祝愿和心情。例如金幼孜《奉和學(xué)士胡公春日陪駕同游萬歲山》其一:“香霧浮高樹,祥云麗碧空?!秉S淮《冬至》:“丹心逐云物,呈瑞絢晴霄?!睏顦s《度野狐嶺》:“心知圣壽齊三祝,目極祥云麗九霄?!痹谶@些詩句中,云已經(jīng)被固化為一種富貴閑適的表征,雖非祥瑞之象,卻含祥瑞之氣。

      再看露。用露表示祥瑞,最典型地體現(xiàn)為“甘露”。“甘露”本是雨水的美稱,但這種蒙賜天恩的自然現(xiàn)象經(jīng)過演變,最終總會與帝王功業(yè)聯(lián)系在一起。到臺閣詩人手上,“甘露”已經(jīng)變成較為固定的謳歌君主德行、稱頌太平盛世的祥瑞載體。例如胡廣《圣孝瑞應(yīng)歌》:“甘雨瑞雪交騰騫,繼以甘露如屑璠。”此詩列舉了許多因感應(yīng)帝王功德而降臨的祥瑞現(xiàn)象,甘露也位列其中。楊士奇《從狩陽山和胡學(xué)士韻》詩云“甘露滿林歌瑞應(yīng)”,自注:“是日甘露降陽山。”楊士奇以“甘露滿林”描繪狩獵之景,展現(xiàn)雍容氣度。又如金幼孜《瑞應(yīng)甘露詩》:“煌煌瑞牒難備錄,又見甘露來茲辰?;市那兄t抑,德配軒堯與天一。”此詩追尋上古君王之遺德,用以比附今上之恩榮,“甘露”在其中代表上天的表彰。此外,明前期許多臺閣詩人還有多首以“甘露”為題的應(yīng)制之作,可見在當(dāng)時的創(chuàng)作環(huán)境中,這是一種普遍的風(fēng)氣。

      云和露共有的祥瑞象征,實際上是它們能夠引申出深層政治含義的邏輯基礎(chǔ)?!抖Y記·孔子閑居》記孔子云:“天有四時,春秋冬夏,風(fēng)雨霜露,無非教也?!笔棺匀灰庀筮M入廟堂,其根本目的在于政教感化。具體而言,對“云”意象的政治解讀,從表現(xiàn)潤澤生民的瑞象出發(fā),在長期使用中被賦予一種仰望上天、期盼恩澤的感情,進而再將感恩、稱頌的對象從上天悄然轉(zhuǎn)移到君主身上。這種從“天恩”到“君恩”的轉(zhuǎn)變,實際上就是臺閣話語的一種主動選擇。這種轉(zhuǎn)變雖然不是從明前期臺閣詩人開始的,卻在他們手上發(fā)展成熟了。然而這種轉(zhuǎn)變也造成了其與原始儒家思想的悖離。在早期儒家學(xué)者那里,君主“受命于天”,天是君的制約者,而云和露作為天的行為,代表了天的話語權(quán),并非君王現(xiàn)世功績的陪襯。然而臺閣詩人把云、雨一類天象瑞兆與帝王功業(yè)劃上等號,實際上就將天權(quán)與君權(quán)相等同。這一概念偷換,就促成了臺閣話語對原始儒家思想的主動悖離,其真實意圖在于將君權(quán)神圣化,將君與天一體化,從而展現(xiàn)出對帝王崇仰、依附的心態(tài)。而針對露,雖然沒有如此明確的概念偷換,卻也暗藏“心機”,例如楊溥曾將露的祥瑞表征作如下闡釋:“《易》曰:‘天地之大德曰生?!┗噬弦蕴斓刂聻榈?,仁民愛物之心,達之禮樂刑政,施之于天下。故霜露所隊,日月所照,天地所覆載,咸囿于生。成《騶虞》之見,可以昭皇上好生之德也?!比赵滤铡⑺吨畨?,卻被楊溥特意解說為君主一人之德行感召,可見其在政治闡釋上的“心機”。

      在祥瑞象征這一邏輯基礎(chǔ)之上,云和露還呈現(xiàn)出兩種自成對立的闡釋維度。首先是視覺與味覺相對立的感官維度。當(dāng)“云”進入臺閣話語時,被賦予了具有象征意義的視覺色彩。例如政途上的“青云”象征士大夫的功名理想;“紅云”“絳云”因富有仙道特征,常與皇家的典章儀式聯(lián)系起來;“五云”一詞用以描繪瑞云五色斑斕之貌,被臺閣詩人用來形容天子威嚴與帝都氣象。與此相對,“露”在被臺閣詩人賦予政治意義的同時,擁有了味覺的想象,最典型的表述就是“甘露”。它常被用來書寫明前期的祥瑞風(fēng)氣,展現(xiàn)一種和平昌盛的時代景象。這種通過形象思維將直接的感官體驗進行轉(zhuǎn)化,從而造成意象的氣質(zhì)與本義相悖的過程,主要體現(xiàn)在臺閣話語和山林話語的對照之中。其次是向上與向下相對立的空間維度。云漂浮在天上,臺閣詩人對其有一種自下而上的仰望姿態(tài)。而云在政治意義上又與君主捆綁在一起,故而當(dāng)臺閣詩人將對廟堂的歸屬感聚焦于帝王身上時,往往表現(xiàn)為精神上的主動追隨。與此對應(yīng),露與雨水有關(guān),是一種自上而下降臨的恩澤。在臺閣詩歌中,露常常表達對君恩的感念。如此一來,云和露的象征意義在空間維度上,分別代表了臣子對君主自下而上的附從,以及君主對臣子自上而下的寵遇,恰好構(gòu)成了君臣之間的互動關(guān)系,共同形成了云和露在臺閣詩人意象語言中的象征明線。

      二、明線:云和露體現(xiàn)的臺閣心理

      (一)云:臺閣詩人的附從心理

      正如前文所述,在政治闡釋的主動選擇中,人們對“天”的崇拜從地理上的距離感轉(zhuǎn)化為地位上的尊卑差異,天人關(guān)系也演化為君臣間的等級關(guān)系。因此,在臺閣詩人的主觀意識里,自下而上的“望”代表了一種靠近和景仰君王的態(tài)度,體現(xiàn)臣子對君主的向上追隨?!霸啤眲t因其與“天”的密切聯(lián)系而一并成為臺閣詩人心中追隨的對象,正如金幼孜詩中所云:“世人唯向云中見,遙望天門不可登。”在臺閣詩人的創(chuàng)作中,“云”被賦予了與君主同等尊貴的政治象征,寄托了臺閣詩人對君主的附從心理,具體表現(xiàn)在兩個方面:一是以云代表附從的對象,直接與帝都、君主、皇家相關(guān)聯(lián);二是以云象征附從的主體,即以“云從”代表那些追隨在君主身后的臺閣詩人群體。這樣看來,“云”似乎既可以象征君主和廊廟,也可以隱喻臺閣詩人自己。其中后者又占據(jù)了較為核心的地位,構(gòu)成“云”意象政治意義的基礎(chǔ)。

      1.象征附從對象

      在臺閣詩人的創(chuàng)作中,云意象可以充當(dāng)?shù)鄱?、君主和皇家的隱喻。最典型的表述就是“五云”,即青、白、赤、黑、黃五種云色?!吨芏Y·保章氏》云:“以五云之物,辨吉兇,水旱降豐荒之祲象?!惫湃艘栽粕技獌簇S歉,不同的云色有不同的吉兇含義,五色齊備則意味著祥瑞吉慶?!妒酚洝の宓郾炯o》記黃帝“官名皆以云命,為云師”,裴骃《集解》引應(yīng)劭指出“五云”與“五官”的對應(yīng)關(guān)系:“黃帝受命,有云瑞,故以云紀事也。春官為青云,夏官為縉云,秋官為白云,冬官為黑云,中官為黃云。”五云與廟堂的關(guān)聯(lián)最晚也可溯源至此。正如眾多的祥瑞之象最終總會落戶到帝王家,“五云”也不例外,它的另一層含義就是表示皇宮、皇陵、帝都等與君王有關(guān)的地點。這在唐詩中就已形成傳統(tǒng),如杜甫《重經(jīng)昭陵》“再窺松柏路,還有五云飛”,以五云描摹帝陵景色;李白《侍從宜春苑奉詔賦龍池柳色初青聽新鶯百囀歌》“是時君王在鎬京,五云垂暉耀紫清”,以五云指代帝京;杜甫《往在》“天子惟孝孫,五云起九重”,則以五云象征天子本人。這一指向發(fā)展到明前期臺閣詩歌,更是蔚為大觀。

      以“五云”象征帝都皇家,在臺閣詩人的作品中出現(xiàn)得非常密集。例如胡廣《過鳳陽》:“九霄日月旋丹殿,五色云霞衛(wèi)帝鄉(xiāng)?!薄吨燎搴铀峦本┏恰罚骸拔逶粕钐幫┤A,金闕璚樓是帝家?!鼻耙皇字该魈鏁r期的中都鳳陽,后一首則指北京,兩首詩都明確提到“帝鄉(xiāng)”“帝家”。又如黃淮詩云:“鐘阜龍蟠第一山,孝陵遙在五云間?!泵餍⒘晔翘媾c皇后的合葬陵,位于南京,而南京正是明朝洪武、建文兩朝的政治中心,可見“五云”的指向總是與帝王緊密相連。

      “五云”有時并不明確具有地理含義,而是泛指廊廟,體現(xiàn)臺閣詩人對朝廷的禮贊和懷戀。例如楊榮《送中書陳宗淵致仕還鄉(xiāng)》:“惟有丹心常戀闕,時時飛夢五云邊?!秉S淮《言志》:“夢中猶自陪鴛侶,五色云中拜冕旒?!薄拔逶啤痹谂_閣詩作中,有時也會回歸祥瑞的含義,與象征皇家的喻義混用,例如黃淮詩云:“五彩祥云起太虛,流輝高映帝王居?!睏钍科嬖娫疲骸伴嬯H九重通御氣,蓬萊五色護祥云。”云既用作烘托吉祥氣象,又染上獨屬于君王的色彩,這恰好體現(xiàn)了它從最初的祥瑞象征逐步走向更廣大政治意義的一個過程。因此,云也就成為被追隨、被附庸的對象,其在臺閣詩歌中的大量使用,表達的正是臺閣詩人以云為向往處和歸屬地的附從心理。

      2.象征附從主體

      臺閣詩人的附從心態(tài),使云在不知不覺中也變成臺閣詩人自身的象征。其對于自我身份的心理體認,表現(xiàn)為對君主擁護和伴隨的姿態(tài)。例如金幼孜《次韻答孫孟修》其三:“紅日迥浮仙掌動,彩云深擁御筵高?!薄锻泶伟缀印罚骸叭胀戆缀由?,千官向此留。天光臨御幄,云氣護宸旒?!薄皳碛邸薄白o宸旒”等語足以說明,云的動作正是臺閣詩人的一種自我隱喻。同時,云在臺閣詩作中還用來表示天子儀仗的威嚴,展示一種宏偉的氣勢和排場,而這種描寫又包含著對自己得以身處其列和附庸在側(cè)的榮耀感。例如金幼孜《次用之梁贊善人日觀駕之作》其三:“日麗彩筵金作屋,云回寶仗玉為臺。”《和韻答梁修撰》其三:“仗簇青云開雉扇,香通紫禁度鸞笙。”楊士奇《懷來應(yīng)制》:“彩云飛蓋隨雕輦,白玉行尊載紫駝?!焙鷱V曾多次陪同成祖征戰(zhàn),其詩作中也常以“云”喻御行之盛,如《銅城》:“彩云迎輦路,紅日麗天營?!薄痘貛煶鋈綅{》:“夾道彩云迎日馭,連營喜氣動天顏?!痹撇粌H處在伴隨的空間內(nèi),甚至還展現(xiàn)出一種逢迎的姿態(tài),足見臺閣詩人以云喻己的意圖。

      除儀仗之外,臺閣詩人也常以“云從”比喻伴君的行為,此時的云與天子組成有機的整體,表現(xiàn)為一種簇集和擁護的形態(tài)?!对娊?jīng)》中以“如云”言隨從人員眾多,當(dāng)其運用到臺閣話語時,就可以表達一種追隨在君王之側(cè)的志向。例如楊士奇《滁州陪獵次林光祿韻》:“侍從如云陪樂事,郊原霜浄不沾泥。”以侍從“如云”作喻,以“云”展示臣子們作陪侍駕的盛大氣勢,其中暗含臺閣詩人身處其列的自得之意。再如胡廣《春日扈從幸北京》:“萬馬薾云開輦路,六龍扶日度天津。”“萬馬薾云”之語足見隨從之盛,不僅能體現(xiàn)御行之威,還有“開”的動作來迎合。在金幼孜的詩作中,有多處將“冠蓋”與“云”相聯(lián)系的表達,如“冠蓋擁青云”“冠蓋拂云來”“冠蓋隨云氣”“云氣隨冠冕”等,“冠蓋”借指朝廷官員,而將其在詩句中與“云”或“云氣”相結(jié)合,則是為了展現(xiàn)臺閣詩人附從集會之盛。

      綜上所述,在表現(xiàn)臺閣詩人對君主的附庸關(guān)系時,無論是讓“五云”代表被追隨的對象,還是以“云從”象征追隨者本人,“云”無疑都體現(xiàn)了臺閣詩人的附從心理。而附從心理實際就是臺閣體創(chuàng)作的核心立場,它淡化了傳統(tǒng)儒家士人的獨立精神,弱化了臣子對君主的制衡能力,將“忠君”的主體意識偷換為“附君”的疲軟姿態(tài)。后人常批評臺閣體內(nèi)容貧瘠、精神靡頓,根本原因就在于此。從意象語言的角度觀察這一問題,能夠清楚地探尋到臺閣詩人創(chuàng)作背后潛藏的群體心態(tài)。

      (二)露:臺閣詩人的感恩心理

      “露”本身只能說是與自然氣象有關(guān),并不直接與“天”相聯(lián)系。但后來在文學(xué)作品中,“露”與“天”構(gòu)成了直接的因果關(guān)系,進而指向天子的恩澤?!稘h書·晁錯傳》云:“今陛下配天象地,覆露萬民?!比绱咀⒃唬骸案玻a也。露,膏澤也?!币粋€“覆”字,就能展現(xiàn)出自上而下的施與姿態(tài),“膏澤”則體現(xiàn)了君主的恩惠。露喻指恩情惠澤,除了“配天象地”這一闡釋路徑之外,還因其沁潤植物的功能而被拓展為對萬物的滋養(yǎng)。相傳春秋時介子推曾賦詩曰:“四蛇從之,得其露雨。一蛇羞之,橋死于中野?!逼渲幸札堄鲿x文公,以“四蛇”喻得晉文公寵遇的臣子,以“一蛇”喻被晉文公忽略的介子推,前者“得其露雨”,后者“橋死于中野”,“露”在其中直指君王的賞賜恩惠。正是出于這種滋潤和惠澤的色彩,當(dāng)露被放置在臺閣的寫作場景中,恩惠的來源自然就轉(zhuǎn)移到君王身上,臺閣詩人正是借此表達了他們對君主的感恩心理。

      古代詩人對露意象的政治化闡釋,可上溯到《詩經(jīng)》。相比起來,《國風(fēng)》中的“露”更貼近其自然表征(如《蒹葭》《野有蔓草》等),《小雅》中的“露”則更具有廟堂氣質(zhì),例如《蓼蕭》,《毛詩序》稱此詩旨在歌頌天子“澤及四?!?,鄭玄箋云:“露者,天所以潤萬物,喻王者恩澤,不為遠國則不及也?!睂⒙杜c天恩相聯(lián)系。又如《湛露》描繪天子宴飲的場景,以“露”貫穿全篇,鄭玄箋云:“露之在物湛湛然,使物柯葉低垂,喻諸侯受燕爵,其儀有似醉之貌?!闭柯杜R于草樹,意味著王之恩澤臨于諸侯,露之湛湛意味著情之殷殷。明前期臺閣詩人對“湛露”一詞有較多的運用,如胡廣《元夕觀燈侍宴二十韻》:“既醉又聞歌《湛露》,序賢只擬詠敦弓?!秉S淮《癸卯正旦簡同列諸公二十八韻》:“《湛露》歌初合,清平曲未終。”金幼孜《和胡學(xué)士立春日韻》:“宴酣歌《湛露》,深荷寵恩頻?!薄对n午門觀燈》其二:“從臣忝預(yù)傳柑宴,既醉猶歌《湛露》篇?!迸_閣詩人在侍宴、集會等場合下常引《湛露》,目的是歌頌升平、感念君恩。

      臺閣詩人自覺躬逢盛世、幸入館閣,對于君恩圣情無比感激,“露”是表現(xiàn)這種心態(tài)的絕佳承載。而在不同的情景中,君恩覆蓋的范圍又有所區(qū)別:當(dāng)用于歌頌盛世風(fēng)貌、稱贊君主功績時,重點在于恩澤范圍之廣;當(dāng)君恩的對象降諸個人時,重點則在于寵遇程度之深。

      首先,明代洪熙、宣德年間的升平氣象使臺閣文人自覺承擔(dān)起相應(yīng)的文化責(zé)任,他們在詩歌中大量稱頌君主的功績威儀以作盛世書寫。在其意象語言中,“雨露”是最為常見的一種。例如胡廣《三月朔早發(fā)東平上望祭泰山》:“自是時巡宣雨露,只期四海盡豐年?!苯鹩鬃巍度f壽圣徳詩》其四:“臣民處處騰歌頌,此日均沾雨露仁?!薄顿浬惩俚撝荨罚骸拜泩D盡入河山壯,海宇均沾雨露多?!边@幾首詩都提到了天子的雨露之恩,涵蓋的范圍上及群臣、下及萬民,遍及四海,“宣雨露”“均沾”“雨露多”等詞語都在凸顯天子恩澤范圍之廣。其廣度甚至延及邊庭遠人,如楊榮《來遠人討不庭二章·來遠人》描繪了遠人朝見的場景,告誡遠人應(yīng)當(dāng)“仰聆天語何諄諄,感茲蒼穹雨露均”;《送僉憲陳廷嘉之廣西提調(diào)學(xué)?!吩啤八姆綐肺醢?,聲教達邊隅”“皇仁若天地,雨露皆涵濡”,同樣是講天子恩澤已經(jīng)惠及“邊隅”,無遠弗屆。

      其次,臺閣詩人多有以“露”感念個人寵遇之深的詩作。三楊之于仁宗,一是有東宮之誼、師生之情,二是有扶位之功,宣宗對于臺閣諸人也十分倚重,君臣之間上下友好、相互信賴的局面催生出臺閣詩人的感恩心理,“露”便成為表達這種心理的良好媒介。在具體創(chuàng)作中,臺閣詩人常用“濃”或“深”來形容君主恩澤對其個人的影響。如楊榮《恭侍御游萬歲山四首·小山》:“喜遇太平無事日,共沾雨露沐恩濃?!薄顿n游萬歲山詩》其一:“迤邐云霄近,汪洋雨露濃?!秉S淮《舟次濟寧柳色未改澹齋有詩因次其韻》:“自是圣恩深雨露,坐令枯朽總回春。”這種恩情表達不僅出現(xiàn)在自抒胸臆的詩境中,還用于士大夫彼此之間的互勵互勉。在送別、贈答之作中,詩人常以“露”表示圣情恩澤,并含有相互勸勉的含義,目的是提醒酬送對象不可忘懷君主之恩。例如金幼孜《贈孫博士致仕還豐城》:“三朝偕際遇,涵沐雨露恩。”《贈蕭主事之官北京》:“恩露沾新綬,天香染舊袍。”這兩例均是以“露”寫沐恩之深厚。楊榮《賀許編修父壽日》:“尚期黃發(fā)膺嘉祉,更沐天朝雨露榮?!薄端褪套x曾鶴齡歸省》:“載筆久看承雨露,寧親今喜荷恩榮?!边@兩例均含贊譽之心,借以感念君恩。

      綜上所述,云和露這兩個意象,在臺閣詩人的政治話語中分別象征了臺閣詩人的附從心理與感恩心理,構(gòu)成意象語言中的明線?!霸啤笨梢钥醋髋_閣詩人對于天子、廟堂自下而上的追隨,體現(xiàn)為一種主動的趨向,表現(xiàn)了臺閣詩人群體性的精神依附;“露”則多用來表現(xiàn)君主恩澤自上而下的惠及、施與,臺閣詩人由主動的追隨者變?yōu)楸粍拥某惺苷?,“露”成為他們的感念對象和情感寄托。由此,云與露所表現(xiàn)的臺閣含義在空間維度中一上一下,恰好體現(xiàn)了臺閣詩人與君主之間的互動關(guān)系。云與露也剛好構(gòu)成一組雙向的聯(lián)系,這既是意象之間的巧妙關(guān)聯(lián),又能體現(xiàn)臺閣詩人在意象語言上的藝術(shù)特點。

      三、暗線:云和露蘊藏的山林內(nèi)涵

      前兩節(jié)重點考察了云和露在臺閣話語下的祥瑞內(nèi)涵以及它們背后象征的政治心態(tài);然而云和露構(gòu)成的意象體系還呈現(xiàn)出暗線的使用脈絡(luò)。云和露都來自于自然界,其本色仍屬于山林,因此常出現(xiàn)在模山范水的詩作中。盡管臺閣詩人已將云和露那種具有山林氣質(zhì)的“清氣”改造得富有“館閣氣”,但有時也會在詩作中略洗廟堂鉛華,使云和露回歸自然屬性,顯露出清新淡雅的山林趣味。

      如果說典型的“臺閣體”詩作代表了臺閣詩人創(chuàng)作生涯的主線;那么追求清逸、向往恬靜的山林審美,則是臺閣詩人創(chuàng)作理想中的副線。左東嶺把臺閣詩人的心態(tài)特點概括為“清慎”,但人們在對三楊等人的詩作進行闡發(fā)時,容易強調(diào)“慎”在詩歌表達中的中庸、守成,從而忽略“清”的個性在審美追求上所體現(xiàn)的深層意韻。盡管“臺閣體”一直因其內(nèi)容平庸、姿態(tài)軟媚而飽受詬病,但細讀臺閣詩人的作品,不難發(fā)現(xiàn)其中也有平淡、清新乃至隱逸、疏蕩的山林之作,這才是臺閣詩歌的創(chuàng)作全貌。楊士奇曾稱贊“王、孟、高、岑、韋應(yīng)物諸君子清粹典則,天趣自然”,金幼孜也說:“得山水之秀,有煙霞泉石之蕭爽,有園池魚鳥之閑適,觸目興懷,即物起興,皆可發(fā)而為詩?!睏顦s《題張真人鴣峰清暑圖》寫道:“我生性嗜山水幽,忽見此圖清興留。”還有楊溥《為鄉(xiāng)友程司務(wù)題雪梅》亦云:“圣人體念由自得,樂水樂山非勉為?!薄靶允壬剿薄皹匪畼飞健?,這些真實地流露出臺閣詩人潛藏的藝術(shù)品位和生活情趣。楊士奇晚年所作《自贊小像》云:“老子今年七十三,不勝歸思在江南。天恩若許辭簪紱,猶辦綸竿釣石潭?!币餐嘎读伺_閣詩人在長期背負文化重任的壓力下,有時也會疲于仕宦,期望能夠返璞歸真。事實上,可供表達山林審美趣味的自然意象有很多,但前述用于臺閣場合的云和露在此時竟然也能順暢地發(fā)揮出象征山林的作用。這種在兩重話語下的意象選擇和靈活調(diào)用,透露出臺閣詩人在真實創(chuàng)作場景中的復(fù)雜心態(tài)。

      (一)云意象的山林內(nèi)涵

      《淮南子·原道訓(xùn)》云:“無味而五味形焉,無色而五色成焉。是故有生于無,實出于虛?!蔽覀兦懊嬲f,帶有政治色彩的云很多都是著色的,這是源于視覺層面的再創(chuàng)造,例如與“無色”之云相對應(yīng)的“五色”之云,就用來代表祥瑞和作為皇宮帝都的象征;然而云的天然顏色是未經(jīng)點染的白,故而“白云”這個意象就較為固定地在臺閣詩人的創(chuàng)作中被還原為云的山林本色。觀其作品,我們能發(fā)現(xiàn)臺閣詩人已經(jīng)有意地把云的臺閣政治內(nèi)涵和山林審美追求分隔開來,意味著他們對其中的復(fù)雜關(guān)聯(lián)也有所察覺。將“青云”和“白云”這組表述對照起來,正能看出這種用心。

      “青云”代表一種向上的人生道路,意味著個人對富貴功名的向往,是一種理想心的象征,而這些都與“白云”所代表的山林追求相沖突。這里需特別列出楊士奇的詩歌,在其創(chuàng)作中,“青云”與“白云”的對立程度十分鮮明,且呈現(xiàn)出比較的關(guān)系:

      二十承官累榮勛,腰間寶劍動星文。老辭淮水歸文水,閑謝青云向白云。(《送淮安劉千戶致仕歸吉水》)

      得謝青云向白云,緋袍象簡拜天恩。從來榮宦心如水,況是名家學(xué)有源。(《送呂大理致仕兼寄王孟堅》)

      天恩初下許辭官,拜別金鑾曉出關(guān)。應(yīng)到牧羊山下望,青云何似白云閑。(《送王文英典籍致仕歸金華》其二)

      楊士奇乃是三楊首輔,歷經(jīng)五朝,任內(nèi)閣輔臣四十余年。他為官嚴謹,舉止恭慎,在官場和文場都有極高的地位,錢謙益稱其有“太平宰相”之風(fēng)度。然而在臺閣詩人的創(chuàng)作中,楊士奇對于山林逸趣的著墨卻是三楊之中最多的。這或許能流露出他潛在的真實審美情趣。這一點從青云和白云的有意對立之間也可看出。顯然,這位臺閣重臣是有把館閣空間和私人寫作區(qū)分開來的主動意識的?!扒嘣啤贝砼_閣詩人對自身政治身份的認同;而從“青云”走向“白云”,則意味著臺閣詩人從臺閣走向山林,向往自然、書寫逸趣的主動選擇。

      與此類似,楊榮也有詩云:“白發(fā)自甘生計拙,青云無夢世情疏。身隨野老同來往,意與巖云共卷舒?!痹谶@里,“青云”和“巖云”也呈現(xiàn)為對立的兩極,與楊士奇的“青云”“白云”之對立如出一轍。除“青云”之外,云意象還有一些類似的表達,如“風(fēng)云”“云衢”“云霄”“云日”等?!帮L(fēng)云”意味著官場競爭,臺閣詩人作為翰林前輩、朝廷重臣,對此多有感慨,如金幼孜《二月廿五日夜寫進士榜復(fù)命》:“花隱蘭燈夜,香浮虎榜春。飛騰瞻日月,感會在風(fēng)云。”“云衢”本義是云中之路,在臺閣詩人的筆下常脫離仙道語境,成為名利場的象征,如楊溥《觀安城張氏家什賦》:“良氣不可藏,抱藝登云衢。”楊榮《寄翰林編修龔良器》:“一從辭家上天闕,平步云衢依日月?!薄霸葡觥庇髦父呶?,而“向云霄”則代表著奮斗向上的理想心,如楊溥《挽秦府鄭教授》:“昔年芹泮擁皋北,旋向云霄振羽儀。”“云日”是將云和日組合起來,用于渲染富貴場景,烘托功成名就的華麗雍容之態(tài),如楊榮《送憲副徐廷謨復(fù)任云南》:“錦袍照云日,珂珮聲鏘鏘?!薄端痛髤⑦B士平考績還江西》:“衣冠照云日,詩禮相繼承?!?/p>

      無論是“五云”還是“青云”,在表達政治立場的時候,往往站在山林的對立面。正是在這種參照之中,我們才能清晰地看到本色之“云”所保留的原始“清氣”,這種清氣也會醞釀在臺閣詩人的私人化寫作中。在閑暇之馀,臺閣詩人會暫時告別朝廷公務(wù),到山水之中尋找逸趣,如楊士奇《灤河道中同楊太常宣夏二員外小酌柳下觀魚二首》其二:“云白山青護四圍,水邊楊柳翠如幃。人間無處無幽境,何補明時獨未歸?!逼渲小霸啤北毁x予“白”的特征,以自然景物的本來面貌承續(xù)了古典詩歌中書寫山水之樂的傳統(tǒng),反映了臺閣詩人的閑適意趣。又如黃淮《憶舊游吟》:“西飛輪公道,誰饒頭上雪。可憐有足不得騁,此心直與云飛越?!毙呐c云齊,與云飛越。在臺閣的話語中,其所代表的是臣子對君王的追隨和附庸;但在懷念舊游之作里,它體現(xiàn)的就是黃淮對山林真趣和舊日風(fēng)采的懷戀向往,甚至還有不得重回的惋惜與感慨。

      另外,在臺閣詩人的一些送別、酬唱之作中,“白云”也會作為山林或家鄉(xiāng)的隱喻,表達對回歸山野的向往。例如楊榮《送葉俊太守致政歸鄉(xiāng)》云:“退休之適安以舒,嗟君之樂兮世所無,白云為侶鷗為徒?!鄙剿詽O之趣見諸詩間,體現(xiàn)了楊榮對于友人致仕歸鄉(xiāng)的欣羨和感嘆。又如楊士奇《姚山給事求山居六詠·埜亭》云:“飛鳥去無極,白云相對閑。”此詩以白云烘托歸隱之意,表達山居的幽趣。

      “白云”意象最富有意趣的表達出現(xiàn)在臺閣詩人的題畫作品中。該題材能夠精巧地反映“白云”意象在臺閣與山林兩種話語之間的矛盾情形,體現(xiàn)獨屬于臺閣詩人的創(chuàng)作心理。楊榮《題陳德遜青山白云圖》:”東風(fēng)三月春正好,白云有意還山早。多情更賦還山吟,愿與山人樂熙皞。”金幼孜《何將軍山林圖詩》:“濠梁谷口未應(yīng)遠,白云流水還相期。明當(dāng)乞假向天子,錦衣快著歸鄉(xiāng)里?!边@兩首詩都用到“白云”意象,詩人借助這一山林氣味頗重的景物,說出對“還山早”的期待以及對隱逸生活“還相期”的情懷。但我們不能忘記,題畫詩實則不出臺閣話語的范圍。題畫雖是一種具有審美意義的行為,但畫中的山林是間接的、二次的山林,脫離了現(xiàn)實的接觸與體驗,成為抽象的符號,與真實的田野存在距離感,其中到底體現(xiàn)了多少確實的隱逸精神,仍有待商榷??梢哉f,臺閣詩人雖缺乏山林的實踐經(jīng)驗,卻擁有山林的審美眼光,這種“親山水而不近山水”的態(tài)度,恰好符合他們的身份地位和創(chuàng)作心理。臺閣詩人對于山林的向往,歸根結(jié)底限定于臺閣身份中,那是一種想象趣味的表現(xiàn),而不是一種精神理想的堅持。他們的“山林”終歸不是隱士親歷的“山林”,而只是士大夫?qū)徝赖摹吧搅帧?,是修身養(yǎng)性的“山林”。這種山林審美或許只是符合臺閣詩人所秉持的道德標準的一種藝術(shù)裝飾,因為清高淡遠、意志孤潔并不是臺閣詩人的人格追求,但從某種程度上卻符合了他們的藝術(shù)追求。

      (二)露意象的山林內(nèi)涵

      “青云”和“白云”的對立關(guān)系,在“露”身上也有體現(xiàn),具體表現(xiàn)為“甘露”和“清露”的對立,只不過這組意象的對立色彩并沒有“青云”與“白云”那么顯著?!案事丁币蕾囉谖队X的想象,其目的是賦予“露”以美好的祥瑞意義;“清露”則保留了山林的清興,“清”字也基本上仍屬于視覺層面的描述?!案事丁敝卦谖队X上的甘甜,引申為“雨露”之潤澤,從而站在臺閣立場上表現(xiàn)對君恩的感念;“清露”則重在視覺上的清爽,引申為“風(fēng)露”之旖旎,多用來描繪自然風(fēng)光、呈現(xiàn)山林逸趣。由此,從青云到白云,從甘露到清露,視覺、味覺等多種感官在不同場景的參照中得到重新開發(fā),使臺閣詩人在同一意象的不同意義指向之間不停徘徊:一面在山林的意象本色上賦予其臺閣的象征意義,以適應(yīng)政治上的表達需要;另一面又在許多閑暇之作、日常詩篇中保留上述意象固有的山林意韻,擴大了臺閣詩歌的審美范圍。

      在臺閣詩人的創(chuàng)作中,“清露”“風(fēng)露”要表達山林意韻,常出現(xiàn)于山水游興的題材中。如楊榮《溪山清曉》:“云際落飛泉,谷口聞啼鳥。怪底風(fēng)露清,微茫楚天曉?!睆脑齐H落下飛泉,可知此云為盤桓于山林之中的“巖云”,第三句用“清”描寫“風(fēng)露”,也重在描摹風(fēng)光,巖云和清露共同描繪了清晨溪谷的清幽寧靜之貌。即便是羈旅之作,“風(fēng)露”也多可表達山林之樂而非羈旅之愁,如楊士奇《江上早行》:“乘月不知行處遠,滿江風(fēng)露濕人衣?!鼻宄繒r分的“風(fēng)露”含著一種自然的清氣,易融入到整體氛圍之中。在贈答題材中亦復(fù)如此,如楊士奇《題陸伴讀伯陽草書后》:“蘭繞春庭露氣清,往年同詠謝宣城。龍蛇滿紙看遺墨,忽亂山陽笛里情。”詩中用“清”形容“露氣”,將讀者帶入“往年同詠謝宣城”的回憶詩境中,盡顯臺閣詩人的藝術(shù)情趣。

      最后,為了更加突出地體現(xiàn)云和露在臺閣詩歌意象語言中的獨特地位,本文特選“霞”這一意象與二者作對比。選擇霞意象,是因其也擁有臺閣和山林兩方面的話語特征。在臺閣場景下,“霞”可作景色渲染描繪一種雍容升平的盛世景象,如楊士奇《賜游西苑同諸學(xué)士作》其二:“霞明翠浪成漂錦,風(fēng)振瓊林協(xié)奏韶。”《從游西苑》其二:“太液丹霞漾綠波,榮光五采貫銀河。”金幼孜《山佛窟寺偶成十詩奉簡》其十:“丹霞浮御氣,寶樹散天香?!痹谏搅值膱鼍爸?,霞也可以表示一種清新閑適的山水趣味,楊士奇《同蔡騏尚遠尤安禮文度朱智仲禮楊翥仲舉蔡胄用嚴游東山得剪字》:“是時微雨收,輕霞澹舒卷。”《題嚴氏光遠堂》:“窈窕煙霞護丘壑,共羨知幾返真樂?!睏顦s《陟屺卷》:“晝錦何時歸養(yǎng)日,壽觴瀲滟泛流霞。”然其不同之處在于:首先,“霞”沒有形成自古流續(xù)的祥瑞傳統(tǒng)。稱頌霞的狀貌只是意在描述一種美好的氣象,而不像“慶云”與“甘露”在創(chuàng)作傳統(tǒng)中已被固化為特定的祥瑞符號,故霞不像云露那樣擁有進入政治話語的邏輯基礎(chǔ),因此它只能作為盛世描繪里的點綴素材,而沒有形成個性的意象特征。其次,即便與云類似,例如“紫霞”“丹霞”這類著色之霞也擁有和帝王廊廟關(guān)聯(lián)的機遇,然而這種關(guān)聯(lián)乃是源于“紫”和“丹”兩種顏色蘊含的皇家和仙道色彩,霞自身并沒有強烈的政治含義,這與云和露都構(gòu)成了本質(zhì)區(qū)別。最后,“霞”從自然景物進入臺閣話語,不僅沒有像云一樣暗含天權(quán)轉(zhuǎn)化為君權(quán)的心機,也不像露一樣可以抽象為君主的恩澤,所以離帝王較遠。其在山林與臺閣間的轉(zhuǎn)換,并沒有改變自身的根本特質(zhì),只是適應(yīng)寫作場景進行了調(diào)整,這種調(diào)整局限在物象的修辭范圍之內(nèi),并沒有臺閣詩人主動的創(chuàng)作動機。

      綜上所述,云和露作為詩歌中的意象語言,被臺閣詩人大量使用,在臺閣的政治心態(tài)和山林的審美趣味間不斷進行選擇與調(diào)整。它們首先以象征祥瑞進入臺閣話語,在此邏輯基礎(chǔ)上,云表現(xiàn)了臺閣詩人追隨君主的一種附從心理,露則反映了臺閣詩人承遇君恩的感恩心理。然而云和露在創(chuàng)作中又沒有完全失去其自然本征,在臺閣詩人“親山水而不近山水”的審美態(tài)度里,這兩個意象恰好迎合了山林趣味,體現(xiàn)出臺閣詩人稍顯另類的創(chuàng)作側(cè)面。

      注釋:

      ①關(guān)于“臺閣體”的概念辨析,可參考湯志波:《明永樂至成華間臺閣詩學(xué)思想研究》第一章第一節(jié),上海古籍出版2016年版,第18-52頁。

      ②考察現(xiàn)有研究成果,一方面,就臺閣詩歌而言,史小軍、張紅花《20世紀以來明代臺閣體的研究評述》(《南陽師范學(xué)院學(xué)報》[社會科學(xué)版]2006年第2期)梳理了自20世紀初以來臺閣體的研究成果,其綜合評述可作參考。近年來,臺閣體一直是詩文研究的熱點領(lǐng)域,僅就2020年而論,即有如陳文新《明代詩壇上的臺閣、郎署、山林和市井》(《武漢大學(xué)學(xué)報》[哲學(xué)社會科學(xué)版]2020年第2期)、袁憲潑《明初文藝制作與臺閣文學(xué)構(gòu)建》(《江西社會科學(xué)》2020年第3期)、張德建《臺閣文人的自我約束與審美貧乏》(《文學(xué)評論》2020年第6期)、黃鵬程《論清初“臺閣”“山林”文學(xué)的關(guān)系形態(tài)》(《文學(xué)評論》2020年第6期)等幾篇重要成果。然而目前學(xué)界關(guān)注點仍是以臺閣詩歌的外部研究為主,盡管有少數(shù)個案研究涉及到臺閣詩歌的創(chuàng)作論、本體論、風(fēng)格論等問題,但涉及其內(nèi)部的意象語言研究幾乎仍是空白。同時,基于云和露兩個意象的研究已分別有相應(yīng)的成果,但它們都未能與臺閣詩學(xué)關(guān)聯(lián)起來,尚未拓展到這一領(lǐng)域。關(guān)于云意象的研究,或主要立足于某一特定詩人的創(chuàng)作,或重點作斷代與宏觀的理論探討,例如劉艷芬《從唐詩看浮云意象的佛禪意味》(《社會科學(xué)輯刊》2013年第3期),王張林《魏晉詩歌中云意象研究》(湖南師范大學(xué)2019年碩士學(xué)位論文),侯智芳、吳麗君、崔英杰《云:一個古典意象的文化剖析》(《河北北方學(xué)院學(xué)報》[社會科學(xué)版]2019年第2期),羅蘭《“云”及“云”參構(gòu)語詞的語義分析及文化探析》(福建師范大學(xué)2015年碩士學(xué)位論文)。關(guān)于露意象的專題研究則更為少見,可以張保遠《唐詩宋詞中露意象初探》(東北師范大學(xué)2002年碩士學(xué)位論文)、徐慧《魏晉詩歌中露意象研究》(遼寧大學(xué)2011年碩士學(xué)位論文)為代表。

      ③(清)永瑢等撰:《四庫全書總目》卷一九〇,中華書局2020年版,下冊,第1730頁。

      ④(梁)劉勰著,黃叔琳注,李詳補注,楊明照校注拾遺:《增訂文心雕龍校注》卷十,中華書局2000年版,第567頁。

      ⑤(梁)陶弘景:《詔問山中何所有賦詩以答》,逯欽立輯校:《先秦漢魏晉南北朝詩》梁詩卷十五,中華書局1983年版,中冊,第1814頁。

      ⑥葛兆光:《禪意的“云”——唐詩中一個語詞的分析》,《文學(xué)遺產(chǎn)》1990年第3期,第82頁。

      ⑦(東晉)陶淵明撰,袁行霈箋注:《陶淵明集箋注》卷五,中華書局2003年版,第461頁。

      ⑧(唐)王維撰,陳鐵民校注:《王維集校注》卷二,中華書局1997年版,第191頁。

      ⑨??(清)彭定求等編:《全唐詩》卷八二一、卷八〇、卷三四六,中華書局1960年版,第9258頁、第871頁、第3877頁。

      ⑩(后晉)劉昫等撰,中華書局編輯部點校:《舊唐書》卷二八,中華書局1975年版,第1046頁。

      ?(唐)宋之問撰,陶敏、易淑瓊校注:《宋之問集校注》,中華書局2001年版,第757頁。

      ?(唐)岑參撰,廖立箋注:《岑嘉州詩箋注》卷一,中華書局2004年版,第291頁。

      ?(戰(zhàn)國)屈原著,金開誠、董洪利、高路明校注:《屈原集校注》,中華書局1996年版,第26頁。

      ?(宋)劉秉:《清風(fēng)十韻》,(宋)楊億編,王仲犖注:《西昆酬唱集注》卷下,中華書局1980年版,第284頁。

      ?(宋)楊億:《再賦七言》,(宋)楊億編,王仲犖注:《西昆酬唱集注》卷上,中華書局1980年版,第131-132頁。

      ?(唐)白居易撰,謝思煒校注:《白居易詩集校注》卷二,中華書局2006年版,第214頁。

      ??(唐)李白撰,安旗、薛天緯、閻琦、房日晰箋注:《李白全集編年箋注》卷五、卷五,中華書局2015年版,第462頁、第430頁。

      ?(宋)黃庭堅撰,(宋)任淵、(宋)史容、(宋)史季溫注,劉尚榮校點:《黃庭堅詩集注》外集卷十七,中華書局2003年版,第1387頁。

      ?(清)張廷玉等撰,中華書局編輯部點校:《明史》卷九,中華書局1974年版,第125-126頁。

      ?(明)王直:《建安楊文公集序》,《抑菴文集》卷六,影印《文淵閣四庫全書》,上海古籍出版社1987年版,第1241冊,第133頁。

      ?(明)余繼登撰:《典故紀聞》卷八,中華書局1981年版,第142頁。

      ?參考葉曄:《明代中央文官制度與文學(xué)》第四章《嘉靖祥瑞風(fēng)氣與士大夫疏表的駢化》,浙江大學(xué)出版社2011年版,第356-361頁。

      ?楊伯峻撰:《列子集釋》卷五,中華書局1979年版,第177頁。

      ?方向東著:《大戴禮記匯校集解》卷七,中華書局2008年版,第713頁。

      ??(漢)司馬遷撰,(南朝宋)裴骃集解,(唐)司馬貞索隱,(唐)張守節(jié)正義:《史記》卷一、卷一,中華書局1982年版,第2頁、第7頁。

      ?(魏)王弼注,樓宇烈校釋:《老子道德經(jīng)注校釋》第三十二章,中華書局2008年版,第81頁。

      ??(清)阮元??蹋骸抖Y記正義》卷二二、卷五一,《十三經(jīng)注疏》,中華書局1980年版,下冊,第1427頁、第1617頁。

      ?(明)金幼孜:《金文靖集》卷一,影印《文淵閣四庫全書》,上海古籍出版社1987年版,第1240冊,第593頁。本文凡引用金幼孜詩,均出自此書,后文不再一一出注。

      ?(明)楊榮:《文敏集》卷一,影印《文淵閣四庫全書》,上海古籍出版社1987年版,第1240冊,第6頁。本文凡引用楊榮詩,均出自此書,后文不再一一出注。

      ?(明)楊士奇:《東里續(xù)集》卷五七,影印《文淵閣四庫全書》,上海古籍出版社1987年版,第1239冊,第444-445頁。

      ?(明)楊士奇:《東里詩集》卷一,影印《文淵閣四庫全書》,上海古籍出版社1987年版,第1238冊,第309頁。本文凡引用楊士奇詩,均出自此書《東里詩集》與《東里續(xù)集》,后文不再一一出注。

      ?(宋)朱熹集撰,趙長征點校:《詩集傳》卷十三,中華書局2017年版,第240頁。

      ?(明)黃淮:《省愆集》卷上,影印《文淵閣四庫全書》,上海古籍出版社1987年版,第1240冊,第448-449頁。本文凡引用黃淮詩,均出自此書,后文不再一一出注。

      ?(明)胡廣:《胡文穆公文集》卷九,《四庫全書存目叢書》,齊魯書社1997年版,集部第28冊,第610-611頁。本文凡引用胡廣詩,均出自此書,后文不再一一出注。

      ?(明)楊溥:《楊文定公詩集》卷一,《續(xù)修四庫全書》,上海古籍出版社2002年版,第1326冊,第466-467頁。本文凡引用楊溥詩,均出自此書,后文不再一一出注。

      ?(清)阮元??蹋骸吨芏Y注疏》卷二六,《十三經(jīng)注疏》,中華書局1980年版,上冊,第819頁。

      ??(唐)杜甫撰,(清)仇兆鰲注:《杜詩詳注》卷五、卷十六,中華書局2015年版,第346頁、第1178頁。

      ?(漢)班固撰,(唐)顏師古注,中華書局編輯部點校:《漢書》卷四九,中華書局1962年版,第8冊,第2296-2297頁。

      ?(秦)呂不韋編,許維遹集釋,梁運華整理:《呂氏春秋集釋》卷十二,中華書局2016年版,第228頁。

      ??(漢)毛亨傳,(漢)鄭玄箋,(唐)陸德明音義,孔祥軍點校:《毛詩傳箋》卷十、卷十,中華書局2018年版,第230頁、第231頁。

      ?左東嶺:《論臺閣體與仁、宣士風(fēng)之關(guān)系》,《湖南社會科學(xué)》2002年第2期,第92頁。

      ?(明)楊士奇:《玉雪齋詩集序》,《東里文集》卷五,影印《文淵閣四庫全書》,上海古籍出版社1987年版,第1238冊,第54-55頁。

      ?(明)金幼孜:《吟室記》,《金文靖集》卷八,影印《文淵閣四庫全書》,上海古籍出版社1987年版,第1240冊,第775頁。

      [51](漢)劉安編,何寧撰:《淮南子集釋》卷一,中華書局1998年版,第59頁。

      52(清)錢謙益撰集,許逸民、林淑敏點校:《列朝詩集》乙集第一《楊少師士奇》,中華書局2007年版,第2177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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