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式頑童
——簡析鄭淵潔筆下的皮皮魯形象

孫金童

（中國海洋大學 山東 青島 266100）

作為中國當代極具影響力的兒童作家，鄭淵潔創(chuàng)造出了舒克、貝塔、皮皮魯?shù)纫淮笈?jīng)典形象。其中小男生皮皮魯以個性張揚、天馬行空的特點，成為不少小讀者們心中“最酷”的男一號。

一、皮皮魯：中國式的頑童

皮皮魯?shù)男蜗笳Q生于1981 年的春節(jié)期間，在鄭淵潔的描寫中，皮皮魯調皮愛玩又喜歡逞能。他天不怕地不怕，竟然想乘著“二踢腳”鞭炮直接飛去太空。他喜歡捉弄女同學，故意在女孩子面前放炮嚇唬她們。我們會覺得這個形象非常熟悉，像是家里調皮的小弟弟，像是鄰居家淘氣的小男孩，可以說皮皮魯是中國式頑童的典型代表。

（一）個性張揚

皮皮魯不受束縛，追求個性張揚。《皮皮魯馴兔記》一篇中，老師和家長們告訴皮皮魯只有聽話才能做一個好孩子，在他們班上，那些聽話的孩子都變成了乖巧的兔子，有著長耳朵、紅眼睛和三瓣嘴。為了不變成兔子，皮皮魯開始了他的反抗：他聯(lián)合班上不愿意變成兔子的同學一起反抗，偷偷吐掉家長送來的可以刺激耳朵生長的牛奶，把橡皮泥粘在耳朵上躲過父母的檢查。皮皮魯崇尚自由平等，希望能跟父母老師處在平等的地位上對話。最后，皮皮魯不得不給自己定制了一套兔子戲服，而他的愿望就是有一天可以從這套衣服中走出來，做回真正的自己。

這樣的情節(jié)在書中還有很多處。在《皮皮魯和罐頭小人》中，皮皮魯?shù)母改覆蛔屗B(yǎng)寵物，他就把自己的小狗養(yǎng)在了外面。當妹妹魯西西發(fā)現(xiàn)罐頭里有五個小人并想保護他們的時候，皮皮魯想起自己養(yǎng)寵物的經(jīng)歷，決定幫妹妹向爸爸媽媽隱瞞這個事情。孩子們在閱讀時，往往會將自己主動代入皮皮魯這個角色，平時的壓抑和委屈得到了釋放。

（二）調皮愛玩

喜歡玩游戲是兒童的天性。頑童皮皮魯把“二踢腳”鞭炮都綁在竹竿上，坐著“二踢腳”上了天；在天上發(fā)現(xiàn)了“地球之鐘”，他就撥快了鐘表，讓地球上的人都轉暈了；他去參加“嗑瓜子大會”，為了不輸給女孩子拼命地嗑瓜子；他把彩色小瓷馬放進微波爐里，小馬化作裝備齊全的超級汽車；他把巧克力吹成泡泡，乘著巧克力泡泡到處游玩，組織了“泡泡糖旅行”……鄭淵潔的創(chuàng)作可以用“玩”來概括，皮皮魯?shù)哪X袋里有數(shù)不清的游戲和玩法。皮皮魯這些精彩的故事，充滿了奇妙的幻想，讓小讀者們也興奮起來，仿佛跟著他一起做了暢快淋漓的游戲。

皮皮魯對世界的一切都充滿了好奇心，他總能發(fā)現(xiàn)別人發(fā)現(xiàn)不了的事情。在《皮皮魯和309 暗室》中，他和妹妹在衣柜中發(fā)現(xiàn)一個帶機關的暗室，為了打開里面的四扇鐵門，皮皮魯想到用口香糖塞進鑰匙孔等硬了再拿出來，按照形狀配鑰匙的辦法。游戲能夠激發(fā)兒童的想象力和創(chuàng)造力，促進兒童認知能力的發(fā)展，兒童的人格也在這一過程中被慢慢地構建了起來。朱自強老師在談到游戲和兒童之間的關系時說：“游戲之于兒童，是其生活本身，游戲的意義即其生活的意義，游戲是純粹的生活，生活是純粹的游戲。”

（三）勇敢善良

皮皮魯貪玩調皮，但也是一個正直勇敢、心地善良的孩子，這正是許多小讀者崇拜和喜歡他的主要原因。他看見男生捉弄女生，會想到自己以前捉弄女生是不對的，立刻阻止男生的行為；他成績不好，不喜歡老師布置作業(yè)，但在看到老師辛苦批改作業(yè)的時候內心十分感動，也很自責。他對朋友真誠，在《舒克和貝塔歷險記》中，皮皮魯在小老鼠舒克和貝塔的幫助下贏得了飛機大賽，就主動將自己的直升飛機送給了他們，并且還幫他們創(chuàng)建了航空公司。皮皮魯有勇有謀，當他誤入“三眼國”時，他發(fā)現(xiàn)這個世界的人都長了三只眼睛，他們的第三只眼睛只有在看到對自己有用的人時才會發(fā)綠光。皮皮魯寧死不當“勢利眼”，被抓到了監(jiān)獄里，最終憑借自己的勇敢和智慧打敗了國王逃了出來。

皮皮魯身上有孩子貪玩調皮的天性，也具有正直善良等純潔美好的品質，正是這樣一個個性鮮明的人物給孩子們提供了一個自由幻想的空間，他們可以自由發(fā)揮，幻想自己內心的美好世界。

二、奇幻的想象力與獨特的兒童語言

兒童文學應該是快樂的文學。兒童文學作品通過輕松有趣的情節(jié)和幽默的語言使兒童獲得愉悅感，這種愉悅感并不僅僅是簡單的嬉戲，而是一種向善向美的愉悅。鄭淵潔談到自己的創(chuàng)作目的時說道：“我的目的是豐富孩子的想象力，讓他們解除一天學習的疲勞，讓他們笑，讓他們高興?！薄巴妗敝赶蛄藘和奶煨裕@種天性指向了一種自由自在的健全人格的生成，它在孩子們當中很能引起共鳴，這也是鄭淵潔的作品如此受歡迎的原因。

皮皮魯好奇心強，富有想象力，在鄭淵潔看來這正是兒童身上最寶貴的地方。鄭淵潔用他奇特的想象力帶小讀者們經(jīng)歷了一次又一次奇妙的游戲，雖然這個世界是虛構的，但是孩子們快樂的體驗是真實存在的。這種體驗的背后是兒童樂觀精神的建立，是兒童想象力的釋放。皮皮魯是一個自由的獨立主體，他的所有活動只是出于他的個人愿望，雖然這些舉動有時候會犯錯誤惹麻煩，但是皮皮魯都勇敢地承擔了后果并且想辦法解決問題，這些都是兒童真性情的表達。對兒童個性的張揚也是一個不斷發(fā)現(xiàn)兒童的過程，鄭淵潔童話中宣揚個性與自由，發(fā)現(xiàn)兒童的優(yōu)點，讓孩子們在虛擬的世界里自由地呼吸歌唱。

兒童的邏輯與成人不同，他們對于有趣和幽默的理解也與成人不同，作為一個頑皮的孩子，皮皮魯?shù)恼Z言帶有很強的個人風格，這種簡單明快的語言更符合孩子們的閱讀習慣，拉近與他們之間的距離。在詞匯方面，鄭淵潔基本使用簡單詞匯，注重對于兒童口語的運用，顯得直白卻不枯燥。例如在《皮皮魯遙控老師》中，皮皮魯拿來了一盆大吊蘭，同學們問他拿吊蘭到學校做什么，皮皮魯回答道：“這是原始森林，你們不是沒見過大自然嗎？”在身體縮小的皮皮魯眼里，浴缸變成了海洋，吊蘭化作原始森林，積木房子就像是賓館，一切都是那么的奇妙。而在語用方面，兒童在交際過程中占主體地位，家長等成人角色處于配合兒童的次要位置。例如在《他們都怎么啦》一篇中，皮皮魯發(fā)現(xiàn)周圍的人都很奇怪，他就問道：“您有病吧？”“什么??？”“舌頭下垂怕什么？有下巴擋著?！弊詈笃て攲λ麄冏龀隽嗽u價：“真怪！”孩子的話是最誠實的，雖然在大人們聽來有些不太禮貌，但卻天真有趣，皮皮魯?shù)恼Z言正符合了兒童的語言特征。

三、“兒童本位”的創(chuàng)作觀

兒童觀是兒童文學得以開始的理論起點，兒童文學作家在創(chuàng)作的時候，要將兒童當作獨立個體。正如朱自強老師對于兒童觀的論述：“‘兒童本位’的兒童觀……是從兒童自身的原初生命欲求出發(fā)去解放和發(fā)展兒童，并且在這解放和發(fā)展兒童的過程中，將自身融入其間，以保持和豐富人性中的可貴品質?！笨梢哉f如果沒有“兒童本位”的兒童觀，兒童的游戲就不會得到尊重和滿足，兒童的幻想就不會得到理解和支持，鄭淵潔正是持有“兒童本位”的兒童觀進行創(chuàng)作，才能創(chuàng)作出如此深受兒童喜愛的童話形象。

在鄭淵潔的兒童觀中，兒童的工作就是游戲，兒童能在游戲中增長知識、獲得友情、收獲成長，所以他大膽地描寫游戲、贊美游戲。正如周作人所說：“我說無意思之意思，因為這無意思原自有它的作用，兒童空想正旺盛的時候，能夠得到他們的要求，讓他們愉快地活動，這便是最大的實益?！边@種無意思的空想指的就是兒童那種超越現(xiàn)實的幻想，兒童思想活躍，這種幻想是兒童發(fā)自內心的需要，順應這種需要的文學作品，就能為兒童提供富有“趣味”的閱讀體驗。對于兒童來說，在做游戲的過程中他們脫離了現(xiàn)實生活的拘束，緩解了成長過程中的壓力，滿足了人際交往的需求。游戲能夠激發(fā)兒童的想象力和創(chuàng)造力，不僅能促進兒童認知能力的發(fā)展，兒童的人格也在這一過程中被慢慢地構建了起來。這種善于發(fā)現(xiàn)兒童和欣賞兒童的審美觀念，也正是鄭淵潔童話的核心所在。鄭淵潔的童話一經(jīng)問世，便顯示出了“寓教于樂”的兒童教育觀。像是皮皮魯成立了“特別法庭”來審理爸爸媽媽們，讓他們尊重自己的孩子，以此來取得家長們的理解；像是皮皮魯利用隱身人的力量來告訴老師不要用責備的語氣教訓同學。與成人相比，兒童的幻想少了很多理性的色彩，反映了他們對這個世界的期望，這些都是作者在兒童視角下對社會問題、對成人世界提出的反思。

作為一個典型的中國式頑童，皮皮魯這個形象中的兒童個性得到了極大的凸顯，作為一個典型的中國式頑童，皮皮魯這個形象中的兒童個性得到了極大的凸顯，“頑皮”“貪玩”只是兒童性格的外在表現(xiàn)形式，其背后蘊含的是對樂觀主義的弘揚、對創(chuàng)新思維的激發(fā)以及對個性的發(fā)掘。皮皮魯身上善良、熱情、知錯能改等優(yōu)秀的品質也影響了一批又一批小讀者，孩子們在陣陣笑聲中完成了一次次幻想之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