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蕊
機窗外還是黑蒙蒙一片,但可以看到遠處地面上的燈火。我們將在凌晨到達以色列的本古里安機場,然后乘坐機場大巴直駛特拉維夫。
大巴駛出機場,陽光直接而熱烈地穿過玻璃照射著我的全身。車上的人不多,不時回頭看我們。早晨七八點鐘,在中國此時還是午夜,還在夢中,我此刻究竟在中國還是在以色列?有點不敢相信,我已經到了另一個世界,而以前的所有的一切人和事,似乎都與這個世界無關。以色列的清晨,陽光已經可以使人戴上墨鏡。是的,這里的陽光永遠都是垂直的,它會照到我的任何一處,它會修復任何傷痛或者傷感的情緒。
路不是很寬,路的兩旁是草和樹,樹上都是花。清晨的風有點涼。車到一個車站,我們下了車,準備轉車。有一些十八九歲穿著軍裝的男孩和女孩,身上背著槍。他們說笑著,有時會看我們。男孩女孩,尤其是女孩,非常非常的漂亮,皮膚緊實而光潔,是真正的小麥顏色。在等車的還有一些居民,有的女孩穿著隨意,給人一個共同的感覺是褲子的腰部放得很低,露著肚臍,雖然裸露,卻有一份彼此認同的美感。
半個小時后,車進入了市區(qū)。街上行人很少,或者可以說幾乎沒有行人。陽光讓這種靜謐的感覺更加深入,空氣中有種甜蜜的花香,或許是蜂蜜的味道。周圍沒有任何高樓,從機場到市區(qū)的路上沒有任何的工廠。路兩旁是兩排兩三層的閣樓,每一家的門前是一個花園,花園里的花艷麗而密集,籬笆被修剪得很整齊。這里的狗很多,幾乎每一家都有,有人走過,狗會叫起來。貓是城市里的孤獨者,流浪在街邊,趴在某家的籬笆上,或者一樣孤獨地走在街邊。陽光和蜂蜜,碩大的花朵,這是離上帝最近的地方,信仰不必隨時悲苦地朝圣,信仰在身邊每一處快樂地陪伴我們。
特拉維夫,希伯來文是“遠方的春天”的意思,現在,這個城市離我已經很近了……
早晨醒來,陽光已經穿過窗戶的縫隙把整個屋子照亮,桌上杯底的一點牛奶成了粉末。這就是以色列的天氣,干燥,熱烈,透明。今天友人要帶我去特拉維夫的地中海海濱,我擦好防曬霜,穿上牛仔褲和一件很薄的長袖襯衫,戴上墨鏡,裝好水和吃的,就出發(fā)了。
遠遠地看到大海,但在感覺中很難確定這是不是地中海。當然一定是的,只是我還沒有確定我在哪里。中午,海灘上的人不多,兩個姑娘坐在沙灘上相互擦著防曬油,背上已經紅紅的了。海的確是藍的,甚至比天還藍。遠處一個瘦而高的人直直地佇立在海邊,雙手伸直上舉,單腿站立,他在練瑜珈,已經曬得很黑了。
我們在邊上蹚了蹚水,不由自主大笑起來。這種笑來自肺腑,沒有痛感。褲管濕了好大一片,卷起來,我們來到旁邊的礁石堤壩上。一群男孩女孩在堤壩盡頭釣魚。我簡直不敢拿下太陽鏡,但最終還是拿了下來,強烈的地中海陽光還原了所有的顏色。
特拉維夫,一年四季的溫度在15度到35度。在冬季的時候,它會有一個月的雨季。我來的時候雨季已經過去,所有的日子都將在直透的陽光中度過,比起南京要么陰雨要么濕熱的天氣,這里透氣得多。沙漠上的國度,但在這里見不到風沙,只有濃郁的綠色,和永遠盛開的花朵靜靜地開在這個特別的世界上。
真的,如果真的可以,我愿意來生成為那些在礁石堤壩上釣魚的少年。
在堤壩上拍了很多照片,發(fā)現友人的紅褲子在海邊的陽光下是如此讓人感動。以色列有遼闊的海岸線,在強烈的陽光下,生活安靜得好像靜止一般。我喜歡靜物畫,認為這最能表現畫家的表現力。某一刻的靜止,甚至聽不到呼吸,有一種永恒,或許是一束光線,或許是無意間倒下的花瓶,記錄下時光的痕跡和那一刻的心靈。在這個地方,遠離熟悉的環(huán)境,沒有太多認識的人,說著另外一種語言,表達也改變了方式。享受著陌生和如花開一般的安靜,小螃蟹在海灘邊隨著一波波的海浪爬來爬去,充滿樂趣。
背后的高臺上有一間酒吧,酒吧下的沙灘上有一排排的椅子。酒吧的老板趴在圍欄上,和他的朋友舉起手中的啤酒朝我們微笑示意?!癈hina!”他們大聲地跟我們打招呼,友人用希伯來文和他們打招呼。我們要了一瓶啤酒,靠在圍欄上,兩個人一起喝。遠處那個練瑜珈的人依然站在沙灘上,一動不動。我感到背上有點灼痛。只在太陽下呆了半個多小時,背上已經脫皮了,從飛機上下來時身體的腫脹現在才消失。
地中海的陽光總是給人曝光過度的感覺,天好藍,房子是白色的,人就像印在相冊上般深刻。打開數碼相機,翻看剛才拍的照片,啊,有一張很有趣,藍色的海水,礁石上的腳丫,穿著黃色的短襪,旁邊曬著被海水沖濕的藍色鞋子。
到達以色列之后的第二天,我們決定到特拉維夫的藝術館去看看。
剛到特拉維夫藝術館的門口,我們就被藝術館的陳列震住了。在藝術館的門口,陳列著幾尊現代感很強的著名雕塑。這中間包括摩爾等人的作品。摩爾的作品人物高度抽象,大多來源于古希臘的人物造型,好像一切都是平面化的,抽離了透視的元素。值得我們注意的是,在門口還陳列著來自臺灣的朱銘的雕塑作品——《太極》,沒想到還能在以色列看到華人的作品應邀陳列展出,不由得讓我們興奮了一陣子。
在特拉維夫藝術館,陳列著一些世界各地猶太人收藏的名作真跡。由于遺產稅等原因,很多猶太人選擇了把他們收藏的世界名作捐贈給特拉維夫藝術館。在藝術館的入口處,我們看到了馬蒂斯等人作品的海報,但我們沒想到能看到這些名家的手跡。在這樣的地方,或許有一些不期而遇的幾乎夢境一般的瞬間或永恒的記憶等待著我。我沒想到自己能夠遇到梵高,遇到馬蒂斯,還有畢加索……當我們真正面對我們在書上或者教科書上看到的偉大作品時,感受是完全不同的。在書上,我們可以對這些所謂的“經典”和“偉大”嗤之以鼻,或者張狂蔑視。然而,如果當你靜靜走近它們,不去看作者是誰,單憑自己的判斷,你會與最純粹最真正的甚至是最遙遠的偉大相遇。當一種極其純正的真實的力量奔向你的時候,你會改變,變得很徹底——對自己。
在藝術館里,我們看到有不少孩子在臨摹畫作。不時看到一些七八歲的男孩女孩席地而坐,在那里臨摹他們喜歡的畫?;蛟S孩子們還不知道梵高是誰,但她或他已經和這個遙遠的人走得那樣近了,于是《向日葵》成了她或他的習作。
在另一個展廳可以查到一些電影資料并通過膠片觀看,這是與我們看慣了盜版光盤的感覺完全不同的行為。隨意翻看,所到之處竟有驚奇的發(fā)現。這是電影《土西鐵路》的劇照,這部拍于1929年的影片,由前蘇聯導演維克托·圖林導演,我沒有看過,僅僅是一個劇照,已經征服了我:駱駝被拴在新修的鐵路鐵軌上。
走出特拉維夫藝術館,我們迎面看到了藝術館自己的招牌雕塑:兩只伸向天空的手。雕塑高高地,比藝術館的門樓還要高,我們甚至能感覺到高舉向天空的雙手的呼喊。據說,藝術館的對面是以色列國防大樓,而這雙高舉向天空的手,則是為了表達藝術對戰(zhàn)爭的抗議和對和平的呼喚。
四月的特拉維夫,樹上開滿了鮮花,城市中流動著蜜一般的馨香,幸福感和安全感來自那些粗壯而飽滿的樹干。
以色列的特產:牛奶,蜂蜜和女人。
按照《圣經》上的說法,以色列是一個流著奶和蜜的地方。以色列在沙漠上建國,但是,就在這一片貧瘠干旱的土地上,以色列發(fā)展了出色的農業(yè),他們開發(fā)了先進的滴灌技術,在地面下埋有千萬根水管,每天定時澆灌。你很難想象,在這片貧瘠的土地上,到處是綠蔭和鮮花。在特拉維夫,不管我們走到哪里,到處可以看到開滿鮮花的各種各樣的樹。
到處是會開花的樹,這是我對特拉維夫最深刻的印象。隨便走幾米,就可以看到一棵會開花的樹,樹干飽滿得好像裝滿了水,樹皮也很光滑,滿樹全是紅色的花。我不知這些樹的名字,卻永生難以忘懷。這些樹好像燃燒的火,卻又是一個花香和蜜蜂的世界。
和這些會開花的樹相應的,則是以色列的女人。這里是世界最多美人的地方,美得讓女人也側目。要命的是,美人就在生活之中,一個臺階上看書的女孩,一個牽著小狗散步的女孩,一個吃著冰激凌的女孩……
“這是一個雌性的國家?!蔽胰滩蛔∵@樣說。特拉維夫曾被好事者評為世界十大養(yǎng)眼城市之一,走在大街上,隨處可以遇到漂亮的女人。特拉維夫的海灘世界聞名,在海灘上到處是穿著泳裝的漂亮的女人。在大街上,也到處是穿著性感暴露的女人。在商場里,你隨時可以看到正在舉行泳裝秀的模特們。盡管正統的猶太女子穿著嚴謹,但現代的以色列女人們已經習慣了穿著很少,她們并不介意暴露她們的身體。女人們流行穿超低腰的露臀裝,當地人把它稱作hip-haggers。曾經有一次,我看中了一條式樣獨特的裙子,這條裙子碰巧只剩下了一個款式,并且正好穿在售貨小姐的身上,這位兼職的特拉維夫女大學生,居然毫不猶豫地當著眾人的面把身上的裙子脫下來給我,以色列女子的大膽由此可見一斑。
以色列,尤其是特拉維夫,有著非常開放的文化,完全不同于耶路撒冷老城的封閉保守和近乎壓抑的氣氛。在文化的開放中,他們的處事方式卻是有距離的,走進他們的生活不是那么容易。以色列的女孩大多非常豐滿,尤其是那些有著俄羅斯血統的女孩,在十幾歲到三十歲之前像一朵開得極度艷麗的花朵,有時候讓人不忍看。以色列仿佛永遠滿眼都是年輕豐滿的女孩,靈巧而富于立體感的臉龐,光潤的皮膚。她們喜歡穿很低腰的牛仔褲,低胸的衣服,踩著一雙拖鞋,走在你的身邊。當這種裸露的美成為一個城市的習慣,或許你很難理解不好看是什么,捂得那么嚴實是為了什么。
(責任編輯:龐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