堯鑫
都說,一場秋雨一場寒。嶺南的秋雨卻不同。
剛剛臺風過境,不過二日,這個早晨,才被窗外的朗日喚醒,孩子們尚且來不及揉揉剛睡醒的眼,便聽見雨“撲撲簌簌”地落了下來。這便是嶺南的秋天,恰似孩子的臉,說變就變,這般任性。而這樣的任性,因為雨的常常不期而來,也已成常態(tài)。自小生長在嶺南大地上的孩子們似乎早已習慣了這種常態(tài)。
雨來得這般急切,天上的云朵甚至還沒來得及變成烏云,更未趕上聚攏成片。于是,在藍天、白云的襯托下,雨在光影之間猶如斷了線的珍珠噼里啪啦地掉落下來,不曾給人反應的機會,更遑論讓人細細打量一番。
不過,細心的你終究還是會發(fā)現——這樣的雨日,竟也多了幾分詩意。教室外,是挺拔矗立的足有五層樓高的椰樹、松樹,這些高大聳立的喬木枝,是一個個天然的琴鍵,大自然智慧的雙手有力地彈奏這一個個琴鍵,發(fā)出錯落有致的聲響;教室內,有孩子們輕輕翻頁的書聲,有師生們在一起研讀課文的討論聲,有朗朗讀書聲,也有躲在角落里竊竊私語的聲音……教室內外,發(fā)出的聲響截然不同,聽來卻又是這樣和諧。人聲、雨聲,聲聲入耳,傳遞著的,就是一個世界的聲音了。這聲音,尋常之人聽來自是尋常,心細的人卻能在內心的寂靜中生出高雅、難得的音韻。
雨聲漸漸小了,讀書聲也變得時起時落。雨,將蒙塵的花草樹木洗禮;書,將蒙昧的心靈之門開啟。這樣想著,雨和書竟有著異曲同工之妙。
待到晌午,雨便徹底停了。風緊跟而來,在風的逗弄下,挺立的樹木精神抖擻地甩了甩身上的雨水,那一串串珠子從天而降,連連墜下,在雨后愈發(fā)明媚的陽光下泛著更絢爛的光芒,似珠光,似淚光,又似孩子們清澈的目光。在學習中沉浸了許久的孩子,揉了揉疲勞了整個上午的雙眼,向飯?zhí)米呷?。經過樹下時,一滴、兩滴,落在頭頂,孩子還沒來得及抬頭看清是什么,又是一滴,剛好落在了額間。孩子無奈地摸摸額頭,感受到了指尖的濕潤,不禁笑笑。就在這樣的瞬間,所有的疲倦竟一掃而光。哦,這雨,是懂得孩子的!
這樣的光景,怎能忘記風的存在呢?辦公室里的課本、教案、作業(yè)本,被層層疊疊涌來的風有秩序地翻開,有人在工作中被風聲吵醒,看看窗外,卻不惱,只道“天涼好個秋”,便繼續(xù)埋頭下去了。風似乎也感染了雨的調皮氣性,也并不覺得無趣,仍不知疲倦地跟隨陽光闖了進來。剛下課的老師邁著大步走進了屋,放下書本,這時,辦公桌前伏案工作的人才明白過來:“哦,到飯點了!”
嶺南的秋雨,的確不同:一場秋雨,是一份詩意,更是一種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