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顯斌
這座哨所很小很小,就建在高高的雪山上,面對著邊界。哨所中,只有我們兩個人。山上沒有電話,沒有網(wǎng)絡(luò)信號,很難和連隊取得聯(lián)系,因此,我必須下山將最近這兒的情況匯報給連長,讓部隊做好準備,以備突然事件的發(fā)生。
我有點兒不放心他,他畢竟是一名入伍不久的新戰(zhàn)士,才二十歲,太年輕了,如果發(fā)生突然事件,他一個新兵,該如何應(yīng)付???可是,讓他下山去,又怕他將這兒的情況表述不清,耽擱了事情。他看出了我的擔(dān)心,笑著說:“放心吧,班長,我行的。”
我仍不放心,命令道:“將我的規(guī)定復(fù)述一遍?!彼麑⑽业脑拸?fù)述一遍:一定要時時謹慎小心,按時巡邏,防止突然事件的發(fā)生。他說完,雙腿一并,行了一個軍禮道:“班長,放心吧,我就是祖國的界碑,矗立在這兒,絕不允許誰侵占腳下一寸土地。”我笑著點點頭,拍拍他的肩膀,轉(zhuǎn)身走了。
到了連隊,我將情況反映后,連長很重視。這時,天已經(jīng)黑了,為了安全,連長讓我明天回去。第二天一早,我爬起來穿好衣服走出營房,頓時傻眼了,天地間一片蒼茫,無邊無際。我急了,我要趕緊回去。這樣的大雪天,哨所那邊情況險惡,他一個半大的孩子,該如何應(yīng)付???
連長派出一隊戰(zhàn)士送我回去,我們相互腰上用繩子拴著,一邊鏟除路途上的積雪,一邊艱難地前進著。我們和哨所的直線距離不是太遠,可是,愣是走了兩天。
終于,我們到了哨所。哨所被大雪掩埋著,只顯現(xiàn)出一座小小的雪丘,矗立在眼前。我急了,大喊著他的名字:“張昭,張昭?!蔽业穆曇暨h遠傳開,被冷風(fēng)吸納,沒一絲回聲,看來這小子去巡邏了。
我們忙出去找,在我的帶領(lǐng)下,走向邊界。在界碑旁邊,有個人站在那兒,一身的積雪,可是大概的輪廓還看得清,是張昭,他直直地站著,一動不動,望著對面。
我大喊一聲:“張昭。”他站在那兒,好像沒有聽到,還是一動不動,也不應(yīng)答,仍直直地望著前方。我?guī)е蠹疫B爬帶滾來到他的面前,我吁了一口氣,笑著伸出手道:“張昭,辛苦了?!笨墒?,他仍一動不動,并沒有伸出手,就那樣直直地站著,望著遠處,雙眼大大地睜著,嘴巴緊緊地抿著。我一驚,忙伸手去探他的鼻息,他早已停止了呼吸。
我和戰(zhàn)士們的眼淚唰地一下流了出來,有的甚至嗚咽起來。我們將他埋在了雪域高原,埋在界碑旁。因為,他就是一尊冰雕的界碑。戰(zhàn)士張昭用他的信仰、意志和情懷鑄就的不朽豐碑,值得我們永遠銘記!
悠然樂摘自作者博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