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具體的人

水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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陀思妥耶夫斯基，1821年11月11日出生。2021年是他200周年誕辰。

陀思妥耶夫斯基有一個很重要的觀點：要愛具體的人，不要總是想著愛抽象的人。

陀思妥耶夫斯基的人生起起伏伏，福禍、苦樂、得失、成敗，都將他捆綁得緊湊、熱烈。

他出生在一個相對富裕的家庭，父母都很愛他，把生活的重心放在教育他上。但他從小體弱多病，患有癲癇，而且成年后反復(fù)發(fā)作。在人生之路上，他的健康每況愈下，而聲名卻與日俱增。

上天總是不斷地給予，也不斷地剝奪，這就是人生，非常真實的人生。

每個人其實都是各種元素、情節(jié)和機緣的載體。

人活一次，應(yīng)該充分體會自己身上的因素，那是時代、社會、文化，也是曲折離奇人生經(jīng)歷的組合。曲曲折折的人生，能給人帶來更多的聯(lián)想和啟發(fā)。人活一次，自身的生命歷程具有豐富性，自己才能充分享有人生，不會浪費。

陀思妥耶夫斯基年少時，在給哥哥寫的一封信里，說過這樣一句話：“人是一個奧秘，我要解開這個謎?！?/p>

好好地做個具體的人，把別人也當作一個具體的人。從人本主義出發(fā)，是非常簡單而且基礎(chǔ)的。

2

陀思妥耶夫斯基跟蘇東坡在某種程度上比較像：

沙皇亞歷山大二世請他教自己的兩個兒子，蘇東坡輔佐過年幼的皇帝，他們都和皇室關(guān)系緊密;

陀思妥耶夫斯基被流放過，蘇東坡也被貶謫過，他們都曾死里逃生;

1879年，陀思妥耶夫斯基的兒子阿廖沙去世，蘇東坡也中年喪妻、喪子……

每個人具體的覺醒，皆從具體的痛苦開始。那種痛苦才會讓一個人體會什么是活著，勇敢、努力地活著，以及如何順應(yīng)自己的生命歷程，并且將生命升華。

在19世紀40年代中期，陀思妥耶夫斯基創(chuàng)作的初期，他參加了當時在圣彼得堡發(fā)起的一個叫彼得拉舍夫斯基小組的激進組織，該小組遵循的核心思想是空想社會主義。

后來這個組織的成員被逮捕了，陀思妥耶夫斯基起初被判死刑，之后改為到西伯利亞服苦役，服役期限剛開始為8年，后來改為4年。這跟蘇東坡謫居黃州的時長差不多。

1849年，陀思妥耶夫斯基被流放到西伯利亞的鄂木斯克，在那里服苦役。這些流放和服役的經(jīng)歷，讓他了解了社會底層人民的生活，以及人心和人性。

雖然他的處女作《窮人》寫于24歲，但直到1858年，他升為少尉，才又有了自己的時間來思考與寫作。此時，他已37歲。

1864年，他的第一任妻子和兄長相繼去世，他瀕臨破產(chǎn)，整個人陷入消沉之中。1866年，他的代表作《罪與罰》出版，這部作品給他帶來了世界性的聲譽。這些都發(fā)生在他40多歲時，跟蘇東坡被貶謫于黃州時的年齡段也相像。那時候的蘇東坡，“雖然飽經(jīng)憂患拂逆，但他的人性更趨溫和厚道，并沒變得尖酸刻薄”。

具體的人，具體的事，具體的變遷，具體的作品，才能讓我們的人生可以更好地相互溝通、借鑒。

那些人生特殊的、痛苦的或超越日常的經(jīng)歷，都讓他們獲得了“人身上的人”。

什么是“人身上的人”？巴赫金認為，陀思妥耶夫斯基深刻地理解人類思想的對話性。而在陀思妥耶夫斯基的藝術(shù)創(chuàng)作中，他沒有單獨描繪“思想的形象”，也沒有單獨描繪“人的形象”，以避免走向獨白。他所描繪的正是“人身上的人”，即“人的形象”和有充分價值的“思想的形象”的結(jié)合體，也就是走向了“思想的人”。

是的，當人成為思想的載體，又能充分地表達出思想，那該是多美好的一種藝術(shù)品。

3

每個人都有不可避免的復(fù)雜性、糾結(jié)感和混亂度。

陀思妥耶夫斯基結(jié)過兩次婚，第一次結(jié)婚前還跟一個不知道姓名的女人有過糾纏，那個女人還拒絕了他的求婚。在第一段婚姻里，他出軌了兩個女人，一個是喜劇演員，一個是他深愛的女人。在第一任妻子于1864年去世后，他又娶了他的小說《賭徒》的速記員安娜。安娜是個專情的女人，在陀思妥耶夫斯基死后，她沒有再嫁。

陀思妥耶夫斯基的文學和哲學功底非常深厚。他的一生幾乎都在文本世界里，3歲時，保姆就開始給他讀神話傳說和童話;4歲時，母親用《圣經(jīng)》教他讀書寫字。后來，他還通過自己的努力打下了堅實的文學基礎(chǔ)，比如熟讀普希金、塞萬提斯、歌德和荷馬等人的作品。

他的第一部小說《窮人》出版后，被認為是俄羅斯第一部“社會小說”。1864年，他寫下《地下室手記》，被很多人認為是第一部存在主義小說。存在主義哲學的基本觀念認為，個體是構(gòu)成哲學思維的基礎(chǔ)，每個個體都有責任賦予生命以意義。

俄羅斯詩人維亞切斯拉夫·庫普里亞諾夫說：“我們的世界就是沒有陀思妥耶夫斯基的世界，當對‘人身上的人的艱苦探索被倒推到19世紀，我們同時代的人卻幾乎被排除在問題文學或反思文學之外，他們自己判罰自己閱讀‘低級讀物?！?p>

陀思妥耶夫斯基

他還說：“陀思妥耶夫斯基創(chuàng)造了特殊的文學，不是消遣或說教，而是對生命的理解和靈魂的療愈！……這是特殊的、有益健康的、療愈傷口的飲品，可以說它是生命之水。一個人如果沒有喝到它，會感覺自己被遺棄在一片荒無人煙、無邊無際的干涸沙漠，想要僅憑自己而不借助他人之力從中逃離是困難的。”

面對人生荒無人煙、無邊無際的干涸沙漠，陀思妥耶夫斯基的療愈方法是，愛具體的人，找到“人身上的人”。

在他的小說里，毒蜘蛛和蟲類是罪孽、誘惑、魔鬼和死亡的象征，嫩葉象征著鮮活、生機勃勃、美好和充滿希望的生命，晴空則喻示著人靈魂的覺醒和人神關(guān)系的復(fù)活。

對于死亡，他的見解也很特別。死是一種精神狀態(tài)，一個人看破生死后，他日后的生存，將以死為生。從此，他站得比天高，居高臨下，從容地“回頭下望人寰處”，看到了常人看不到的一切。一種突發(fā)性的啟示驟然而至，一如天啟。他陶醉于其中。

（上 沅摘自微信公眾號“秦朔的朋友圈”）

人的情緒起落是與他對事實的感知成反比的，你對事實了解得越少， 就越容易動感情。

——羅素

你們要有野心，野心能讓你們情緒飽滿、思想活躍，能讓你們過了這個村仍然會有這個店。

——余華

在大劫大難之后，人不該失去銳氣，不該失去熱度。你鎮(zhèn)定了但仍在燃燒，你平穩(wěn)了卻更加浩蕩。

——史鐵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