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紹珍
地里的草贏得了比人還多的空間,瘋長是必然的。
把時間花去結桑果,鄉(xiāng)村有大把大把的空閑。世界穿上綾羅綢緞時,川北大地都插上了桑樹,世界裸露骨頭時,我的命運一落千丈。
一株株桑樹,女子摘你的葉子養(yǎng)蠶,摘你的紅桑果為男人補腎,一顆顆腎強壯了,一株株桑人老珠黃。鄉(xiāng)村動用利器,鋤頭、砍刀、鋸子、鐮刀,伐桑,號令接踵而至。
采桑女,你從《詩經》走到公元兩千年,就走不動了。我的夢掉進冰窟窿。成片成片的云消失了,成片成片的海消失了,成片成片的風吹遠了。只有田邊地角的桑砍了又發(fā),發(fā)了又砍。劉邦夢想光復漢室。
杏子黃時,枇杷黃,地邊的桑樹,它那手掌般的綠葉伸向初夏,它的枝條上掛出一串串紅桑果。
四月提著紅燈籠,在川北大地巡游,天邊的云霞跑來與她相會。
紅桑果是多汁的,川北也是多汁的,那香甜、那苦澀浸泡著多少麥收季節(jié)的遍地芬芳。
煙火遠離的村莊,誰還欣賞那桑織成的風景, 誰家孩童還會爬在樹上吃桑果?
川北,為紅桑果而生 ,嘉陵江,為紅桑果而流。
時尚的川北女子,不識蠶、不識繭,她們提著一籃籃紅桑果,在大街上吼著銀鈴般的嗓子:“買桑果!買桑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