檔案文獻編纂選材的清晰度與完整性探討

陳 維

一、注重檔案文獻選材清晰度與完整性的必要性

檔案文獻編纂學的相關理論著作在論述選材這一環(huán)節(jié)中會涉及其意義、原則、要求及方法，其中在選材要求方面可概括為：去粗取精，選擇典型；去偽存真，選擇真實；由表及里，選擇本質；由此及彼，尋找關聯(lián)?；谶@些理論選材要求，筆者認為選材還應注重檔案文獻的清晰度與完整性。檔案文獻編纂學研究的實質問題就是充分開發(fā)檔案信息，以檔案文獻出版物的形式，使檔案信息得到增值，便于人們接收、理解、利用，服務于社會并實現(xiàn)檔案信息共享。檔案文獻信息要得到充分利用與共享，前提是要能夠識別它所承載的檔案信息，那么在檔案文獻編纂選材時要注重其清晰度與完整性就十分必要。

檔案文獻的清晰度與完整性主要表現(xiàn)在兩個方面：一方面是檔案文獻內容信息的清晰度與完整性，影響檔案文獻內容信息清晰度與完整性主要是檔案載體結構與外部不利環(huán)境因素，導致檔案腐蝕、老化、字跡褪變與字體脫落等；此外，由歷史原因導致檔案文獻缺漏、零散、涂改、圈畫等，這些都會影響檔案文獻信息的清晰度與完整性。另一方面是檔案文獻外在形式的清晰度與完整性，影響檔案外在形式的清晰度與完整性主要有兩個原因，一是檔案保管不當，導致檔案被蟲蛀、鼠咬；二是由于檔案工作人員和檔案利用者的不謹慎，導致檔案載體被破損、脫頁、缺角、褶皺等。不管是哪種現(xiàn)象，都可能對檔案文獻信息造成模糊不清、殘缺不全、內容缺失等損害，從而影響利用者對檔案文獻信息的判讀與檔案信息的利用。

案例：將《貴州清水江文書》三穗卷（第一輯）與中國人民銀行編的《中國歷代貨幣》（公元前16世紀—公元20世紀）兩種檔案文獻編纂成果進行比較。這兩者都是通過對檔案文獻拍照，以影印的轉錄方式、圖片為呈現(xiàn)形式的編纂成果，但是這兩部編纂成果所呈現(xiàn)的效果卻大不相同。《貴州清水江文書》是一種以文書為題材的編纂成果，筆者以為它會以一種大篇幅的文字形式呈現(xiàn)，但當翻開它時，里面所呈現(xiàn)的圖片形式讓人驚嘆，更吸引筆者的是里面所選錄的每一份文書都很清晰、完整，幾乎沒有殘缺不全、褶皺的現(xiàn)象，為讀者或利用者提供清晰明了的檔案信息。由此可以看出《貴州清水江文書》的編者在選材環(huán)節(jié)中比較嚴謹，考慮得周全，這本編纂成果緊緊圍繞主題選擇保存較好、內容基本完整和相對重要的檔案文獻，對于損壞嚴重、內容殘缺不全、影響判讀效果且模糊不清的檔案文獻不予選錄，這里的“影響判讀效果”就是“清晰度不高”。相反，筆者翻閱了由中國人民銀行編著的《中國歷代貨幣》，這是一部以貨幣為題材的圖集形式呈現(xiàn)的檔案文獻編纂成果。中國貨幣有四千多年的歷史，貨幣種類繁多、數(shù)量巨大，要把中國歷代所有貨幣全部收集起來進行影印出版，這自然是很困難的，這就不得不對檔案文獻進行篩選。這部編纂成果精選了一千余件檔案文獻，暫且不談編者在選材上是否都是經(jīng)過認真考訂選擇原件，從編纂成果來看，編者在選材上只注重“去粗取精、選擇典型”，選擇了不同載體、不同時期、不同地域等比較有代表性的貨幣。但是選材沒有考慮檔案文獻的清晰度與完整性，在這部編纂成果中呈現(xiàn)的很多貨幣都是不清晰的，殘缺不完整的，雖然有表解，但還是影響視覺和判讀效果，以及對檔案信息的攝取，從而直接影響對這部編纂成果的利用。由此可見，檔案文獻在選材時不能只注重其典型性、代表性，還應該兼顧檔案文獻的清晰度與完整性。

二、如何做到檔案文獻編纂選材的清晰度與完整性

1.不同版本的檔案文獻有機結合。版本選取在檔案文獻編纂選材環(huán)節(jié)中是一個非常重要的問題，因此在選材工作中要花費大量精力和時間去分析、挑選。檔案文獻的版本選取是指編纂者認真比勘檔案文獻的不同文本或版本，將最能體現(xiàn)檔案文獻作者本人意圖的文本或版本選入?yún)R編，是選材工作的組成部分[1]172。由于諸多主客觀因素，檔案文獻往往會存在多個內容不盡相同、史料價值亦有差別的文本或版本，以下統(tǒng)稱“版本”。在檔案文獻匯編時，一是要盡量查找不同版本，二是需要認真仔細地對不同版本校勘，選擇所需版本。但是“金無足赤，人無完人”，不同的版本都有各自的優(yōu)缺點，編者難以取舍，最后遵從的原則是選擇祖本，祖本即一文諸版中最早形成的版本[2]101。筆者認為，祖本固然有它的重要性，但也不能一味地以選擇祖本為準則，祖本并不一定是最權威、最完整的，況且很多時候祖本是不存在的。正如上文所述不同因素對檔案文獻清晰度與完整性的影響，每種版本都存在不同程度的字跡褪變、蟲蛀鼠咬、脫頁缺角、破損褶皺等現(xiàn)象，因此選取版本時要深入分析不同版本之間的優(yōu)劣，將不同版本的優(yōu)勢有機結合、相互補充。這樣選出的檔案文獻才會一方面更具有權威性與正確性，另一方面更加保證檔案文獻的清晰度與完整性，為檔案文獻編纂提供優(yōu)質的支撐材料。

案例：【宋】趙汝愚編《宋朝諸臣奏議》，原名《皇朝名臣奏議》，又名《國朝諸臣奏議》，由北京大學中國中古史研究中心校點整理的一部檔案文獻編纂成果?！端纬T臣奏議》在形成以后有四個版本：蜀刻本、閩刻本（包括宋刻元印本、宋刻元修明印本、宋刻元明選修本）、明會通館活字本、四庫全書本。蜀刻本是祖本，但已經(jīng)毀于戰(zhàn)火，沒有流傳下來。閩刻本是目前流傳下來最早的版本，海內外還存有二十多部，但都不是全本，還存在模糊、缺頁、缺角、錯誤等情況。這些留存下來的殘本分不同的情況：一是宋刻元印本，宋印本至今沒有發(fā)現(xiàn)，元印本是現(xiàn)存最早的版本，僅有一部存于美國國會圖書館；二是宋刻元修明印本，現(xiàn)存有兩部，一部存于北京圖書館，這是殘缺最少的一部，一部存于日本靜嘉堂文庫；三是宋刻元明選修本，由臺灣“中央圖書館”所藏，臺灣文海出版社出版的《宋朝諸臣奏議》就屬于此版本。明會通館活字本是以閩刻本為底本，但此書在排印時將底本的殘頁直接刪去，或是將兩殘奏誤合一奏，出現(xiàn)了不少錯誤。四庫全書本也是以閩刻本作為底本，但對于底本中的錯誤極少校改，而且由于其他原因，篡改不少內容。此部檔案文獻編纂成果的編者們在選材時經(jīng)過對這些殘缺不全、謬誤百出的不同版本進行深入分析與對比，選擇了現(xiàn)存于美國國會圖書館的元印本作為底本，一是因為這是現(xiàn)存最早的版本，二是取得了此版本的縮微膠卷。并與北京圖書館的宋刻元修明印本和臺灣文海出版的宋刻元明選修本有機結合、相互補充、相互校對，做到篇帙補全，雖說是以元印本為底本，但對三個版本全都對校，擇善而從，并不以底本為基準。此外還選用宋文鑒、文集、宋會要輯稿、宋史、三朝北盟會編、歷代名臣奏議等大量文獻進行他校對比，選擇清晰、可靠的檔案文獻。

2.檔案文獻既要全面性，又要新穎性。檔案文獻編纂環(huán)節(jié)是一環(huán)扣一環(huán)的，編纂選題是首要環(huán)節(jié)，后面的編纂環(huán)節(jié)可以說是其架構。一旦編纂選題選定之后，就會圍繞這個主題通過不同的方式、手段查找與之相關的各種各樣的檔案文獻，查找到的這些檔案文獻的內容紛紜復雜。一是對同一事物，不同的檔案文獻所記錄的內容和反映的情況不盡相同；二是檔案文獻所存在的狀況也不同，如檔案文獻缺漏、零散、殘缺、模糊等，因此選材要對查找的檔案文獻進行綜合分析、全面選擇、有機結合，盡量保證檔案文獻的清晰度與完整性。另外，也要注重選材的新穎性，新穎的檔案文獻會帶來“新能源”，是每部檔案文獻編纂成果的獨到之處。一方面可以判斷檔案文獻價值大小，另一方面可以填補空白，突破“瓶頸效應”，是對某一主題檔案文獻的進一步“完整”，新穎的檔案文獻能為檔案文獻編纂成果注入新的活力和生命力。

案例：胡丹輯考《明代宦官史料長編》這部編纂成果從選題就很新穎，值得關注?？梢哉f，自古以來都將宦官視為異類，對其詆毀、妖魔化，很多作品將其刻意抹去或是輕描淡寫。不管怎樣，還是或多或少地留下了一些關于宦官的史料，但是存在闕漏的、零散的、明顯傾向性等現(xiàn)象。對于上述狀況，明代也不另外。從這部編纂成果中可以看出編者對闕漏、零散的檔案文獻選材時作出了全面、多方位的考慮，首先對已有的明代檔案史料分布情況進行梳理：一，政書、實錄中的宦官史料；二，《中官考》《酌中志》和《明史》的宦官史料；三，名人著述中的宦官史料；四，墓志、碑刻中的宦官史料；五，方志中的宦官史料。然后通過對這些缺漏、零散、篡改、模糊等種種“先天不足”的史料進行整理，對全面地取擇與主題相關的奏疏、官制、敕諭、職司、宦游、文書、政務、恩命、家族、人物、行事、議論、雅好、傳記、碑刻、志石等史料，形成清晰和完整的明代宦官史料。值得一提的是，在這些取材中，實錄、方志、碑刻中的宦官史料，是前人不曾涉及和利用的，這是這部編纂成果在選材上的新視角，不僅增加了這部編纂成果的價值，也是對明代宦官史料的補充?？梢姡@部編纂成果在選材上既全面又新穎，成就了一部史料完整豐富、清晰新穎的佳作。

綜上所述，筆者在基于前人理論的基礎上，從清晰度與完整性的角度對選材進行新的思考，希望能更加完善其選材要求的理論體系，更好地指導選材工作。選材是對檔案文獻進行深入分析研究的過程，是檔案文獻編纂工作中的關鍵性環(huán)節(jié)，是一部檔案文獻編纂成果價值大小的重要決定因素。選材工作看似很簡單，但在實際操作之中并非如此，它對編者的要求很高，不僅要掌握與編纂有關的基礎知識，了解相關學科及其他知識，盡量做到“上知天文，下知地理”，而且要有“鍥而不舍”的鉆研精神，在檔案文獻選材工作中堅持理論與實踐相結合，從中感悟選材的真正意義，切實做好選材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