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為玥

(安徽大學(xué) 文學(xué)院，安徽 合肥 230039)

霍邱縣，隸屬于安徽省六安市，位于安徽省西部。根據(jù)《中國語言地圖集》對于官話區(qū)的劃分，霍邱縣處于中原官話與江淮官話的臨界處。全縣范圍內(nèi)以城關(guān)鎮(zhèn)話為代表的霍邱方言屬于中原官話信蚌片，西北角與中原官話商阜片阜南縣接壤，東南端與江淮官話洪巢片六安市毗鄰[1]。筆者在霍邱本地人日?？谡Z交流感知的基礎(chǔ)上，發(fā)現(xiàn)霍邱方言中存在著區(qū)別于總體語流音變的特殊語言單位——[ki]和[khi]。本文擬對霍邱方言中使用頻率很高的[ki]、[khi]進行系統(tǒng)性研究?；羟穹窖允枪P者的母語，文中材料均由筆者收集整理。

1 [ki、khi]的詞匯歸屬及句法特點

“方言詞”這個術(shù)語在學(xué)界有兩種意見，一種觀點認為方言詞是指僅在方言區(qū)域流行而未成為共同語詞匯成員的詞語；另一種觀點認為方言詞是指共同語詞匯中那些來源于方言的詞語[2]。本文采用前一種觀點，[ki]、[khi]雖在霍邱方言口語中使用頻率極高，但還未被普通話吸收，所以[ki]、[khi]是流行于霍邱方言而尚未成為共同語詞匯成員的“方言詞”。[ki]、[khi]兩詞在實際的語用中意義完全等同，可以互用，所以本文統(tǒng)一使用[ki、khi]來表示這兩個具有相同性質(zhì)的語言單位。因[ki、khi]兩音在現(xiàn)代漢語中找不到與之讀音相匹配的字，故下文例句中均用“□”來代替。

1.1 [ki、khi]的詞匯歸屬問題

首先探討[ki、khi]在霍邱方言詞匯系統(tǒng)中的歸屬問題?；羟穹窖灾蟹彩潜磉_疑問或反問語氣的句子，都需借助[ki]或[khi]來組織成句。所以，[ki、khi]在霍邱方言中承擔(dān)著組織疑問句的句法功能，是表達疑問語氣必不可少的虛詞單位。

虛詞是否屬于基本詞匯，一直是學(xué)界爭議的問題。林濤、史存直、符淮青、劉叔新等認為虛詞當屬于語法范圍，不屬于詞匯范圍，所以討論基本詞匯時不必涉及語法范圍內(nèi)的概念，故虛詞不應(yīng)該劃為基本詞匯范疇；趙振鐸、周薦、蘇培成、曹煒等則認為虛詞是一種詞匯現(xiàn)象，使用頻繁且具有較強生命力，應(yīng)當歸入基本詞匯[3]。

對于學(xué)界虛詞是否應(yīng)歸入基本詞匯行列的討論，筆者更贊同前者。實詞和虛詞本身就各司其職，具有不同的特點，在劃分時也應(yīng)當分開進行，這樣才符合經(jīng)濟原則。符淮青認為基本詞匯具有普遍性、穩(wěn)固性，是構(gòu)成新詞的基礎(chǔ)[4]。 [ki、khi]在霍邱方言中普遍使用，并且使用頻率很高，符合基本詞匯的普遍性；穩(wěn)固性是從歷時角度出發(fā)探討一個實詞從上古至今所指的事物是否發(fā)生變化，[ki、khi]在詞性上屬于虛詞，雖其表“詰問、猶豈、難道”的意義源遠流長，但并不具備穩(wěn)固性特征；也正因其不是實詞所以不是根詞，無法構(gòu)造新詞，所以不是構(gòu)成新詞的基礎(chǔ)。因此，[ki、khi]在霍邱方言詞匯系統(tǒng)中不能劃為基本詞匯。此外，由于一般詞匯同基本詞匯關(guān)系緊密，處于一種可以相互轉(zhuǎn)化的狀態(tài)，故 [ki、khi]也不宜納入一般詞匯。筆者認為，日?？谡Z中使用頻率很高的虛詞，如“的、了”等，更多是作為一種語法手段運用于句子中，不宜劃為基本詞匯，但可歸并入常用詞行列，且常用詞的界定也不必考慮語體色彩，只需在某種語言或方言中使用頻率很高即可。綜上，[ki、khi]當屬霍邱方言中的常用詞，例如：

(1)你□燒飯啦？

(2)這□是你的書？

(3)你□知道今天是我生日？

(4)這小貓□點疼？

(5)這是小趙的，□對？

1.2 [ki、khi]的句法特點

上文論證了[ki、khi]的詞性為虛詞，且為霍邱方言中的常用詞。接下來將通過表1探討[ki、khi]屬于哪類虛詞。

表1 霍邱方言與普通話的說法對比

通過表1的對比，可以得出以下結(jié)論：如果“□”表示疑問，則相當于語氣詞“嗎”；如果“□”表示反問，既可以等同語氣詞“嗎”，也可以理解為“V不V”式，區(qū)別在于語氣的輕重，語氣較輕時等同語氣詞“嗎”，語氣較重時為“V不V”式。所以，[ki、khi]在現(xiàn)代霍邱方言中的句法功能是在疑問句中表疑問或反問語氣，屬于語氣助詞[5]。

句子的謂語類型分為謂詞性和體詞性，表2根據(jù)語氣助詞[ki、khi]連接謂語類型的不同以及是否可說進行列舉：

表2 語氣助詞[ki、khi]連接的謂語情況

從表2可以看出：語氣助詞[ki、khi]后連接謂詞性謂語時完全可說，連接體詞性謂語時要分類討論。當體詞性謂語為時間詞、方位詞、數(shù)詞或區(qū)別詞時完全可說；為概數(shù)詞或數(shù)量詞時可說；為名詞、處所詞時是否可說需以主語詞性為準，如果主語是指示代詞完全可說，如果是人稱代詞則完全不可說；為量詞時完全不可說。當然，在實際交流中，完全不可說的句子若想清楚表達一個句義，只需在語氣助詞[ki、khi]后增加一個新的虛詞成分[tε24]構(gòu)成一個表“V不V”義的副詞即可。這個副詞成分除了用于完全可說的句子中不成句外，用于其他句子中均可說通。此外，語氣助詞[ki、khi]不能重疊，也無法帶后綴“著、了、過”，如：

(6)你爸□回來？ *你爸□□回來？

*你爸□著回來？

*你爸□了回來？

*你爸□過回來？

通過上面的論述，可以總結(jié)出霍邱方言的語氣助詞[ki、khi]句法特點如下：[ki、khi]用在疑問句或反問句中的作用相當于語氣詞“嗎”，部分情況下也等同“V不V”式表反問；后接謂語為謂詞性時完全可說，為體詞性時是否可說要根據(jù)其后所接的謂語詞性而定；不能重疊，不能帶后綴“著、了、過”[6]。

1.3 [ki、khi]的語用差異及“[ki、khi]+VP”句式

[ki、khi]在霍邱方言中承擔(dān)著組織疑問句的功能，不同語境中的[ki、khi]起著不同的表達效果。經(jīng)過對語料的比較，發(fā)現(xiàn)[ki、khi]在不同語境中存在表達上差異的主要原因是由于聲調(diào)不同，所表達的語氣也會隨之不同。試比較同一句話中不同讀音的[ki、khi]的語用差異：

(7)你□給我買芒果了？

①ni24ki213/khi213ki55?uo24mε24mɑ55kuo24l55_5？

②ni24ki55/khi55ki55?uo24mε24mɑ55kuo24l55？

③ni24ki52/khi52ki55?uo24mε24mɑ55kuo24l55_52？

上面三句話雖然在書面表達上沒有區(qū)別，但這三句話里的[ki、khi]在實際交流中的聲調(diào)和語氣均有所不同，因此三句話所要表達的意義與感情色彩皆有所不同。句①中的[ki、khi]聲調(diào)為陰平[213]，是音高較低的曲折調(diào)，語氣舒緩，表示詢問；句②中的[ki、khi]聲調(diào)為陽平[55]，是音高最高的高平調(diào)，語氣堅定，表示反問；句③中的[ki、khi]聲調(diào)為去聲[52]，是從最高降到半低的降調(diào)，語氣強硬，表示質(zhì)問。從句末語氣詞“了”的變調(diào)也可看出每句話的語氣強弱。句①的“了”為l55_5，字調(diào)變?yōu)檩p聲，整句句調(diào)較輕；句②中的“了”為l55，字調(diào)未變，整句句調(diào)較平；句③中的“了”為l55_52，字調(diào)下降，整句句調(diào)較重。所以[ki、khi]兩詞在霍邱方言中是以聲調(diào)為區(qū)別意義的語言單位。在日常交際中，[ki、khi]組織成句的句子為“[ki、khi]+VP”句式。表3展示合法句中[ki、khi]后成分的詞性情況：

表3 合法句中[ki、khi]后成分的詞性情況

從表3可以看出[ki、khi]用在動詞、形容詞、副詞、介詞前表示疑問，目的是為了突出后面所連接的詞，從而起到一種強調(diào)意味，即句子的焦點為[ki、khi]后的VP。值得注意的是，如序號13、14兩句“[ki、khi]+NP”句式的情況雖占少數(shù)，但使用頻率并不亞于“[ki、khi]+VP”句式，霍邱方言中“[ki、khi]+NP”句式中的[ki、khi]相當于“[ki、khi]+VP”句式中的[ki、khi]加上動詞“是”[7]。所以從整體上來說，[ki、khi]后連接的成分依舊為VP。此外前文例句“這是小趙的，□對？”中的“□對？”在句中為獨立語成分，表示“對不對”義[8]。這種以獨立語形式存在的疑問句較之正常語序的疑問句來說，強調(diào)意味更重些。因此在交流中若想更加突出強調(diào)VP，則可將“[ki、khi]+VP”句式以獨立語的形式表達出來。綜上，霍邱方言“[ki、khi]+VP”句式相當于現(xiàn)代漢語疑問句。

2 [ki、khi]的語音性質(zhì)及本字考釋

前文對[ki、khi]的詞匯歸屬、句法特點及語用差異等進行了論述，在詞匯、句法等方面對[ki、khi]的性質(zhì)有了清楚認識，下面將探尋這一語氣助詞的語音性質(zhì)及演變歷程。

現(xiàn)代中原官話在整體上不分尖團音，表現(xiàn)為見組聲母在今洪音前讀[k、kh、x]，在今細音前讀[、h、]。而霍邱方言口語中表反問和疑問的語氣助詞[ki、khi]便是見組聲母在今細音前讀[k、kh]現(xiàn)象的體現(xiàn)，這一語音現(xiàn)象同中原官話見組聲母整體語流音變的趨勢不一致。

2.1 霍邱方言見組聲母演變規(guī)律

探究霍邱方言[ki、khi]兩音的語音性質(zhì)，首先需要對霍邱方言見組聲母演變規(guī)律有總體認知。筆者對《方言調(diào)查字表》[9]中見組字進行調(diào)查記錄，整理出霍邱方言見組聲母演變規(guī)律表，見表4：

表4 霍邱方言見組聲母演變規(guī)律表

從表4可以很直觀地看出霍邱方言見組聲母的演變規(guī)律：總體上是見溪群母今讀分化，與開口呼合口呼相拼時今讀[k、kh]，與齊齒呼撮口呼相拼時今讀[、h]。也即口語中使用頻率很高的[ki、khi]兩音不同于“見溪群母與齊齒呼相拼時今讀[、h]”這一主流規(guī)律，所以[ki、khi]兩音在霍邱方言中頻繁使用是一種特殊的語音現(xiàn)象。雖然“見溪群母與齊齒呼相拼時今讀[、h]”在霍邱方言中是一個整體性規(guī)律，但依舊能從表4中看到不同，即見母三等開口與齊齒呼相拼有讀[k]的現(xiàn)象，溪母一等開口與齊齒呼相拼時有讀[kh]的現(xiàn)象。見母三等開口與齊齒呼相拼今讀[k]僅有一字：“給～你，供～深開三”，“給”字在霍邱方言中的讀音為[ki55]，例如：

(8)給我一本書。

ki55?uo24?i52pn24su213。

(9)你□給他錢了？

ni24ki52ki55tha24i?55l52？

句(9)中雖然表反問的語氣助詞“□”與表交付意義的動詞“給”聲母韻母相同，但聲調(diào)不同。表4中溪母與齊齒呼相拼今讀[kh]的現(xiàn)象更為明顯。通過對語音材料的篩選，得到溪母一等開口與齊齒呼相拼今讀[kh]的字分別為：“咳～嗽蟹開一、刻用刀～曾開一、克曾開一”，這三個字在霍邱方言中為同音字，均讀[khiI55]，例如：

(10)你吃咳嗽藥了嗎？

ni24h213khiI55so52?yo213l55m5？

(11)他在木板上刻了字。

(12)這個雞蛋五十克。

2.2 [ki、khi]的演變趨勢

從上文的分析中我們發(fā)現(xiàn)，在現(xiàn)代霍邱方言中仍保留一些“見組聲母在今細音前讀[k、kh]”特征的字?！翱?、刻、克”這三個同音字，相比韻母單獨為[i]的[khi]來說，讀[khiI55]發(fā)音要省力，因此可以推測這幾個讀[khiI55]的音是在保留[khi]音特征基礎(chǔ)上為了順應(yīng)發(fā)音省力原則而吸收保留到現(xiàn)代霍邱方言中。從生理角度來說，在表達同樣語義的音時，人們更傾向于發(fā)出較為省力的音，這些省力的音也會很容易保留下來。對于一個音來說，聲母韻母的發(fā)音部位距離越小其發(fā)音就越省力，[k、kh]是舌根音，而[i]是舌面前音，兩者在發(fā)音器官中的距離較大，因此像[ki、khi]這種比較難發(fā)的音必然容易受到普通話的影響發(fā)生變化[10]。

霍邱方言見組細音聲母雖然保留[k、kh]，但在實際交流中的音值更接近[c、ch]。[11]筆者通過對不同年齡段人群發(fā)這兩個音的讀音進行對比，發(fā)現(xiàn)老派(平均年齡50歲以上)更傾向于讀[ki、khi](ci、chi)，新派有讀[i、hi]，甚至[ti、thi]。值得注意的是，新派讀[ti、thi]的頻率雖然尚低，但這一趨向已經(jīng)開始出現(xiàn)。[ti、thi]兩音是見組細音字的超前演變，由[ci、chi]演變到[ti、thi]，即由舌面音演變?yōu)樯嗉庵幸羰锹暷缸陨硌葑兊慕Y(jié)果[12]。很顯然新派對[ki、khi]讀音的漸變發(fā)展是受到普通話的影響，從而聲母自身發(fā)生變化，向著發(fā)音省力原則靠近，見表5。

表5 霍邱方言[ki、khi]實際音值的演化趨向

從表5的演變順序可以看出[ki、khi]兩音的實際音值尚處于演變中，受普通話影響，聲母的發(fā)音部位前移，發(fā)音更簡易，符合經(jīng)濟原則。根據(jù)上述對不同年齡段人群關(guān)于[ki、khi]的讀音的調(diào)查，筆者認為老派讀音[ki、khi](ci、chi)屬于白讀，新派讀音[i、hi]、[ti、thi]屬于文讀。

反觀表4見組聲母的演變規(guī)律，從中古至今，總體上還是由舌根清塞音向舌面前清塞擦音過渡，符合發(fā)音省力原則。因此根據(jù)這一整體性的語音演變趨勢，可以推測[ki、khi]的實際讀音在今后的霍邱方言中會朝著腭化的方向漸進發(fā)展。所以在如今的霍邱方言中，[ki、khi]兩音是沒有隨著見組聲母腭化演變的存古現(xiàn)象，至于之后是否會被同化，留待時間的考證。

2.3 [ki、khi]的本字考釋

霍邱方言雖受中原官話影響很大，總體呈規(guī)律性演變，但不乏個別字音以較古的狀態(tài)保留在口語中，所以便產(chǎn)生諸如[ki、khi]這種只明其意但在現(xiàn)代漢語中卻尋不到與之讀音相匹配的字。從前文論述可知[ki、khi]兩音屬于見組，表疑問或反問。通過音韻地位、意義相配以及相關(guān)文獻材料的佐證，筆者認為[ki]的本字為“其”，[khi]的本字為“可”。

見組有兩個反切不同的“其”字，都來自止攝開口三等平聲之韻，但分屬見母和群母。屬于見母的“其”反切為居之切，《漢語大詞典》[13]解釋為助詞，用于疑問代詞之后，表疑問語氣。例如《詩·小雅·庭燎》：“夜如何其？夜未央?！睂儆谌耗傅摹捌洹狈辞袨榍校稄V雅》：“其，豈也”，即“其”表反詰?！稘h語大詞典》：解釋“其”為副詞，釋義為詰問、猶豈、難道。例如《書·盤庚上》：“若火之燎于原，不可向邇，其猶可撲滅？”《后漢書·翟酺傳》：“致太平，其可得乎？”宋代陸游《晩秋農(nóng)家》：“物物各有職，怠心其敢萌？”從意義方面來看，“渠之切”的其似乎更符合霍邱方言中[ki]的意義，但從音韻角度來看，居之切的“其”更加符合[ki]的語流音變，雖然它在意義方面沒有渠之切的“其”更貼切，但“用于疑問代詞之后的助詞”這一義項中也暗含著演變?yōu)槿缃癖硪蓡柕恼Z氣助詞的趨向，所以綜合考慮，筆者推測“居之切”的“其”字為[ki]的本字。

《霍邱縣志·方言》記載：“可疑問詞讀[khi52]，用‘可’字來代替有音無字的[khi52]?！盵14]“可”是果攝開口一等上聲哿韻溪母字，在《漢語大詞典》中有兩個表提問義的義項。第一個義項是副詞，表示反詰、猶豈、難道。例如漢代王充《論衡·齊世》：“長可如防風(fēng)之君，色如宋朝，壽如彭祖乎？”宋代范成大《民病春疫作詩憫之》：“疲甿憊矣可更?。课易鞔嗽姰敻猩?！”《西游記》第三一回：“是個甚么孫行者，我可怕他？”《醒世姻緣傳》第五四回：“在家里可不叫他見狄爺么？”上述“可”都表示一種反問義。第二個義項依舊為副詞，但表疑問。例如元代無名氏《昊天塔》第四折：“客官，這一間僧房可干凈？”《二刻拍案驚奇》卷十三：“你丈夫說，有錢若干，粟若干，布若干，在你家，可有么？”上述“可”均表疑問義。兩個義項均表提問，加之音韻地位符合[khi]的語流音變，所以“可”字為[khi]本字的可能性較大。相關(guān)文章用“克”字來代替[khi]音，筆者認為不太具有說服力?！翱恕弊蛛m為溪母字，但其義項同[khi]音并無聯(lián)系，因此“克”為[khi]本字的可能性較小。

3 結(jié)語

從全文的論述中，我們發(fā)現(xiàn)[ki、khi]具有多方面的特殊性。在詞匯劃分方面，[ki、khi]為語氣助詞，因其為虛詞且使用頻率高，所以當歸屬常用詞行列；在句法功能方面，[ki、khi]具有組織疑問句的句法功能，組織成句的句式為“[ki、khi]+VP”，是區(qū)別于現(xiàn)代漢語疑問句的霍邱方言疑問句；在語用方面，語用義隨聲調(diào)發(fā)生改變；在語音方面，[ki、khi]是獨立于“見組細音腭化”這一總體演變規(guī)律之外的存古音，但其語音演變的趨向大抵將受同化影響而走向腭化，至于最終是否會完全腭化還需等待時間驗證。同時在音韻地位和文獻材料的佐證下考釋出[ki]、[khi]的本字分別為“其”“可”，這對于全面認識這兩個有音無字的特殊語音具有深遠的意義。

綜上所述，[ki、khi]是現(xiàn)代霍邱方言中較為特殊的語言單位。本文對其進行詞匯、句法、語音三方面的分析，力求對這一存古的語言單位有整體性論述。[ki、khi]因其獨特的語音特點可視為霍邱方言的“活化石”，又因其特殊的句法功能同現(xiàn)代漢語疑問句區(qū)別開來，所以對于霍邱方言[ki、khi]的研究具有重大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