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型皇家園林實景演出 火燒圓明園

●張仁勝

第一幕

［字幕：公元1857年，清咸豐七年。

［光啟：圓明園實景——夜，一團紅光照亮西湖岸邊，一個鄉(xiāng)間小女子將泥爐的爐火吹旺，爐上架著一把煮水提梁瓷壺，咸豐手執(zhí)釣竿于岸邊垂釣……

［幾束綠光勾勒出上場口后區(qū)翡翠般的柳樹林。

小女子（唱）

漣漪碧水浸苔痕，

垂柳絲絲靜掩門。

月上海棠驚鳥夢，

雨來庭院浴花魂。

［瓷壺水沸，蒸汽將壺蓋頂出聲響，小女子正欲提下瓷壺，咸豐攔住。

小女子哎！

咸 豐蒸汽頂瓷壺蓋兒，聲兒真脆，聽會兒。

小女子（乖巧地）嗯！

［瓷壺中冒出白白的蒸汽，咸豐邊垂釣邊聽著蒸汽沖擊壺蓋的聲音。

［一臺19 世紀中葉的英國船用蒸汽機在觀眾席右側(cè)出現(xiàn)，一個英國人站在下場口欄桿邊，用單筒望遠鏡眺望東方。

［越來越大的蒸汽從壺中溢出，壺蓋聲越發(fā)大了。

小女子哎呀！蒸汽要把瓷壺蓋兒掀地上了。

咸 豐別動，太祖?zhèn)飨碌睦衔锛?，不信能讓一股蒸汽掀翻?/p>

［蒸汽機前那個英國人放下望遠鏡，面對觀眾席。

洋 人（英文）My loads of the second Chamber,it is 1857 AD now.With its great power to change the world,the steam engine take places of manpower thoroughly in traffic,textile,metallurgy,mining,machinery,and voyage.This historic revolutionary is certainly to bring Great Britain to the No.1 nation in the whole world.

［中文字幕：上院的先生們，這是公元1857 年，蒸汽機足以改變歷史的力量令其在交通、紡織、冶煉、采礦、機器制造、航海領域全面取代人力，這場劃時代的革命把英國推向世界第一強國的地位！

［洋人話音一落，英國上院掌聲雷動！

［洋人回身劃著一根火柴扔進蒸汽機的爐膛，火光四射，一股濃煙從蒸汽機煙筒噴出，蒸汽機發(fā)出巨大的活塞運轉(zhuǎn)聲，蒸汽推動粗重的連桿做著有力的活塞運動。

［畫外音效：戰(zhàn)場殺聲隱隱傳來。

小女子（警覺地）遠處有聲兒——

咸 豐（搖頭道）沒聽見，天下靜得跟死過去一樣。

［月光從棧橋鋪至海岳開襟前，二百大臣從棧橋一直跪到海岳開襟之前的臺階，面朝咸豐，將手中的奏折高高舉起。

［數(shù)十個持豹尾長槍的貼身侍衛(wèi)分別沖出，立于皇上身后和碼頭欄桿處。

［一匹飛奔的戰(zhàn)馬沿海岳開襟后區(qū)忽隱忽現(xiàn)地飛馳著。

畫外音甲奏——洪秀全長毛賊擊敗清軍秦定三部，兵鋒直指湖北！

畫外音乙奏——英國四十三艘戰(zhàn)艦，英軍萬人抵港！

此起彼伏的畫外音效奏——奏——奏——

［一位三品官從隊伍中站起，朝咸豐走去，被王公公攔住。

王公公（小聲地斥責）噓，驚了魚！

咸 豐丫頭！瞧，壺里沸騰得跟泉眼子一樣，蒸汽也沒把壺蓋掀翻。呵呵……

［蟲叫蛙鳴聲響起。

［又一位四品官從隊伍最尾處站起，舉著奏折堅定地朝咸豐走來，大太監(jiān)王公公緊張地示意他別過來。

小女子（小心地）皇上，有人來——

咸 豐（享受地）噓！蟲叫蛙鳴，宛如天籟！

［茶壺中的蒸汽嘶叫著沖起，壺蓋被沖到地上，發(fā)出清脆的落地聲。

小女子（害怕地）哎呀！蒸汽把壺蓋掀地上了。

王公公皇上，瓷壺蓋兒——

［咸豐皇帝緊張地撿起瓷壺蓋一看，舒了口氣。

咸 豐還好，只裂了條縫兒！

小女子?。?/p>

王公公死丫頭！

咸 豐慌什么？又沒碎。

［咸豐把壺蓋放到茶壺上。

［四品官欲上前，王公公攔著四品官。

咸 豐王公公！

王公公喳！

咸 豐朕夜釣圓明園，今兒的魚可真多啊，喏！又上來一條！

［四品官員撲通跪在咸豐面前。

王公公（上前攔著四品官）什么事兒這么急呀？

四品官（拼死地）臣奏請陛下不再臨幸圓明園！

［咸豐如同沒聽見一樣接著釣魚。

咸 豐（冷笑一聲）哼哼，魚咬鉤了。

四品官（執(zhí)著地）皇上，英國四十三艘炮艦、一萬虎狼之軍到香港島了，臣奏請陛下放下圓明園這根漁竿。

［咸豐用釣竿溜魚。

咸 豐嗯，這條魚，壞脾氣。

［王公公上前斥責四品官。

王公公你敢說圣上貪圖圓明園的安逸？！

［咸豐提起釣上的魚，仿佛剛看到數(shù)百舉著奏折跪著的大臣。

咸 豐（和藹可親地）哦？哈哈哈，都在吶，說說，圓明園，朕……呆不得？

四品官呆不——

［王公公上前一步捂住四品官的嘴。

王公公呆在紫禁城還是圓明園，圣上對天地同一敬畏，對百姓同一憂勤！

咸 豐有理兒，王公公，這條魚……

［王公公上前接過咸豐手中的魚。

王公公（黑臉道）交部議處！

［兩名侍衛(wèi)上前將四品官的頂戴花翎取下。

［數(shù)百跪奏的大臣被嚇得連連磕頭。

大臣們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小女子（受驚地）哎呀！

［小女子懷里掉下一本奏折，她慌忙拾起。

［王公公揮手示意，侍衛(wèi)將四品官押下，奏折從四品官手中落地。

［“刷”的一聲，被震懾住的官員們齊整地收起奏折躬身退下。

［小女子撿起四品官落下的奏折，走向火爐邊緩緩坐下，拿出自己的奏折對比著看。

小女子（喃喃地）鴉片……也是鴉片……

［一陣梆子聲傳來，只見三十名小腳婦人在水面上妖艷起舞。

［小女子看了看小腳婦人，又看著自己的大腳。

［咸豐目光掃向小腳女人，又轉(zhuǎn)身望著正看自己大腳的小女子。

咸 豐大清規(guī)矩，在圓明園走動的都是大腳的旗人女子，這些小腳漢人女子……

王公公（諂媚地）皇上對三寸金蓮情有獨鐘，奴才我特地從江南購得妙齡小腳女子，以“打更民婦”為名，專在皇上寢宮前打更，皇上聽見沒有，小腳走道兒那聲兒……真真兒地撩人兒……

［咸豐忽然怒視王公公。

咸 豐（咆哮地）朕只聽見了四十三艘炮艇的汽笛、一萬英軍在香港島登陸的軍靴聲！明白嗎？狗奴才！

［王公公嚇得跪在地上自己掌嘴，小腳女人也嚇得全部跪下。

咸 豐（仰天長嘆）朕這顆在火上烤著的心想什么，你明白嗎？滿朝文武明白嗎？天下百姓明白嗎？

［瓷壺蓋被蒸汽頂?shù)靡魂噥y響。

王公公（害怕地）明白！明白！大清江山就像這瓷壺蓋，不能碎在陛下手上。

［喜怒無常的咸豐忽然又將神色緩和下來，出神地看著漢人女子的小腳。

咸 豐嗯，小腳走道，那聲兒好聽！

［王公公癱坐在地上。

王公公真真兒的！

［咸豐走到小腳女人中間，愛憐地欣賞和把玩打更女子的小腳。

［王公公立于岸邊白石欄桿旁。

［小女子捧著奏折走向王公公。

小女子（焦慮地）都這時候了，皇上還……

王公公哎呦喂，我的姑奶奶唉！大清內(nèi)憂外患，皇上心力交瘁，就這么一點兒癖好，你還……邊兒去！

［王公公似乎聽到觀眾席的議論，趕緊對觀眾說道……

王公公哎，誰笑來著？皇上表面上看的是三寸金蓮，心里邊想的，可是咱的大清江山吶……別想歪了……真真兒的！

［那個英國洋人又出現(xiàn)了。

洋 人（英文）My Loads of the Chamber,the oriental empire has being insisted the door of their nation squeezed shut to our British opium and industrial products.When negotiation been teased at,there is only one choice to open the squeezed shut door of Qing,and that is bomb!

［中文字幕：上議院的先生們，東方帝國對英國鴉片及工業(yè)產(chǎn)品大門緊閉，當談判變成游戲后，對清朝緊閉的國門只有一個打開的辦法：用大炮轟開！

［洋人話音一落，掌聲雷動。

［那臺19 世紀中葉的英國船用蒸汽機又在觀眾席右側(cè)出現(xiàn)了，一群英國工人抬著巨大的木質(zhì)鐵殼船板來到蒸汽機前，開始建造蒸汽機動力炮艦，他們和著鏗鏘的節(jié)奏費力地將船殼立起。

［小女子忽然跪地，將一封奏折舉在正與小腳女子玩得開心的咸豐面前。

小女子奏！

王公公（吃驚地）誰托你呈奏折？

小女子故鄉(xiāng)的寡婦！

王公公找死呀，你！真真兒的！

小女子（哭訴道）鄉(xiāng)下遍野都是鴉片鬼的墳頭！皇上，再堵不住洋人的鴉片，就不是寡婦村了，那是寡婦鄉(xiāng)、寡婦縣、寡婦州，寡婦大清啊！

［小女子把奏折放到咸豐手中哭著跑了。

咸 豐（心情沉重地）洋人這回來，居然想讓鴉片買賣合法化……準，大清有難；不準，大清亦有難。朕縱有重整江山之心，可大清還有回天之力嗎？！

王公公（諂媚地把話題繞開）有……有……

［王公公走到岸邊，朝拱橋處招了招手。

王公公（韻白）著雨胭脂點點消，半開時節(jié)最妖嬈，皇上瞧——

［十二個精美的胭脂盒從拱橋的橋洞漂來，緩緩漂到前面的水面之上。

［那頭，英國工匠將鐵皮鉚在船體上，舉著手錘敲打鉚釘，音節(jié)鏗鏘。

［十二個胭脂盒緩緩地打開了蓋子，胭脂盒中居然藏著十二個絕色的小腳美人，她們在胭脂盒中慵懶而狐媚地起舞。

［歌聲：羊車望斷又黃昏，

懶卸新妝掩苑門；

風逗樂聲歌燕喜，

不知誰氏已承恩。

王公公（韻白）華風纖小束雙纏，妙舞爭夸貼地蓮……當間兒牡丹、海棠、武陵、杏花四個丫頭，圣上——

咸 豐（嘆氣道）天下危局莫奈之何，唯有醇酒美人可以解憂。

王公公圣上今晚欽點？

咸 豐今晚……就牡丹那丫頭吧。

［咸豐起身拿起瓷壺向海岳開襟走去。

［棧橋到海岳開襟閃出數(shù)十伺候皇上就寢的太監(jiān)，太監(jiān)手上的燈籠鋪成一條長長的甬道。

［王公公面向觀眾，擦了把冷汗。

王公公哎！皇上心里壓著大清江山這么重的事兒，今晚跟牡丹這事兒……不會瞎耽誤功夫吧？（自扇嘴巴）奴才想多了，真真兒的。

［小女子站在上場口垂柳下望著咸豐。

小女子（向天問道）大清還有一個爺們兒嗎？

［忽然，火車汽笛狂吼，將夜幕撕成碎片，一輛19世紀中葉的英國蒸汽機車，噴著濃濃的蒸汽隆隆駛來，車燈晃眼地射向前方。［咸豐仿佛聽到了汽笛的狂吼，回身驚望著遠方。

［收光。

［一幕與二幕之間，王公公在觀眾席前說串場詞。

王公公投胎投到誰家看官您可得仔細掂量再掂量，

聰明的學學我家主子就是剛才釣魚那個皇上。

爹一死立馬坐上龍椅每晚床上換個二八嬌娘，

忙乎半天后宮還有兩千多妃子沒輪到上他龍床。

唉，打從洋鬼子鬧事兒老奴就吃不好來睡不香，

洋人為販賣鴉片掙大清銀洋還他奶奶的動炮動槍。

方才小女子舉著奏折替天下百姓跟皇上嚷嚷，

且看皇上能不能憋出一個挽救大清的好藥方。

［收光。

第二幕

［字幕：公元1858年，清咸豐八年。

［光啟：日，天空不時響著悶雷，園子里站著若干當值太監(jiān)，皇家侍衛(wèi)執(zhí)豹尾長槍立于海岳開襟前廣場，王公公、大臣桂良、花沙納及六十名大臣站在咸豐身后，看著一副鋦碗擔子。

［鋦碗匠人小心翼翼地從咸豐手中接過瓷壺，用皮繩轉(zhuǎn)動金剛鉆，在壺蓋上鉆瓷眼。

［咸豐背手入神地看著，眾大臣和王公公在其后打量著咸豐。

［那臺19 世紀中葉的英國船用蒸汽機又在觀眾席右側(cè)出現(xiàn)了，三十名英國工人抬著又一塊巨大的船殼來到蒸汽機前，繼續(xù)制造蒸汽機動力炮艦，他們和著鏗鏘鍛打的節(jié)奏，合力將船殼拼接在已經(jīng)裝好的船殼上。

［那個洋人帶著持槍英軍，打著軍鼓，吹著風笛從炮艦前走到棧橋前，對棧橋另一側(cè)舉起國書。

［王公公閃出，接過國書。

王公公報……大英帝國公使請求面見皇上遞交國書。

［大臣桂良小心地走到咸豐跟前。

桂 良皇上……臣桂良有本奏！

咸 豐（冷冷地）沒看見工匠正在替朕補瓷壺蓋兒？

桂 良喳！

［桂良退到一邊。

［一聲霹靂炸開，一武將跌跌撞撞地上。

武 將奏！皇上，英法艦隊進攻大沽口——

［大臣花沙納跑到咸豐跟前。

花沙納皇上，臣花紗納認為，眼下英法艦隊——

咸 豐（暴怒地）朕說過了，沒看見工匠替朕補瓷壺蓋兒？

花沙納（哆嗦地）眼下急著補的是紫禁城門戶，天津的大沽口。

［那個洋人在遠處傲慢地舉起戴手套的右手。

洋 人告訴你們皇上，大英帝國等得不耐煩了！

花沙納（小心地）皇上，英國的國書——

［王公公將英國國書捧到咸豐面前。

咸 豐（怒道）天朝上國，萬乘之尊，朕打心眼里以與外使同居一城為恥，怎可接受遠方蠻夷國書？

眾大臣（懇求地）皇上！不接洋人又會動炮呀！

咸 豐（無奈地）這回，洋人又沒臉沒皮地跟大清要什么？

［洋人揮手，巨大的印有“中英南京條約”字樣的鐵書從湖水中升到咸豐眼前。

咸 豐（輕聲地念）第三款，大英欽差大臣作為代國秉權(quán)大員，覲見大清皇上時，遇有礙于國體之禮，是不可行……何意？

洋 人英國人見陛下不用下跪。

［咸豐走到洋人面前。

咸 豐（念）第十六款，英國民人有犯事者，皆由英國懲辦……大清不能管犯法的洋人？

洋 人哦，這些小事，不勞貴國操心，請陛下多操心大英與貴國通商之事。

咸 豐洋人把用蒸汽織好的洋布運到大清，有人買嗎？沒有?。ㄖ钢笕耍┠阗囯蘧o閉國門不讓你進，卻不明白你的洋布為何在天朝無人買，朕今兒個教教你。

［銀色的木紡車從水面漂來，江南少女手搖紡車。

［漫天絲線從天而落，小女子手搖紡車唱著江南民謠，江南女子扯著絲線紡織著。

［歌聲：小小錠子兩頭尖，

紡紗紡了一整天；

起早摸黑不停歇，

稱稱只有斤把棉。

細是細來頭號紗，

可惜只賺二百錢；

糧食可買一升半，

薄粥呷呷又一年。

洋 人陛下想說，在東方古老帝國，一戶農(nóng)民，能生產(chǎn)全家一生需要的所有東西——

咸 豐吃的是自家種的、養(yǎng)的，住的是自家蓋的，出行是自家馬和驢，穿的是自家用紡線織的布……

洋 人但是，蒸汽機出現(xiàn)，世界變了——

咸 豐可大清不變！幾千年，百姓過日子是只靠自個兒，不靠旁人，這事兒沒過你們洋人腦子嗎？

洋 人過了，數(shù)萬萬的大清人，每一百人，只要有一人買一只懷表，懷表銷量就超過整個歐洲——

咸 豐可你運來懷表才知道，這些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百姓，不看懷表，只看——

王公公（搶話道）日頭——看日頭不花錢不是！

［王公公回身瞄了一眼皇上，知道自己多嘴了，掌了一下嘴，縮脖兒躬身一旁。

洋 人于是，陛下的子民能接受的只剩下一樣——

咸 豐什么？

洋 人OPIUM！

咸 豐（痛心疾首地）鴉片！洋人的話，朕都聽不明白，唯洋文的鴉片二字，把朕的耳朵聽出了繭子，朕要是再不關上國門，大清的血就要被你們洋人喝干了！

洋 人（輕聲地）陛下不肯開門？

咸 豐不開！

洋 人（毫不含糊地威脅道）既然陛下不肯開門，日不落帝國只能用大炮把門轟開！

眾侍衛(wèi)（威武地沖著洋人）吼！

［洋人急下,遠方汽笛長鳴，火炮聲驟起。

［一聲霹靂，閃電劃裂長空，一個頭上包扎傷口的大臣騎著一匹戰(zhàn)馬上。

受傷大臣皇上，英法聯(lián)軍攻陷大沽口南北炮臺，直撲天津！

［受傷大臣話音一落便死在馬背上。

咸 豐（沉重道）寧以社稷為殉，不使夷虜蹤跡相沾，得正而斃，雖敗猶榮！

［馬背著死去的大臣慢慢地往回走，鮮血順著大臣的手滴下。

王公公（害怕地）皇上，大沽口炮臺一失，英法聯(lián)軍過了天津，離圓明園就沒幾步了。

咸 豐（忽然明白事態(tài)嚴重）離圓明園沒幾步了！圓明園……

［咸豐循著歌聲回身看著如詩如畫的圓明園，從上場門拱橋到下場門拱橋，瞬間出現(xiàn)一百五十名舉著油紙傘婀娜行走的滿人女子。

咸 豐列祖列宗傳下的圓明園吶……

［咸豐神往地走向夢也似的圓明園。

［歌聲：陣雨輕雷送爽，

澄霽御湖飛槳。

萬頃碧琉璃，

迤邐西峰青幌。

晴朗、晴朗，

東望彩虹千丈。

［一百五十把油紙傘夢也似的消失了，咸豐從夢中驚醒。

咸 豐（沉重地念叨）圓明園……圓明園……

［汽笛震天，火炮聲陣陣。

咸 豐（痛苦地）圓明園……不能丟在朕的手上！

王公公（害怕地）皇上，洋人在等陛下回話兒吶。

咸 豐（無力地）桂良，花沙納！

桂良、花沙納卑職在！

咸 豐（沉重地）跟洋人把《中英天津條約》簽了吧！

［王公公把玉璽交給咸豐，咸豐將玉璽交到桂良手中，桂良和花沙納走到碼頭邊跪下接印。

［小女子從上場欄桿處跑到岸邊舉起奏折。

小女子（仰天問道）大清還有一個爺們兒嗎？

桂 良（害怕地）皇上，真、真把印章蓋到《中英天津條約》上？

咸 豐（痛徹心肺地）除了蓋印，朕還能怎么著？記著，印章上的紅紋，一橫一豎都是大清的血?。?/p>

王公公真真兒的！

［水中巨大的《中英天津條約》的文字如同著火一般地亮了起來，大清的落款處，刺眼地出現(xiàn)一個血紅的玉璽印章，血色絲絲在章紋上浸散，然后，條約隨著棧橋緩緩沉入水中，湖面的煙霧從印章處開始變紅，漸漸向周邊染去，最后染得滿湖血色。

［桂良跑來上奏。

桂 良皇上，法國人逼著簽《中法天津條約》……

［花沙納跑來上奏。

花沙納皇上，美國人要簽《中美天津條約》、俄國人要簽《中俄天津條約》……

咸 豐（痛苦地咆哮）聞到腥味兒，群狼撲上來了。

［數(shù)十豹尾長槍侍衛(wèi)沖出立于咸豐身后，不屈地朝洋人的方向示威！

眾侍衛(wèi)（威武地）吼！吼！吼……

［洋人輕蔑地將一份《中英天津條約》舉起……

［三十名英國工人抬著又一塊巨大的船殼到蒸汽機前，繼續(xù)制造蒸汽機動力炮艦，他們和著號子鏗鏘的節(jié)奏，費力地將船殼拼接在已經(jīng)裝好的船殼上。

［那輛19 世紀的英國蒸汽機車又一次隆隆駛來，車燈晃眼地射向前方，車底噴出的蒸汽朝湖面散開，一時間，整個湖面被濃濃的蒸汽籠罩。

［四座碩大無朋的西洋座鐘緩緩地在煙霧中移來。

王公公皇上，洋人給大清送鐘來了……

［咸豐震驚地看著煙霧里飄來的座鐘。

咸 豐（震驚自語地）洋人給大清送終來了。

［咸豐忽然看到小女子在遠處向他舉起了奏折。

咸 豐丫頭，當著太祖努爾哈赤留下的瓷茶壺起誓，英法聯(lián)軍簽約退兵后，花多少銀子，也要把火炮在大沽口炮臺給朕架上?。ㄒа赖溃┭笕?，朕，跟你們的事兒還沒完！

［豹尾長槍侍衛(wèi)士沖上。

眾侍衛(wèi)吼！吼！吼！吼！

［收光。

［二幕與三幕之間，王公公站在觀眾席前說串場詞。

王公公投胎投到誰家看官您可得仔細掂量再掂量，

千萬別學我家主子就是被洋人欺負那個皇上。

坐龍椅您覺得挺風光誰知道那是坐進火盆烤著了褲襠，

這才明了為什么咸豐皇帝三千佳麗只生了一個繼位兒郎。

洋人開著炮艦來簽約整得大清皇上跟孫子一個模樣，

老奴沒想明白蒸汽機這玩意兒咋就讓洋人忽然變強。

明白人說要睜眼看世界大清落后了咱得趕緊跟上，

可書上說咱這兒幾千年一直是世界最當間兒那塊地方！

雖然說老奴說話娘娘腔可腰桿一挺照樣硬邦邦，

洋鬼子甭張狂爺一個殘廢的男人哪天單抽你丫大耳光。

第三幕

［字幕：公元1859年，清咸豐九年。

［黑暗中喊聲：大沽口大捷，英國炮艦舉著白旗逃跑啦——

［光啟：老百姓往湖里扔鴉片箱子，湖面上英國旗和鴉片箱子在水面漂過。

［鑼鼓喧天，一百八十個旗人女子打著太平鼓慶祝大沽口大捷，清軍官兵列隊過來，老百姓用酒、豬、羊慰勞打了勝仗的清軍。

［王公公興奮地招呼桂良、花沙納從碼頭跌跌撞撞地跑到觀眾席前。

桂 良呵呵呵呵，好啊好??！《天津條約》簽了沒到一年，洋人又想加碼再簽新約，皇上不干吶，英法美公使要走通白河，武裝進京見皇上。

花沙納嘿！直隸總督一句令洋人不許帶武器，由清軍護送進京的話，洋人翻臉了！下令開炮攻打大沽口炮臺！

王公公說的是，英國復仇號旗艦領著七艘蒸汽炮艦、十艘炮艇、兩只運輸船，海軍水手兩千，海軍陸戰(zhàn)隊一千二百人——

桂 良點著炮捻子就轟大沽口！

花沙納皇上在大沽口的心血真沒白費！英國炮艦剛開炮，只見大沽口荒草地一個模樣兒的炮臺，跟變戲法似的，一片接一片的草席猛地掀開了，露出黑洞洞的火炮！

桂 良哎呦，直隸提督史榮椿一聲令下，六十四門火炮一同開火！

王公公聽說炮彈跟下雨似的。

桂 良英國旗艦“鸻鳥”號被擊毀，炮艇“茶隼”號和“庇護”號被擊沉，說是擊沉了四艘。

花沙納英國艦隊司令賀布炸成重傷，打死英軍、法軍好幾百人吶！

王公公了不得了，英國和法國炮艦頭回認慫，蒸汽機跟放屁一樣崩崩了幾聲，插上白旗一溜煙逃了。哎，皇上哪兒去了？

［鑼鼓聲漸漸遠去，光線漸漸暗了。

［一座茅棚在湖面移出——咸豐披著蓑衣，捧著那把瓷茶壺坐在茅棚里。

［六把朝椅的座墊上放著六個頂戴花翎、椅把上橫著六把卷刃的戰(zhàn)刀從水面移來，停在茅棚前面。

咸 豐（感慨地）滿天下都在敲鑼打鼓，朕卻躲到圓明園西湖邊看瓜棚，為的是誠心誠意地跟你們哥兒幾個喝一杯。太祖努爾哈赤傳了八代的瓷茶壺才多重，在朕心里，卻跟大清江山一個分量。瓷壺蓋兒給蒸汽頂?shù)降厣?，摔出條裂縫兒，都看見的是工匠用銅釘鉚上裂縫兒，只有朕明白，是你們哥兒幾個用骨頭做釘子，才把大清的破壺蓋兒給鉚結(jié)實了。今兒這瓷茶壺里無茶，裝了一壺烈酒。直隸提督史榮椿、大沽協(xié)副將龍汝元、?？谧笾袪I都司奇車布、正白旗鳥槍護軍校塔克慎、千總王世易、把總張文炳，朕，領著大清幾萬萬還活著的人，敬你們哥兒幾個——是你們在英法鬼子猛攻大沽口炮臺之際，以一敲當當作響的骨頭擋住了洋鬼子的刺刀、槍彈、炮彈，你們的死法叫陣亡，敢這樣去死的漢子，必定好酒量！這壺烈酒，從朕的壺中落入水中，從此啊，流過大清的每條江河都成了烈酒，九泉下的哥兒幾個開懷暢飲吧，今夜，朕與你們一醉方休！

［咸豐將壺中的酒灑下湖水，再把湖水灌到壺中和淚痛飲。

［那六把椅子、六個頂戴花翎、六把戰(zhàn)刀移入黑暗之中。

［幾只船兒與六把椅子擦身而過——一只船上是漢朝的私塾先生在給孩童啟蒙；一只船上立著一口老井，一個唐朝的漢子在用轆轤從井里打水，一個唐朝女子在邊上接過井水洗衣；一只船上有一把犁，一個宋朝的漢子揮鞭趕著虛擬的牛耕田；一只船上長滿金黃的稻谷，三個明朝的女人在割禾；一只船上露出寺廟掛有風鈴的一角，三個僧人敲著木魚朝遠方走去。

［雞鳴犬吠聲中，微醺中的咸豐閉目入夢。

咸 豐朕，真想躲進桃花源啊……土地平曠，屋舍儼然，有良田美池桑竹之屬。阡陌交通，雞犬相聞。其中往來耕作，男女衣著，悉如外人。黃發(fā)垂髫，并怡然自樂。

［湖面漂來一簇綠油油的碩大荷葉，少女們在高大的荷花之下如魚一般流動，五只船兒與荷葉交錯而過。

［歌聲：古剎語風鈴，緩度丁丁。

有聲一段畫中情。

自是村居真樂趣，低小茅亭。

山鳥自呼名，韶景堪憑。

晴云千朵麗空明，

記得往日煩策馬，路近春城。

［優(yōu)美歌聲中，船兒和荷葉漂向黑暗。

［一聲鞭子聲驚醒了夢中的咸豐，他看到數(shù)十被綁著的清朝男子躬身走著，幾個洋人和買辦不時用鞭子抽打著勞工。

［王公公立于碼頭上，朝遠處的咸豐喊著。

王公公皇上，桃花源里的人都被洋人當豬賣了。

咸 豐當豬賣了？

王公公洋人把勞工擄去海外，這個貿(mào)易在海外只有一個叫法：豬仔貿(mào)易！

咸 豐（嘆氣道）咄咄逼人??！明年，就是朕的三十歲大壽，明年，朕還能在圓明園聽戲嗎？

［咸豐和王公公隱去。

［炮艦和蒸汽機車汽笛驚天狂吼，蒸汽噴得鋪天蓋地。

［一尊移動的英國大炮被英國士兵推上即將建造好的炮艦。

［小女子跑了出來。

小女子大清還有一個爺們兒嗎？

［一百具獅面忽然從黑暗中出現(xiàn)，它們排成獅陣，朝天怒吼——群獅怒吼與蒸汽機車和輪船汽笛之吼在天地間沖撞著。

［收光。

［三幕與四幕之間，王公公站在觀眾席前說串場詞。

王公公先前老百姓一聲獅吼那份兒豪

氣真真兒的舉世無雙，

震天的殺氣都讓老奴恍惚間成

了物件齊全的七尺兒郎。

雖然說老奴尿泡老尿還得跟個

娘們兒似的蹲在地上，

可站著尿尿的皇上在洋人跟前

跟缺了物件的老奴一個熊樣。

為啥沒有蒸汽機咱這幾千年的

大爺就成了誰都敢打的丐幫？

洋鬼子一言不合便開上蒸汽火

輪兒架上大炮就轟大清海疆。

為鴉片洋人跟大清打了二十年惡仗，

洋鬼子哎，作孽多了老天爺會把你們白白送給閻王。

今晚戲里的那點意思煩勞看官費心想它一想，

一會兒圓明園有場大火指定燒出你心頭永久的傷！

第四幕

［字幕：公元1860年，清咸豐十年。

［咸豐皇帝在給一個男旦化妝，小太監(jiān)捧著托盤兒伺候，湖畔欄桿上放著那把瓷茶壺。

咸 豐瞧，兩條大柳兒一貼，天女那點兒意思就有了，扮戲去吧！

［男旦和小太監(jiān)向咸豐謝恩后下。

［王公公指揮太監(jiān)們搬運煙花上。

［英軍士兵往炮艦上搬運炮彈。

［那個洋人又在對著上議院演說。

洋 人My gentlemen,it is thirties birthday of Xianfeng,the emperor of Qing Empire in 1860 AD.He has torn theTianjinAgreements into sheds.We are to present him birthday fireworks,the sharpnels!Our great empire has learnt the chemical principle of fireworks.Ha,it’s an inventionfrom China.The British manufactory fireworks are sure to astounding Emperor Xianfeng with a shocking memory.

［中文字幕：先生們，現(xiàn)在是1860年，清帝國咸豐皇帝三十歲的生日，大英帝國為這個撕毀《天津條約》的家伙準備了生日禮花——榴霰炮彈。英帝國掌握了中國發(fā)明的火藥的化學原理，進入機械化生產(chǎn)階段的英國火藥，必定成為咸豐皇帝關于火藥最深刻的記憶！

［王公公拿著一支煙花棒從上場門興奮地跑到咸豐身邊。

王公公皇上，煙花運到了！

咸 豐（自負地）火藥是咱發(fā)明的，朕三十大壽，煙花放個夠，讓洋人知道，玩火藥，他玩不過大清！

王公公（對觀眾）說玩兒，他是玩兒不過咱，說打，咱打得過他嗎？

［王公公瞟了一眼咸豐，連忙捂住嘴。

咸 豐哎，你手上這支煙花——

王公公應個景兒，叫天女散花！

咸 豐天女散花，好！

王公公奴才放給皇上瞧瞧？

咸 豐唱完戲再放，開臺！

［京劇鑼鼓大作。

［兩個碩大的鳳冠極緩移了出來。

［英國炮艦上站滿了海軍，洋人揮手朝炮艦上的英國軍人發(fā)號施令。

洋 人Set sail！（啟航?。?/p>

［炮艦汽笛長鳴，煙囪冒起滾滾濃煙。

［掛滿燈籠的兩座燈架立在海岳開襟前面的場地，一百個手持燈籠亮起，頓時燈火通明。

［畫著康熙、雍正、乾隆、嘉慶、道光五位皇帝影像的五扇屏風隨著水中的棧橋升起，一把龍椅放在屏風前面，咸豐十三個嬪妃排列龍椅后面。

［咸豐威嚴地走上棧橋坐上龍椅，那把瓷茶壺留在欄桿上。

［隨著鑼鼓，一百名京劇青衣在海岳開襟與湖邊之間沿欄桿排開。

［欽差大臣恒福從上場口急上。

恒 福（緊張地）奏！啟稟皇上，英法聯(lián)軍占領浙江舟山！

咸 豐哦？洋人想干什么？

恒 福要求增開天津為通商口岸。

咸 豐朕要聽戲，沒閑工夫。

恒 福喳！

［恒福急下。

王公公（小心地）英法聯(lián)軍占舟山了，戲……還唱么？

咸 豐唱！

［王公公揮手，京劇鑼鼓起，又有一百青衣在觀眾席正面排成長列正要起舞。親王僧格林沁騎著戰(zhàn)馬急上。

僧格林沁啟稟皇上，英軍占大連灣，法軍占煙臺，封鎖渤海灣——

咸 豐（黑臉道）守住大沽口，別讓洋人攪了朕的好戲！

僧格林沁喳！

［僧格林沁騎著戰(zhàn)馬急下。

［咸豐死死地盯著僧格林沁遠去。

王公公（擔憂地）渤海灣都封了，這戲……還唱？

眾嬪妃皇上！

咸 豐（爆發(fā)地）狗奴才，你們以為這場戲是唱給朕一個人聽么？

［王公公、眾嬪妃連忙跪地。

咸 豐（悲憤交集地）好好看看這扇屏風吧，上面供奉著起意建造圓明園的祖宗康熙大帝畫像，而后，經(jīng)過屏風畫像上的雍正、乾隆、嘉慶、道光四位先帝之手，足足造了一百五十一年。圓明園才造成連洋人都豎大拇哥的萬園之園。朕，時運不濟啊，大清以來最大陣勢的造反太平天國讓朕趕上，洋人坐蒸汽炮艦打到家門口的三千年未有之變局讓朕趕上了。朕掌舵的是大清這條航行了二百來年讓風浪打得千瘡百孔的破船吶，從登基那天，戰(zhàn)火在大清江山里里外外沒完沒了地燃燒，大清這條破船從此航行在火海之中……

［王公公看著悲情的咸豐，提起袖口拭淚。

咸 豐衰敗景象不能被建造圓明園的列祖列宗看見，因此，朕只能讓列祖列宗來聽這出《天女散花》。朕問你，不唱，祖宗聽什么？

王公公可洋人——

咸 豐天塌地陷，朕今天就一個字：唱！

［京劇音樂頓時鋪排開來，二十四名青衣仙子一般地從水面漂到碩大的鳳冠之前。

［扮演天女的京劇男旦執(zhí)紅綢至棧橋之上。

男 旦（唱）

觀世音滿月面珠開妙相，

有善才和龍女站立兩廂；

菩提樹檐葡花千枝掩映，

白鸚鵡與仙鳥在靈巖神峴上下飛翔。

［天女將手中紅綢舞動開來，二百名青衣飄逸而齊整地舞動水袖，水中二十名青衣做著優(yōu)美的水袖身段，二十四支噴泉噴出沖天的“水袖”與青衣舞動的“水袖”相映成趣。

綠柳枝灑甘露在三千界上，

好似我散天花就紛落十方；

滿眼中清妙境靈光萬丈，

催祥云駕瑞彩速赴佛場。

［紛紛揚揚的花片隨著天女的綢帶漫天飄舞。

咸 豐（激動地擊掌）好！

［咸豐看著從天而降的花片激動萬分。

咸 豐（夸張地）列祖列宗，看吶，天女散花，長城內(nèi)外花團錦簇，大江南北繁花似錦。

王公公（害怕地自語）這花兒落地上，咋像……血流了一地？

［忽然，馬蹄聲亂，僧格林沁騎著戰(zhàn)馬從上場口急上，他下馬跪在咸豐跟前。

僧格林沁皇上，英法聯(lián)軍在天津北塘登陸，攻陷塘沽，進攻大沽炮臺，眼下，占了天津！

［天地頓時漆黑一片。

咸 豐（苦不堪言地）洋人到底想要什么？

僧格林沁要求用一千士兵護送特使進京換約！

咸 豐（氣極地）騎在朕的脖子上放屁？沒門兒！僧格林沁，給朕死守京師！

僧格林沁喳！

［僧格林沁急下，恒福急上。

恒 福英法聯(lián)軍從天津進犯京師，攻陷通州，統(tǒng)帥僧格林沁親王率先跑了！

王公公（喃喃自語地）洋人過了通州，抬腿兒就是圓明園了。

咸 豐（六神無主地）大局糜爛，不可收拾啊。

恒 ?；噬?，該離開圓明園了。

咸 豐（無力地）上哪兒？

恒 福熱河，避暑山莊。

咸 豐（孱弱地））準。

［恒福起身朝海岳開襟跑去。

王公公（嗚嗚大哭）陛下丟了圓明園，對不起列祖列宗啊。

咸 豐（低頭嘆息）無可奈何花落去……

［咸豐向屏風上五位皇帝的畫像跪拜道別。

咸 豐不孝子孫，戴罪辭別！

［咸豐正欲起身，五位皇帝畫像瞬間變成真人，咸豐驚住了。

康 熙（怒斥道）背祖棄宗，千秋基業(yè)何在？

雍 正（怒斥道）遇難失節(jié)，天地人心何在？

乾 ?。ㄅ獾溃┡R陣脫逃，天子威儀何在?

嘉 慶（怒斥道）放棄京師，天朝顏面何在？

道 光（怒斥道）丟了圓明園，你將背負罵名千載！

［列祖列宗話音一落，活人又變成了畫像，咸豐痛楚地撫摸著屏風上的列祖列宗畫像。

［小女子捧起那把遺漏在欄桿上的瓷茶壺奔向咸豐，咸豐定定地看著瓷壺蓋兒。

咸 豐（悲切地）瓷壺蓋兒，我的大清……

［咸豐從小女子手上拿起瓷壺蓋兒，瓷壺蓋兒在他手上裂成兩瓣兒。

咸 豐（痛楚地）碎了，瓷壺蓋；碎了，朕的心……

小女子（凄厲地）碎了，我的大清……

［小女子的聲音回蕩在蒼穹，歌兒輕輕地起了，圓明園的景致漸漸亮了。

［歌聲中湖面上漂來一幀又一幀舊景——那些曾有小腳女子起舞的胭脂盒，那些載著漢、唐、宋、明向往桃花源的船兒，那些紡車，那些荷葉，那些鳳冠……

［咸豐無比留戀地看著幕幕舊景，悲痛的朝遠處去了，他一步三回頭，回望圓明園，最終掩面狂奔而去。

歌 聲古剎語風鈴，緩度丁丁。

有聲一段畫中情。

自是村居真樂趣，低小茅亭。

山鳥自呼名，韶景堪憑……

［蒸汽機車和戰(zhàn)艦的汽笛再一次凄厲而起，炮艦破浪聲驚心動魄。

［王公公視死如歸地站上欄桿，手腳卻不聽使喚地抖個不停。在蒸汽機的鳴笛聲中，王公公鼓足勁兒，強按住緊握煙花的左手。

王公公（喃喃地）爺沒慫……沒慫！

［王公公點著了煙花，對準洋人的炮艦。

王公公（北京大爺范兒）孫子哎，爺在吶！

小女子（感動地）大清，還有一個爺們兒！

王公公真真兒的！

［王公公點著的那支煙花冒著火花射向炮艦，然后在艦殼上落下，王公公跳入湖中自盡。

［英法聯(lián)軍站滿甲板，那個洋人站在前甲板上，指著海岳開襟。

洋 人Aiming,the squeezed shut door of the oriental empire——

［中文字幕：面對東方帝國緊閉大門——

洋 人Bom!Bom!！Bom!??！

［中文字幕：轟開！轟開??！轟開！?。?/p>

［英法聯(lián)軍奔向自己的戰(zhàn)位，大炮從甲板前方抬起了炮口，指向海岳開襟。

［二十名圓明園的技勇太監(jiān)沖上護住龍椅，朝炮艦不屈地舉起官刀。

［炮艦的側(cè)面艦殼令人震撼地啟開數(shù)十個黑洞，從數(shù)十個黑洞中伸出數(shù)十個炮筒，黑森森地對準東方。

［一聲驚天動地的炮響，英國炮艦上的大炮噴出火花，水面濺起炸起的巨浪，英法士兵舉著火把沖進圓明園四處放火。

［炮聲隆隆，圓明園金色的瓦頂冒起層層火焰，萬園之園漸漸被漫天大火吞噬。

［小女子朝觀眾席狂奔而去。

小女子（對觀眾喊）看吧，洋人的蒸汽到底把大清的瓷壺蓋兒頂碎了——英法聯(lián)軍的強盜正在放火焚燒圓明園。面對這場大火，咸豐皇帝指望不上，大清指望不上，洋人給這塊土地的恥辱，只能指望你、你、還有你，你們大伙兒來雪恥了！強盜還在圓明園四處放火，你們都下來，快下來呀，跟小女子一同去見證這場奇恥大辱，看吶，大水法在燃燒、諧奇趣在燃燒、海晏堂在燃燒，去看，快去看，震驚了天下的這場大火吧——

［觀眾隨小女子離開觀眾席，奔向夜色中的新圓明園景區(qū)。

［演區(qū)收光。

尾聲

［小女子帶著觀眾奔向新圓明園的大水法——大水法在燃燒。

［小女子帶著觀眾奔向新圓明園的諧奇趣——整座圓明園都在燃燒……

劇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