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笑君,東南大學碩士畢業(yè),青年作家,至今已發(fā)表文章超50萬字。曾獲香港中文大學第五屆全球華文青年文學獎一等獎、2013年全國冰心兒童文學新作獎等。
說它是一部小說,讀不過兩頁,你就會產(chǎn)生懷疑;說它是一本寫作指導手冊,越往下讀,卻越發(fā)現(xiàn)它對寫作的實際指導少得可憐!
或許,稱《風格練習》為一本極具個人特色的“腦洞文論集”更合適。
《風格練習》是法國作家雷蒙·格諾所作的一本用來探索小說寫作技法的奇書。在書中,他設置了一個簡單的故事情節(jié),再用99種不同的方法對其進行講述。是的,99種!也就是說你會在這本書里把一個故事來回讀99遍,卻又能神奇地發(fā)現(xiàn)“每次讀都有新感覺”。
故事很簡單:公共汽車上,有個年輕男子與人發(fā)生了爭執(zhí),吵完架后他立刻占了個空座;下車后,他又出現(xiàn)在圣拉薩爾火車站,與另一個年輕人討論著外套上的衣扣。
《風格練習》的實質(zhì),是99場華麗的“文字游戲”,其閱讀的趣味性遠大于文學性,又能在趣味中,給人以寫作的思考和啟迪。
99種風格各有千秋,本文挑出3類典型風格,供大家體會作家的靈魂到底有多有趣。
“常規(guī)型”練習:用不同文體講述同一個故事
把一個故事翻著花樣講99遍,每遍都講得不同,實屬不易。想講好故事,除了基于語言文字進行創(chuàng)新——即純粹的“文字游戲”外,還有個比較省事兒的方法,就是利用文體的不同,來給同一個故事賦予不同的情感色彩。
這也是書中相對具有實際指導意義的內(nèi)容。比如,第23節(jié)“公函”、第44節(jié)“戲劇”、第53節(jié)“十四行詩”、第67節(jié)“自由體詩歌”,就分別用了公文、戲劇、十四行詩、自由詩的寫法來講故事。通過這些寫法,我們可以直觀地看到不同文體在形式上的區(qū)別。
“十四行詩”的寫法是:
“……乘坐一輛擠滿了人的公共汽車/一輛來了,也許是十路,也許是S路/車后平臺,車子引以為傲卻毫無價值的玩意/小小的胸懷,卻要盛下那么多兄弟……想脫離困境的他瞧見了一個空位/坐下,時光流逝,回程中有一蠢夫/和他談起與紐扣有關(guān)的裝備”
而“自由體詩歌”過于自由:
“公共汽車/滿的/心/空的/脖子/長的/帶子/編織的/腳/平的/平的,踩扁的/位子/空的/亮起兩千盞燈的火車站,出乎意料的相遇/相遇:心,脖子,帶子,腳和空位/還有紐扣?!?/p>
從案例中,能輕松看出“十四行詩”和“自由體詩歌”的不同。
“十四行詩”作為歐洲古典抒情詩體,和我們的古詩一樣,在行數(shù)和格律上有著要求。譯者在翻譯時,也得保證每小節(jié)首句和末句的最后一個字是押韻的?!白杂审w詩歌”則像是作者在寫作時回車鍵失控了,詩歌中句子的長短差異非常大。這種寫法追求的是語言和情感的自然、無拘之美,拒絕條條框框的約束。
當然, 作者并不止步于傳統(tǒng)文體,他還創(chuàng)造了“造作體”(文字追求矯情、雕飾)、“偽意大利語體”(用意大利語詞根加上法語詞尾構(gòu)成)、“感嘆體”(其實就是“咆哮體”)、“故作風雅體”(想象作者捻著蘭花指和你講故事)……不得不說,每一種都有在互聯(lián)網(wǎng)引起潮流的潛質(zhì)。
“莫名其妙型”練習:多器官、跨學科的“文學通感”
書中第5 4至58節(jié),分別是“嗅覺”“味覺”“觸覺”“視覺”與“聽覺”。
其中,“嗅覺”是這樣寫的:
“在這輛往南開的S路公共汽車上,除了日常的味道,教士的味道,死人的味道,雞蛋的味道,松鴉的味道,斧頭的味道,長眠于此的味道……”
“觸覺”則寫道:
“公共汽車摸起來很軟,尤其是把它抱在兩腿之間,雙手撫摸,從頭到尾……”
其他幾種感覺,不用舉例,你也可以想象到作者會“搞什么鬼”了。
后續(xù),還出現(xiàn)了“植物學”“醫(yī)學”“美食”“動物學”等腦洞大開的章節(jié)。
不知這些有趣的寫作角度是否讓你心生好奇,不妨在你還沒有翻開這本書前,試著根據(jù)上面提到的幾個章節(jié)名,去改寫一下故事吧,或許會是一次不錯的想象練習!
“放飛自我型”練習:我不管,就要寫著玩兒!
越寫到后面, 作者就越放飛自我。第95節(jié)被命名為“幾何學”,其正文是這樣的:
“一長方形平行六面體沿著等式為84x + S = Y的直線移動,類人A居于其中……求該切點相對于類人A之縱軸的高度h?!?/p>
所謂風格,竟然就是將文本寫成了一道數(shù)學應用題!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語文是數(shù)學老師教的?題中的所謂“切點”,很可能就是故事里的“上衣扣”,原來語文和數(shù)學的“次元壁”在這里被打破了。
還有更好笑的——第91節(jié)“言不能及”寫道:
“如何描述這種感覺呢?有一天,中午前后,在一輛沿著里斯本街行駛的公共汽車的車后平臺上……兩小時后,這個人竟然在圣拉薩爾火車站前再次出現(xiàn),旁邊還有一位衣著雅致的朋友,為他提出改進衣服的建議?如何表述呢?”
整節(jié)內(nèi)容反復提及“如何表述這種感覺”的疑惑,說了又好像沒說,堪稱國外“廢話文學”的鼻祖。當然,這種虛幻縹緲的寫法并非沒有用處,在一些推理、懸疑小說中,當主人公失憶或案情陷入僵局時,使用這種寫法往往能制造出很強的懸念。
因篇幅有限,《風格練習》的有趣寫法無法逐個舉例。如果你已經(jīng)發(fā)出了會心一笑,那么不要猶豫,去《風格練習》里繼續(xù)尋找快樂吧。鍛煉寫作能力的同時,還能讓你笑出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