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喜元
(信陽師范學院 大別山精神研究院,河南 信陽 464000)
鄂、豫、皖原本是湖北、河南、安徽三省的簡稱,但在中國共產黨領導的革命斗爭過程中,“鄂豫皖”逐漸成為一個特有名稱,用以指代以大別山為核心的鄂、豫、皖三省交界地區(qū)的革命活動區(qū)域?!岸踉ネ睢钡母拍畈⒉皇窃诟锩潦季吞岢龅?,而是隨著革命形勢的發(fā)展逐步醞釀、產生的。特別是1930年2月中共中央決定成立中共鄂豫皖邊特委,標志著“鄂豫皖”作為一個獨立的特有名稱正式走向歷史舞臺,也標志著分散在鄂、豫、皖三省交界地區(qū)中共黨組織的統(tǒng)一和鄂豫皖革命根據地的正式形成。長期以來,學界對于鄂豫皖革命根據地的研究頗多,涉及的領域也較為廣泛,但對于其中起領導作用的中共地方組織卻關注較少。故筆者不揣淺陋,試從組織沿革的角度,對在鄂豫皖革命根據地形成和發(fā)展過程中起著承上啟下重要作用的中共鄂豫皖邊特委的成立進行探討,以求教于方家。
1927年大革命失敗后,中共中央在漢口召開“八七會議”,明確提出了土地革命和武裝反對國民黨反動派的戰(zhàn)略路線。隨后,各省黨組織積極貫徹“八七會議”精神,紛紛組織武裝暴動,鄂、豫、皖三省交界地區(qū)的黨組織亦是如此。
在湖北方面,1927年9月,中共黃安縣委、麻城縣委為貫徹中央“八七會議”和中共湖北省委的指示精神,發(fā)動“九月暴動”,捕殺土豪劣紳。同月,中共湖北省委決定成立黃麻區(qū)特委,“轄黃安、麻城、黃岡、羅田4縣”[1]37,由符向一任書記,并選派符向一、劉鎮(zhèn)一、吳光浩等人趕赴黃麻地區(qū),加強武裝暴動的領導組織工作。11月13日,中共黃麻特委領導發(fā)動了“黃麻起義”,攻占了黃安縣城,成立了黃安縣農民政府和工農革命軍鄂東軍?!包S麻起義”失敗后,在中共黃麻特委的領導下,鄂東軍(后相繼改稱工農革命軍第七軍、工農紅軍第十一軍第三十一師)先后轉戰(zhàn)黃陂縣木蘭山地區(qū)、黃麻地區(qū)和河南省光山縣柴山保地區(qū),革命活動區(qū)域不斷擴大,革命力量不斷增強。1928年11月,為適應該地區(qū)革命斗爭形勢的發(fā)展,強化黨的組織領導,中共湖北省委決定將紅三十一師和黃安、麻城以及河南光山等縣的地方黨組織合組為中共鄂東特委,由王秀松任書記。1929年4月,因中共湖北省委遭受嚴重破壞,湖北地區(qū)的各地方黨組織暫由中共中央直接領導,中央遂派遣胡彥彬到達黃麻地區(qū),將鄂東特委和京漢路特委合組為鄂東北特委,由徐朋人任書記,負責黃安、麻城、孝感、黃陂、應山、黃岡地區(qū)革命斗爭的組織領導工作。至1929年5月,在湖北地方黨組織的領導下,以柴山保為政治中心,北起光山縣柴山保、南抵黃安縣八里灣和麻城近郊、東達麻城縣黃土崗、西至孝感縣汪洋店附近,縱100余里、橫130余里的鄂豫邊革命根據地初步形成。
在河南方面,1927年9月,中共河南省委在信陽組建豫南特委,由王克新任書記,組織領導豫南地區(qū)的武裝暴動和革命活動。1927年11月至12月,豫南特委先后領導發(fā)動了確山劉店起義和信陽四望山武裝起義,建立了確山縣革命委員會和豫南革命委員會,成立了豫南工農革命軍,開辟了四望山紅色革命根據地。1928年2月初,根據中共河南省委第三次代表大會決定,一方面“加強豫南特委組織,擴大確、信的游擊戰(zhàn)爭為群眾的暴動”[2]127;另一方面將光山、商城、潢川、光山、息縣地區(qū)的黨組織從豫南特委中劃出,組建中共南五縣特委,由汪后之任書記,“極力發(fā)動五縣暴動”[2]127。3月,南五縣特委領導發(fā)動了大荒坡起義;7月,羅山、正陽、新蔡地區(qū)的黨組織并入;9月,南五縣特委改建為豫東南特委,由張家鐸任書記。1929年5月6日,商城起義爆發(fā),組建了紅十一軍第三十二師。5月10日,根據中共中央取消河南省委、建立直屬中央領導的中心縣委的指示精神,中央巡視員郭述申在信陽召開會議,取消豫東南特委,建立中共信陽中心縣委,領導原豫東南特委和南陽特委所屬的23個縣的革命斗爭工作。經過近3個月的武裝斗爭,初步形成了以南溪、吳家店為中心,縱橫六七十里的豫東南革命根據地。
在安徽方面,1927年8月,中共安徽省臨委組建六安特別區(qū)委,組織領導六安、霍山、霍邱、合肥等4縣的革命斗爭工作;10月底,以六安為中心,建立中共皖中特委,負責六安、霍山、霍邱、英山、壽縣等縣的革命活動和武裝暴動。1928年1月,中央巡視員尹寬在六安召開六安、霍山、霍邱黨組織會議,成立中共六霍縣委(也稱六安縣委),積極組織武裝起義的準備工作。1929年1月,六霍縣委撤銷,六安、霍山、霍邱分別成立縣委并歸中共安徽臨委領導。其間,皖西地區(qū)先后爆發(fā)了霍山縣諸佛庵民團起義、六安縣南莊畈六保聯絡自衛(wèi)團起義和武陟山民團起義,從而揭開了六霍起義的序幕。5月24日,中共中央決定暫時撤銷安徽臨委,在六安地區(qū)建立六安中心縣委,直屬中央領導。10月初,根據“現在可依照中央所規(guī)定一切工作和任務成立中心縣委組織,與中央建立經常性的聯系”[3]141的指示,中央巡視員方英在六安縣郝家集召開六安、霍山、霍邱、英山、壽縣、合肥等縣黨代表會議,成立中共六安中心縣委。隨后,在中共六安中心縣委領導下,在皖西地區(qū)形成了以農民暴動為主體和民團起義相結合的六霍起義,成立了紅十一軍第三十三師和霍山縣蘇維埃政府、六安縣革命委員會。至1930年4月,在中共六安中心縣委、安慶中心縣委的領導和紅三十三師的大力支援下,在六安、霍山、霍邱、英山、潛山等5縣的毗連地區(qū),形成了縱200余里、橫100余里的皖西革命根據地。
大革命失敗后,鄂、豫、皖三省交界地區(qū)的地方黨組織雖然隸屬不同,但都以中共中央的路線方針為圭臬,領導發(fā)動武裝起義,創(chuàng)建革命根據地。同時,根據革命形勢的發(fā)展變化,中共中央和鄂、豫、皖三省省委對三省交界地區(qū)的黨組織多次進行調整、改組,以便更好地發(fā)揮其領導核心和中流砥柱作用。
在發(fā)動武裝起義和創(chuàng)建革命根據地的過程中,鄂、豫、皖三省交界地區(qū)的地方黨組織雖然分別隸屬于不同的組織系統(tǒng),但為了更好地進行革命斗爭,他們在革命實踐中也進行一些跨省域的協(xié)同合作,協(xié)同合作的模式主要有內部嵌入模式和聯席會議模式。
1928年6月2日,由黃麻特委領導的工農革命軍第七軍進入河南省光山縣柴家保地區(qū)開展游擊活動后,在清水塘召開會議,決定“開展柴山保地區(qū)的工作,以便在黃、麻、光三縣交界的摩云山、羚羊山、木城寨、光裕山之間,創(chuàng)造一個比較穩(wěn)定的立足點,作為對敵斗爭的依托”[4]31。7月下旬,為了更好地開展柴山保地區(qū)的革命工作,第七軍和地方黨組織召開尹家嘴會議,決定恢復和建立地方的黨組織系統(tǒng)。會后不久,中共光山縣弦南、弦東、弦西3個區(qū)委相繼成立,曹學楷、石少生、熊少山分任區(qū)委書記;同時,為建立中共光山縣委,還成立了以來合云為主任的縣委籌備委員會。
雖然由于革命斗爭的實際需要,隸屬于中共湖北省委領導的黃麻特委和第七軍進入了河南境內并開展革命斗爭工作,但由他們在河南境內建立黨的基層組織并不符合黨的組織原則和組織程序。無論是黃麻特委還是第七軍黨委,沒有中央或上級黨組織的明確指示,都不能跨區(qū)域建立黨的地方組織,更遑論是跨省域建立縣委。更何況,當時的光山縣已在1928年5月成立了以熊少山為書記、隸屬于中共豫東南特委的光山特別區(qū)委。因此,尹家嘴會議期間,黃麻特委就考慮與河南的黨組織取得聯系,邀請在信陽各地進行巡視的中共河南省委常委黎光霽參加鄂東各縣的黨代表大會,黎光霽雖因故未能參加,但將“最近的文件檢給一份……帶去作討論的資料”[5]275,并從信陽派遣一人參加。光山縣委籌委會成立后,黃麻特委即派遣籌委會主任來合云與豫東南特委聯系。來合云先在光山西北區(qū)找到中共光山縣孫鐵鋪支部書記張俠生,并通過其與豫東南特委委員、中共潢川縣委書記陳孤零取得聯系,陳孤零將情況向豫東南特委進行了匯報。
1928年10月,中共光山特區(qū)委召開會議,決定撤銷光山特區(qū)委和黃麻特委組建的光山縣委籌委會,成立中共光山臨時縣委,由黃麻特委建立的中共光山縣弦南、弦東、弦西3個區(qū)委并入臨時縣委,張俠生任臨時縣委書記,熊少山、石少生、來合云等人為臨時縣委委員。由此,從組織上承認了黃麻特委所建立的地方黨組織的合法性,從形式上也保證了河南省黨的組織系統(tǒng)的完整性和統(tǒng)一性。但考慮到實際的革命斗爭需求,弦南、弦東、弦西3個區(qū)委仍由黃麻方面直接領導。11月,中共鄂東特委成立后,熊少山作為光山縣黨組織的代表當選為鄂東特委委員,參與特委的領導工作。
如此,通過在鄂東特委內嵌入光山黨組織的相關人員,在光山黨組織中嵌入事實上由鄂東特委領導的地方黨組織,從而在某種形式上實現了鄂豫交界地區(qū)地方黨組織的協(xié)同合作。這種合作有力地推進了以柴山保為中心的鄂豫邊革命根據地的開辟和發(fā)展壯大。
1928年3月,由中共南五縣特委組織的大荒坡起義失敗后,中共商城縣委決定繼續(xù)貫徹“八七會議”精神和中共河南省委、南五縣特委的暴動指示,并以商城南部的和、樂兩區(qū)作為暴動重點區(qū)域。5月,中共河南省委在其工作方針中也明確指示:“發(fā)動商城南鄉(xiāng)的農民暴動,固始及光山南部打成一片,先實現商城、固始兩縣的割據?!盵6]175隨后,在南五縣特委和商城縣委的領導下,商城南部地區(qū)的黨組織積極準備武裝暴動工作。
但正值暴動條件日漸成熟之際,負責暴動領導的中共地方黨組織遭到嚴重破壞,豫東南特委書記余錫珍和商城縣委書記李惠民先后被捕遇難,上級與商城南部地區(qū)的聯系也因敵人嚴密封鎖而受到阻礙。為此,1929年3月13日,中共豫東南特委和鄂東特委在光山縣南竹園召開聯席會議,決定將商城南部地區(qū)的黨組織暫時交給鄂東特委領導;光山縣南部3個區(qū)委回歸光山組織系統(tǒng),由光山縣委直接領導。會后,鄂東特委又將商城縣南部、羅田縣北部和麻城縣東部地區(qū)劃為特別區(qū),成立商羅麻特區(qū)委,并派遣徐子清、徐其虛等人到達商城南部,組織領導武裝暴動工作。4月,中共商羅麻特區(qū)委在太平山成立,由徐子清任書記,商城縣委委員李梯云、徐其虛、周維炯、肖方、廖炳國等人為特區(qū)委委員。5月6日,在中共商羅麻特區(qū)委的組織領導下,商城起義勝利舉行,并成立了紅十一軍三十二師和赤區(qū)臨時辦事處。
隨著商城起義的勝利舉行和豫東南革命根據地的初步開辟,1929年6月11日,中共信陽中心縣委和鄂東北特委舉行聯席會議,決定將商城南部地區(qū)的黨組織和紅三十二師移交給信陽中心縣委,由其下屬的商城縣委直接領導;撤銷商羅麻特區(qū)委,徐子清參加商城縣委;在緊急情況時鄂東北特委仍可指揮商城。
通過地方黨組織的聯席會議,決定交界地區(qū)基層黨組織的隸屬關系,實現鄂豫交界地區(qū)黨組織的協(xié)同合作,從而更好地適應了革命形勢的發(fā)展變化。此外,在交界地區(qū)一些縣級黨組織也常采用此模式進行合作,如1929年5月,鄂東北特委在給中央的報告中提到,“麻商羅(羅田)光按月開聯席會,陂羅光安按月開聯席會”[7]21-22等。這種合作模式有力地推動了商城起義的勝利舉行和豫東南革命根據地的成功開辟,但也為后來信陽中心縣委和鄂東北特委的矛盾沖突,以及“商城事件”的發(fā)生埋下了伏筆。
隨著革命形勢的發(fā)展和革命斗爭實踐的需要,鄂、豫、皖三省交界地區(qū)的地方黨組織,特別是鄂東地區(qū)的黨組織提出了“鄂豫皖”的初步設想。
1928年12月中央巡視員曹壯父在巡視鄂東北地區(qū)后,向中央建議,為了保障他認為的“湖北最好的一個蘇維埃區(qū)域”[8]642——黃安的革命力量,應“建立一個鄂豫皖的蘇維埃局面”[8]646。曹壯父認為:在地理上,“湖北的黃安、麻城、羅田,河南的羅山、光山、商城,安徽的六安、英山、霍山這三省交界的地方為大別山脈所綿亙,山勢之險峻,不亞于湘鄂贛三省交界處”。在政治上,“該區(qū)域內鄂省軍閥雖因黃安暴動而引起注意,但經營至今將及一年,而他們所謂‘赤焰’大有燎原之勢,致令他們束手;河南的東南數縣,除李振亞的土匪軍隊不屬于任何軍閥的系統(tǒng)者以外,馮系軍閥亦無力顧及,而且捐稅的繁重,為豫南人民所痛恨,豫南民眾之需要革命,異常迫切;安徽六安一帶亦向為土匪盤踞之區(qū),亦為皖省政治鞭長莫及”。在革命力量上,“湖北以黃安為中心,河南以商城為中心(豫東南特委有代表來黃安,故知),黃安與商城的力量現在僅隔麻城縣之黃土區(qū),相距約五十里”[8]646。因此,在三省交界地區(qū)完全可以建立一個鄂豫皖蘇區(qū)。
對于曹壯父的建議,中共中央認為,雖然提出的是“建立一個蘇維埃區(qū)域。對于黨的組織并沒有說明,大概也是想仿效過去湘贛鄂邊特委的例”[9]221。因此,明確提出了否定意見。中共中央認為,鄂、豫、皖“三省黨的組織是兄弟黨的關系,不應當在其中另有特殊的組織去紊亂其系統(tǒng),而且在政治上各省有各省的政治環(huán)境,雖然是邊界的縣分,其實各省的政府——主要的軍閥并不會視為化外的。因此工作的布置指揮,還是應當由各省的省委去做才適宜”[9]221。但中共中央也提出,“如果為工作方便起見,三省邊界各縣有互相聯絡之必要的時候,不妨開一開邊界各縣的聯席會議,共同討論及解決種種問題”,并明確這種聯席會議“仍然要受各省省委的指導,而且是臨時性質,并不可以作經常的組織”[9]221。
1929年3月,鄂東特委在與豫東南特委舉行聯席會議時,再次提出“請求中央劃該兩特委和皖北(?)[疑為皖西誤]特委合組一個鄂豫皖邊界特委,或介紹皖北特委組織聯合辦事處”[10]32。雖然在收到中央不同意成立鄂豫皖的指示信后,鄂東特委取消了打算,但仍準備“學江西井岡山的辦法”,在軍事上“打通由麻城、商城、羅田以東,到皖省英鶴[霍]界之大山脈一帶”,從而形成“東由皖英鶴[霍]界大山起一直到西武勝關鄂豫界山脈一條橫線”[10]32的武裝割據。
1929年7月初,根據信陽中心縣委和鄂東北特委聯席會議精神,信陽中心縣委派遣特派員陳孤零和商城縣委書記陳慕堯到達商城南部,接收商南地方黨組織和紅三十二師。但由鄂東北派遣到商南工作、領導發(fā)動商城起義的商羅麻特區(qū)委書記徐子清、徐其虛等人不同意商城縣委的接收,反而向鄂東北特委“請求與英山、霍山、六安、羅田、商城組織鄂豫皖特委會”[11]333。在未得到鄂東北特委和中央的明確指示下,徐子清、徐其虛就在信陽中心縣委和商城縣委派人進行接收之際,以“鄂豫皖特區(qū)委”名義召集緊急會議,主張“保留鄂豫皖特區(qū)的組織,不交付商委,完全拒絕、不理會中心縣委的來人”;并“扣留信陽縣委巡視員和商委書記,軟禁中心縣委特派員”[12]466。
在得知徐子清、徐其虛等人的不配合行為信息后,信陽中心縣委特派員和商城縣委召開縣委擴大緊急會議,會議決定:“鄂豫皖特區(qū)委員會即行正式解散,全體委員一律停止職權”;“撤銷特區(qū)緊急會議一切決議,并給全體以相當的嚴重處分和警告”;徐子清、徐其虛“借用鄂豫皖特區(qū)名義非法組織,反抗聯席會的決議,并要以非法手段對付縣委及特派員”,徐子清“實為主謀,應予以開除黨籍、執(zhí)行槍決的處分”,徐其虛“亦予以開除黨籍的處分”[12]469。這就是“商城事件”。
7月9日,商城臨時縣委以書面形式向信陽中心縣委報告了“商城事件”的經過,并要求“中央巡視員、中心縣委、鄂東北特委各派人來實際考查”[13]464,信陽中心縣委特派員陳孤零也進行了口頭報告。7月17日,信陽中心縣委召開執(zhí)委會對商城工作進行討論后,認為商城縣委對“鄂豫皖特區(qū)委”和二徐的處理是“正確的”[13]464。
“商城事件”的核心問題實質上是商城南部地區(qū)黨組織的歸屬問題,徐子清、徐其虛以“鄂豫皖特區(qū)委”名義拒絕把組織和軍隊移交給商城縣委,最終徐子清被殺、徐其虛被關押(8月中旬被殺),商南黨組織和紅三十二師歸商城縣委領導。但該事件的發(fā)生引起了鄂東北特委的強烈不滿,他們在向中央的報告中認為“處置此事件時應征求鄂東北特委的意見,因二徐是鄂東北派去的人”,并“請求中央轉豫南把徐其虛送鄂東北區(qū)處置”[14]133;指責“信陽中心縣委放棄商、羅、光斗爭區(qū)域,不給以指導和接濟”,“不盡中心縣委指導和幫扶的責任”,直接處置二徐的陳孤零“行動特別右傾,小資產階級色彩非常濃厚……請中央予以注意”。同時,鄂東北特委還以“國民黨軍隊遲早會實現其對東北區(qū)‘會剿’‘圍剿’的反動計劃”,紅三十一師須“與商城方面紅軍聯系起來,且可到更東的徽屬六安、英山、霍山等地去游擊”,從而逐步實現“鄂豫皖邊界大別山脈割據計劃”[14]88為由,向中央建議“將現在豫南所屬商城、光山、羅山劃歸鄂東北區(qū)管轄”,因為該三縣“對鄂東北特委所指揮的紅軍的游擊路線有重要關系”,“為紅軍經常駐防或游擊區(qū)域”[14]127。
“商城事件”的發(fā)生及信陽中心縣委和鄂東北特委對該事件的態(tài)度促使中共中央再次考慮組建鄂豫皖交界地區(qū)特委組織問題。1929年8月20日,中央在給信陽中心縣委并轉商城縣委的信中,雖然明確表示“此次商城縣委對于此事的處置,沒有依照正確的組織路線來執(zhí)行紀律,突然采取軍事裁判,這是一個錯誤”[15]470,但仍認為“鄂豫皖邊界特委組織在目前還不大需要”[15]471。9月24日,中央再次給信陽中心縣委發(fā)來指示信,除重申“你們以前對鄂東北派來軍事人員加以槍斃,此項辦法殊為不妥”外,還說明中央決定“將鄂東北特委改組為鄂豫邊特委,管轄黃安、麻城、羅田、商城、光山、羅山、黃陂、黃岡八縣”[16]482,并希望在中共湖北省委委員陳學潤、王平章巡視鄂豫邊工作“過信陽時與你們切實解決相互關系問題,須力改以前各種不良的關系”[16]]482。11月20日,中共鄂豫邊特委在光山縣柴山保胡子石正式成立,由徐朋人擔任特委書記。
中共鄂豫邊特委是鄂、豫、皖三省交界地區(qū)第一個由中央決定成立的跨省域性黨組織。它的成立使鄂豫邊界地區(qū)的地方黨組織有了統(tǒng)一的、完整的領導機構,有力地推動了鄂豫邊地區(qū)革命形勢的快速發(fā)展,并為中共鄂豫皖邊特委的成立和鄂豫皖革命根據地的正式形成奠定了基礎。
1929年底至1930年初,隨著鄂豫邊革命根據地的擴大和皖西革命根據地的開辟,在三省邊界地區(qū)實現集中統(tǒng)一領導勢在必行。1929年12月,中共中央在《目前擴大紅軍的計劃大綱》中,明確提出“三十一、三十二師、六安游擊隊及三省邊界武裝農民集中組織,統(tǒng)一指揮”,“三省邊界黨的工作亦須特別加強”[17]729。
1930年2月25日,中共中央向六安中心縣委、河南省委和湖北省委發(fā)出指示,決定組建由湖北省委直轄的鄂豫皖邊特委,直接管理“黃安、麻城、黃陂、孝感、羅田、黃岡、六安、英山、合肥、霍山、壽縣、霍邱、潁上、潢川、固始、商城、光山、息縣”[18]730等3省18縣的廣大區(qū)域。月底,中共中央組織部部長、軍委主席周恩來在聽取了中央巡視員郭述申巡視豫東南的工作報告后,代表中央召集郭述申、許繼慎、熊受暄等人開會。在會上,周恩來講述了目前的政治形勢,強調了“湖北、河南、安徽邊界地區(qū)戰(zhàn)略地位的重要地位”[19]183,并宣布了中央決定組建鄂豫皖邊特委,統(tǒng)一鄂豫皖三省邊界地區(qū)黨的領導的決定。3月17日,中央決定由郭述申擔任鄂豫皖邊特委書記。3月20日,中共鄂豫皖邊特委在黃安縣箭廠河(現新縣箭廠河)正式成立。
中共鄂豫皖邊特委的成立和管轄區(qū)域的明確,使“鄂豫皖”作為一個獨立的、具有明確含義的特有名稱正式走向歷史舞臺,也標志著鄂、豫、皖三省交界地區(qū)的黨組織在組織上從分散走向了統(tǒng)一。隨后,在鄂豫皖邊特委的參與和領導下,由紅三十一、三十二、三十三師組建的中國工農紅軍第一軍正式成立,許繼慎任紅一軍軍長,曹大駿任政治委員,徐向前任副軍長,熊受暄任政治部主任,從而使鄂、豫、皖三省交界地區(qū)的紅軍和革命武裝力量從分散走向了統(tǒng)一;鄂豫皖邊區(qū)蘇維埃政府在光山縣柴山保王灣正式成立,甘元景為主席,從而使分散在三省的鄂豫邊、豫東南和皖西革命根據地實現了統(tǒng)一。由此,鄂豫皖革命根據地正式形成,鄂豫皖地區(qū)的革命形勢也進入了快速發(fā)展時期。
習近平總書記曾多次強調,我們“黨的力量來自組織”,而“黨的地方組織的根本任務是確保黨中央決策部署貫徹落實”[20]。大革命失敗后,鄂、豫、皖三省交界地區(qū)的地方黨組織就是以黨的“八七會議”精神為指導,領導、組織革命群眾實施武裝起義和土地革命,創(chuàng)建革命根據地。在革命斗爭的實踐過程中,從分散隸屬于鄂、豫、皖三省省委的地方黨組織到集中統(tǒng)一領導的中共鄂豫皖邊特委,中共中央和三省省委根據革命形勢發(fā)展適時調整三省交界地區(qū)地方黨組織設置、強化地方黨組織建設、增強地方黨組織力量,從而確保中央的決策部署貫徹落實到位,促進大別山地區(qū)革命的“星星之火”發(fā)展成“燎原之勢”,推動土地革命戰(zhàn)爭時期第二大革命根據地——鄂豫皖革命根據地的開辟和形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