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文韜
《張果見明皇圖》元·任仁發(fā) 絹本設色 41.5cm×107.3cm 北京故宮博物院藏
從其對任仁發(fā)《張果見明皇圖》的跋語中,我們可以讀到英雄相惜的情感,以及儒家經(jīng)世濟民的抱負?!霸律叫克嫃埞娒骰蕡D,筆法精妙,人物生動。求之同時,蓋不多見。且月山之為人,多才而智,有益于世。至于水利、錢法皆深造極致。惜乎不遇于時。世之士大夫皆言其精于畫馬。是矣!然因其不遇,但知此而不知彼,宜其爾也。余之三侄大年,月山之婿也。故頗詳其一二云。”任仁發(fā),號月山道人,曾任職宣慰,所以跋語中以“月山宣慰”稱之,點出“張果見明皇圖”這一題材。元代統(tǒng)治階層喜好以唐代開元盛世比附自身統(tǒng)治,所以有多件展現(xiàn)盛唐題材的元代繪畫作品傳世。
在蒙元時期,文人躋身士林是非常困難的。即使任仁發(fā)在水利、財稅等方面有經(jīng)世之才,也不被統(tǒng)治者任用。受限制的原因,自然是他的民族出身。那時,南方漢人的社會地位極低。反觀康里子山,其遠祖來自西域康居,這是漢代典籍著錄的古國名稱。其曾祖父與祖父本都是康里部貴族,先后依附于王汗、拖雷,后又服侍元世祖忽必烈,征戰(zhàn)有功,故而受到重用,于是很自然地成為元朝初期的色目勛貴。其父不忽木官至平章政事,為世祖、成宗兩朝的名臣,崇仰漢文化,因以儒為本、匡扶治政而聞名。
從跋語中,我們也能看到作者在對任仁發(fā)繪畫、學養(yǎng)、政事等方面做出高度評價之后,又點明其親屬關聯(lián),以說明信息的可靠與評論的立場。藝術批評的作用往往就在題跋者不經(jīng)意的談吐中得以實現(xiàn),有英雄相惜的文化溫情,更有豪情滿懷的仗義執(zhí)言。情緒和情感因素,還可以通過對書法結(jié)構(gòu)、線條的分析來加以還原。
此跋語的書法風格有著明顯的二王風貌,結(jié)字中又有著米芾的瀟灑靈動;單字對角線的視覺變化較大,起訖分明的線條完整地記錄下了筆鋒與紙面的摩擦;逆行的瀟灑,更是一種暢快的表達。相比較而言,此跋的藝術特色極為突出,打破了制衡穩(wěn)定的結(jié)字規(guī)范;情感因素在腕底指尖流淌而出,述說著文化的潛在力量。雖然元朝迫于人才匱乏的壓力,也通過開科取士,但是其科舉制度的設定中存在嚴重的民族歧視。大量漢族學子無緣仕途,紛紛進入各個文藝門類中。有元一代,文風未衰,可以說幸有康里這樣的少數(shù)民族藝術家,為傳統(tǒng)藝術的傳承和發(fā)展帶來生機活力。正如明代解縉所說:“子山書如雄劍倚天,長虹駕海?!?/p>
康里題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