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慶
關鍵詞:南華宮;南華真人;皇家禮數(shù)
在成都生活了幾十年,說起洛帶古鎮(zhèn)我卻并不十分熟悉。只是二十年前陪家人和朋友去過一次,那時因尚未涉足寫作,對一些事物也未產生太大的興趣,純屬走馬觀花游覽了一下。要說印象嘛,只零亂地記得那里的“傷心涼粉”賊辣,那里的人都會說“土廣東話”,好像還有幾座會館,僅此而已。
2020年9月17日,我隨成都時代職工文學創(chuàng)作院采風團第二次走進成都市龍泉驛區(qū)的洛帶鎮(zhèn)。這一次是帶著任務而來,感覺就不一樣了。
“客歸故里猶是客,家居四海斯為家”,這句詩道出了這里是一處以客家人為主的小鎮(zhèn)。他們的先民在300年前那次“湖廣填四川”的移民潮中,由閩、粵、贛等地幾經輾轉,最后扎根洛帶,繁衍生息,令他鄉(xiāng)成為故里。
洛帶古鎮(zhèn),一條形似龍身的古街,主街由龍頭、龍身、龍尾構成,七條小巷寓意龍有七爪。這種建筑布局有種九五之尊的感覺,正是客家人心心念念自己來自中原的心結(認為是龍的傳人)所在。一街七巷的建筑趨向不是一味的平板錯落,而是順勢而為的和諧搭建,房屋起承轉合,街巷曲徑通幽。從街道的走向態(tài)勢、數(shù)量形態(tài),以及屋宇的構筑形式、方位朝向的取舍無不彰顯客家先民們“天地人和”的智慧。加之劉禪“落帶”“鳳儀樓”侍母、南華宮蓋黃瓦這些傳奇的帶有帝王之氣的事象,更讓小鎮(zhèn)蒙上一層神秘的色彩。
要說興趣,我最大的興趣點是在處于龍胸心臟位置上的南華宮。這座在整條街上氣宇軒昂,特別搶眼的建筑,為什么就能蓋上黃色琉璃瓦?
在導游的引導下,我們站在鳳儀巷口,遠觀南華宮的金碧輝煌,聽著導游為我們解說它為什么能用黃色琉璃瓦。原來,當?shù)赜袃蓚€傳說:一是這里離京城較遠,客家人自認為偏隅一角,天高皇帝遠,管不了。二是因為客家人的家風是“耕讀傳家”,所以他們的先民便借用漢代劉向的故事來激勵后人。劉向在古代是一個勤學好思的典范,雖為宗室成員,身上卻沒有驕奢二氣,更多的卻是埋頭苦讀經書。劉向、劉歆父子是在儒學作為經學而一統(tǒng)天下之后,又重新研究和整理諸子百家的著作與學說,并強調從中吸取思想營養(yǎng)以改善儒學傳承的重要人物,編撰有《別錄》《新序》《說苑》《列女傳》《五經通義》,又編訂《楚辭》。父子倆還共同編訂了《山海經》。鑒于劉向“宗室忠直,明經有行”,皇帝不僅授予他大宗正等官爵,還賜予他府邸可蓋黃瓦的恩典。于是客家先人就在南華宮這樣的會館蓋起了黃瓦,以此激勵后人要像劉向那樣勤勉好學。
聽完這些介紹,我當時沒好說什么,只覺這些說法有些牽強附會。洛帶雖離京城很遠,但離成都府和簡陽縣衙還是比較近的,規(guī)制問題肯定會有人管,僭越行為絕對不行;人家劉向在當時是學富五車,經倫通天,皇帝對這位漢室成員有好感是情理之中的事,但與客家人卻無好大關系。此外,“百度百科”之“洛帶古鎮(zhèn)”條是這樣敘述的:“廣東會館位于洛帶老街上街南側,占地面積2712平方米,建筑面積2499平方米,清乾隆十一年(1746年)由廣東籍客家人捐資興建,因崇尚佛教禪宗的創(chuàng)始者六祖慧能(被譽為‘南華道人’),又名‘南華宮’”。其實,廣東會館也祭祀南華真人莊子。南華宮之所以使用黃色琉璃瓦,應與唐代皇帝的侍奉有關。
所謂“真人”,是古代道家、道教對修真成道,洞悉宇宙和人生本原,真真正正覺醒、覺悟的人的稱謂。唐玄宗李隆基因信奉道教(這亦可從李隆基賓天后的謚號“玄宗”看出),于天寶元年(公元742年)下詔追封莊周為南華真人,稱他所著《莊子》為《南華真經》,并設南華宮來供奉。莊子是戰(zhàn)國時道家的一位思想家,他的思想與老子的思想合稱為“老莊思想”。他的地位尤如儒家的孟子之于孔子一樣。這里要弄清一個概念,即道教和道家并非完全等同。道家是指春秋戰(zhàn)國時由老子建立起來的一種學術思想,并非宗教。它和那個時期孔子建立的儒家思想一樣,匯入到我國博大精深的思想寶庫中,成為中華傳統(tǒng)文化的一個精髓。只不過后來道教尊了老子為鼻祖,引入了一些道家思想而已。
既然皇帝信奉,拜為真人,那么,連皇帝都要進殿祭拜的南華宮,使用象征皇家禮數(shù)的黃色琉璃瓦,就成為順理成章的事了。這就像孔廟一樣,為歷代皇家所尊崇,自然就要享受這種皇家待遇了。
《成都市建筑志》記載,洛帶南華宮“前殿為卷棚式,綠色琉璃瓦蓋頂,面闊5間(22.55米),進深1架(5.15米),通高7米,素面臺基高0.42米。在后門通道及殿兩側,筑有三道曲線花草圖案風火墻。中殿為硬山式,面闊5間(22.55米),進深3架,通高8米,連廊兩側長11.65米,素面臺基高0.20米,頂為青瓦房蓋,抬梁屋架,8架椽屋,圓形木柱直徑0.36米,設鼓式柱礎,八角形礎基,通高0.04米。后殿為正殿,名玉皇樓,一樓一底,底層面闊5間,進深6架,硬山式青瓦屋面,樓層內收,上層面闊3間,進深4架,歇山式黃色琉璃瓦屋面,通高16米。圓形石柱,直徑0.4米,素面臺基高0.3米,走廊欄桿雕花。頂層屋面溝頭滴水瓦呈桃形,出檐微翹,屋脊高1.3米,雕以龍鳳花鳥圖形。兩端龍尾、中堆高插”?!案鞯顡喂?,雕有坐獅、戲劇人物和花鳥圖案,卷棚天花,精雕云板。照面枋上有各式花格,中檁上刻有金色祥龍,以八卦圖居中?!睆哪先A宮建筑形式不難看出它不僅具有皇家氣度,也有著道家風范,稱之為宮也是實至名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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