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1928年5月,泰安成為山東省政府臨時駐地,孫良誠任省府主席。其在任期間,選擇性執(zhí)行國民政府的相關(guān)政策,大幅拆改岱廟。孫良誠在該廟舉行的諸種政治活動在一定程度上激勵了民眾的抗日熱情,但甚少顧及民生與民間信仰傳統(tǒng),且伴有省政府與省黨務(wù)指導(dǎo)委員會的權(quán)力沖突。孫良誠對岱廟的改造與利用造成政治動員、古跡保護與民間信仰之間的緊張關(guān)系,在得到一些新知識人贊同之時,也受到社會輿論的質(zhì)疑與批評。1929年4月,孫良誠奉馮玉祥之命離魯,岱廟的政治色彩隨之驟減,而當?shù)孛耖g信仰習(xí)俗漸趨常態(tài)。這一時期岱廟遭劫的命運表明,孫良誠的施政既凸顯其個人威權(quán),也遭遇黨政糾葛與派系紛爭,終究未能實現(xiàn)區(qū)域性“善治”。
[關(guān)鍵詞]孫良誠岱廟文物保護破除迷信
[基金項目]國家社會科學(xué)基金一般項目“哈爾濱近代市政體制研究(1898—1931)”(16BZS034)
[作者簡介]李俊領(lǐng),中國社會科學(xué)院近代史研究所副研究員,博士(北京100101)
[DOI編號]10.13761/j.cnki.cn23-1073/c.2022.01.010
1928年12月,山東省政府主席孫良誠下屬的軍隊在岱廟中大力拆解神像。據(jù)說,他們在拆除配天門與仁安門內(nèi)的鷹虎神塑像時,以整整一連的兵力都沒能將其拉動,均頗感異常。原來這尊塑像高近8米,其盔纓上邊的槍尖與大殿的橫梁連為一體,十分牢固。查明原因之后,他們先擊破神像的頭顱,進而拆解槍尖,才最終將該神像推倒。在孫良誠治下,包括岱廟在內(nèi)的泰安廟宇多遭破壞。
孫良誠(1893—1951),原名孫良臣,字少云,天津靜海人,少投戎伍,追隨馮玉祥南征北戰(zhàn),作戰(zhàn)以勇猛強悍著稱,是西北軍中公認的虎將,所部第三軍被稱為“鐵軍”。孫良誠1928年5月至1929年5月任山東省政府主席。目前學(xué)界關(guān)于孫良誠的研究論著較少,對其主政山東省的探討更是稀見。有學(xué)者初步論述其出任山東省政府主席時計劃實施的交通、教育、水利、風(fēng)俗改良等舉措[1]340-344。還有學(xué)者在討論國民黨山東地方政府改造泰安廟宇時涉及孫良誠的活動[2]。不過,學(xué)界至今對孫氏改造和利用岱廟的真實情形仍不夠清楚。本文在借鑒已有研究成果的基礎(chǔ)上,運用報刊、檔案、日記與志書等資料,呈現(xiàn)1928年10月至1929年4月間孫良誠拆改和利用泰安岱廟的政治活動軌跡,從微觀層面揭示這一時期國民黨派系紛爭在山東的實際情形及其對地方社會建設(shè)的影響。
一、孫良誠治下的岱廟古跡拆改
1928年10月1日,孫良誠正式上任山東省政府主席,這距離山東省政府在泰安成立已有四個月?!拔迦睉K案發(fā)生后,由于蔣介石與馮玉祥在北伐上的軍事合作關(guān)系更為密切,作為馮氏愛將的孫良誠因戰(zhàn)功而受蔣垂青,旋由蔣提議孫良誠為山東省政府主席。當時馮玉祥表示:“孫良誠勇敢善戰(zhàn),但非擔任主席之人材?!盵3]97蔣則以為應(yīng)論功行賞,堅持任命孫為山東省政府主席。6月1日,國民黨山東省政府在泰安正式成立,孫良誠任主席。6月3日,孫向國民政府致電稱“國賊未滅,北伐方殷”,自己作為軍人,應(yīng)當勠力殺敵,請收回對他的山東省政府主席之任命[4]。因為當時蔣尚無力應(yīng)對山東的日軍,仍命孫主持山東政務(wù)。不過,孫接獲任命后,率軍沿津浦路北上德州作戰(zhàn),并不問政事。9月上旬,孫在南京謁見蔣期間向外界表示,其為軍人,“不習(xí)政治之學(xué)”[5],但因馮一再催促,遂將上任主席之職。
孫良誠主魯之時,山東省政府實際只管轄魯西20余縣,財政收入微薄,實無力建筑新式辦公、集會場所,遂多方占用和改造岱廟。該廟系清代大型古建筑群,包括峻極殿、城隍殿、炳靈宮、唐槐院等多處殿宇、院落,主祀東岳大帝。鑒于當時國民黨在全國大力營造對孫中山的崇拜[6],山東省政府于1928年9月中旬議決將在泰安城中建設(shè)中山公園[7]。10月上旬,在孫的督導(dǎo)下,將岱廟后半部分場所改筑為中山公園的工程破土動工[8]。該廟的四座角樓與多處城墻被拆毀,僅存正陽門左右二樓。12月下旬,又將“岱廟配天門下大神像用巨繩拉倒,西配殿神像抬出”[9]100。隨后,配天門改為民眾餐館,仁安門改為貨品陳列處。另外,配天門的部分建筑被改造成戲園子,俗稱前戲園子。配天門東西兩側(cè)殿堂成為乞丐們的住所,其中的哼哈二將神像均遭破壞。配天門東面的三靈侯殿被改造為王姓醫(yī)生的私人醫(yī)院,其西面的太尉殿則成為博物館[10]199。炳靈宮及其后面的城隍殿一并被拆除,省政府將拆除后的瓦礫堆成一座假山,上面種植了4株碧桃,擺放著石桌、石凳和石棋盤,常有人在此下棋或遛鳥[10]197-198。
1928年12月,孫良誠令省建設(shè)廳“將岱廟神像一律毀去,改筑中山市場”[11]。翌年2月,在炳靈殿及周圍區(qū)域設(shè)立的“中山市場”匯聚了經(jīng)營書籍、碑帖、拓表、文具等物品的各色商家。從仰高門至仁安門、東神門一線,辟為東市場街,取名“中正街”;從見大門至仁安門、西神門一線,辟為西市場街,取名“玉祥街”,后因馮玉祥反對以自己的名字命名,該街又更名為“至善街”。兩條街上分布著由政府統(tǒng)一規(guī)劃的店鋪。中山市場保管委員會等機構(gòu)設(shè)于青陽門內(nèi)的駐蹕亭[12]77。作為親歷者的趙新儒述稱:“省府令就岱廟營市場,發(fā)帑十萬元。撤神像,環(huán)詠亭、雨花道院廢為旅館、澡堂。古刻石碣鑿供石料?!盵13]137環(huán)詠亭內(nèi)的韓琦、蔡襄、范仲淹、歐陽修、石曼卿等大家名流筆跡多毀于此,還有一些古碑碣被改作建筑石料。3月8日,泰安各界在岱廟舉行中山市場成立大會的開幕典禮,同時紀念三八國際婦女節(jié)大會[14]。
在建設(shè)中山公園與中山市場之時,孫良誠還特地將岱廟的峻極殿改建為人民大會場。拆除該殿的神像之后,其匾額題字改為“人民大會場”五字,下面懸掛著孫中山遺像、黨旗和國旗;殿中的古代壁畫“啟蹕回鑾圖”被鑿毀一段。據(jù)其部隊的軍樂隊號手常遜甫憶稱,孫原擬將峻極殿的壁畫《啟蹕回鑾圖》全部拆毀,在拆解過程中遇到一位愿意斥資30萬銀元購買該圖的美國商人,遂意識到此壁畫為國寶,才停止破壞[15]59。他還對此解釋稱:“你別看我在峻極殿的西山墻壘了戲臺,壁畫就要毀掉,但我毀有毀的道理,拆有拆的原因,你拿這點臭錢想買我這國寶,是對我中華的污辱。……現(xiàn)在我已令人看護起這幅壁畫,同時也下令停止了這項改建工程?!盵15]59可由此推斷,若非那位美國商人介入,峻極殿的壁畫將蕩然無存。孫所言拆毀該壁畫的“道理”與“原因”并不明確,但無論是破除“迷信”,還是舊物利用,都無法掩飾其對民族歷史文化遺產(chǎn)缺少敬意的實情。孫以激進的暴力方式拆改岱廟古跡,甚少顧及當?shù)匚幕瘋鹘y(tǒng)、士紳心靈感受與部分商民的日常生計。峻極殿西壁處新修了戲臺。這里上演一些新式戲劇,其意與山東省財政廳設(shè)立“青白劇社”大致一樣,“共謀正當之娛樂,兼以改良戲劇,寓教育社會之深意”[16]。
孫氏對岱廟的拆改,沿襲了馮玉祥在河南開封建筑新式場館與改造寺廟的舉措。1927年,馮拆除開封龍亭公園內(nèi)的真武殿,驅(qū)走其中的道士,將該公園名改為“中山公園”,還將龍亭大殿改為中山紀念堂。同年,將大相國寺改為“中山市場”,山門以北空地辟為“平民公園”。1928年夏,馮籌款建成了可容納數(shù)千人的“人民大會場”[17]。從中山公園到中山市場,再到人民大會場,孫對馮的追隨頗為明顯。這些舉措順應(yīng)了當時國民政府主導(dǎo)的營造孫中山崇拜之政治符號的風(fēng)潮。
在將岱廟改造為孫中山崇拜的政治空間之外,孫良誠還在該廟、皇宮院和舊府署等三處修建省政府的機關(guān)辦公室[18]。岱廟中新設(shè)的“民眾旅館”由李永年經(jīng)營,系當時泰安城的高級旅館。西華門的城樓被改造成旅館的茶廳,其南面的“延禧殿”建成“民眾澡塘〔堂〕”[10]206。
孫良誠拆改岱廟的舉措固然受馮玉祥的影響,客觀上也是貫徹國民政府處理神祠的相關(guān)法令。1928年10月,國民政府頒布《神祠存廢標準》,將泰山神靈信仰視為“迷信”。該項政令敘述了五岳四瀆、東岳大帝與送子娘娘等傳統(tǒng)信仰的歷史根源,并指出其“神道設(shè)教”的局限。以此為基礎(chǔ),確立“淫祠”的判定標準[19]504,否定泰山神靈信仰的正當性。其一,東岳大帝雖載入明清祀典,但在民間多被附會成《封神演義》中的黃飛虎,不符合現(xiàn)代文明潮流,因而沒有繼續(xù)保留的必要。其二,送子娘娘是《封神演義》中的三宵娘娘的翻版,“實淫祠之尤,亟應(yīng)嚴禁”[19]505。在民間信仰中,送子娘娘是碧霞元君的分身。國民政府以當時的“科學(xué)”觀念為依據(jù),解釋禁止祭祀泰山神靈的合理性?!渡耢舸鎻U標準》在文化政策上造成岱廟神靈信仰合法性的危機。依據(jù)該標準,岱廟的東岳大帝、碧霞元君等神靈信仰均為“迷信”,而“一切迷信為訓(xùn)政進行之大障礙”[20]。不過,孫將岱廟的神像全部拆毀,已明顯超出《神祠存廢標準》規(guī)定的范圍。
孫記山東省政府在拆改岱廟古跡時,并未真正遵照國民政府當時已公布的有關(guān)文物保護與寺廟登記的法令。根據(jù)1928年9月公布的《名勝古跡古物保存條例》,岱廟無疑屬于應(yīng)予保護的名勝古跡;對于拆毀岱廟的行為當“依照刑法所規(guī)定最高之刑處斷”;對于疏于保護而使岱廟受損的情況,泰安地方政府“負責人員應(yīng)受懲戒處分”[21]309。然而,內(nèi)政部無力干預(yù)孫良誠拆改岱廟古跡的行為。此外,根據(jù)內(nèi)政部于1928年10月公布的《寺廟登記條例》,岱廟不動產(chǎn)包括寺廟本身建筑物及其附屬之土地房屋,其“法物包括宗教上歷史上或美術(shù)上有重要關(guān)系之佛像、神像、禮器、樂器、經(jīng)典、雕刻、繪畫及其他保存之一切古物”,都在應(yīng)登記之列[21]304。時任泰安縣縣長姚冠廷與孫良誠同為西北軍馮玉祥的部屬,他們對于該條例不以為然,仍以革命與“破除迷信”的名義拆改包括岱廟在內(nèi)的泰安城中數(shù)十所廟宇。這種激進的建筑古跡改造行為雖在一定程度上符合《神祠存廢標準》,但明顯違反《名勝古跡古物保存條例》與《寺廟登記條例》。
拆改岱廟古跡之時,山東省政府與省黨務(wù)指導(dǎo)委員會(以下簡稱為“省黨指會”)亦有往來,共商泰山文物保護事宜。1929年1月26日,省黨指會宣傳部長陳資一提議設(shè)立泰岱古物陳列院,隨后省政府開會通過該提議,由該部會同泰安縣教育局籌辦[22]。其結(jié)果尚不得而知。當時雖值“訓(xùn)政時期”,省政府與省黨指會屬于雙軌并行的政治機關(guān),但前者行權(quán)施政并不受后者的領(lǐng)導(dǎo)與監(jiān)督。此前,省政府于1928年曾設(shè)立古物董事會,駐于岱廟的道士尚士廉任事務(wù)員,負責看管岱廟文物。翌年,該董事會改為古物保管委員會,尚道士仍任事務(wù)員。實際上,岱廟中被拆毀的神像、碑刻、殿宇等建筑設(shè)施并未得到妥善管理。
當時“破除迷信”之聲高漲,國民黨與國民政府并未追究孫良誠選擇性執(zhí)行國民政府的相關(guān)法令及其對岱廟古跡的破壞行為。山東省黨指會在“破除迷信”上亦頗為激進,其所屬機關(guān)刊物《國民新聞副刊》發(fā)表的署名文章稱:“破除迷信,在目下的中國,是比任何事業(yè)都重要的?!覀冊谟?xùn)政開始時,就應(yīng)該把中國的廟宇寺觀好好整理一下。就是把各地的廟宇寺觀都收為國有,斟酌其情形,一律改為公共機關(guān),不容一切舊有的僧道把持?!岩磺惺谷嗣孕诺南笳?,都要去個干凈,然后三民主義才有實現(xiàn)的可能。否則,人民只管希望出皇帝,只管相信鬼神,你要〈日〉他講自由平等,不是費話么?”[23]以此而言,孫良誠拆除岱廟神像的舉措也符合其政治主張。
除拆改岱廟古跡之外,孫良誠還在該廟中鑿井,試圖改善民生。這眼井位于岱廟唐槐院中,是孫良誠主魯時開鑿的第一眼井。不過,到1929年4月孫良誠離魯,該井建設(shè)已費時4個月,耗資8000余元,仍未竣工[24]。此番鑿井的無果結(jié)局固然有技術(shù)與地質(zhì)等方面的因素,但也存在選址欠妥的問題。
在孫良誠的強制拆改之下,岱廟、西武廟與泰安城東關(guān)的迎春廟等廟宇均遭到不同程度的破壞。這種僅注重從器物層面革除迷信習(xí)俗的政治舉措,固然有將傳統(tǒng)廟宇改作現(xiàn)代公共建筑的實用性,但也有對歷史文化古跡與民眾信仰習(xí)俗缺乏尊重和調(diào)適的破壞性。
二、岱廟中的政治動員及其派系紛爭
孫良誠到任山東省政府主席之前,泰安黨政軍與社會團體已將岱廟作為公共政治場所。1928年5月19日下午,國民革命軍第十軍、國民黨泰安縣黨部、縣政府、公安局、男女各學(xué)校、各民眾團體等單位的8000余人,在岱廟舉行軍民聯(lián)歡大會。在岱廟的峻極殿設(shè)主席臺,臺中懸掛孫中山遺像、遺囑、訓(xùn)詞與黨國旗[25]。6月7日,山東省黨指會、省政府、婦女協(xié)會、泰安縣黨部、農(nóng)民協(xié)會、商民協(xié)會等泰安各界2000余人在岱廟開會[26]。7月5日,國民革命軍第十軍在岱廟舉行追悼北伐陣亡將士及濟南死難諸先烈大會[27]。在當晚及隨后的兩天中,山東省政府組織表演各種新舊戲劇及武術(shù),并播放電影[28]。8月25日,山東省反日委員會在岱廟舉行為期三天的反日運動游藝大會,進行反日宣傳[29]。因有上述諸種先例,加之省府財力窘迫,孫良誠將岱廟作為其治下的首要政治活動場所。
孫良誠在岱廟的政治動員著力推動“濟案”交涉?!拔迦龖K案”發(fā)生后,舉國激憤。在孫就任山東省政府主席的當天,泰安各界萬余人在岱廟舉行“濟案”的外交后援大會,并于午后游行示威[30]。11月1日,該后援大會再度舉行,“黨政各界均有激烈演說”[31]。當時山東省政府與省黨指會為妥善解決“濟案”積極進行輿論造勢,并借此促進民眾的政治覺醒。省黨指會責成泰安縣黨指會成立抗日會,并發(fā)動群眾在岱廟內(nèi)建立了“五三紀念碑”[32]。在山東黨政機構(gòu)的推動下,泰安的抗日宣傳空前活躍,第三中學(xué)、泰安師范等院校不斷在校內(nèi)外演出抗日主題的歌劇與話劇,并組織開展抵制日貨活動,青年學(xué)生的政治覺悟也因此得以提高。1929年3月28日,經(jīng)過國民政府與日本方面的數(shù)月交涉,雙方就“濟案”的協(xié)議方案簽字。4月9日上午,在山東特派交涉員崔士杰的陪同下,日本駐青島總領(lǐng)事藤田榮介與代理濟南總領(lǐng)事西田畊一等人由濟南到達泰安,孫良誠在岱廟民眾旅館為其準備了休憩所。雙方在岱廟民眾飯店會談了約3小時,基本確定中日軍隊的接防辦法[33]。由于特殊的因緣,岱廟成為解決“濟案”的重要參與者和見證者。
孫記山東省政府與相關(guān)機構(gòu)、團體在岱廟中舉辦多種慶祝與紀念活動。1928年10月9日,山東省政府、省黨指會與社會各界在岱廟祭奠革命先烈[34]。10月10日上午,山東省黨政機關(guān)與泰安各界在岱廟舉行國慶大會。到會者約有萬人,他們皆手持小旗,上書各種標語。開會奏樂后,首先由省府主席孫良誠率眾向?qū)O中山遺像行三鞠躬禮,并鳴炮24響,表示慶祝。其次,由省黨指會代表王立哉宣讀總理遺囑。最后,全體靜默3分鐘。儀式結(jié)束后,省黨指會代表李澄之、省府委員閻容德與膠東民眾請愿團代表趙仙舟等8人相繼演說,至11時散會[35]。10月11日,又在岱廟舉行孫中山倫敦蒙難紀念大會[36]。11月11日至13日,山東省政府各機關(guān)、團體及城鄉(xiāng)民眾共同舉行為期3天的孫中山誕辰慶?;顒印J≌c各團體代表組成的臨時委員會擬定了17項舉措,其中第3項即建議山東省黨指會在岱廟建立一座“總理紀念碑”[37]。1929年1月19日,總理奉安山東籌委會議決,在泰山修筑孫中山紀念碑,在岱廟設(shè)立孫中山銅像[38]。不久,省政府會議核準,將于泰山建立“總理奉安紀念碑”,而在岱廟設(shè)立總理銅像之事“緩辦”[22]。3月10日,省政府民眾聯(lián)合處在人民大會場舉行成立大會[39]。14日,孫良誠在該會場歡宴山東二次全代會代表130余人,并有游藝活動助興,負責維修中山市場的諸多工友前來參觀[40]。18日,省政府與泰安各界在岱廟人民大會場舉行“三一八”紀念大會[41]。4月,又舉行紀念奠都二周年大會[42]。
從1928年10月至1929年4月,孫良誠在岱廟主導(dǎo)、參與了諸多慶祝、紀念等集會活動,但孫記山東省府與省黨指會卻明爭暗斗,始終不和。省黨指會于1928年7月成立,以王立哉、蔡自聲、李澄之等人為常務(wù)委員,下設(shè)組織部、訓(xùn)練部、宣傳部與民眾運動委員會等組織機構(gòu)。該委員會由“改組派”勢力主導(dǎo),對蔣介石等人把持的國民黨中央頗為不滿。不久,李澄之因公開發(fā)表反蔣言論而被撤銷省黨指會的常務(wù)委員職務(wù),并被開除黨籍[43]537。該委員會還反對蔣介石與胡漢民主張的在地方層面實行黨政分開的雙軌制。1928年,其下屬的《國民新聞副刊》稱,從事實上知道,“黨治下的政府,不能吻合黨部制的政綱。黨部盡管〈站在〉代表民眾的利益,制定政綱,但實際上,政府多不能徹底的執(zhí)行;有時,黨治下的政府之設(shè)施,且有簡直違反革命的”[44]。省黨指會對孫記省政府并不滿意,甚至不能維系表面上的合作。但由于不能直接干預(yù)省政府的行政,也缺乏與后者對口的機構(gòu)設(shè)置,省黨指會在宣傳三民主義與革命思想之時明確表達其對擴大黨權(quán)的期待。1929年春,該機關(guān)在岱廟、岱宗坊、中天門、南天門等泰山上下的諸多建筑古跡上大量刷寫政治標語,造成“岱宗黨化”的特殊景象[45]。如一天門的石坊上寫有“革命不易,建設(shè)尤難”,“共同奮斗”[46]22。最為引人注意的是,其在玉皇頂?shù)摹盁o字碑”上刷寫“黨權(quán)高于一切”時任省政府代秘書長的泰安名士趙新儒感嘆道:“(無字碑)今正面有尺余大‘黨權(quán)高于一切’六字……無字碑已變?yōu)橛凶直印4屈h權(quán)高于一切,無此偉力歟?!币奫明]蕭協(xié)中撰,趙新儒校注:《新刻泰山小史》,第78頁。6個大字。當時,省黨指會堅持“黨權(quán)高于一切”的觀念,力圖將地方行政納入其直接指導(dǎo)與控制之下。這一時期,該機構(gòu)下屬的山東省國民新聞社發(fā)表了《反對軍人當主席》的社論,批判孫記山東省政府[47]39。孫良誠對此大為憤怒,直接派兵查封了該報社。孫的參謀長傅二虞后來回憶稱,孫主魯之時“無政績可言,惟與國民黨省黨部爭權(quán),甚至還演出過扣押省黨委笑劇”[48]130。此言可能指孫查封山東省國民新聞社一事。
除孫記山東省政府與省黨指會的糾葛之外,孫良誠還陷入蔣介石與馮玉祥的派系紛爭之中。孫主魯時在岱廟舉辦的政治活動多系執(zhí)行國民政府相關(guān)政令的“規(guī)定動作”。在上任山東省政府主席時,孫宣稱其將“稟承中央,革新魯政”[49],“掬誠努力,效忠黨國”[50],還宣布六項施政目標(即肅清土匪、審慎用人、鏟除貪官污吏、整頓教育、掃除積弊、實現(xiàn)軍民合作),但實際上仍聽命于馮的調(diào)遣。1929年1月,蔣介石與馮玉祥之間的關(guān)系開始走向破裂,閻錫山也時刻關(guān)注蔣、馮的軍事動向。3月23日,效力于閻錫山的耿壽伯(原名杰臨)與北平行營主任何成濬深談之后,致電國民政府軍事委員會委員、國民革命軍第49師師長任應(yīng)岐,稱孫良誠抗日“態(tài)度不明”,“惟須嚴防,否則可即擊之”[51]。在國民黨各派勢力暗中角逐、國家政治尚未進入正軌之際,孫在泰安,卻難以身心安泰。隨著蔣馮兩派的關(guān)系愈發(fā)緊張,孫良誠無心再經(jīng)營山東。1929年2月27日,孫良誠在全省宣傳會議上演說,稱國民黨是一個整體,“個人不能代表黨”;其本“良心做事”,如為個人利益,大家就起來將其打倒;在“濟案”解決之前,其不會“先日軍而逃”;本省建設(shè)事業(yè)已次第進行,“實事求是,不尚宣〔空〕談”[52]。然而,時局變化非孫所能左右。4月23日,馮玉祥致電孫良誠,表示蔣介石圖謀進攻馮的部署日益明顯,因而要求孫“設(shè)法離開泰安”,并注意此事“不可過于操急”,“計畫必須預(yù)有準備,免致臨時倉皇”[53]。經(jīng)過一番準備,孫于4月25日致電國民政府主席蔣介石,稱其因胃病不能勝任工作,請求辭去山東省政府主席之職。4月27日凌晨,孫良誠帶領(lǐng)民政廳廳長張吉墉、財政廳廳長魏宗翰等官員與將士1000余人開赴河南,留下委員呂秀文及教育廳廳長何思源等人維持泰安局面。5月18日,國民政府正式免去孫的山東省政府主席之職。
三、岱廟施政的社會反應(yīng)
孫良誠在岱廟主導(dǎo)的慶祝、紀念等政治活動,多輔以娛樂項目,受到媒體的關(guān)注。如1928年10月10日的雙十節(jié)慶?;顒?,《申報》對此次慶?;顒訄蟮婪Q:“(山東)省政府偏安泰岱,不能行使職權(quán)于全省,既為中國革命統(tǒng)一上之最大缺憾,亦為民眾所最可椎心泣血之痛史。故于舉行慶祝之中,仍存臥薪嘗膽之意,非僅作一慶祝之儀式而已?!盵35]該報表達了山東省政府以泰安為臨時駐地的無奈與悲愴,同時激勵全國民眾反抗日軍侵略的民族主義情感。再如同年11月11日至13日的孫中山誕辰慶?;顒?,《益世報》對此報道稱:“商民歡天喜地,互相告語,數(shù)年來無此興致?!盵37]可以說,孫在岱廟中主導(dǎo)的政治集會活動在泰安當?shù)匾鹆溯^大轟動。不過,參與這些活動的普通民眾大半未能真正理解國民革命的意義。從后來孫良誠本人對國民政府的背叛以及省黨指會與國民黨中央的沖突而言,前述政治集會活動對維護國家“黨治”體制的精神感召作用著實有限。
相對于政治集會活動而言,孫良誠對岱廟的拆改涉及文物古跡保護與民間信仰傳統(tǒng),引發(fā)了不同向度的社會輿論。
一些新知識人對山東省政府拆改岱廟古跡的做法表示贊同。國民革命軍遺族學(xué)校的青年教師倪錫英于1929年6月游覽泰山,后來在游記中寫道,由岱廟峻極殿改成的民眾大會場一點兒“也看不出那廟宇的痕跡”;佩服“省政府里的同志們”把這樣一座充滿了香燭和紙錢氣的岱廟成功改造為一個“民眾的樂園”[54]112-113。他還注意到,人民大會場背后的角落里有“一大堆的菩薩們的尸體”,其中“東岳大帝”的銅像“現(xiàn)在赤裸裸的倒在垃圾堆上,受一班游客們的笑罵”[54]113。1931年5月,《大公報》的一位記者前往山東旅行,視察民生狀況。他對岱廟中的中山市場大加贊賞,稱這里“百貨咸備,玩物尤多”。其中,泥猴、泥獅子、泥娃娃等兒童玩具,梳子、篦子、刷子等日常用品,鐵器、銅器、磁器等生活用具,“應(yīng)有盡有”;小飯鋪、雜貨鋪、廣貨鋪等門店也是一應(yīng)俱全。除煙卷以外,這里的貨品全是國貨。由此,他感嘆說,這里的中山市場才真正配得上“中山”二字,不像其他地方的中山市場“充滿舶來〔品〕”[55]。
泰安本地的教師王連儒從破除迷信、開啟民智的角度,推崇孫良誠將岱廟改作公園和人民大會場的舉措。其在《泰山游覽志》一書中批判前人以“神道設(shè)教”方式禁錮民智的行為,稱:“迷信有礙進化,本編注重開通民智,不復(fù)假神道設(shè)教等口吻助長愚民政策之殘焰?!盵12]3因此,他認為岱廟過去為“迷信張目”,“今改名中山市場”,成為民眾的樂園,而其原名已成為一個歷史名詞[12]75。在其看來,這種“名跡演進”是革故鼎新的“著例”,確有意義[12]75。
不過,一些社會媒體對孫良誠拆改岱廟古跡的行為提出質(zhì)疑。1929年4月,《大公報》的一位記者報道了岱廟的現(xiàn)狀,并對此深懷憂慮。其一,岱廟中的民眾飯店與民眾旅館價格公道,有消費合作社的性質(zhì),但出入其間者多為職員、學(xué)生及往來之政界旅客,底層民眾鮮有問津者。不僅如此,當?shù)亍盃I旅館飯食業(yè)者,頗受影響”。其二,在山東省政府即將遷至濟南之際,這里的中山市場如何保持,確是一個難題。雖然有官員表示,“將以泰安為模范縣,加意維持一年來之新事業(yè)”,并設(shè)法廣泛招徠旅客,但其前景并不樂觀。其三,更為重要的問題是這里的文物古跡保護。這位記者看到,當時岱廟中只有“少數(shù)大碑尚立原處外”,而其他石碑“未見其集中保存之處,亦有臥倒地間者”,并不像政府工作人員所言岱廟中的碑刻“凡載在府志者另聚一處,一律保存”。他忍不住提醒道,將岱廟改作民眾公益之用“本為可行”,但廟中的古碑古像多具有藝術(shù)價值與歷史意味,“不得盡以迷信論”,希望山東當局注意保存岱廟中的文物古跡。這位記者敏銳地指出了山東省政府拆改岱廟古跡時存在只顧破除“迷信”而忽視文物古跡保護的局限[56]。
1929年夏,由山東賑務(wù)委員會常務(wù)委員趙新儒與省政府相關(guān)人員及岱廟道士尚士廉組成古物保管委員會,對岱廟文物采取了一定的保護舉措[57]。7月12日,蔣介石游覽岱廟,在當天的日記中寫道:“至岱廟,觀唐槐漢柏,可愛。廟中規(guī)模極大,惜為孫良誠修改增俗矣?!盵58]顯然,他對孫拆改岱廟的舉措并不贊同。
孫良誠拆改岱廟的初衷之一即破除“迷信”,開啟民智,然而其對于當?shù)孛癖娚耢`信仰的改造一時間未見成效。1929年5月,有人在登覽泰山過程中聽到香客們說“哪一個是天下的真神?只有老奶奶才是真神呢!”[59]14-15同行的向?qū)г偃蚱浣榻B碧霞元君(俗稱老奶奶)的威德,說她是唯一的神,天底下的什么地方她都能照應(yīng)到,縱是外國人上到泰山來,沒有不給老奶奶燒香的[59]15??梢?,孫良誠當時在泰安破除神靈迷信的舉措收效微弱,而當?shù)仄胀癖妼Ρ滔荚男叛鲆廊蝗绻省?931年8月,有人注意到泰安當?shù)氐幕閱曙L(fēng)俗“仍多含迷信意味”[57]。直到20世紀30年代中期,馮玉祥為畫家趙望云的泰山社會寫生畫配的詩句仍可見當?shù)匦叛隽?xí)俗帶有迷信的色彩。其中一首《上山燒香》詩云:“泰山古廟多,巨石伴松柏。為求財與福,香客常成伙?!∨m纏足,忍淚登高坡。純潔幼兒心,已被迷信侵。……教育不猛進,國弱大眾貧。實踐重科學(xué),始有真快樂?!盵60]可以說,孫良誠拆毀岱廟神像的舉措固然體現(xiàn)其破除“迷信”與開啟民智的用意,但這種外在的激進行為并不能直接去除民眾心中的神靈觀念。然而,岱廟中真正有益于開啟民智的圖書館卻被改作國民黨泰安縣黨部的辦公地。
孫良誠在岱廟中鑿井之事半途而廢,名為改善民生,實為勞民傷財。1931年7月,有人在《大公報》上撰文稱,孫在岱廟的鑿井工程“令人可發(fā)一笑,有名無實”,“結(jié)果徒耗公帑而已”[24]。其實,孫主持改善民生的整體計劃實施艱難,成效甚微,甚至出現(xiàn)破壞民生的事件。據(jù)泰安學(xué)者王價藩記稱,1928年12月省政府在泰安縣城西南郊修筑公路,而當?shù)氐拇迕癯羁嗖豢埃粍t在于“劃毀麥田”,二則在于“虐待民夫”。還有農(nóng)民因為半畝坡地被占作車路而“生活絕望,自尋短見”[9]100。因為缺少同步改善民生的條件支撐,孫良誠通過拆毀岱廟神像以破除迷信的舉措,也很難觸動普通民眾靠天吃飯、求神保佑的信仰習(xí)俗與文化觀念。
四、余論
孫良誠雖驍勇善戰(zhàn),但非政治之才,由于特殊機緣而成為山東省政府主席。后世有學(xué)者認為孫氏治魯“遠談不上什么政績”,其實施禁煙、開展衛(wèi)生運動、舉辦識字班、招收女職員等舉措令人耳目一新,但終究是曇花一現(xiàn)[1]340。相對而言,孫在岱廟中的施政尤為引人深思。
在岱廟的整體性改造中,孫良誠以一人之力,主導(dǎo)全局,并且不受省黨指會等機構(gòu)的監(jiān)督與制衡。對于岱廟古跡,孫只是遵守《神祠存廢標準》,卻置《寺廟登記條例》與《名勝古跡古物保存條例》于不顧,從而造成了不可挽回的文物損失。其在岱廟唐槐院中的鑿井工程半途而廢,勞民傷財。這些舉措表明孫在內(nèi)心深處缺乏對民族傳統(tǒng)文化的敬意。據(jù)一位曾在山東省教育廳下屬某機構(gòu)工作的職員回憶稱,孫出任山東省政府主席期間,“看輕拿筆桿子的人,而且討厭拿筆桿子的人”;每周六早晨,孫在火車站檢閱部隊、各機關(guān)職員、民眾學(xué)校與婦女補習(xí)學(xué)校的學(xué)生等,時常訓(xùn)稱“拿了一支筆桿算是斯文人,這成什么話!你們看,我的軍隊怎樣整齊!”[61]215-216,218孫對文化人的輕視也從一個側(cè)面反映其主政山東的傲慢與自負。
以破除迷信而言,孫良誠拆毀岱廟等數(shù)十所泰安廟宇神像的行為得到了一些新知識人的贊同。其在岱廟主導(dǎo)的一些政治動員集會也吸引了城中成千上萬的商民參與,一時間沖擊了當?shù)孛耖g的神靈信仰習(xí)俗。不過,這些施政舉措缺少改善民生與尊重民情的條件支撐,最終難以在社會生活中落地生根并內(nèi)化為普通民眾的政治覺悟。在其辭魯之后,當?shù)孛耖g信仰習(xí)俗又趨于常態(tài)。
在孫良誠拆改和利用岱廟的背后交織著黨政糾葛與派系紛爭。國民政府實行“訓(xùn)政”之初,其政治體制由傳統(tǒng)的官治單軌制轉(zhuǎn)變?yōu)辄h政雙軌制,“本身即潛伏著雙重衙門之間難以調(diào)和的矛盾”[62]。孫良誠與省黨指會的沖突展現(xiàn)了這種體制的弊端。此外,孫良誠身為國民政府任命的省府主席,卻在施政方針上聽從馮玉祥的安排,以馮系集團利益為重,并未如其所言“效忠黨國”。在黨政糾葛與派系紛爭的疊加之下,孫良誠在岱廟的施政幾乎一直處在省政府與省黨指會、馮玉祥與蔣介石的明爭暗斗之中,相關(guān)活動也無助于化解雙方的權(quán)力矛盾與利益沖突。
孫良誠在泰安岱廟中的施政歷時約七個月,深刻影響了這座廟宇的命運,卻未給地方民眾帶來真正的福祉。在當時內(nèi)憂外患深重的社會環(huán)境中,國民政府未能建立統(tǒng)一的政治秩序,省域治理缺乏妥善配置權(quán)力與人才的制度安排,因而孫良誠治下的岱廟也就難以實現(xiàn)區(qū)域性“善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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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un Liang-cheng’s Administration and Its Dilemma in Tai ’an Dai Temple from 1928 to 1929
LI Jun-ling
Abstract:In May 1928, Tai’an was designated as the temporary capital of Shandong province, and Sun Liang-cheng served as the chairman of Shandong provincial government. During his tenure, he selectively carried out the relevant policies of the national government and substantially rebuild Dai Temple. His political activities in the temple, stimulated people’s enthusiasm for resistance against Japan to some extent, but little attention was paid to the people’s livelihood and folk belief tradition, accompanied by the power conflict between Shandong provincial government and the Provincial Party Affairs Steering Committee. Sun’s transformation and utilization of Dai Temple resulted in the tension among political mobilization, historic site protection and folk belief, which received praise from some new intellectuals as well as criticism and question from the public opinion. In April 1929, Sun left Shandong Province on Feng Yu-xiang’s order, and the political activities in Dai Temple decreased sharply, while folk faith customs gradually returned to normal. The fate of Dai Temple’s robbery in this period showed that Sun’s administration not only highlighted his personal authority, but also encountered the contradiction between Kuomintang and Government as well asfactional disputes, which failed to realize the regional “good governance”.
Key words:Sun Liang-chengDai Temple Cultural Relic ProtectionAnti-superstitio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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