嵇鈞生
上世紀50年代,我從江蘇省鎮(zhèn)江中學畢業(yè),考取了北京清華大學。當時上學不要錢。第一個月甚至伙食費也免了。報到時領(lǐng)一張膳食卡,三餐無憂。
盡管不收學雜費,但伙食費(第二個月起就收費了)、書本費、日常生活費用等仍是一筆不小的開支。那時還不興勤工儉學,全靠家庭負擔。因此三個哥哥都給我很多幫助。但由于大哥在工作后又上學深造,二哥參了軍津貼很少,只有三哥一人有工資。因此可以說三哥三嫂給我的幫助最大了。這樣,既無開源之路,就只有節(jié)流了。生活上省了又省。學校離頤和園很近,但為了心疼幾毛錢的門票費,也是難得去的。
至于回家。那時老百姓經(jīng)濟水平普遍低下。別說寒假,即使暑假,能夠年年回家的同學實屬鳳毛麟角。我只是在1957年大學三年級時才回過一次家。
六十多年前,車速慢,車次少?;疖嚨恼_\力難以承受學生的集體流動。于是就加開了“學生專列”。
所謂“專列”,就是要避讓所有正常行駛的列車。車廂嚴重超員,擠得幾無立錐之地。空氣混濁,汗臭飄揚。別說沒有飯菜供應(yīng),連開水都沒有。好在站站停,停的時間也長,可以在站臺上舒展一下。一角錢一個茶雞蛋,三分錢一個餅,一分錢一碗水。四野就是大好的“方便”所在,“進口”“出口”的問題都解決了,其他困難也就算不了是什么大事了。
乘客都是學生,一上車就談笑風生。那時風氣淳厚,我們同車有許多北京醫(yī)學院的學生,女生很多。大家都互相照顧,輪流讓座,也特別照顧女同學。第一天就在歡聲笑語中熬過去了。但第二天我就現(xiàn)形了,兩腳腫脹,渾身無力。下半夜我實在支撐不了,便就勢倒在座椅底下,在火車隆隆的交響樂伴奏下,昏昏睡去。
不知過了多少時間,猛然聽到廣播:“鎮(zhèn)江站到了。”精神陡然一振,立即拿上小包,沖出車廂,揮手告別了繼續(xù)東行的新朋舊友,快步走出車站。
終于要回到闊別三年的家,馬上就要看到親愛的媽媽,品嘗到媽媽親手做的蛋餃粉絲湯了,一切艱苦瞬時拋在腦外——回到有媽媽的家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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