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 凌
(1.西安外國語大學 英文學院,陜西 西安 710128;2.西北農(nóng)林科技大學 語言文化學院,陜西 楊凌 712100)
體認語言學[1]、體認翻譯學[2]等的誕生,催生了體認概稱思維的研究,就像認知語言學引爆了其他領(lǐng)域一樣[3]。
思維是人類體認世界的一種活動或方式,是“人腦對客觀事物能動的、間接的和概括的反映”[4]1771。思維的基本過程是分析與綜合,比較和分類,以及抽象同概括。“人的一生就是體認的一生”[2],人類體認世界,對萬事萬物的各種屬性特征或感覺與料如顏色、聲音、形狀、大小、產(chǎn)地等進行分析比較[5],依據(jù)某種感覺與料從某個角度進行綜合分類,然后再根據(jù)各類事物的感覺與料,進行抽象概括,把體認結(jié)果熔鑄到口頭語言或書面文字里,便于交流與傳承體認結(jié)果。在思維的基本過程中,每一步都存在概率、隨機或者不確定現(xiàn)象,如選擇事物的顏色、聲音或者形狀等感覺與料分析比較,仁者見仁,不是固定不變的;對選定的某個感覺與料進行綜合分類,人言人殊,不是邏輯先設的;對綜合分類的事物進行抽象概括,也存在概率,不是面面俱到的,同樣的事物,“土豆”是根據(jù)生長地,“洋芋”則是根據(jù)來源地進行比較、分類或概括的結(jié)果;把經(jīng)由上述過程,即分析比較、綜合分類、抽象概括,獲得的體認結(jié)果訴諸語言文字,進行凝化儲存時,概率現(xiàn)象也是不可避免的,并沒有事前既定的法規(guī)或者章程可循,如除了“土豆”“洋芋”之外,還有“馬鈴薯”“地瓜”“山藥蛋”“饃饃蛋”,等等。究竟選擇哪一個?在命名時看,是有概率或隨機現(xiàn)象的,并沒有事先存在于大腦中的所謂觀念。事物本無名,為了交際,以物示物不方便,人們就需要給事物起名。根據(jù)事物的某種感覺與料起名后,用的人多了,也就成為代表事物的名稱。在交際中使用名稱,能收到以言代物的效果,避免以物示物的麻煩和局限。
訴諸語言文字之前,人類主要以肢體語言和實物進行交際,交際的范圍,無論是廣度或者深度,都非常有限。語言文字形成后,人類主要以概念方式進行交際和思考,為了擴大對世界的體認范圍,拓展對世界的體認深度,概念繼續(xù)形成判斷,判斷進一步形成推理。無論是從事物形成概念,對概念的概然分類形成的范疇,還是對范疇的語言文字凝化,每一步也都存在概率或隨機現(xiàn)象。同樣,概念形成判斷,判斷形成推理的過程中,概率依然存在。因此,從事物到概念,從概念到判斷,從判斷到推理的從有形事物到無形概念、從有限公理到無限推理的擴展過程中,就形成種種思維方式如形象思維、邏輯思維、歸納思維、演繹思維等。其實,這些思維方式過程中都含有概率或隨機現(xiàn)象,因此,可以說,人類思維的根源是體認概稱思維,其他形式的思維,都是對體認概稱思維進一步分類的結(jié)果。
思維是邏輯學研究的對象。邏輯學就是研究思維形式和規(guī)律的學科。邏輯在中國大致相當于墨子(公元前480?—公元前420?)、楊朱(公元前450?—公元前370?)、荀子(公元前313—公元前238)等的名學,朱熹(1130—1200)、王陽明(1472—1529)等的理學。中國的名學、理學等哲學門派,大多都以語言文字為研究對象,通過訓詁確定古籍中漢字的意義,進而探索宇宙人生、致知方法的道理。其實,邏輯的英文單詞logic,詞源是希臘語的logos。logos最初的意思是“詞語”或者“言語”,后來才引申為“思維”或者“推理”。Logos何以引申出“思維”之意?其實很容易明白。與logos相對的是graphein,意思是“書寫”,后來演變?yōu)橛⒄Z單詞grammar(這與我們今天所理解的“語法是詞法、句法的基本規(guī)則”是有很大差距的)。因此logic和grammar原來與語言文字緊密關(guān)聯(lián)?,F(xiàn)在西方國家的很多文法學校都叫作grammar school,這些學校傳授的并非是詞法、句法等語法知識,而是包括邏輯和修辭在內(nèi)的教學內(nèi)容。由此可見,無論是在中國,還是在西方,以語言文字為徑路,探究邏輯、思維等哲學問題都是常態(tài),歷史都源遠流長,并不是從本體論、認識論轉(zhuǎn)向后的語言論才開始的。
“思維”兩個字的概稱功能非常強大,有豐富多樣的含義,從不同角度都可以進行諸多分類。譬如,從形式入手,有感性具象思維、抽象邏輯思維、理性抽象思維等;從目的出發(fā),有上升性思維、求解性思維、決斷性思維等;著眼于技巧,有歸納思維、演繹思維、逆向思維、側(cè)向思維、對比思維、辯證思維等;從學科角度,則有科學思維、藝術(shù)思維、法治思維,等等。上述這些思維,都是從某個角度體認世界后,對思維劃分的結(jié)果,含有概率和隨機現(xiàn)象。因此,可以說人類的種種思維根源都是體認概稱思維。
所謂體認概稱思維,就是人基于一定的目的體認世界后,通過概括抽象或者想象獲得概念,然后借助概念、判斷和推理進行的,從有形事物到無形概念,經(jīng)過判斷和推理,從已知獲得新知的活動與過程。憑借概念形成假設,然后進行推理或者驗證,從而不斷體認變化發(fā)展的世界。從事物開始,進行抽象或者想象,得到一些概念;經(jīng)由概念,繼而進行判斷和推理,旨在進一步體認世界。這就是體認概稱思維及其運行過程。
事實上,面對世界上萬事萬物的具象、屬性特征或者感覺與料,人會根據(jù)一定的目的進行體認和想象,在想象過程中有意識地抽象,獲得一定的概念。然后又用抽象得到的概念對世界進行更加深入的體認。概言之,人對世界的體認,一方面是具象、想象、抽象的周而復始,從有形到無形的體認過程,另一方面是從抽象得到的概念,經(jīng)過判斷和推理,從有限到無限的體認過程,對萬事萬物、宇宙人生進行分類探究。這就是中國典籍《禮記·禮運》《孝經(jīng)·圣治章》《白虎通義·三軍》等講的“人為萬物之靈”,劉勰(465?—521?)講的“惟人參之”;西方人普羅塔戈拉(Protagoras,公元前480?—公元前420?)講的“人為萬物尺度”,康德(Kant, 1704—1804)說的“人為自然立法”的核心要義。
概念是什么?據(jù)《辭海》,概念是“人們通過實踐,從對象的許多屬性中,抽出其特有屬性概括的”[4]551。毛澤東在《實踐論》里說,“社會實踐的繼續(xù),使人們在實踐中引起感覺和印象的東西反復了多次,于是在人們的腦子里生起了一個認識過程中的突變(即飛躍),產(chǎn)生了概念?!盵6]可見,概念是人體認世界的結(jié)果,不是像柏拉圖(Plato,公元前427—公元前347)等許多西方哲學家認為的那樣,先驗地存在于人的大腦里?!案拍睢钡挠⑽氖莄oncept,據(jù)《英漢辭?!?,concept相當于thought, idea或者notion,是“一種概括性的或抽象的觀念”[7]。什么是《辭?!防镎f的對象的“特有屬性”?可能仁者見仁,智者見智,容易眾說紛紜,不如說成某種屬性,因為人是根據(jù)事物的某一屬性,對事物進行抽象和概括形成概念的。究竟選擇哪種屬性,是形狀?是顏色?還是產(chǎn)地抽象出概念,就存在概率或隨機現(xiàn)象了。譬如,相同的東西,在有的地方叫洋芋,在另一個地方叫土豆,還有叫馬鈴薯、地瓜等的地方。再根據(jù)以上釋義,毫無疑問,概念是對事物的某種屬性進行概括后形成的思維形式。“概括”兩個字,就是概念、思維具有概率的應有之義。具有某種屬性的事物就是概念的具體對象,概念就是對具有某種屬性的事物抽象出來的“象”。
“象”在中國哲學史、中國文化史里是極其重要的概念。關(guān)于“象”字來歷,有不同說法?!断缔o傳》中的“象也者,像也”遭到胡適反對,因為“古無像字”;《韓非子》《解老篇》載“人希見生象也,而案其圖而想其生。故諸人之所以意想者,皆謂之象”,胡適認為非常牽強。胡適提出,象字在古代大概用“相”字,既指體認的對象如事物,也指事物的形象,還包括相。隨著相人術(shù)的發(fā)展,相成為專有名詞,普通的形相之意就用“象”表示了[8]84。本文暫用胡適對“象”的界定,即體認的對象,尤其是事物的形象。
孔子學說的一切根本,其實就在一部《易經(jīng)》,雖然《易經(jīng)》解讀千千萬,但胡適認為《易經(jīng)》精髓在三:易、象、辭[8]81-82。究其實質(zhì),整部《易經(jīng)》的核心就是一個“象”字。因為易者,象也,一切變化都因象而生;辭者,象之用,在于解釋象的吉兇,達到鼓天下之動和禁民為非的雙重目的[8]84-95。
先民對世界體認后,總得把體認結(jié)果表征出來,文字是一種重要的表征手段和符號。中國漢字源于象形文字,是先民仰觀天象、俯察地理、近取諸身、遠取諸物的體認結(jié)晶。中國最早解釋漢字六書的,當推西漢劉歆(公元前50—23)《七略》:“古者八歲入小學,……教之六書,謂象形、象事、象意、象聲、轉(zhuǎn)注、假借?!笨梢姟跋蟆痹跐h字構(gòu)造中的重要作用,“六書”中就有“四書”與象密切相關(guān),是先民體認世界的結(jié)果;轉(zhuǎn)注、假借屬于用字法,是對“象形、象事、象意、象聲”四書的認知加工。許慎(58-147)在 《說文解字》中沿襲了劉歆漢字源于六書,有造字法與用字法的觀點,只是更換六書的部分名稱,并把六書順序調(diào)整為“指事、象形、形聲、會意、轉(zhuǎn)注、假借”,并沿用至今。仔細看看劉、許的六書,“象形、轉(zhuǎn)注、假借”為共有項,說明象形在漢字形成中的奠基作用。再看看許慎對“轉(zhuǎn)注、假借”的界定和例示,“轉(zhuǎn)注者,建類一首,同意相受,‘考’‘老’是也;假借者,本無其字,依聲托事,‘令’‘長’是也”,可以看出轉(zhuǎn)注類似于劉歆的“象”意,假借則類似于“象”聲。如此一來,劉歆的六書,完全可以“象”為根脈,證明漢字構(gòu)造源于“象”了。漢字而外,世界上很多文字的起源也都是象形的,如埃及的象形文字、蘇美爾文字、古印度文字,等等。文字起源以“象”為基礎,但具體是“象形、象聲還是象意”等,就有概率問題,可能一種文字重形,而另一文字則重意。隨著時間的推移和歷史的發(fā)展,“象”的基礎可能會逐步減弱,不同文字走上不同的發(fā)展簡化道路。
孔子把“象”分為兩種,一是自然物的現(xiàn)象,二是人見物后的想象[8]86。由現(xiàn)象和想象得到概念,繼而進行判斷和推理。因此,“象”在思維的基本形式,即概念、判斷和推理之中居于基礎地位。概念的形成基于現(xiàn)象,究竟選擇事物的哪些現(xiàn)象進行抽象或想象,存在概率或隨機性,因此才出現(xiàn)一物多名的情況,根據(jù)不同的現(xiàn)象對事物進行不同的命名,才出現(xiàn)了命名轉(zhuǎn)喻的情況[9-10]。此外,如上文所述,人在體認世界后,也會根據(jù)可見的事物,進行想象,得到一些概念。譬如,上帝、鬼神、神仙之類的概念。這些概念表達的都是一種神秘莫測的超人類控制力,究竟選用哪一個概念,同樣存在概率和隨機現(xiàn)象??梢?,概念的形成有概率和隨機性,用來凝化概念的文字,其形成也有概率,那么,就可以說概念就是人概然指稱世界的結(jié)果,含有概率性和隨機現(xiàn)象。
“判斷”兩個字本身也具有概稱性,表達不同的意義。譬如,有辨別、判定之意,如《北齊書·許惇傳》“任司徒主簿,以能判斷,見知時人,號為入鐵主簿”;有鑒賞之意,如宋劉克莊《賀新郎·寄題聶侍郎郁孤臺》詞:“傾倒贛江供硯滴,判斷雪天月夜”;還有一個意思是,對事物的情況有所斷定的思維形式[4]1410。“判斷”的英文大致相當于judge或者judgment,有辨別、判定之意,但沒有鑒賞的意思。本文討論的是《辭?!纷詈笠粚右馑嫉呐袛唷?/p>
“判斷都用句子來表達,……同一個判斷可用不同的句子來表達,同一個句子也可表達不同的判斷?!盵4]1410判斷是一種思維形式,在語言中體現(xiàn)為把字或詞連接成句子。既然“同一個判斷可用不同的句子來表達,同一個句子也可表達不同的判斷”,都存在概率或隨機現(xiàn)象,那么便可窺見作為思維形式的判斷本身也具有概率或隨機現(xiàn)象。也就是說,判斷是對不同事物之間的關(guān)系,經(jīng)過體認后獲得的一種含有概率的思維形式和體認結(jié)果。
在語言層面,判斷常常用表示判斷的“是”,把不同的字或詞連成句子。譬如“人是會死的高等動物”“雞是能下蛋的家禽”“象是有長長獠牙的動物”。無論是這些判斷句,還是表示判斷的“是”,都含有概稱性。先論證“是”的概稱性。一般情況下,“是”表示等同,如1+1=2,我們可以說1加1是2。但在很多情況下,“是”還可以表示大于或者小于,如“我是張凌”,其中的“是”就不是表示等同關(guān)系,因為我不僅是張凌,還是教師,還是家長,還是男性,等等。從這個角度體認,“是”表示大于和包含關(guān)系,因為我有非常多的屬性和特征,只要借助“是”,就可以形成不同的判斷句,都只能對我的某個方面做出判斷。從另一個方面體認,“張凌”是兩個字,同樣具有概稱性,可以表示人名,也可以表示商標、地名,甚至是某種精神,等等,似乎概稱的內(nèi)容無法確定?!拔摇眱H僅是“張凌”概稱內(nèi)容中的某一個;退一步說,即使把“張凌”限定為人名,世界上叫作張凌的人并非我一人,同名同姓的人多得很。從這個角度體認,“是”表達的是一種小于和被包含的關(guān)系。可見,即使是表示判斷關(guān)系的“是”字,本身都包含多種含義,在使用時都得根據(jù)具體情況進行分析,才能確定。
現(xiàn)在看看這幾個表示判斷關(guān)系的句子?!叭耸菚赖母叩葎游铩薄半u是能下蛋的家禽”“象是有長長獠牙的動物”,這三個句子中的“是”,都不是等同關(guān)系,因為“人”并不只是“會死的高等動物”;“會死的高等動物”也不僅僅是“人”。體認得知,這三個“是”都表示大于或者小于關(guān)系,究竟是大于還是小于,需要這些句子之外的其他條件輔助,才能確定。因為跟上文討論“是”的情況一致,不用過多論證。在語言使用過程中,受經(jīng)濟性、省力原則或者交際目的影響,“人是會死的高等動物”“雞是能下蛋的家禽”“象是有長長獠牙的動物”等判斷句會進一步簡化為“人會死”“雞能下蛋”“象有獠牙”等概稱句[11]。
“人會死”“雞能下蛋”“象有獠牙”等句子從形式上看,似乎只能描述各自對象的某種屬性或者特征,已經(jīng)沒有判斷句的形式要件和功能特征了。但是,這些句子都是判斷句簡化而來的,表達的意思跟各自以前的判斷句也差不多。如此說來,“人是會死的高等動物”和“人會死”都是表示判斷的句子,正如上引《辭?!纺蔷湓捤?,“同一個判斷可用不同的句子來表達”。究竟選擇哪一個表示判斷,存在概率現(xiàn)象。此外,“同一個句子也可表達不同的判斷”,如何理解這些不同的判斷,就存在概率或隨機現(xiàn)象。就從“人會死”“雞能下蛋”“象有獠牙”等句子本身來說,每一個都含有概稱性,體現(xiàn)語句使用者的主觀性[12]對語句概稱表達的體認。
因此,不論是判斷所依賴的前提,即概念,還是判斷字“是”,還是由判斷句簡化而來的句子,都具有概稱性。由此可以得出結(jié)論,判斷其實只能是一種對事物某種特征或者屬性的概稱表述。判斷是連接概念和推理的中間橋梁和紐帶,推理中也存在概率或者隨機現(xiàn)象。
推理又叫推論,是由一個或一組命題,即前提或已知,推出另一命題,即結(jié)論或新知的思維形式?!巴评硎强陀^事物的一定聯(lián)系在人們意識中的反映”[4]1910事物的什么聯(lián)系,存在概率,因為事物之間的聯(lián)系紛繁復雜;在哪些人意識中的反映,這也存在概率。同樣一個事物,人們對其抽象后得到的概念都可能不同,上文已經(jīng)論證,不予贅述;再體認事物之間的“一定聯(lián)系”進行推理,人言人殊的概率就更大了。以因果關(guān)系為例,同一個原因可以導致多種結(jié)果,同一個結(jié)果可能緣于多種原因。此因和彼果之間的聯(lián)系,以哪一個為準呢?因此,推理這一思維形式,本身也蘊含概率因素。
推理要正確,必須滿足兩個條件:一是前提真實,二是推理形式正確[4]1910。什么叫真實?什么叫正確?似乎沒有客觀標準。譬如,病人吃了蘋果,有的說味道很苦;身體健康的人,很多體認到蘋果味道不是苦,而是甜的。哪一個算是真實的體認結(jié)果?再看看下面這個句子?!叭嗤瑢W都考得不好,只有張書源750分總分,考了702。”如果從形式上看,這個句子肯定是錯誤的,是個徹頭徹尾的語法病句。既然全班同學考試成績都不理想,那么肯定誰的分數(shù)都不高,那怎么還有個同學考了702分呢?難道張書源不是這個班的嗎?這種看似病得不輕的語句,卻在日常生活中大行其道、廣受青睞,表達說話人或者語言使用者的某種情感[12]。
亞里士多德的三段論是流傳甚廣的推理。只要保證大前提正確,小前提也正確,那么結(jié)論必定正確無誤。譬如,大前提:人都會死;小前提:王小二是人;結(jié)論:王小二會死。問題是,大前提“人都會死”怎么就是正確的?用什么方法證明了它的正確性?這個句子要正確,前提是古往今來的人都會死,就算沒有所謂的張果老這種長生不老之人,迄今為止也沒有發(fā)現(xiàn)其他長生不老的人,因此暫時得出“人會死”這個結(jié)論;但在浩渺的未來,怎么就能保證將來的人也會死,從而得出“人都會死”這樣的結(jié)論呢?前提的真實性,是不是就遇到致命的挑戰(zhàn)了?注重實證的科學發(fā)展到了今天,但對類似于“人都會死”的所謂全稱命題,其真實性是無法得到驗證的,再大的語料庫,什么樣的大數(shù)據(jù),似乎都無濟于事。因此,推理中也存在概率現(xiàn)象?!叭硕紩馈钡恼鎸嵭裕瑏碓从诮?jīng)過人們的體認,發(fā)現(xiàn)沒有不死的人,于是就憑借體認世界得出的常識,勉強接受這類語句的真實性了。
經(jīng)過論證,可以發(fā)現(xiàn),在人類思維中,無論是概念,判斷,還是推理,每一步都存在不確定的概率現(xiàn)象。換言之,推理的基本形式存在概率。因此,可以說人類思維是概稱性的,即本文的“體認概稱思維”。概念、判斷、推理是邏輯學的常用術(shù)語。在語言文字中,概念相當于詞語,判斷相當于句子,推理相當于語篇。一般來說,語言文字是由詞語、句子和語篇構(gòu)成的。既然概念、判斷、推理都有概率,那么詞語、句子和語篇也自然會有概率,語言文字就是概率性的。語言文字的主要功能是人用來有目的地指稱世界的,指稱世界含有概率,則語言文字理應是概稱性的。這就是我們最近探究的語言文字概稱性問題,簡言之“語言概稱性”[5]。由此觀之,體認概稱思維是語言概稱性的根本之一,語言概稱性是體認概稱思維的一種表現(xiàn)。
體認概稱思維是體認世界的過程與結(jié)果。語言文字是體認世界、不斷思維的結(jié)晶,是一種表征體認結(jié)果的方式,又是繼續(xù)體認世界的一種手段。體認概稱思維是根底,語言文字概稱性是表象。研究體認概稱思維,可以發(fā)現(xiàn)語言文字是人類體認世界的結(jié)果,語言文字來源于人類對世界的體認。從功能上來說,語言文字是體認概稱思維的表現(xiàn),是人類賴以繼續(xù)體認世界的主要方式和手段。
世界是變化發(fā)展的,人類思維是概稱的,語言文字也是概稱的。那么無論是哪個民族的思維,哪個民族的語言文字,都難以完全表征真實變化的世界,都只能是盲人摸象、管中窺豹[13]。因此,就有必要進行語言文化交流,獲得對真實世界的體認知識。只有這樣,各個民族從各自的思維,利用各自的語言文字,加上對世界的體認,加強各自的語言文化建設;同時,增強不同民族之間的語言文化交流,彼此融通,才能獲得對真實世界的體認,解決人類面臨的重大問題,構(gòu)建人類命運共同體。這些方面都值得進一步探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