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佑啟
米開朗琪羅:基督的悲哀
征服,亦被征服。
頭向前伸著,如一頭牛。
冰冷的石頭,因為你的存在,有了熱血的溫度。
你雕塑著石頭,命運雕塑著你。
你想以勝利的姿勢為自己的一生定格。然而,折了羽翼的勝利之神,卻給你的生命,抹上了一層英雄惶惑的色彩。
直到你瞑目的那一刻,教皇的權(quán)杖,仍然在你面前揮舞,仍然洋溢著得意的微笑。
你的靈魂達到甚至超越了權(quán)力與欲望所無法企及的高度。所以,你成了勝利中的勝利者??墒牵嚾换厥祝瑓s發(fā)現(xiàn),你需要的,不是勝利,甚至厭惡勝利。
你用刀和筆塑造神靈,而神靈表現(xiàn)的卻是凡人的情感。
有一種情感叫做苦惱,它是凡人甩不掉的根性。而你,也是凡人中的凡人。所以,你苦惱。而苦惱這家伙,它并不在意性別、年齡與身份,并且,不許拒絕。
“賦有英雄的天才,卻沒有實現(xiàn)的意志;賦有專斷的熱情,而無奮激的愿望”。于是,哈姆萊特特式的命運,就這么成為了不可更改的淵藪。
苦惱,漂泊,妥協(xié)……再苦惱,再漂泊,再妥協(xié)……
你就是一只別人屋檐下的燕子!
西斯廷教堂的天頂,一片沒有藍天白云也沒有陽光的天空。
你像鳥一樣,在西斯廷教堂的天空,仰著頭,被驅(qū)趕著,連續(xù)飛了四年。你讓許許多多美好的或丑陋的靈魂,讓人世間的冷暖,從教堂的天頂,找到了久違的福音。
而羅馬的女人,就像西斯廷教堂的天頂,只能讓你以仰望的方式擁抱,永遠不給你進入婚姻殿堂的鑰匙。你豐富的內(nèi)心、唯美的思想、純潔而虔誠的對愛情的追求,卻永遠無法溫暖冰雕一樣的羅馬女人!
一個血性的男子以法律的名義,給了你一副陽剛的軀體,然而,危險來臨的時候,你的第一個動作,卻是逃避。
而庸俗與黑暗,卻讓無處可逃的你,在危險之后,強制你的靈與肉,再去忍受危險。
所以,《哀悼基督》讓你成為了枝頭的鳳凰,而裸體的《大衛(wèi)》卻讓鳳凰淹沒在洶涌的口水之中。然后,尤利烏斯二世的陵墓,又成了鳳凰的滑鐵盧……
是你哀悼基督,還是大衛(wèi)過于前衛(wèi)?抑或,是尤利烏斯二世的陵墓成為了你的陷阱?
也許,你的一生,都是在為自己塑像:米開朗琪羅——基督的悲哀!
托爾斯泰:失血的火焰
文學(xué)泰斗。貴族里的苦瓜。兩歲喪母,九歲喪父,丑陋的相貌,讓內(nèi)心的絕望,一次又一次《復(fù)活》。
高加索的群山,為一個另類的貴族的出現(xiàn),保持沉默。一如俄羅斯的農(nóng)民,為一個反叛的貴族感到無言。
也許,是高加索群山環(huán)抱的清明,給了你靈秀的思維。不然,為什么總以斗爭的神態(tài)藐視那些含有挑戰(zhàn)性的對手?
只是,高加索的群山,無法掩映你對一般潮流的厭惡,對人群的猜疑,對人類理性暗藏的輕蔑。
有許多東西,你是不想看到的,但是,它們卻以不可阻擋的態(tài)勢來到你的面前。比如:人性的卑劣與虛偽。
還有許多東西,你是很想看到的,但是,它們卻縹渺得就像天邊的云彩。比如:和平與覺悟。
你終于厭倦了貴族生活。為了不自殺,你把房間里的繩子藏起來,你出門打獵時不帶獵槍。
然而,深藏地底的火山,還是爆發(fā)了?!栋材取た心崮取烽_始思考《戰(zhàn)爭與和平》的關(guān)系。19世紀的大地震,爆發(fā)了。
溫馨的婚姻生活,雖然給你心中的大海,帶來了短暫的平靜,但那如燭的雙眸,始終閃爍著智慧的光芒,那沉陷的眼窩,匯聚了越來越多抗?fàn)幍牧α俊?/p>
那團蓬勃的白胡須,如失血的火焰,想一把燒盡人間的苦難,溫暖歲月的蒼涼,融化整個俄羅斯的冰雪。
然而,夜,實在太長,實在太黑。
失血的火焰,終究照不亮俄羅斯漫長的黑夜。
當(dāng)靈與肉分離的時候,上帝成了一個啞巴。
一個小火車站昏黃的燈光,接納了一個偉大的靈魂,接納了一位顫巍巍的老人,接納了一個82歲的暮晚。
那一刻,阿斯塔波沃見證了你的遺言:
“大地上千百萬的生靈正在受苦,你們?yōu)楹沃辉谶@里照顧一個列夫·托爾斯泰?”
理智與信仰,兩張巨大的翅膀,于無垠深沉的天空,冉冉升起?!盀樯偪瘛?、“為生而陶醉”、“為他人的生而生”。于是,一個永恒的三維坐標,從此復(fù)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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