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媛媛

摘 要： 司法工作人員相關職務犯罪線索數量少，是阻礙檢察機關行使職務犯罪偵查權的難題。從此類案件的特殊性出發(fā)，探索以“現案-原案”二分法為基礎的訴訟案件線索發(fā)現路徑，具有創(chuàng)新價值和重要意義。一方面，要在“現案”中總結線索觸發(fā)規(guī)律，重點關注涉黑惡案件、賄賂案件，同時重點關注違法與犯罪、“在卷”與“在案”、“表象”與“實質”三個層面的辯證關系，對“現案”異常結果走向進行穿透式審查。另一方面，通過“現案”回溯至可能具有司法侵權、瀆職犯罪行為的“原案”中，對涉案人員的司法行為合法性進行實質判斷。

關鍵詞：訴訟案件 司法工作人員 職務犯罪 “兩反轉隸” “現案-原案”

根據刑事訴訟法第19條第2款[1]，檢察機關對在訴訟活動實行法律監(jiān)督中發(fā)現的司法工作人員相關職務犯罪可以開展立案偵查。為做好人民檢察院與監(jiān)察委員會案件管轄范圍的銜接，最高人民檢察院進一步明確了檢察機關對司法工作人員涉嫌利用職權實施侵犯公民權利、損害司法公正的非法拘禁等14個罪名[2]的犯罪案件可以立案偵查。

“兩反轉隸”前，全國檢察機關立案偵查司法工作人員相關職務犯罪案件平均每年1000件左右。[3]“兩反轉隸”后，全國檢察機關于2019年、2020年、2021年，分別就司法工作人員相關職務犯罪立案偵查871人、1421人、2253人，[4]實現辦案數量的跨越式增長，充分體現了檢察機關依法履職的力度。與被動受理訴訟案件不同，檢察機關查辦職務犯罪案件的流程通常為“發(fā)現線索—評估線索—調查核實—啟動立案—偵查取證”，其中在履行訴訟監(jiān)督職能中自行發(fā)現線索具有前提性、基礎性地位。

一、司法工作人員相關職務犯罪案件的線索特點與來源

從檢察機關立案偵查的14個罪名可以看出，前5種犯罪更容易侵犯公民權利，后9種犯罪更容易損害司法公正。[5]鑒于該14種罪名分別規(guī)定于刑法第4章和第9章中，沿襲簡稱，可統(tǒng)稱為司法工作人員侵權、瀆職犯罪。[6]其中，侵權類犯罪多發(fā)于偵查環(huán)節(jié)和監(jiān)管環(huán)節(jié)，瀆職類犯罪多發(fā)于審判環(huán)節(jié)和刑事執(zhí)行環(huán)節(jié)。

相較于普通公職人員的職務犯罪，此類線索具有如下特點：

第一，偵查對象限定在司法工作人員范圍內，決定了此類案件范圍的狹窄性、單一性。

第二，監(jiān)察機關重點監(jiān)督公職人員的違法違紀行為，而司法侵權、瀆職犯罪偵查重在監(jiān)督司法工作人員的法律適用行為。司法的本質是判斷，對司法侵權、瀆職犯罪的偵查，尤需關注對司法工作人員法律適用行為的合法性判斷。[7]

第三，從線索發(fā)現途徑看，“對訴訟活動實行法律監(jiān)督中發(fā)現”的要求，決定了從訴訟和訴訟監(jiān)督職權行使中發(fā)現司法侵權、瀆職犯罪線索是主要途徑。我國采取以公訴為主、自訴為輔的刑事起訴方式，因而在發(fā)現此類犯罪線索上具有得天獨厚的“優(yōu)勢”。

發(fā)現司法工作人員相關職務犯罪案件線索有外部借勢、內部挖潛兩種途徑。前者包括紀檢監(jiān)察機關在查辦公職人員違紀違法案件時，發(fā)現其中的司法工作人員侵權、瀆職犯罪線索;掃黑除惡專項斗爭中涉及的司法工作人員充當“保護傘”線索;政法隊伍教育整頓中暴露出的司法工作人員侵權、瀆職犯罪線索;當事人申訴、控告案件中隱藏的司法處理不公正等線索。后者包括檢察機關內部的刑事、民事、行政等部門在辦理訴訟案件中發(fā)現的司法侵權、瀆職犯罪線索。

二、司法工作人員相關職務犯罪線索挖掘困境

訴訟案件辦理是司法工作人員相關職務犯罪案件線索的重要來源。如何從訴訟案件的“富礦”中挖掘司法侵權、瀆職犯罪線索，值得研究。盡管檢察機關自內部挖掘線索具有法律專業(yè)優(yōu)勢和監(jiān)督職權優(yōu)勢，但“兩反轉隸”后，檢察干警普遍缺乏偵查經驗，欠缺線索發(fā)現意識、線索捕捉能力及線索論證能力，同時面臨以下困境：

（一）犯罪主體身份特殊且反偵查意識強

司法工作人員具備一定的法律知識積累，通常利用自身復雜的社會人際關系與較強的反偵查能力，實施更具有“專業(yè)性”和隱蔽性的犯罪行為，導致此類案件的查辦比一般職務犯罪案件更難。從以往經驗看，線索暴露具有一定的偶然性，對檢察機關及時發(fā)現、查辦形成不小的挑戰(zhàn)。

（二）司法判斷易存在差異導致線索界定難度大

司法工作人員相關職務犯罪發(fā)生于司法工作人員履職過程中。而司法工作人員對于行使自由裁量權的把握程度，與其自身的法律素養(yǎng)、社會閱歷、任職經歷等主客觀因素聯系密切。對于同一事實，不同司法機關、不同職責的司法工作人員，甚至職責相同的司法工作人員均有可能得出差異化結論。

（三）以審查“原案”為基礎查辦司法工作人員相關職務犯罪難度大

一般的徇私枉法、枉法裁判類案件，均具有相應的司法工作人員行使職權的“原案”，判斷司法工作人員是否具有枉法犯罪行為，往往依賴于對“原案”的實質審查和判斷。而審查“原案”難度大、環(huán)節(jié)多、周期長，不利于司法瀆職案件的及時查辦。例如，在徇私枉法案或民事、行政枉法裁判案中，被包庇者是否被立案偵查、起訴、審判，被枉法裁決的民事、行政裁判是否啟動再審或抗訴等，均對司法侵權、瀆職犯罪的查辦具有重要影響。

三、司法工作人員相關職務犯罪線索發(fā)現二分法

挖掘司法工作人員相關職務犯罪線索面臨困境，但并非無章可循。筆者將可能含有相關司法侵權、瀆職犯罪線索的案件稱為“現案”，將承載司法侵權、瀆職犯罪行為，需要判斷司法行為合法性的案件稱為“原案”。司法工作人員實施侵權、瀆職犯罪的前提，是以可“用”、可“瀆”之權，改變“原案”的合法合理走向。因此，分別立足“現案”與“原案”，總結犯罪多發(fā)領域、觀察異常履職節(jié)點，能夠有效把握司法工作人員侵權、瀆職犯罪規(guī)律，逆向破解線索發(fā)現難題。

（一）“現案”中的線索發(fā)現

“訴訟監(jiān)督工作只有突出重點，才能收到事半功倍的效果。”[8]對“現案”的審查，應當著重關注易發(fā)案件類型及程序上的異常結果走向，提高線索發(fā)現的敏感性和敏銳度。

1.司法工作人員相關職務犯罪線索常來源于兩類案件。一方面，應當關注涉黑涉惡案件，深挖“保護傘”。查辦此類案件時，檢察機關應重點關注相關人員是否在組成相對固定的犯罪團伙前便多次實施違法犯罪行為，是否被及時依法查處、追訴。典型情形有：在偵查階段進行所謂“和解”，對明顯構成輕傷以上的故意傷害案件不移送審查起訴;將傷情明顯屬于重傷的人為鑒定為輕傷或輕微傷;對5年內曾經故意犯罪的人適用刑事和解的訴訟程序;對欺壓百姓、群眾反映強烈的違法犯罪行為故意不予查處;對共同犯罪人，尤其是未到現場的指揮者、教唆者故意不予追訴等。

另一方面，瀆職犯罪常與賄賂犯罪交織進行，互為推手。賄賂犯罪調查與司法瀆職犯罪偵查“齊頭并進”，才能全面評價犯罪行為。因此，檢察機關應同監(jiān)察機關密切配合，建立線索雙向移送機制及調查、偵查配合機制，實現“一案雙查”。需要注意的是，“一案雙查”的辦案模式與刑法規(guī)范所框定的刑事處罰規(guī)則無涉。例如，根據刑法第399條第4款，[9]受賄罪與徇私枉法罪等若干司法瀆職犯罪擇一重罪處罰，這一適用規(guī)則本身以查明行為人構成上述兩種犯罪為前提。當然，若司法瀆職行為致使公共財產、國家和人民利益遭受重大損失，則可能單獨構成濫用職權罪、玩忽職守罪，與相應的賄賂犯罪可以數罪并罰。

2.對“現案”中的異常結果進行穿透式審查。在程序法層面，從“現案”中的異常結果走向挖掘司法工作人員相關職務犯罪線索同樣不容忽視。筆者認為，從三個角度審視異常結果走向，能夠為穿透式的審查路徑提供參考。

第一，違法與犯罪的角度?！霸V訟中的違法與職務犯罪各有其質的規(guī)定性，但并沒有不可跨越的鴻溝?！盵10]違法與犯罪行為具有一定的同質性，當偵查活動違法達到一定程度時，可能演變?yōu)樗痉^職犯罪。因此，糾正違法行為與職務犯罪偵查相輔相成，可通過糾正違法行為發(fā)現職務犯罪線索，也可通過職務犯罪偵查促進糾正違法意見的落實。[11]在證據合法性審查方面，不應僅停留于證據本身，還需關注非法證據的成因，以此為突破口，捕捉潛在、可疑的司法侵權、瀆職犯罪行為。例如，非法搜查獲取的證據是非法證據，應當予以排除，但同時應當審查非法搜查行為本身是否達到構成犯罪的程度。又如，刑訊逼供獲取的犯罪嫌疑人供述、暴力取得的證人證言以及非法限制人身自由方式獲取的言詞證據應當予以排除，但也應注意該取證行為本身是否達到刑訊逼供罪、暴力取證罪、非法拘禁罪的程度。

第二，“在卷”與“在案”的角度?！霸诰怼弊C據是檢察機關被動接收的由偵查機關取得的證據?！霸诎浮弊C據是檢察官在刑事訴訟中堅持實質參與、依法復核、及時有效、客觀公正等原則，充分運用現場復勘、走訪核實、聽取意見等方式復核主要證據，全面調取的與案件相關的證據。[12]以犯罪嫌疑人前科劣跡類證據為例，“在卷”證據是認定累犯、毒品再犯等法定量刑情節(jié)的事實基礎，亦是反映犯罪嫌疑人人身危險程度的標尺，對于強制措施適用、起訴必要性衡量及刑罰執(zhí)行方式選擇等具有重要意義。對于此類“在卷”證據，一般采用書面審查方式。但“在卷”證據不等于“在案”證據。獲取“在案”證據，需要從完善證據體系的角度自行補充偵查，采取“親歷性復核”[13]的辦案模式。在訊問環(huán)節(jié)，前科劣跡情況對犯罪嫌疑人而言是一道“必答題”，若存在犯罪嫌疑人自供曾經實施違法犯罪行為，卻未體現在“在卷”證據當中，可由檢察人員自行調查核實，完善“在案”證據。當“在案”證據大于“在卷”證據時，通常存在犯罪嫌疑人曾經實施違法犯罪行為，卻未依法受到刑事追訴的異常現象，背后可能存在因徇私而枉法包庇犯罪人或因疏忽大意導致未及時追訴犯罪的情形。例如，在某徇私枉法案中，“原案”犯罪嫌疑人供稱自己曾因盜竊被抓現行又被釋放，而“在卷”無此證據，檢察官通過自行調查核實，補充完善證據，從而發(fā)現其背后的徇私枉法行為。又如，在一起非法行醫(yī)案中，犯罪嫌疑人交待曾有過類似行為，但“在卷”卻無前科劣跡記載，通過檢察官走訪核實、調取證據，從而挖掘出其中的司法瀆職犯罪線索。

第三，“表象”與“實質”的角度?！氨硐蟆币话惴磻挛锏淖匀粚傩裕軌虮蝗怂苯痈兄?，而“實質”則是事物內在的獨特的規(guī)律性內涵，需要發(fā)揮主觀能動性才能被了解。檢察機關履行法律監(jiān)督職責，針對不同情況，可能體現出不同的“表象”。例如，發(fā)現有犯罪事實、涉案人員需要追究刑事責任，而相關人員未被立案偵查、提請逮捕或移送審查起訴時，應當監(jiān)督立案或追捕、追訴;發(fā)現偵查人員動用刑事手段違法插手經濟糾紛的，應當監(jiān)督撤案;發(fā)現犯罪已過追訴時效、犯罪嫌疑人沒有犯罪事實等，應以不構成犯罪為由作出不批準逮捕決定，并監(jiān)督公安機關撤案或作出絕對不起訴決定。而在不同“表象”的背后，可能共享一個司法瀆職的“本質”。因此，作出相應偵查監(jiān)督決定時，更應關注犯罪嫌疑人未被及時立案、查處或受到錯誤追訴的深層原因。例如，在審查案件中發(fā)現，僅憑同案犯供述的共犯姓名的讀音、大概年齡、本地口音以及部分同案犯的辨認，即鎖定所謂的“犯罪嫌疑人”，對“犯罪嫌疑人”提供的大量不在場證據不認真審查，直到“真兇顯現”才將“犯罪嫌疑人”釋放，導致“犯罪嫌疑人”被錯誤羈押200余天。在作出法定不起訴的同時，應判斷是否可能存在司法瀆職犯罪行為。

（二）“原案”中的線索發(fā)現

以判斷“現案”中的程序異常點為抓手，回溯“原案”，進一步對“原案”中的司法履職行為合法性進行實質審查，從多角度深挖犯罪線索。

1.關注重點行政案件的查辦。重點行政案件，是司法瀆職犯罪的“重災區(qū)”。涉賭博、開設賭場、容留他人吸毒、組織賣淫、容留賣淫、假證、假章類違法犯罪案件，犯罪行為通常歷經一個形成、發(fā)展、壯大的過程，具有時間上的延續(xù)性。此時，違法行為常因司法瀆職的“掩護”與“縱容”而演化成犯罪行為。如賭博罪要求組織3人以上賭博，且抽頭漁利或賭資數額或參賭人數達到一定人數;容留他人吸毒罪中要求2年內多次容留他人吸毒或2年內曾因容留他人吸毒受過行政處罰;容留、介紹賣淫罪需要達到容留、介紹2人以上賣淫等。應高度重視此類犯罪中犯罪嫌疑人長期脫離監(jiān)管未受行政、刑事處罰的原因，對于可能存在的司法瀆職犯罪行為及時調查核實。例如，在查辦組織賣淫罪案件時，應注重發(fā)掘是否存在司法工作人員充當“保護傘”長期通風報信，致使犯罪團伙多次逃避處罰的可能，從而追蹤打擊查辦相關司法瀆職犯罪。

2. 關注“原案”重點環(huán)節(jié)。司法工作人員相關職務犯罪是司法工作人員利用職權實施的侵權和瀆職犯罪行為，因此，“原案”辦理中的重點履職環(huán)節(jié)需要高度重視。

第一，關注基于案件查詢權限的司法侵權、瀆職行為。部分司法工作人員兼具個案承辦權與案件查詢權，后者包括其他司法工作人員承辦的案件、公民個人基本信息、親屬關系、婚姻關系、車輛、房產、銀行賬戶、資產信息、公司基本信息等。部分司法工作人員濫用案件查詢職權，致使公共財產、國家、人民利益遭受重大損失，可能發(fā)現濫用職權罪線索。

第二，關注案件交接的薄弱環(huán)節(jié)。我國刑事訴訟具有線性運行的特點，偵查、檢察、審判、監(jiān)管機關的司法工作人員各司其職、各負其責。而實踐表明，在同一案件不同承辦階段的交接環(huán)節(jié)，易出現因疏于履職而致使公共財產、國家和人民利益遭受重大損失的司法瀆職犯罪行為。例如，涉眾型經濟犯罪案件的偵檢交接環(huán)節(jié)，相關人員對涉案財產疏于續(xù)凍，可能導致涉案財產流失。又如，在判決后的罪犯交付執(zhí)行環(huán)節(jié)，涉及不同司法機關的工作交接，容易因疏漏導致罪犯脫離監(jiān)控、再次犯罪。

第三，重點研判同案不同“判”的情形。同案同“判”是司法辦案的基本原則。案件審查結論受到司法慣例影響，從而形成了特定時期和地域內的司法實踐規(guī)律。這決定了司法工作人員辦案除了要以事實為依據、以法律為準繩，其自由裁量權的行使還應在一定程度上遵循實踐規(guī)律，以維護司法行為的內在穩(wěn)定性與公信力。由此，當個案結論打破了司法慣例，出現較大幅度差異甚至產生截然相反的審查結果或裁判時，即屬于同案不同“判”現象，其背后隱藏的司法行為合法性應引起重點關注。例如，一起偽造、變造、買賣國家機關公文、證件罪案件中，司法工作人員對同時查扣的車輛作出了完全不同的處理，此時應當追溯行為原因、深挖司法瀆職犯罪線索。

3.能動檢視“原案”辦案環(huán)節(jié)。第一，橫向檢視。在刑事訴訟活動中，偵查機關、檢察機關、審判機關分工負責、互相配合、互相制約，不同機關的司法工作人員各自依法履職，對案件的辦理分別承擔偵查、檢察、審判、監(jiān)管等職責，形成遞進式線性結構關系。[14]而以徇私枉法罪為例，要實現對無罪的人予以追訴或包庇有罪的人使其不受追訴，需要各個辦案環(huán)節(jié)的司法工作人員密切配合——任一環(huán)節(jié)的司法工作人員依法履職、及時發(fā)揮監(jiān)督制約作用，都能夠阻止犯罪目的的最終實現。因此，當某一環(huán)節(jié)的司法工作人員涉嫌瀆職犯罪時，應就司法流程的全部環(huán)節(jié)進行全流程閉環(huán)審查。

第二，縱向檢視。個案的偵辦和審查，通?？梢苑譃榫唧w承辦環(huán)節(jié)、監(jiān)督指示環(huán)節(jié)、核查考評環(huán)節(jié)等。在查辦司法工作人員相關職務犯罪案件時，檢察機關容易僅關注最先暴露的環(huán)節(jié)，而忽略了對上下游環(huán)節(jié)的延伸審查。例如，刑訊逼供案中，除了關注具體的刑訊逼供環(huán)節(jié)，還需審查是否存在上級授意者、指導者、監(jiān)督者的責任。又如，徇私枉法案中，除了關注徇私枉法行為的直接實施者，還應審查其上級司法工作人員是否徇私情私利，違法進行領導和指揮。此外，應當注意，非司法工作人員與司法工作人員勾結共同實施徇私枉法行為，也可能構成徇私枉法罪的共犯。

“所謂理念，就是指導、引領我們辦好檢察案件的思想、靈魂?！盵15]2021年6月，黨中央首次就加強檢察機關法律監(jiān)督工作專門印發(fā)文件，即《中共中央關于加強新時代檢察機關法律監(jiān)督工作的意見》，對于完善我國檢察監(jiān)督體系具有重要意義。從訴訟活動監(jiān)督中挖掘和查辦司法工作人員相關職務犯罪線索，是檢察機關行使監(jiān)督職能的合理延伸。基于“現案”和“原案”兩個維度，從“現案”中主動挖掘線索，并對“原案”異常點進行履職合法性審查，從而構建起懲處司法工作人員侵權、瀆職犯罪的正向“鏈條”，實現有效破解線索發(fā)現難題、打擊司法工作人員相關職務犯罪的目標。

[1] 刑事訴訟法第19條第2款規(guī)定：“人民檢察院在對訴訟活動實行法律監(jiān)督中發(fā)現的司法工作人員利用職權實施的非法拘禁、刑訊逼供、非法搜查等侵犯公民權利、損害司法公正的犯罪，可以由人民檢察院立案偵查?！?/p>

[2] 參見最高人民檢察院《關于人民檢察院立案偵查司法工作人員相關職務犯罪案件若干問題的規(guī)定》（高檢發(fā)研字[2018]28號）“一、案件管轄范圍”部分。

[3] 參見陳國慶：《刑事訴訟法修改與刑事檢察工作的新發(fā)展》，《國家檢察官學院學報》2019年第1期。

[4] 參見張軍：《最高人民檢察院工作報告》（2019年至2021年），最高人民檢察院網https：//www.spp.gov.cn/spp/gzbg/201903/t20190319_412293.shtml，https：//www.spp.gov.cn/spp/gzbg/202006/t20200601_463798.shtml，https：//www.spp.gov.cn/spp/gzbg/202103/t20210315_512731.shtml;參見最高人民檢察院：《2021檢察答卷來啦，干貨滿滿，請您閱卷！》，最高人民檢察院微信公眾號https：//baijiahao.baidu.com/s？id=1722180829640970445&wfr=spider&for=pc，最后訪問日期：2022年1月19日。

[5] 從檢察機關立案偵查的14個罪名可以看出，前5種罪名分別為非法拘禁罪、非法搜查罪、刑訊逼供罪、暴力取證罪和虐待被監(jiān)管人罪，均規(guī)定在刑法第5章，可見此5類犯罪侵犯的最直接客體為公民的人身權利，可歸為司法工作人員侵權犯罪一類。而后9種罪名分別為濫用職權罪、玩忽職守罪、徇私枉法罪、民事、行政枉法裁判罪、執(zhí)行判決、裁定失職罪、執(zhí)行判決、裁定濫用職權罪、私放在押人員罪、失職致使在押人員脫逃罪、徇私舞弊減刑、假釋、暫予監(jiān)外執(zhí)行罪，均規(guī)定在刑法第九章瀆職罪中，侵犯的最直接客體為國家機關的正常活動和司法公正、司法公信力，可歸為司法工作人員瀆職犯罪一類。

[6] 參見朱孝清：《檢察機關如何行使好保留的職務犯罪偵查權》，《中國刑事法雜志》2019年第1期。

[7] 參見袁博：《監(jiān)察制度改革背景下檢察機關的未來面向》，《法學》2017年第8期。

[8] 陳國慶、石獻智：《檢察機關訴訟監(jiān)督制度的完善》，《國家檢察官學院學報》2009年第3期。

[9] 刑法第399條第4款規(guī)定：“司法工作人員收受賄賂，有前三款行為的，同時又構成本法第三百八十五條規(guī)定之罪的，依照處罰較重的規(guī)定定罪處罰?！?/p>

[10] 同前注[6]。

[11] 同前注[3]。

[12] 參見屠春枝、楊楊：《被害人居住的是集體宿舍還是“戶”？——浙江寧海：親歷性復核推動“在卷證據”審查向“在案證據”審查轉變》，《檢察日報》2018年5月20日。

[13] 同前注[12]。

[14] 參見鄒開紅：《司法案件流程管理問題探析與完善》，《河南社會科學》2018年第7期。

[15] 張軍：《關于檢察工作的若干問題》，《國家檢察官學院學報》2019年第5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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