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國〕法布爾
春天,“萬物起始,一切更生”。人的春天便是童年時代。回望、記錄小時候的事,就是在與童年的那個“我”對話。那種來自生命源頭的真與野、情與趣,會給現(xiàn)在的自己帶來新生的力量。
從幼年的時候開始,我就喜歡觀察和懷疑一切事物。每次憶起童年,我總會想起一件難忘的往事,現(xiàn)在說起來還覺得很有趣。在我五六歲的時候,有一天我光著腳丫子站在我們田地前面的荒地上,粗糙的石子刺痛了我。
我記得我有一塊用繩子系在腰間的手帕——很慚愧,我那時常常遺失手帕,然后用袖子代替它,所以不得不把寶貴的手帕系在腰上。我把臉轉(zhuǎn)向太陽,眩目的光輝使我心醉。
這種光輝對我的吸引力相當于光對于任何一只蛾子的吸引力,甚至說還要大得多。當我這樣站著的時候,我的腦海里就突然冒出一個問題:我究竟是在用哪個器官來欣賞這燦爛的光輝?是嘴巴?還是眼睛?
請讀者千萬不要見笑,這的確算得上是一種科學(xué)的懷疑。我把嘴也張得大大的,又把眼睛閉起來,光明消失了;我張開眼睛閉上嘴巴,光明又出現(xiàn)了。這樣反復(fù)試驗了幾次,結(jié)果都是一樣。
于是我的問題被我自己解決了:我確定我看太陽用的是眼睛,后來我才知道這種方法叫“演繹法”。這是一個多么偉大的發(fā)現(xiàn)??!晚上我興奮地把這件事告訴大家。對于我這種幼稚和天真,只有祖母慈祥地微笑著,其余的人都大笑不止。
另外一次是在黑夜的樹林里,有一種斷斷續(xù)續(xù)的叮當聲大大地引起了我的注意。在寂靜的夜里,這種聲音顯得分外優(yōu)美而柔和。是誰在發(fā)出這種聲音?是巢里的小鳥在叫?還是小蟲子們在開演唱會呢?
“哦,我們快去看看吧,那很可能是一只狼。狼的確是在這種時候出聲的,”同行的人對我說,“我們一起走,但不要走得太遠,聲音就是從那一堆黑沉沉的木頭后面發(fā)出來的?!?/p>
我站在那里守候了許久,什么也沒有。后來樹林中發(fā)出一個輕微的響聲,仿佛是誰動了一下,接著那叮當聲也消失了。第二天,第三天,我再去守候,不發(fā)現(xiàn)真相決不罷休。
我這種不屈不撓的精神終于得到了回報。
嘿!終于抓到它了,這一位音樂家已經(jīng)在我的股掌之間了。它不是一只鳥,而是一只蚱蜢,我的同伴曾告訴我它的后腿非常鮮美。這就是我守候了那么久所得到的微乎其微的回報。
不過我所得意的,倒不是那兩條像蝦肉一樣鮮美的大腿,而是我又學(xué)到了一種知識,而且,這知識是我自己通過努力得來的?,F(xiàn)在,從我個人的觀察來看,我知道蚱蜢是會唱歌的。我沒有把這發(fā)現(xiàn)告訴別人,因為怕再像上次看太陽的事情那樣遭到別人的嘲笑。
哦,我們屋子旁邊的花長得多么美麗??!
它們好像張著一個個彩色的大眼睛向我甜甜地笑。后來,在那個地方,我又看到一顆顆又大又紅的櫻桃。我嘗了嘗,滋味也不過如此,沒有看上去那么誘人,而且沒有果核,這究竟是些什么櫻桃呢?
夏天將要結(jié)束的時候,祖父拿著鐵鍬來,把這塊土地的泥土從底下翻起來,從地底下掘出了許許多多圓圓的根。我認得那種根,在我們的屋子里面有很多,我們經(jīng)常把它們放在煤爐上煨(wēi)著吃。
那就是馬鈴薯。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馬鈴薯。我的探索一下子戛然而止,不過,那紫色的花和紅色的果子永遠地留在了我的記憶里。
我利用自己這雙對于動植物特別機警的眼睛,獨自觀察著一切令人驚異的事物。盡管那時候我只有六歲,在別人看來什么也不懂。我研究花,研究蟲子;我觀察著,懷疑著;不是受到了遺傳的影響,而是受到了好奇心的驅(qū)使和對大自然的熱愛。
思考
法布爾是著名的昆蟲學(xué)家、文學(xué)家、博物學(xué)家,他的《昆蟲記》被認為是“科學(xué)和詩的完美結(jié)合”。結(jié)合本文內(nèi)容說說,幼年的法布爾有何可貴之處,把他引進了科學(xué)的殿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