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5年時我遇到了寫作上非常艱難的一次瓶頸期。出現(xiàn)瓶頸是很自然的事。一方面,瓶頸的發(fā)生與個人閱歷、視野有關(guān)。但在那時,我一直認為是我當時的工作妨礙了創(chuàng)作。2016年,我開始做某個項目的負責人。工作很瑣碎,加上我又是一個不太喜歡麻煩別人的人,所以,在那段時間里,許多工作都是我獨自完成的。有人勸我應該將工作分攤下去,但大部分時候我沒有這么做。除了不愿意麻煩別人之外,還有一種小心翼翼的情緒在作怪。當時同在一個項目的同事中,有不少人資歷比我更深,我在面對他們時常常謹慎得甚至卑微,仿佛擔任項目負責人本身就是一個錯誤。于是,我開始因為瑣事而感到焦慮,開始因為隨之而至的其他效應而否定自己。那是特別內(nèi)耗的一段時間。
在無法創(chuàng)作時我開始回顧自己的童年。我的童年,用今天的話來說,是在一個嚴重“雞娃”和“內(nèi)卷”的環(huán)境下度過的。那時候,學區(qū)制度剛剛開始施行,但如果你想去一所更好的學校,交一筆擇校費就可以解決。小學擇校,中學考“尖子班”,高中又擇校。讀書的那幾年是沒完沒了的考試和排名,學校里的許多事都是排名說了算。排名前幾位的那些名字,永遠是我們比較的對象。不少家長會這樣激勵自己的孩子,你看看某某,你怎么不向人家學學呢?沒有人會對此質(zhì)疑什么,這在當時是理所當然的。
多年以后,這種留在我們一代人身上的印記開始顯現(xiàn)惡果。我們當中的大多數(shù)人在否定中成長,習慣了否定,也就很難認可自己。這也是我在瓶頸期中最難以突破的一件事——我甚至懷疑過自己是否有足夠的天分去寫作。走到今天這一步并不容易,我需要接納自己,與自我和解。現(xiàn)在想想,在此之前,我一直沒有學會接納自己。許多日子平穩(wěn)度過,只是還沒有碰上爆發(fā)點罷了。有一些令人傷心的情緒和事件背后,都是與自己較勁的過程中敗給了不被接納的那個自我。不過,當我們最終走過了這一段長路,我們就可以擁抱那個站在黑暗中的孩子,告訴她,未來還有很長的路,這需要我們一起走過。
徐小雅,女,1987年生于廣西南寧,上海交通大學在讀博士生。中國作家協(xié)會會員,廣西作家協(xié)會理事。寫小說與評論。作品散見于《鐘山》《南方文壇》《當代文壇》《青年文學》《雨花》《廣西文學》等,有作品被《小說月報》《小說選刊》《北京文學·中篇小說月報》轉(zhuǎn)載。出版有個人小說集《少女與泰坦尼克》《單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