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霞

這一個個日常的、瑣碎的小片段，組成了我和孩子們之間的故事。

我喜歡這些故事，每每回想起，就會從心底透出笑來。

1.我夢到你了

課間，鬧鬧哄哄的，我走進教室，站在講臺旁邊，沒有人關注到我。我的目光從孩子們身上一一掠過。突然想起了一件事，我轉向一側，大聲說：“皓，我昨天晚上夢到你啦！”

他有些驚訝有些害羞，埋著頭笑。旁邊的學生笑著起哄：“老師，他昨天晚上也夢到你啦！”聽到我們對話的孩子都笑起來。我繼續(xù)說：“可能是因為昨天上課時，我看到你的表情有點憂愁，記掛在心，所以夢到你了。在夢里，你還是有點憂愁呢！”大家笑得更歡，都看向他，他也在紅著臉笑。

快上課了，我在笑聲中走出了教室。我想，如果皓仍然憂愁，這些笑聲也許會讓他開心一點點。

2.減壓零食

我正在改作業(yè)，芯走過來說：“老師，你上次說你辦公室有零食，我過來拿了?！?/p>

“好呀?！蔽乙贿吇卮鹨贿厪某閷侠锬贸鲆粋€紙袋，“你自己選吧！”順便問她昨天看醫(yī)生的情況如何。

她說：“昨天沒有發(fā)燒，醫(yī)生說我可能是學習壓力太大了，所以有些不舒服?！?/p>

“哦?！蔽倚α耍貜退脑?，“學習壓力太大?！彼残α?。我們有著彼此都明了的默契。

“哇，你的零食都好健康。昨天不舒服沒吃好，現(xiàn)在想吃東西了?！彼贿叿?，一邊說，然后拿出幾塊小面包，把紙袋還給我。

“那你干脆把整袋都拿走吧。”我把紙袋塞回給她。

“好呀！”她毫不客氣，高高興興地抱著紙袋出去了。

3.氣場

韜和我擦肩而過，我們互相問好。

隨著走路的慣性又往前走了兩步后，我停住了腳步，轉過頭，叫住他，走到他面前，說：“我剛想起你呢，就看到你了?！?/p>

他站定了，脊背挺得直直的，看向我。

“我剛才看了一篇文章，里面講到一個學生在不斷的鍛煉中增強了自己的底氣，有了自己的氣場，我立刻就想到了你。你也像那個學生一樣，越來越有自己的力量了?！?/p>

他拘謹又嚴肅地點點頭，我拍拍他的背，繼續(xù)往辦公室走。到了辦公室，我把班級公眾號的文章發(fā)布出去，這篇文章正好介紹了韜所在的小組組織的班級活動。我看著韜的照片，回想起過去的一年里，他都駝著背，不敢直視我?，F(xiàn)在他卻可以站得筆直、眼神堅定地和我對話，確實是越來越有自己的氣場了。

4.討厭的生物晚自習

課間，星走過來問我：“老師，今天是你的晚自習嗎？”

“對啊。”我回答。

“唉！”他夸張地張大了嘴，做出痛苦無比的樣子，轉身往回走。

“回來！”我大聲喊，叉著腰，憋住笑，假裝很生氣。

他轉過頭來看著我，也憋住笑。

“剛才的表情不對，重做一遍！”我命令道。

他咧開嘴，冷冰冰地做出一個機械的大笑的表情，然后快速轉過頭去，偷偷地笑。

我和孩子們終于忍不住狂笑起來。

5.想和你聊聊

A走進我的辦公室，對我說：“劉老師，我想和你聊一聊?！?/p>

這是她第一次和我談心。在此之前，我們目光對視時她都會逃避。我并不著急，信任是需要慢慢建立的，師生之間也不例外。

原來是好朋友之間發(fā)生了一些誤會，讓她很困擾。

我聽她說完，教她一個方法解開她和朋友的誤會。

下班后，我仍惦記著：“這方法對她有用嗎？”

晚上十點多，我收到她媽媽發(fā)來的消息，說她在家里高興得又哭又笑，她已經與朋友和好如初了。

6.轉移話題

因為疫情，我們班一位老師被隔離觀察了。本是他的課，我走進了教室。

全班大叫：“?。　?/p>

“哎呀，我就講一會兒嘛?！蔽液逅麄?。

他們邊笑邊繼續(xù)喊：“NO！”

此起彼伏的吼叫聲中，我看到投影儀下放了一把梯子，于是問：“維修師傅今天來幫我們修投影儀了？修好了嗎？”

他們都側頭去看投影儀，有幾個同學剛想張嘴回答我的問題，卻聽到幾個聲音快速響起：“轉移話題！”“不要轉移話題！”

口罩也掩飾不住我的笑，他們越來越難被“套路”了。那么，只好來直接的了：“現(xiàn)在請拿出作業(yè)本，翻到第五章第一節(jié)的練習?！?/p>

“啊——”一片慘叫聲中，他們一邊做出傷心欲絕的表情，一邊拿出作業(yè)本。

7.學生的批評

課間，小B來找我，告訴我她前一天有多么委屈，而這委屈竟是因為我的一句話讓她被同學誤會了。

她的朋友恰巧在一旁聽到，對我說：“她昨天晚上委屈地哭了，我安慰了她很久?！?/p>

我表達了自己的歉意和心疼。

離開時，她嘟著嘴，批評我說：“我們和朋友產生矛盾后來找你，是想請你教我們方法，不是讓你來插手管這些事的?！?/p>

我覺得她說得很對，點頭表示接受批評。我在他們的批評聲中成長。

8.讓人操心的發(fā)型

我換了個短發(fā)造型，理發(fā)師說很清爽很好看。

走進教室，那個最沉默、最靦腆的男生看著我，臉漲得通紅，然后終于忍不住開始大笑，邊笑邊取下眼鏡擦眼淚。

再然后，全班都笑了。

女生一邊笑，一邊問：“你有什么事情想不通？”

過了些天，頭發(fā)長長了些。他們評價：“好像沒有之前那么丑了?！?/p>

又過了些天，齊劉海被我梳到了兩邊，女生們開始提建議：“還是以前的劉海好看?！?/p>

我不聽：“不，我不想留劉海了，我要把頭發(fā)留長。”

她們痛心疾首，苦口婆心地勸：“求求你了，去把劉海剪回來吧?！?/p>

“我這樣很丑嗎？”我問。

她們面露難色，遲疑地說：“嗯，沒有以前好看?！?/p>

“那你們再忍忍吧，我想嘗試下新發(fā)型。”

再過了些天，她們忍不住說實話了：“真的很難看，你快去找發(fā)型師吧！”

“不，我要留長頭發(fā)?！?/p>

“唉……”她們無語了。

后來，我終于也忍受不住自己無處安放的劉海了，便用個小夾子夾起它們。

我走進教室晃了一圈，正要離開，一個女生走上前來，低聲對我說：“你還是把夾子取下來吧?！?/p>

9.以書會友

我買來幾十本生物科學類的書籍放到辦公室，有漫畫，也有科普書;有大學專業(yè)書籍，也有高中知識拓展書;有小說，也有科學史。

所有書學生都可以借，只有一個條件：看完后，與我分享讀書心得。

很少走進我辦公室的她，被這些書吸引，頻頻來借書，一借一還之間和我聊幾句書上的內容。

慢慢地，我們的聊天范圍越來越廣，我對她越來越了解。

她很少再躲避我的眼神，以書為媒，我們在彼此靠近。

在我日常的教育場景里，沒有驚天動地的大事，我也講不出大道理。

我喜歡和學生對話，進行輕松、隨意的交談。每一次對話，都是心靈通向心靈的美妙過程。

（作者單位：四川省成都市第十八中學）

（插圖：羅家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