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日新聞》對線上教學的認知變化研究

陳文怡

內容摘要：本研究使用批評話語分析的歷史-語篇分析法，結合語料庫，對《朝日新聞》關于線上教學的報道進行定量與定性結合分析，探究媒體對線上教學的態(tài)度認知變化即原因。結合主題分析與話語策略分析，發(fā)現(xiàn)媒體對線上教學經歷了積極倡導到辯證、理性解讀的認知變化，這種變化彰顯教學實踐的重要性。研究旨在拓寬理論應用范圍，強化教育實踐重要性認知。

關鍵詞：《朝日新聞》 歷史-語篇分析法 線上教學

網絡發(fā)展為教學提供了全新模式，21世紀初至今，學界持續(xù)關注線上教學發(fā)展如“MOOC”、“翻轉課堂”、“空中課堂”等教學變革的推廣與普及。2020年新冠疫情爆發(fā)，多國停止線下授課，推行線上教學。網絡授課的教學模式、經驗與存在問題等，引起國內外學者的關注。

批評話語分析（CDA）是一門以分析語言、權力與意識形態(tài)的關系，揭示意識形態(tài)對語篇的影響和語篇對意識形態(tài)的反作用為目的的學科。CDA的流派之一，歷史-語篇分析法（DHA），是Ruth Wodak和她領導的研究小組進行語篇研究的一種方法，從微觀語言層面剖析新聞語篇所表征的“現(xiàn)實”，便于細致觀察細微的建構差異，揭露媒體機構的政治立場和意識形態(tài)，為政治話語、新聞語篇研究提供了全新的思路與視角。其分析模式為三個步驟：（1）確定語篇內容或主題;（2）分析語篇話語策略;（3）分析文本的語言表達形式。話語策略具體為：命名策略、謂語策略、辯論策略、視角化策略和強化/弱化策略（Reisigl & Wodak，2001）。這一方法在英語學界得到了大量的應用，并獲取了一定的理論與實踐成果。近年來，日語學界也出現(xiàn)了該類研究，如劉曼（2020）使用語料庫分析法處理日本主流媒體關于“一帶一路”的報道，從DHA視角討論日媒的態(tài)度變化。但總體上看，該類研究仍顯不足，因此，本研究嘗試結合語料庫分析法與DHA理論，探究日本媒體《朝日新聞》針對線上教學主題使用的話語策略及其認知變化，以期拓寬該理論在日語研究中的應用。

一.語料選擇與語料的主題

本文使用Kikuzo Ⅱvisual數(shù)據(jù)庫，以“ネット授業(yè)&日本+オンライン授業(yè)&日本”為關鍵詞，以1997年10月（媒體首次報道線上教學）至2021年10月為時間范圍，對語料進行搜集，人工刪去重復、社論類報道。共搜集語料217篇，自建語料庫，總字符為396225字。本文使用的語料分析軟件是AntConc3.5.8。

統(tǒng)計發(fā)現(xiàn)，2020年開始《朝日新聞》關于線上教學的報道大幅上升，與此前28篇相比，2020年至2021年10月，媒體共發(fā)布189篇相關報道，受新冠疫情影響，2020年日本學校普遍采用線上教學，該話題成為媒體關注重點，因此本研究以2020年為時間節(jié)點，將語料分為兩個時期并分別建立子語料庫即：第一時期（1997.10- 2019.12），共55685字符;第二時期（2020.1-2021.11），共134168字符。

從語料涉及的主題來看，第一時期報道以較為積極的態(tài)度提倡線上教學，其中正面報道共有12篇，客觀報道15篇，使用AntConc篩選這一時期語料中排名前10的高頻詞（除功能詞），結果分別為：大學、教育、授業(yè)、學生、日本、講義、ネット、教授、教員、必要，由此可見，報道與日本線上教學以及學生、老師的相關反饋有關。進一步閱讀語料，發(fā)現(xiàn)這一時期媒體重點關注日本學校對線上教學的嘗試、參與線上教學的師生對線上教學的評價以及對未來課堂的展望。

受新冠疫情影響，日本停止線下授課并推行線上教學，第二時期的報道中，負面報道有49篇，正面報道36篇，客觀報道104篇。這一時期排名前10的高頻詞分別為：授業(yè)、オンライン、大學、學生、學校、コロナ、教育、生徒、感染，媒體圍繞疫情與線上教學展開報道，重點關注線上教學在疫情休校期間發(fā)揮的作用，在普及過程中遇到的困難以及對未來教學模式的思考。與第一時期相比，第二時期媒體仍認可線上教學的價值，以更為理性、客觀的態(tài)度跟進疫情下日本線上教育實施情況。

二.語篇的話語策略分析

話語策略是DHA的重要分析環(huán)節(jié)，本研究將從謂語策略、辯論策略以及視角化策略入手，對《朝日新聞》兩個時期的報道進行分析，探究話語策略的使用變化。

1.謂語策略

謂語策略指在謂語成分中使用具有肯定或否定意義的詞，給予社會活動參與者正面/負面的判斷（wodak，2001）。本研究將AntConc的高級檢索設置為“使用以下列表檢索詞”，列表詞匯包括ネット授業(yè)、オンライン授業(yè)，分別對兩個子語料庫進行檢索，考察檢索詞周圍的謂詞，確定語料的謂語策略使用情況。

第一時期，發(fā)現(xiàn)在檢索詞周圍有帶有積極意義的形容詞、副詞與動詞。媒體認為線上教學的嘗試在日本是難能可貴的（全國でも珍しい），免費的線上教學或許能夠提供貧困學生“挑戰(zhàn)名門”（名門挑む）的機會，促進教育公平（格差なく學べる時代に），對學生而言，線上教學也是一種良性刺激（學生にとっていい刺激になる）。由此可見，第一時期，媒體積極宣傳線上教學的作用與價值。

檢索并深入考察第二時期的謂語詞匯，發(fā)現(xiàn)媒體一方面消極表征線上教學，說明“線上教學在日本大半公立學校都無法順利進行”（進まない現(xiàn)狀にもどかしさを感じ）、“線上教學效果大打折扣”（魅力は大きく下がる）、“學校、老師對線上教學感到苦惱”（悩んだ全國の先生たちへ，大學が苦悩している）等現(xiàn)狀，如：

（1）こうしたオンライン授業(yè)の挑戦は、環(huán)境の整わない公立校でも始まっている。（2020.4.21）

（2）勤務先を含む大半の公立校で、オンライン授業(yè)が進まない現(xiàn)狀にもどかしさを感じていたという中村さん。（2020.5.25）

受硬件設施、網絡條件等因素限制，大部分公立學校的線上教學進行的并不順利，如例（1）所述，在條件并不完備的情況下，學校開始挑戰(zhàn)使用線上教學。線上教學實施受阻，致使教師壓力大，例（2）說明日本教師實施線上教學時產生的焦慮情緒。通過使用帶有負面意義的謂語詞匯，媒體展示了日本線上教學技術尚不成熟、阻礙重重的現(xiàn)狀。

另一方面，媒體積極描述教育工作者的工作，使用“積極”、“奮斗”等詞，高度肯定他們的努力，如：

（3）今月末まで緊急事態(tài)が延長され、休校が続く首都圏。各地の學校で、教師たちがオンライン授業(yè)に奮闘中だ。（2020.5.9）

例（3）構建了受緊急事態(tài)影響，學校停止線下授課時，各地學校老師仍認真準備線上教學的積極形象。雖然普及線上教學工作中遇到了諸多困難，但教育工作者沒有否定線上教學的價值，仍堅持工作，思考線上教學未來的發(fā)展方向。第二時期，媒體使用表示消極意義的謂語詞匯，說明線上教學面臨的困難的同時，肯定了教育工作者努力、積極的工作態(tài)度。

綜上所述，媒體對線上教學的認知態(tài)度從積極肯定轉變?yōu)檗q證、客觀解讀。

2.辯論策略

辯論策略指通過運用這個策略，正面和負面的描述被證實（Wodak，2001）。Wodak將DHA運用辯論策略涉及到的辯論題目分為：有用/有利，無用/無利，定義，危險或威脅，羞辱，公正，責任，累贅，財務，事實，數(shù)字，法律和權利，歷史，文化，濫用。對這些辯題作出肯定或者否定的判斷，可以達到證實正面和負面描述的辯論目的。

考察語料的辯論策略使用情況發(fā)現(xiàn)：第一時期，媒體以較為積極的態(tài)度報道線上教學，主要使用有用/有利辯題，肯定線上教學在課堂中的實踐效果，認為線上教學能夠打破教育資源不公平的現(xiàn)狀，同時展望線上教學的未來發(fā)展。如：

（4）格差解消目指す理念をサイトに書き込んだ。「地理的·経済的な環(huán)境格差が、合格の大きな決め手になっている不公平な現(xiàn)狀がある。マナビーは誰もが無料で受験勉強できる環(huán)境をウェブ上に実現(xiàn)します」「高校生ユーザーの利用が有料になることは絶対ありません」。（2012. 9.24）

例（4）介紹了在線學習網站MANAVEE的設計理念。MANAVEE以打破教育不公平為目標，為所有學習者提供免費的線上學習平臺，媒體使用有用/有利辯題，認為線上教學有機會消除差距。

第二時期主要使用危險或威脅辯題，媒體指出受疫情影響，日本教育產業(yè)遭遇沉痛打擊，本國學生以及留學生只能通過網課的方式參與教學，但線上教學暴露出了一些問題，使他們備受困擾，如不同學校技術、硬件設備差距致使教育不公平，如：

（5）9月始業(yè)を提案する內容に、9萬7千以上の「いいね」がついた。ツイートしたのは、都立高校の3年男子（17）。オンライン授業(yè)は學校によって差が大きく、「明らかに不公平」。（2020.4.28）

例（5）中，一名高三學生因認為網絡教學不公平，提出了盡快恢復線下授課的要求，并獲得了近十萬人的支持。疫情突如其來，日本在不具備成熟技術的背景下倉促推行線上教學，但大部分公立學校的環(huán)境條件都很難支持網絡授課，因此社會中出現(xiàn)了認為線上教學不公平的聲音，要求盡快恢復線下授課。此外，媒體還援引教師、教育學家的評價，強化線上教學效果一般的事實。使用危險或威脅辯題，描述當下線上教學模式存在的一些缺陷，以謹慎的態(tài)度，全方面、多角度審視線上教學。

由此可見，媒體對線上教學的態(tài)度認知經歷了從積極倡議到客觀解讀這一變化歷程。

3.視角化策略

視角化策略指講話者表達他們對語篇涉及內容的看法。講話者通過選取不同的視角將其觀點融入自己的報道、描述、陳述或轉述之中（田海龍，2009）。這一策略常被使用在新聞報道中。說話人不直接表明自己的觀點，而是將自己想要表達的內容融入直接引語或間接引語之中。此外，媒體還會通過使用具體確切的消息來源印證自己的觀點，亦或是模糊消息來源，不明示出處可能暗示新聞發(fā)布者的贊成（符小麗，2018）。本研究主要通過考察不同時期引語方式與消息來源，探究視角化策略使用情況。

第一時期，媒體直接引用參與網課的學生對上課體驗的積極評價，肯定線上教學的價值，同時，媒體模糊說話人的身份信息，含蓄委婉的表達對線上教學的支持，如：

（6）最初は緊張していた日本の子どもたちも次第に慣れて、「ドイツの勉強の仕方が分かり、楽しい」「お友だちになりたい」という聲が聞かれるようになった。（1997.10.27）

（7）畫面に生徒のニックネームが表示され、先生への質問、やりとりは公開される?！赋{得?；瘜Wが好きになりました（笑）。安心して寢れます」（沖縄·高3女子）。（2012.9.24）

例（6）與例（7）直接引用學生對線上學習的使用感受，體現(xiàn)了線上教學能夠促進跨國交流、激發(fā)學習興趣的效果。

第二時期，消息來源大多為教育家以及參與線上教學的師生，引語方式以直接引語為主。一方面，媒體認識到線上教學存在的不足如師生之間互動不足，授課效果不佳;另一方面，通過引用線上、線下授課的優(yōu)缺點分析、線上教學技術革新等，媒體提出線上教學擁有良好的發(fā)展趨勢，鼓勵教育模式創(chuàng)新與技術升級，倡導讀者重視線上教學的作用。總體來看，這一時期，媒體以理性客觀的態(tài)度表述線上教學，如：

（8）善本久子校長は「オンライン授業(yè)には當然、賛否がある。それでも、昨年の休校期間に構築したオンラインでの學びを止めてはいけない。オンラインだからこそできることを工夫したい」と話す。（2021.1.23）

例（8）引用東京都立白鷗高中附屬中學校長善本久子的觀點：雖然對線上教學褒貶不一，但恢復線下授課后，此前構建的線上教學模式也不能被放棄，她認為應該繼承休校期間積累下的經驗，發(fā)展出一套具備網絡特色的教學模式，對于線上教學，她仍然保持信心與重視。

分析視角化策略在《朝日新聞》報道中的應用，發(fā)現(xiàn)媒體對線上教學的認知從積極肯定變成了客觀評價線上教學的利弊，同時以較為積極的態(tài)度期待線上教學在未來的發(fā)展與應用。

本研究以DHA為理論基礎，結合語料庫分析法，對《朝日新聞》關于線上教學的報道進行主題與話語策略分析，發(fā)現(xiàn)媒體對線上教學的態(tài)度經歷了積極倡導到辯證、理性解讀的變化。

第一時期，線上教學作為全新的教學模式，具備方便世界交流、打破教育不公平、豐富教學內容等優(yōu)勢，得到了日本多所大學的認可，媒體同樣積極倡議這種全新技術。而第二時期，受疫情沖擊，在技術尚不成熟的情況下，日本全國范圍施行線上教學，遭遇多種困難如公立學校不具備開展網絡授課的條件、教師因線上授課感到困擾等，實踐暴露的諸多問題致使媒體在這一階段以更為理性辯證的態(tài)度對待線上教學，關注線上教學負面影響的同時，仍認可線上教學的優(yōu)點與潛力。

教育界長期關注網絡技術與教學方法的融合，試圖打破傳統(tǒng)教學模式，充實課程內容，也取得了豐碩的理論成果。疫情對日本乃至世界教育行業(yè)都造成了負面影響，但也為在線教學提供了絕佳的實踐機會，未來是否會保留線上教學，施行線上與線下混合教學，新興技術又該如何應用到在線教育之中，通過實踐探索終會找到符合大眾需求的教學道路，因此，《朝日新聞》以更為理性客觀的視角關注線上教學。

線上教學是科技與教育發(fā)展融合的產物，其應用對教育改革有重大的意義，而該技術應該如何應用，實踐極其重要。本研究探究媒體對線上教學認知變化，挖掘變化原因，拓寬DHA理論應用范圍，同時，強化教學實踐在理論發(fā)展中的重要性。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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