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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米 缸

      2022-05-30 18:54:42伏昧
      今古傳奇·武俠版 2022年10期
      關鍵詞:米缸楚楚鬼屋

      伏昧

      【一】

      23世紀,社會進入人類與妖怪和諧共存的階段。

      由于人類社會的科技和經濟發(fā)展更為快捷,漸漸地,人間和妖界的關系慢慢演化成了21世紀時城市和農村的關系。大量妖怪遞交申請進入人間,開始了“進城務工,共建和諧社會”的生活。

      近幾日,一座位于人間G市郊區(qū)的鬼屋,憑借“每次開門都有不一樣的內部設計”“同時能容納三組游客而內容保持不同”“手機的攝像頭沒法拍到里面所呈現的所有畫面”等等特色,在網絡上迅速火了起來,受獵奇心理驅使的人們紛紛前往打卡。

      很快,人們發(fā)現了網紅鬼屋的千萬種內容中,只有一個米缸的存在是經久不變的。不論它在哪個不引人注意的角落,也不曾有過驚嚇游客的行為,仿佛就是一個普通的米缸,但無限變化中恒定的存在依然讓它成為網友眼中特殊的存在。

      于是后來前往探索的人們便把“尋找米缸”當做了一個彩蛋項目,哪怕就算找到了也什么都不會發(fā)生。鬼屋也仿佛知道人類的想法似的,米缸一次比一次藏得深。

      網絡上便又有人推測,米缸是還沒有被收錄進《妖怪名錄(第11版)》中的一種妖怪,但很快被其沒有生命特征給推翻。有膽大的游客會在鬼屋里遇上他們認為是妖怪扮演的鬼的時候上前詢問米缸的物種,也統(tǒng)統(tǒng)沒有得到回復。

      事實上有人發(fā)現,似乎所有鬼的扮演者也都是不明物種。謎團越滾越大,也就讓鬼屋的名聲更大起來。

      許曳是被好友盧靖拉來湊數的。最近他們學校外聯(lián)部拉到了和這個網紅鬼屋的合作項目,校內學生買票享有優(yōu)惠。

      原先說好這次一起的有兩個女生,其中之一是盧靖心儀的對象楚楚,另一個是她室友。盧靖用“雙人約會”的噱頭軟磨硬泡叫來了許曳,結果到了以后才被告知另一名女生臨時有事不能來。工具人許曳便只好在盧靖歉疚的注視下,想著反正買票也沒花他的錢,便謊稱自己怕鬼,自覺地沒有跟進去當電燈泡。

      鬼屋一次會放三組客人從不同的門進入,大家彼此看不到對方,避免了與陌生人碰面的尷尬。

      許曳在盧靖他們進去的門口找了個位置坐下等待,網上說這座鬼屋平均用時在十五分鐘左右。但是為了照顧沒能在這個時長走出來的玩家,以及其他一切意外情況,鬼屋的營銷十分貼心地將接待間隔控制在了半個小時。

      然而當許曳從瀏覽的網頁中回神,發(fā)現遠處開始出現往這邊走的身影了,才意識到時間已經過去了二十七八分。盧靖哪怕是為了追妹子,這個時間也該出來了,甚至就算遇到意外,也該給自己發(fā)個信息。

      許曳感到一絲不對勁,走近了鬼屋。幾乎在他剛把手放到門把上時,掌中原本冰涼堅硬的觸感就變成了難以形容的、類似抓住了一束毛發(fā)的感覺。

      剛想松手,下一秒他便感到了一陣突然騰空產生的超重,與此同時狂風撲打在臉上,讓他只能選擇緊緊地抓住手中的毛發(fā)——大概是毛發(fā),以保證自己不會在半空“失足”墜下。

      【二】

      許曳在狂風中艱難地睜開眼,發(fā)現咫尺之間是一團深紫色的長毛,腳下是深褐色的、堅硬的尖銳指甲。自己此刻大約是在它的前足部位,迎面襲來的狂風是因為這位妖怪同志正在空中迎風奔跑。

      這是一頭巨大的、僅僅是前肢就比自己還要高的、擁有深紫色長毛、尾巴像一團有生命的火焰、還有兩個粗壯犄角的妖怪——那座網紅鬼屋的本體就是一只大妖怪。

      而人們進入“鬼屋”,就是進入了這只妖怪的體內……

      許曳因為眼前的畫面過于震撼,一時間連恐懼感都沒能及時生出來。

      直到這頭妖怪飛了很久、眼前出現了明顯不屬于人類社會的景色,許曳才反應過來,自己被妖怪綁架了!而他的朋友們現在都在它的身體里面!

      這個念頭甫一升起,就會有一種“眼睜睜看著朋友們都被妖怪吃了”的驚悚。

      “嚶嚶嚶。”

      許曳發(fā)誓這個聲音不是自己發(fā)出的,他抬頭努力地向妖怪的頭的方向望去,又覺得應該也不會是它,畢竟它這么大只,長得也挺兇,剛剛還吃了人!

      風太大,聽錯了吧。

      “嚶嚶嚶?!?/p>

      許曳:“……別、你別哭了?!?/p>

      嚶嚶聲一停,許曳感覺被風拂過面頰的妖怪的長毛都在半空不自然地僵直了一瞬。隨即妖怪的四肢在半空胡亂撲騰了幾下,顛得許曳差點抓不住松手。

      開玩笑,這都不知道是在幾千米的高空,摔下去可是會出人命的,于是他抓得更緊了。

      也許是因此扯痛了妖怪,或者對方本意是把他丟下去但發(fā)現失敗了,妖怪就近降落在一座小山丘上,“呼”地一下變成了人形。

      他是一個有著深紫色長發(fā)的青年,眼睛卻難以辨認是紫色還是藍色,在臨近黃昏的時間背著光掩藏在暗處,透出一股許曳難以理解的、莫名的怨念。他明明生得很高,卻又很瘦,身上披了件單薄的深色袍子,像舊時候的晾衣竿撐起了一床破舊的被單,看起來中二又小……大可憐。

      許曳被他幽怨的視線盯著,不自在地別開眼:“你、你好歹把衣服穿好?!彼傆X得對方袍子下面什么都沒穿,赤腳站在地上,在這樣一番荒涼的景色中,乍一看怪不體面的。

      叱慎哪有工夫理會一個人類要他穿不穿衣服,平時都保持原型,哪有必要帶這種東西在身上。他現在在意的是,自己沒打申請就從不知道哪里帶回來了一個人類啊!

      “你是誰!什么時候到我身上的!你想干什么!”話音剛落,自己就氣勢不足地撲到一邊干嘔了好一陣。

      許曳都被他這番動靜嚇到了,他才知道原來從模樣威猛的兇獸到說一句就吐的病美人,只需要一個變身。

      “我、那啥,我朋友進了鬼屋好久沒出來,我是想開門進去看看的,沒想到你……這么急著走。不如先把我朋友他們,呃,吐……”許曳嘗試描述那個動詞,見對方臉色不對,立馬更改,“放出來?”

      叱慎卻一臉菜色地、憤憤地看向他:“吐不出來,有人把尸體喂給了我的元嬰,我現在控制不住我自己。嘔——”

      【三】

      不可能,這個地方怎么會有尸體。

      盧靖看著米缸里面的尸體,剛剛觸碰到的皮膚還是溫熱的。這個人距離死亡應該還沒過去太久,甚至有可能是和他們同一撥進來的玩家。

      他一邊強迫自己冷靜下來,一邊還要安慰身邊被嚇壞了的、渾身僵直的楚楚。

      二十分鐘前,和許曳告別以后,盧靖帶著楚楚進了鬼屋。

      他是被同學帶著去參加一次聯(lián)誼的時候和楚楚認識的,雖然開始的時候楚楚看起來有些靦腆,不是很樂意和他們接觸,但漸漸地也有了些許松動。

      想著他們認識也快有半年了,這個網紅鬼屋正好又和他們學校有了合作,就想著借其中的氣氛為契機,向楚楚告白,為此他還準備了一份禮物。

      進來以后發(fā)現這個鬼屋確實和網傳的一樣,內容制作精良,斷手墻上面以假亂真的殘肢,動起來的時候就像有生命一樣??v然盧靖推測這是某種妖怪在墻后扮演或操控的,在幽暗的光影下看著還是十分瘆人。

      但楚楚并沒有意料之中的靠近,盧靖也說不上是不是遺憾,畢竟也早就托人打聽到,楚楚雖然看起來文靜,卻是個喜歡看恐怖片且不喜歡和人有肢體接觸的女孩兒。

      盧靖略有落寞地垂下眼,片刻以后又振作起來,摸了摸外套口袋里的東西,而后依然保持著進門開始的保護姿態(tài),和喜歡的女生一起在黑暗中尋找那個傳說中的彩蛋米缸。

      他本來已經放棄了在鬼屋里面告白的計劃,想著晚餐以后再找機會也不遲,卻沒想到會是楚楚先開了口。

      女生的聲音又輕又溫柔,在兩人忽然走入一片昏暗的場景,面前出現兩條流出不同顏色光的岔路時,她忽然停下了腳步,直白地問道:“盧靖,你是不是想和我告白?”

      盧靖只猶豫了一秒,回過神推了推眼鏡:“是。”

      那之后的記憶,對盧靖來說有些恍惚。不得不承認,被拒絕的那一刻,他是有些沒有防備的。他以為這段時間的接觸下來,楚楚也對他……沒想到是自作多情。

      后來也就無心再找米缸。

      直到他們發(fā)現走了十五分鐘、二十分鐘、二十五分鐘的時候,還沒遇到出口。

      盧靖拿出手機想看一眼時間,卻沒想到手機的光照到拐角處,兩人就這樣意外撞見了隱匿在棺材陰影里的米缸。

      因為來之前楚楚曾說過好奇米缸里面會有什么,盧靖雖然覺得既然最開始傳出來是米缸,那里面應該就是放了米吧,但心儀的人好奇,那一定是要拍著胸脯保證“進去之后要是遇到了,就幫你打開看看”。

      所以哪怕不久前剛被拒了,但男人說出口的話總還是要兌現,就算那看起來就是個做工粗糙的壇子,盧靖還是輕輕笑了笑,緩解兩人之間無形彌漫的尷尬:“你之前不是說好奇嗎?我去替你打開看看。”

      “不用了……”楚楚抬了抬手,似乎想去拉住他的衣袖,但最終還是沒有落下,只是略帶不安地道,“我們已經進來很久了,還是快點找出口出去吧,你那個朋友還等在外面呢……”

      盧靖笑了笑:“沒關系,只是打開來看一眼,不會耽誤什么時間的。”

      然后蓋子打開,兩人直面了一具面色發(fā)紺的尸體。

      盧靖一開始還以為是道具假人,看楚楚嚇得臉色刷白,為了讓對方安心,還上手去摸了一下。

      那一下摸得他整個人汗毛倒豎,顫抖著手就去兜里摸手機:“報、報警。”

      但是手機沒信號。

      他和楚楚對視一眼,都在對方眼中看到了恐懼。

      【四】

      許曳拖著虛弱的妖怪艱難地挪到了一棟灰撲撲的房子前。

      叱慎一副只有進的氣沒有出的氣的樣子,低聲道:“叫百草?!?/p>

      許曳把耳朵湊過去了點:“百草?”

      叱慎在他耳邊虛弱地哼哧哼哧:“大聲點。”

      “……”許曳大聲道,“百草!”

      比叱慎生得還高大的藥獸拍開門出來,被面前的人類嚇得原地一個跳腳:“哎呀媽呀,嚇死我了,沒消息下來說有人類要來觀光啊?!?/p>

      許曳覺得自己從前對妖怪可能還是有些認知上的錯誤,也許在這個人妖和諧共存的社會,作為與時俱進的新時代人類,還是應該買一本《妖怪名錄》第11版,回家看看的。

      許曳掰著叱慎的下巴抬起來給藥獸看了看:“我是帶他過來的?!?/p>

      藥獸又是一個原地跳腳:“哇,這面色,吃死人了?”

      叱慎作出一副要吐的表情,許曳面無表情放開托著他下巴的手,而后朝藥獸點了點頭。

      “有人在他體內殺了人,還把尸體放進了他的……米缸里面?!?/p>

      藥獸蹙眉:“米缸?內丹?”

      叱慎虛著聲音反駁:“是元嬰?!?/p>

      藥獸沒理他,認真對許曳解釋:“見笑了,他從小喜歡看你們那兒的修真小說,總覺得成年后凝聚出來的內丹是勞什子元嬰,一直把它當做第二條命保護著?!?/p>

      許曳面無表情:“是嗎?哈哈。”這個笑話他半個小時前已經從本尊嘴里聽說過了。

      許曳:“我的兩個朋友現在在他身體里面,有沒有辦法可以先把他們放出來?畢竟那個……在別人、別妖身體里也不是太好的一件事?!?/p>

      藥獸亮著碧綠的眼睛凝視了片刻叱慎的腹部,搖了搖頭:“那尸體的怨念有點兒重,都把他的內丹給熏黑了,內丹和怨念產生了融合,阻斷了他身體內部和外界的通道。你現在說想進去我還能想想辦法,要把人帶出來,嘖,還真有點兒難?!彼帿F說著又搖了搖頭,似乎是又自我肯定了一遍自己的推論。

      許曳皺了皺眉:“‘難的意思是有辦法?”

      “除非把尸體的怨念化解,把‘通道清理干凈讓出來。”

      許曳:“……”辦法過于玄學,許曳表示沒聽懂。

      “所以要怎么辦?”

      “……簡而言之就是,可以先幫尸體找到害死他的兇手試試。讓兇手對著他可勁兒地懺悔道歉,到他滿意了,也許就成了?!?/p>

      許曳點頭:“懂了。”然后把目光放到了不知什么時候暈過去的長發(fā)妖怪身上。

      與此同時盧靖和楚楚發(fā)現所處的鬼屋四周開始逐漸升起紫色的迷霧,前路在霧中消散成齏粉,斷路的盡頭出現了一道人影——和剛才他們在米缸中見到的尸體穿著一模一樣!

      盧靖連忙拉住來不及剎車的楚楚,在對方掙開前連忙松了手,從口袋里拿出了一條家長外出時用來牽孩子的防走失繩。

      盧靖把手中的東西給對方看:“可以嗎?”

      楚楚看了眼男生手中粉色的彈簧繩,又抬眸看了眼神色認真的男生,最終抿著唇點了點頭。

      盧靖給楚楚的手腕綁好繩子,另一端和自己的連接,而后握住靠近對方的那一邊,拉著人避開人影,跑向了另一邊的岔路。

      他們跑了一路,人影卻始終會在某個岔路的位置出現,似乎有意識將他們引去一個地方。

      隨著迷霧彌漫的地方越來越多,留給他們選擇的方向便越來越少。直到他們踏入一個空間寬敞的洞穴,里面什么鬼屋中的裝扮都沒有,只有一對情侶,和三個抱團擠在一起的女生。

      情侶之間似乎有些齟齬,雖然站在一起,但互相都不看對方,推測情侶身份全靠一身情侶裝。其中的女生也許是因為緊張,右手一直不自覺地繞著自己燙染精致的橘色長發(fā)。

      三個女生穿著樸素甚至有點土。一個戴著牙套,一個戴了副黑框眼鏡,還有一個算是最“時髦”的,也染了橘色系的頭發(fā),不過和旁邊情侶中的女生一對比,就顯得樸素了。

      看到他們過來,情侶中的男生稍稍走近他們倆,一臉凝重地問:“你們……也是被‘那個趕過來的嗎?”

      盧靖剛點了頭,余光便瞥見紫色的霧又開始絲絲縷縷朝他們彌漫過來。

      【五】

      盧靖護著楚楚和不遠處的“人影”對峙,旁邊分別是神色緊張的情侶和瑟瑟發(fā)抖的三個女生。

      其實人影的真實身份在場的人大概都已經心知肚明了,但硬要說自己是在和尸體對峙……那還是人影吧。

      距離他們進入鬼屋已經過去幾個小時了。在嘗試了幾次一起逃跑和分開逃跑都被人影趕回到原地的經歷后,七個人終于選擇停下來好好思索,它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如果只是困住他們的話,很顯然他們現在都無法走出這個地方,洞穴之外不要說出入口,已經連鬼屋原本的陳設都看不到了。但如果不單純是為了困住他們,“人影”也還不曾對他們作出任何傷害的舉動。

      想到一般影視劇里的發(fā)展,眼鏡妹小聲推斷道:“難道‘人影是想我們幫它找出兇手?”

      牙套妹怯怯地說:“但是鬼屋半個小時進一次人,殺他的人很有可能不在我們之中啊,那我們要怎么幫它找到兇手?”

      情侶中的男生不耐道:“如果殺他的人不在我們之中,我們又出不去,他攔著我們干什么?陪他聊天嗎?”

      “也有可能是想吸陽氣,吸多了就可以復活什么的?!鼻閭H中的女生看向男友的目光帶著明顯的輕蔑,這話顯然是為了故意嗆他。

      盧靖一點也不想在這種時候還要聽情侶吵架:“……科學證明了人死不能復生,要是吸陽氣有用,大家死后都去吸陽氣好了?!?/p>

      “那就假設兇手在我們之中……”楚楚低聲呢喃,說著環(huán)視了一圈在場的眾人,最終和盧靖的視線對上,很快低下頭去。

      盧靖看著女生的發(fā)頂,神情凝重地沉默了幾秒,片刻后自嘲地扯了扯嘴角,嘆了口氣,對眾人抬起了自己和楚楚之間的彈簧牽引繩:“……我們可以互相證明,從進鬼屋以后就沒分開過?!?/p>

      這意思便是認同兇手大概率在他們之中,想要引導眾人進行不在場證明闡述了。

      盧靖話音剛落,另一邊三個女生也忙不迭道:“我們三個也一直在一起!”

      于是,眾人的目光便移向了咬緊牙關、神情慌亂的情侶,二人的臉色很黑。

      女生咬了咬唇道:“我和他中途吵架,在岔路口分開了一會兒,他過了十分鐘才追上來?!?/p>

      男生不樂意了,“喂喂喂”了好幾聲:“你什么意思???還沒分手呢,就懷疑我是殺人兇手?”

      女生憤憤瞪視著他,一字一頓道:“你不認識那個‘人影嗎?”

      男生一愣,就聽女生繼續(xù)道:“辛智,你以為我不知道,你想腳踏兩條船的事情吧?”

      辛智聽到最后臉更黑了:“林溪你個賤人,說我腳踏兩條船,你有證據嗎?”

      林溪凄然一笑:“我說的是你想,是說你單方面追求那個有錢的女生,可人家似乎還沒答應,以為你是什么前途光明的優(yōu)等生在那兒吊著你吧?你叫人引開我,自己買了禮物巴巴地送到人家宿舍樓下的事情,我可是知道得清清楚楚!”

      辛智張了張嘴,最后只色厲內荏出一句:“你放屁!”

      “你買的項鏈現在就在尸體的脖子上,你敢不敢走近了去看看?”看著男生呆愣的表情,林溪又輕笑了一聲,眼中卻滿是空洞,“你不知道人家還有個海外賬號吧?今天上午還發(fā)了動態(tài),說是來自一個學長推辭不掉的小禮物,要戴著這廉價的首飾和幾個同學出去玩兒呢。”

      辛智看著她,搖著頭嚅囁道:“不、不是,不是我……我沒有殺她!我、我也不知道她戴了項鏈……我看到她的時候她就已經死了!真的!我只是不想被人懷疑到我身上,所以才裝作不認識她!”他越說越混亂,說到最后已經紅了眼,指著林溪道,“是你!你知道了她的存在!所以你懷恨在心,是你殺了她!”

      “你瘋了吧?你是從后面追上我的,我發(fā)誓我走的那條路沒有遇見尸體,你自己好好想想,是在哪條岔路遇到的她!”

      盧靖和楚楚對視了一眼,另外三個女生依舊在后面瑟瑟發(fā)抖。

      隨便一詐,居然還真詐出來了人影的“熟人”,但是兩個人確實看起來不像是在撒謊的樣子。

      兇手真的在他們之中嗎?“人影”真的是想讓他們找出兇手嗎?

      【六】

      叱慎醒來聽到自己“沒救了”以后,就開始鬧著要自殺,實在是妖生無可戀。

      許曳沒想到自己有一天居然還能有勸說一個妖怪不要輕生的經歷。

      他面無表情地醞釀了感情道:“你看這世界多美好……”

      叱慎用看智障一樣的眼神看著他,讓說出這種話的許曳也覺得自己像個智障。

      叱慎語氣悠悠:“你看過修真小說嗎?你知道元嬰對于一個元嬰期的修仙者的重要性嗎?那可是和我自身同樣重要的第二條命!”

      許曳對此表示不能共情:“科學證明,世上沒有修仙者的存在,也就不存在所謂‘元嬰。況且你是妖怪……”

      在修真故事里也是反派角色吧?

      叱慎氣得想用枕頭砸他:“妖怪怎么了!妖怪就不能有元嬰嗎?”

      “不,我的意思是,人和妖都不會有這玩意兒?!?/p>

      叱慎呆愣地看了他一會兒,更絕望了:“那我更要死了!這個沒有修仙系統(tǒng)的世界!”

      許曳:“……”

      這個妖不僅長得很中二,就連行為舉止也是,整個妖的畫風和現實世界格格不入,但許曳還是得硬著頭皮安慰他:“但人只有一條命,你卻有兩條,這樣說你會不會覺得開心一點?”

      “可是我馬上就只剩一條了!”

      許曳無力扶額,久不能言,絞盡腦汁想著應該要怎么勸說。

      這個妖怪明明原型還挺高大威猛的,怎么行為舉止這么中二又孩子氣。難道妖界沒有推行十二年義務教育嗎?這不會是個智障吧?

      就在許曳默默無語,想著怎么樣才能讓這家伙在自殺前把里面的好友先放出來的時候,叱慎躺在床上看著天花板,突然開始委屈道:“明明我已經把元嬰藏得很好了,是你們好好的鬼屋不玩,非要去找它,有的人找不到還不出,現在居然還往我的米缸里丟尸體。我一個吃素的妖,居然給我喂尸體。我臟了,我以后再也不是一只干凈的妖了。那個尸體還是鮮血糊拉的,你能想象嗎?染得我整個米缸內外都是,真的太惡心了!一想起來我就想吐,不行我想吐?!边成髡f著,迅速從床上坐起來,張嘴就往旁邊的空地上干嘔。

      許曳嫌棄地側過身不去看他。

      叱慎抬頭受傷地看著他:“你們人類都這么冷漠的嗎?看著妖怪被迫吃了尸體犯惡心居然是這種態(tài)度。”

      許曳漠然,點頭。

      叱慎慢吞吞躺了回去:“這個世界果然不值得我留戀了?!?/p>

      “不?!痹S曳僵硬道,“人間還是有很多好玩的東西的,只是你一直作為鬼屋停留在一個地方沒好好感受過而已?!?/p>

      叱慎看著他,屋內明亮的燈光下,許曳終于能辨認出來,他眸子的顏色是比發(fā)色還要深一些的紫,那里面有些許對人間的希冀。

      可惜許曳是個標準的理科男,他想不出太多詞匯去描述那些美食美景,還有其他有意思的事情,所以只能用窮舉法給他羅列從古至今的世界名勝古跡,最后寫議論文似的總結:“真的,21世紀的時候人類世界還出現過一句名言,叫‘世界這么大,我想去看看。我覺得你可以看過以后再死,死之前先把我朋友他們放出來就行?!?/p>

      原本聽得津津有味的妖怪,聽到最后一句就不想理他了。

      就在談判即將被單方面宣布破裂的時候,許曳終于靈光一閃,看著滿臉不高興的妖怪試探性補充了句:“不過在那之前,有機會我可以帶你去G市一些好玩的地方。”

      叱慎抬了抬眼皮,蔫巴巴看他:“真的嗎?”

      許曳極盡真誠地點了點頭:“真的。”頓了頓,“但是一起出去玩的話就是朋友了,朋友的朋友也是朋友,但是現在‘我們的朋友還在你身體里?!?/p>

      叱慎默然垂眼:“可是剛才百草不是說了嗎?不是我不肯放,是‘通道被尸體的怨念堵住了?!?/p>

      “后來你暈倒了,沒聽到百草還說,把尸體的怨念消除,就可以還你的元嬰一片清靜。”

      “那要怎么消除?”

      “你想想要是就這樣自殺死了,你最恨誰?”

      “……把尸體丟進我米缸的人?!?/p>

      “你放心,它只會比你更記恨那個人——那你現在再想想,人是在你身體里面死的,你還記得殺死它的人是誰嗎?或者說有什么特征?”

      叱慎蹙眉思索:“當時我的注意力都在一對吵架的情侶身上,另一邊是幾個人類小女生……”

      【七】

      被紫色迷霧一點點吞噬的空間里,眾人團團堆坐在一處。

      辛智看了看不遠處的其他人和洞穴彼端直挺挺立著不走的人影,片刻后轉回來咬著牙罵了一聲,所有人的心情此刻都是肉眼可見的糟糕。

      楚楚抱著自己的膝蓋,盧靖安慰她:“許曳在外面一定會想辦法救我們的?!?/p>

      楚楚聞言點點頭,卻依然難掩神色間的憂慮。

      盧靖抿了抿嘴,知道現在說什么安慰的話都是徒勞,只好沉思片刻,看向眾人:“……我想到個問題,不知道你們有沒有發(fā)現?!?/p>

      另一頭的辛智聽他慢悠悠的語調,煩躁地呼嚕里一把自己的短發(fā),粗聲粗氣地道:“有話快說!”

      盧靖推了下眼鏡,環(huán)視了一下四周:“你們記不記得網上說這個‘鬼屋每扇門開進去的場景還沒有重復過?是‘每扇門,不是‘每一次?!?/p>

      林溪和男友吵開了以后反而冷靜下來,她聽懂了盧靖的意思:“你是說,我們三撥人原本也不應該在‘同一個場景里面遇到?可是場景的融合說明什么?”

      “會不會本身就是一個空間,只是讓我們產生了錯覺?”眼鏡妹聽著他們的對話,也試圖參與進來。

      盧靖點點頭:“幻術,很可能和幻妖有關?!?/p>

      眼鏡妹思索著:“與幻術相關的妖怪我記得最新版的《名錄》里有好幾種,但是《名錄》上面似乎寫過說,一般情況下妖怪本體出現意外,幻術會漸漸消散,但是現在卻越來越濃,難道我們遇上了一個大妖怪?這符合《友好相處條例》嗎?”

      很顯然是不符合的。

      “還有一種可能?!北R靖的視線掃過所有人,說出了一個大膽的猜測,“我們不是在‘外面的幻術場景里,而是在——”

      “里面?”

      “你的意思是我們現在在某只妖怪的身體里面?這外面的人還能找到我們嗎?報警都不知道去哪兒搜我們吧?”

      這個猜測讓所有人都慌了神,盧靖看了辛智一眼,在場其他五個都是女生,他其實本來不應該在這種情況下說“不僅沒有辦法,甚至也許境況更糟”這件事,但……他瞥了眼不遠處的人影,也許說出來大家一起想會找到辦法呢?

      “其實……我們很有可能是在一個妖怪的身體內部?!彼炎约旱耐茢嗪捅娙苏f了,“但是這個妖怪也不見得是主動‘吃我們的,更有可能的情況是……”他看向另一邊已經一動未動好幾個小時的人影,“也許它也是因為一些特殊的原因,現在無法控制我們的進出了?!?/p>

      因為和“人影”有過一些似是而非的關系,辛智也隱隱感受到自己在這些人中的不受歡迎,他本就坐得離其他人有一段距離,在這種情況下被排擠已經足夠讓他這樣的人感到暴躁了,聞言終于忍不住罵出了聲,語氣中透露出些許絕望:“你憑什么說那個妖怪不是有意吃我們的?”

      林溪冷冷地看向他:“它在G市開鬼屋那么久,都沒發(fā)生過什么事,偏偏今天在這里出現了尸體,我們就被困住了,不要告訴我你覺得這是它自己做的?!?/p>

      “為什么不能?”

      “好,那你告訴我,妖怪殺害人類,有什么好處?有什么目的?”

      “總有妖怪與生俱來討厭人類唄,就和以前的種族歧視一樣,要什么目的?”

      盧靖看著他,發(fā)現自己愈看著他的慌亂模樣,心中愈發(fā)冷靜下來,也更加信服自己:“你真的覺得,一個天生厭惡人類的妖怪,會不遠萬里從妖界到達人間,只為把自己的身體供給我們玩?”

      “那也許是他隱藏得很好,之前沒暴露出來罷了!”

      盧靖看出來辛智已經因為慌神亂了章法,搖了搖頭不打算再和他辯。

      倒是林溪翻了個白眼:“帶點智商出門吧辛智,這位同學已經把邏輯說得很清楚了,如果殺人真的是它難以控制的事情,你覺得它會在殺害一個人以后,留著我們七個人在自己身體里過年?”

      辛智:“你……”

      眼鏡妹看盧靖和林溪把辛智噎得說不出話來,才怯生生在后面補充:“而且它還和我們學校的外聯(lián)部簽了合作協(xié)議?!毖韵轮?,如果他們出事,學校很容易就會根據他們的購票記錄找到這只妖怪。如此明顯的指向,這只妖怪如果要傷害人類,根本不用等到這一天,這和當街行兇留下姓名有什么區(qū)別?

      辛智不再胡攪蠻纏,盧靖也將注意力轉向別的地方:“不管是不是在它體內,我們現在應該都還在它能夠掌控的地方?!彼h(huán)視了一下四周的濃霧,“如果真的是它主動控制住我們,何必驅使……來看管我們,顯然它們彼此之間并不是同盟,搞不好和我們一樣,處于……”

      他說到后面的時候,將視線轉向了人影,不知道是不是角度關系,有一瞬間他覺得自己看到了什么。

      眾人都在看著他等他接下來的話,盧靖卻指向人影的手間。

      “你們看它的右手,是不是握著什么東西?”

      他說著,走近人影兩步,看著人影的手皺起了眉。與其說是握,不如說是“勾”著什么,那樣東西被紫霧逐漸迫近時帶起的風輕輕吹動、漂浮著。

      那是一根頭發(fā),橘黃色的,微微彎曲的長發(fā)。

      顯然所有人在定睛細看之后都發(fā)現了那是什么,視線幾乎同時轉向林溪和三個女生中唯一染了發(fā)的女生。

      辛智扭曲了臉,想要撲向自己的前女友:“林溪——我就說是你!”

      盧靖卻阻攔住他,看向了后者。他想起了剛剛他們討論的時候,這三個女生里眼鏡妹發(fā)言較多且有條理,哪怕是看起來怯懦的牙套妹也說過幾句話,唯獨剩下的這個女生,似乎從始至終都表現得過于驚慌,藏在她的兩個伙伴身后,一句話也沒有說過。

      【八】

      “所以你看到兇手是一個女生?還記得有什么特征嗎?不要急,你慢慢想……”

      許曳坐在叱慎的床邊,右手和他的左手交疊在一起。他發(fā)現自己在喝下妖怪的一滴血以后,能通過與之肌膚接觸“看”到對方體內的一些畫面。

      一開始是重重迷霧,隨著叱慎意念的游走,終于濃霧散開,他看到一個陰暗的洞穴,和八道身影。

      人還挺多……

      不過看到盧靖他們都平安無事的樣子,許曳還是松了口氣。

      也許是受到尸體怨氣的影響,叱慎不僅無法控制自己身體和外界的連通,連帶著本就不聰明的腦子,這會兒也出現了一些記憶上的偏差。

      這么形容吧,他曾經在網上看到一個老人,可以將π背到小數點后一萬位,但用的是死記硬背的方法,你要是問他第九百位數字是什么,他必定要從頭開始背到第九百個數字才能告訴你答案。

      現在叱慎就處在這個狀態(tài),若想要他告訴你兇手是誰,他只能從米缸沾到血開始,一點點將事情的發(fā)展說給你聽。

      好在現在許曳已經確認了朋友們都“完好無損”,也就不急在這一時半刻。

      叱慎瞇著眼努力回憶:“最開始發(fā)現我元嬰的是四個小女生,現在已經變成尸體的那個當時還活蹦亂跳的,不過對待朋友的態(tài)度真不好,居然讓其中一個戴牙套的女生下水去給她開我元嬰的‘蓋子——我看到你們在網絡上把我的元嬰當成勞什子‘彩蛋以后,真的已經很努力把它藏得隱蔽了,這次還在其中一個場景的周圍布置了看起來臟兮兮的水潭,誰知道你們人類膽子都這么大,居然這都還敢去開——講道理我的元嬰只是長得像米缸,實際里面并不會有米的好嗎?”

      許曳發(fā)現自己在短短幾個小時內掌握了和這個妖怪相處的方式,聽到反問就條件反射地應和:“好。”

      果然叱慎對此表示了滿意,繼續(xù)道:“牙套妹受不了脅迫下去了,另外一個橘色頭發(fā)的女生應該是想伸手拉她,但被死掉的那個瞪了一眼,只能眼睜睜看著牙套妹下了水。但那個橘發(fā)妹也不知道是因為周圍太黑還是她太慌張,收回手的時候胳膊撞到了那個女生——死掉的那個當時正探出大半個身子看‘好戲呢,被撞了一下后,就因為重心不穩(wěn),向前栽了下去,臉朝下直接砸進了水潭里啊嘖嘖嘖,我感覺她都喝到了幾口——不過你放心,里面的布置其實都是幻術,其實就是喝了幾口霧氣,并不會對人體有什么傷害?!?/p>

      許曳無語地看著突然從回憶中睜大了眼,無辜看著他的紫發(fā)妖怪,就差在臉上寫“不要寫信給妖管局投訴”了。他只好用另一只手拍了拍他的肩,及時表達了理解。

      與此同時,他也在迷霧中“看”到了一幕。

      因為林溪之前就已經說過自己在途中是沒有機會遇到米缸的,這一點恰好辛智是最能為她作證的人,所以被盧靖攔截了以后,暴躁了許久的男生也在線索展露出來后,喘著粗氣冷靜下來。

      看到盧靖的動作,意識到什么的眾人也陸續(xù)用目光鎖定了橘發(fā)妹。

      被迫對著尸體“冷靜”了好幾個小時,橘發(fā)妹的心理本就足夠驚惶,如今接收到眾人審視的目光洗禮,終于還是潰敗下來。

      她一開始還搖著頭無力地辯駁:“不是我。”直到搖頭的力度越來越大,眼淚鼻涕在無法抑制的壓力之下洶涌而出,不斷重復呢喃著“不是我”。

      到后來其他人甚至都來不及阻止或者安慰,她自己就在這無聲而壓抑的氛圍中崩潰了,她幾乎是尖叫出來:“不是我,是薛靜,是她故意推下去的!”

      被點名的牙套妹臉色一變:“卞美你在說什么!我沒有推!”

      卞美卻已經無法控制自己了,好像也聽不到同伴的聲音,兀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最后吶喊出聲:“我是不小心撞到她的!只是她掉下去的時候正好抓到了我的頭發(fā)而已!為什么都要看我!別看我!我沒害死她……明明是我們一起把她丟進米缸里的,為什么都要看我……”

      【九】

      許曳震驚地看向叱慎:“所以是三個女生聯(lián)手害了死者?”

      叱慎保持平鋪直敘的回憶訴說狀態(tài),沒有他犯中二病時候的熱忱模樣,看起來倒是正經了許多:“對,她們三個,我看到‘尸體……”

      許曳還是沒忍住出聲打斷了一下:“你可以稱呼她為‘死者,我們人類一般不直接叫人‘尸體。”

      叱慎對此倒是無可無不可,改口道:“死者掉下水后其實還沒死,那個水潭又不深,她很快就掙扎上來了。但是可能是有你們人類的什么疾病吧,是叫‘哮喘嗎?反正我看到她跪在岸邊,從口袋里掏出了一罐噴霧似的東西。但當時她的手實在是太抖了,一個沒拿住,那個小瓶子就掉到了地上。

      “之前被她命令去開我元嬰蓋子的牙套妹恰好走上岸,那個小瓶子又那么巧,正好咕嚕嚕滾到了她腳邊……我看她還是猶豫了一會兒的,可是最后她還是把那個瓶子踢進了水里……”

      許曳不忍地閉了閉眼。

      叱慎也嘆了口氣:“這個事情本來就是有了開始就不能好好收尾的。死者力竭倒地,我聽到其中一個戴眼鏡的女生說‘鬼屋里已經出現過的場景是不會再第二次出現的,會不會我們把她永遠留在這里,以后就再也不會遇見她了。我當時就覺得完了,她們要糟蹋我。

      “——她們好像覺得只要出去后保持口徑一致,就可以免受懷疑,但是我出來務工是在妖管局掛了名的啊,人類死在我這里,上面一查就知道了。

      “但是她們好像失去理智了,互相抱在一起,說了很多安慰自己和對方的話,邊說邊哭,眼淚掉進水里,我都‘嘗到了她們的害怕??伤齻冞€是咬著牙一齊把人運到了米缸里,死者從橋上掉下來的時候不知道磕破了哪里,血一路滴,最后我的元嬰也沾上了血,就來不及分出精力去阻止她們了,我差點連鬼屋的樣子都維持不住!”

      許曳無情地提示:“你最后也確實沒能維持住。”

      叱慎憤憤地回擊:“那是因為她們把尸體喂了進來!我堅持不住,才變了原型趕著回來找百草救命?!?/p>

      許曳一邊聽著叱慎越來越委屈的敘述,一邊也能聽到他體內三個女生的懺悔,兩方的內容相差無幾,他大概能從前者的話語中感到一陣郁悶的無可奈何,但還是忍不住問道:“你既然旁觀了全程,為什么不去阻止?”

      這話觸及了妖怪最委屈的一個點,他幾乎帶著哭腔回答:“我要經營鬼屋,一天要制造三十個不同場景的幻境,每次還要同時運作三個,那必須都得是提前設置好的啊!幻術一旦觸發(fā),就算我是施術者,也沒辦法及時作出更改。我要是能阻止,你看我現在還會被她們害成這樣嗎?”

      渾身透出“不想活了我好絕望”的中二妖怪這么看來確實還挺可憐,但是——

      “運營時無法確保游客安全的話,妖管局和人間警局只要調查完這件事,發(fā)現你開鬼屋的這個隱患,之后肯定會吊銷你的營業(yè)執(zhí)照,不會再讓你營業(yè)了?!?/p>

      叱慎一臉絕望:“那我還怎么賺錢!”

      許曳發(fā)現自己這時候居然還有心情開妖怪的玩笑:“去妖怪咖當服務員吧?!?/p>

      妖怪咖是和貓咖、狗咖、兔子咖共享盛名的,當代許多年輕人都喜歡去放松身心的休閑娛樂場所,隨著“進城務工”的妖怪越來越多,也開始有成年的妖怪在工作時將幼崽寄養(yǎng)在妖怪咖。于是漸漸地,許多大城市中也衍生出了幼兒妖怪咖,類似妖怪的幼兒園,同時又能讓人類小朋友們在這里認識很多妖怪朋友,可謂一舉多得。

      但叱慎對此提議堪稱抗拒:“我才不是那樣的妖!我才不會為了金錢出賣自己的身體!”

      許曳本來只是想開個玩笑,聽到這句卻真實疑惑了一秒:“可是你開鬼屋不也是出賣自己的身體嗎?”

      叱慎氣得想掀桌:“那能一樣嗎?里面和外面能一樣嗎!”

      許曳表示自己果然不懂中二妖怪的心理。

      【十】

      言歸正傳,叱慎生了一會兒氣以后,還是繼續(xù)回憶:“但是那三個女生大概還是太緊張了,都沒發(fā)現她們把人扔進米缸的時候,其實那個女生是還有一口氣的?!?/p>

      許曳一愣。如果排除了一開始的情侶,和三個女生,那不是就只剩下……

      許曳忽然握住了紫發(fā)妖怪的手,正色道:“剛才百草說通道只進不出,既然這樣你能讓我進去你身體里面嗎?”

      叱慎看著他,反應了一秒,忽然爆紅了臉:“你這個人類怎么這么不知檢點!”

      許曳無語地看著不知道想到哪里去的妖怪:“你臉紅什么?剛剛說里面和外面不一樣的不是你嗎?”

      “那也不能,你……”叱慎咬牙看著他,“如果不是你說過會帶我去玩……”

      許曳拉著他的手面無表情晃了晃,拿出了哄親戚家孩子的語氣:“我說過。所以能讓我進去了嗎?既然兇手是我認識的人,不管是他們之中的誰……你能明白嗎?”

      “……知道了知道了。”叱慎面色略有不愉,在床上幻化成縮小版的原型,許曳之前在空中的時候沒能看到它的正面,這會兒看到了才發(fā)現,初印象里威武雄壯的“兇獸”,正面看竟然和人類傳說里的年獸長得很像,堪稱憨態(tài)可掬。

      不過他可不敢讓自尊心爆棚的妖怪知道他的想法,收斂了笑意,任由從叱慎身上彌漫出來的紫霧將自己包裹。明明能很明確地感受到自己還“站在原地”,卻又有一種身體變輕,被一股力道溫柔地托舉起來送往另一個地方的異樣感受。

      直到某一刻,叱慎的聲音在他腦中響起,讓他“往前走”。

      許曳便聽話地邁開腳步,與此同時,他感到手上一沉,一個縮小版的米缸出現在了他的懷里,強行表達了要“一起去”的任性要求。

      他置身迷霧中,卻能聽到三個女生哭著懺悔的聲音,“看”到她們和開始的時候一樣緊緊抱作一團。但現在,所有人都不會再將其理解為小女生看到尸體時候單純的害怕了,哪怕在她們的闡述中,仿佛死者真的是“罪有應得”。

      這是一個從古至今不曾消失過的校園悲劇。故事很簡單,特招的貧困優(yōu)等生和有錢的插班后進生,因為后者錯過了開學集中分配住宿,只好和三個平日里謹小慎微的好學生住在一起。

      死者在日常生活中仗著有錢,經常對她們頤指氣使。這次鬼屋之行也是她們被死者硬拉著來玩的,三人的怨念已經隱忍了太久,才會在某一刻,在看似暗無天日的地方爆發(fā)。

      許曳能從她們的話語中聽出害怕、心虛、愧疚、悔恨……但都已經無法改變她們曾聯(lián)手做下的事。

      受她們牽連的人,和被害的死者一起,都靜靜看著她們,聽著一個看似合理的真相。

      所有人都以為只要兇手“說出真相”“承認錯誤”“真心懺悔”,就能讓死者放過她們。

      但聽完全程的人影,并沒有對此作出絲毫反應,依然在他們嘗試離開的時候,出現在了他們的前方。

      而叱慎的聲音從米缸里傳來,他甕甕地繼續(xù)剛才的講述:“死者被扔進米缸的時候還有一口氣,幾分鐘以后她醒了過來,斷斷續(xù)續(xù)地呼救,這時候外面來了一個人,她聽到米缸里的呼救聲猶豫了一會兒,上前把蓋子揭開了??墒撬粗锩娴娜?,聽著她的求救聲,卻沒有選擇伸手救她出來,而是把米缸蓋子重新蓋了上去,直到聽不到米缸里的任何聲音以后,她才轉身離開,是一個頭發(fā)很長的女生。”

      長發(fā)的女生——最后眼睜睜看著她死亡的人,是楚楚。

      許曳想到盧靖,忽然在迷霧中發(fā)足狂奔起來。

      【十一】

      正在眾人覺得無計可施,要被一輩子困在這里的時候,從迷霧中走出了一個抱著縮小版米缸的少年。

      盧靖在看清來人的樣貌后,露出欣喜的表情,帶著楚楚迎上去:“許曳!”

      “你怎么進來的?”說著看向許曳懷里的東西,“怎么還抱著它?”

      許曳低頭看了米缸,斟酌詞匯解釋道:“你們太久沒出來,我本來想進去找你們,但是鬼屋突然變成了妖怪的原型——就是你們之前猜測的那樣,這里是在一個叫‘叱慎的幻妖體內?!?/p>

      盧靖皺眉想了想:“叱慎?不在《妖怪名錄》里?”

      許曳點了點頭:“聽說是他們種族第一個進城的妖怪,之前一直生活在深山老林里,妖管局大概一時沒想起來,就給漏了。”說著感覺懷里的米缸不動聲色變沉了一點。

      “……如果你再變重我就放你下來?!泵髅髟谶@個空間,想倒著走都行,非要裝死被他抱著。

      其他人也因為他的后半句話將視線放在了米缸上:“所以它是……”

      “妖的內……元嬰?!睘榱怂腥四軌蚱桨渤鋈?,許曳只好戰(zhàn)略性退讓。

      盧靖夸張地咧了下嘴:“咱這世界除了妖怪,現在又出現修仙者了嗎?妖怪也可以修仙?”

      許曳給了他一個“怎么連你也這么白癡”的眼神,后者訕訕笑了笑。不得不承認,在見到許曳的那一刻,他一直提著的心放下來了些許。

      輕松地打招呼結束,許曳將視線投向了盧靖身后的那人。

      沒有寒暄,他直接道:“楚楚,為什么?”

      盧靖的神色一變:“許曳,你在說什么?”他隱隱想到了什么,卻不敢說出來。

      許曳卻沒有回避,他看向自己的好兄弟,想到對方曾經整整一個學期將女生的名字掛在嘴邊,許曳從他口中聽到過所有美好的詞匯,勇敢、純潔、善良……

      許曳明白盧靖想要保護她的心情,但如果這樣,所有人都會被困在這里。而且他們都心知肚明,善惡與對錯,從來不是片面的。

      所以最終許曳還是說了出來:“盧靖,你心里清楚,你和她也曾經分開過?!?/p>

      眾人齊齊一愣,一直跟在盧靖身后的楚楚也想起了剛才闡述“不在場證明”的時候,盧靖故意第一個發(fā)言“自證”。不過大約也是所有人都慌了神,所以誰也沒想到始終提供思路帶領著大家推理的盧靖,其實是第一個說謊的人……

      見好友僵硬了臉色,許曳抿了抿嘴,還是選擇了直接攤開來說:“你被拒絕以后,她為了讓你冷靜,選擇了和你分開走不是嗎?她在那條岔路遇到了米缸,還有里面當時雖然奄奄一息,但還沒有氣絕的死者。那三個女生把人丟進米缸的時候,她還沒有死。

      “或許這里沒有人直接害死了她,但最后對她的求救冷眼旁觀、置若罔聞,最后眼睜睜看著她沒了聲息的人,是楚楚。”

      許曳說這些話的時候,一直看著盧靖:“你和她重新相遇的時候,真的、沒有發(fā)現任何異樣嗎?”如果什么都沒發(fā)現,又怎么會率先說謊?

      情侶和三個女生在聽到許曳的話以后,也都呆愣在原地,他們看向一直文靜的、不太出聲的女生。

      但事情到此,已經不再有機會轉折。懷疑對象從辛智到三個女生,最終到了自己心儀的女孩身上。盧靖看到楚楚居然露出了一個釋然的微笑:“是啊,我遇到她的時候,她還沒死。她在求救,她居然向我求救……可我為什么要救她?”

      “不可能!楚楚,你這么善良,你怎么會……”

      楚楚看著剛剛才拒絕了的男生和受她牽連被困于此的眾人,凄然一笑:“我看她們三個道歉了也出不去的時候就明白了,她想讓所有加害于她、看她一步步邁入死亡的所有人懺悔……我也沒打算讓你們因為我永遠留在這里。我只是不甘心,為什么她對我作惡的時候,我得不到一個道歉,現在卻要我反過來向她尋求諒解?”

      盧靖看著女生,指甲幾乎完全陷進掌心里,他卻已經感覺不到疼。

      他眼睜睜看著對方慢條斯理解開了一直扣在手腕上的牽引繩,本就繃直的彈簧繩因為解開了一端的束縛,回彈過來打到了他的手背。

      絕望得像是斷開了和整座人間的羈絆。

      “楚楚……”他在模糊的視線中默默看著她的身影遠去,走到了尸體跟前。

      “廖娟,我們的賬,出去再算。如果你還想讓你的家人替你收尸,想看著我因此遭受報應,就把所有人都放出去。他們都是證人?!?h3>【十二】

      楚楚也沒想到自己會在外聯(lián)部的推文下面看到廖娟的熱評,她才知道遲了一年,廖娟居然還是和她考到了同一所大學。

      在廖娟的動態(tài)里,楚楚知道了廖娟會參加鬼屋這次的活動,于是在收到盧靖邀請的時候,即便她知道她們不一定會剛好在一場游戲里相遇,她還是鬼使神差地答應了。

      大概真的是天意弄人,她居然真的在鬼屋里遇見了廖娟,而且還是被裝進米缸里奄奄一息求救著的廖娟。那一刻的畫面恍若時間交錯著重置,只是角色調換了一下,盛氣凌人的指使者變成了低三下四的求救者。

      可那是在高中時期害她失戀、墮胎、錯過高考,毀了她一輩子的人啊。既然對方沒有在她當年求救的時候施以援手,身份轉換以后又憑什么要她善心大發(fā)。

      當年她出院后才知道,廖娟也沒參加高考,轉學去了另一個城市,留級重讀,但當時誰都不愿意告訴她廖娟的去向。

      貧窮的父母在收了錢以后選擇不了了之,這件事情除了曾帶給她傷害,對那個有錢的人來說連一個污點都沒留下。

      她只能在周圍人同情、憐憫的目光中,假裝自己還很正常,假裝還能進行正常的社交。但明明她已經難以忍受其他人特別是異性的靠近,一旦和他們發(fā)生肌膚的觸碰,就應激到了想要嘔吐的狼狽狀態(tài)。

      她以為自己再也不會喜歡上任何一個男生了,但她最終還是對盧靖動了心——動過心。畢竟她在明知男生正在找機會約她告白的時候,選擇了利用這一點,答應了鬼屋之行。

      她不敢告訴盧靖,如果沒刷到廖娟的動態(tài),她是決定接受表白的。她想過給自己一個機會……沒想到等來的是另一個機會。

      楚楚沒有做任何事,看到廖娟被人丟進米缸里的時候她就猜到了,一定是這個仗著有錢就為所欲為的人,又一次對其他人做了當年對她做過的那些惡劣的事情??尚@人有過一次轉學的教訓卻依然不知悔改,這一切都是廖娟咎由自取。

      真相被揭開,尸體的執(zhí)念消解了大半。

      叱慎終于在外面藥獸的幫助下吃下“清心丹”(中二妖怪的強行認知),由內而外清減了尸體的怨念。雖然還需要一段時間調養(yǎng),但總歸是能把幾個人從他身體里放出來了。

      許曳以后出來以后,用手機僅存的電量,分工明確地聯(lián)系妖管局、警察局、家人、輔導員……

      被一輛加長版懸浮車接走之前,叱慎坐在床上叫了許曳一聲:“喂?!?/p>

      許曳駐足,面無表情地轉向他:“什么?”

      叱慎對他的神情表示不滿,但還是堅持道:“你說過會帶我出去玩的?!?/p>

      許曳看著他半晌,最終認真點了點頭:“嗯,我答應過你?!?/p>

      而后在距離那無限漫長的一天過去了快三個月的某一天——

      許曳這段時間每天學校寢室兩地跑,做實驗、趕論文,忙得幾乎分不清白天黑夜。

      這天早上,許曳忽然在鬧鐘響起之前睜眼。也許是因為剛睡醒,眼前顯得霧蒙蒙的,還有一絲潮氣。

      他倏地睜開了眼,從床上仰坐起來,看到了床腳沉穩(wěn)擺放的一座,陌生而又熟悉的,米缸。

      米缸發(fā)出叱慎清朗的聲音,道了聲:“嗨!”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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