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心兒
獎學金?這個詞和我究竟有一毛錢關(guān)系嗎?我堂堂一個廢物,連心儀的學校都去不了,在這里只想躺平。
從小學習健美操的我,一直夢想進入體院學習,可高考的失利讓我進入了一所專科院校,學的還是街舞這樣南轅北轍的專業(yè)。
一時間我的世界下起了雪,每晚躲在宿舍的被子里,聽著舍友們打游戲時的抱怨聲,一個人將眼淚抹在枕頭上。
孤僻、暴戾、易怒,成了我揮之不去的人設(shè),對于自己是個廢物的憤怒終于在一堂計算機課上爆發(fā)了。我身旁的室友公然在課上打游戲,老師不僅教訓了他,甚至遷怒了連電腦都沒打開的我。那是我第一次和老師發(fā)生正面的沖突。
或許你以為,這是計算機老師救贖我可悲人生的故事,大錯特錯。她一通電話打給了我的班主任,那個二十七八還沒我高的“小姑娘”氣喘吁吁地跑來向計算機老師致歉,并領(lǐng)走了拒不道歉的我。
從小到大關(guān)于尊師重教的大道理我聽得太多了,早就有了免疫,我本想負隅頑抗,可我的班主任卻問我——
“不想拿獎學金了?”
獎學金?這個詞和我究竟有一毛錢關(guān)系嗎?我堂堂一個廢物,連心儀的學校都去不了,在這里只想躺平。
她反反復(fù)復(fù)不厭其煩地告訴我,她并不會一味地覺得是我的錯,但如果我和老師爭執(zhí),最終消極對待課程,掛了科就不可能拿到獎學金了。
我臉一紅,誰,誰想拿獎學金了……
“你不想贏一次嗎?”
贏?我想贏嗎?我渴望被認同與自我認同,可我不敢承認。只要我不承認,做不到還可以大言不慚地說我不想,可我若承認了,做不到只會招來恥笑與輕視。可我看著那個梳著小馬尾,看起來也沒工作幾年的班主任,突然覺得,我似乎也想證明自己。
我的錯誤反倒將我推到了班主任的面前,在七十多人中她唯獨記住了我這個脾氣古怪的學生。我本以為我仍舊會躺平到畢業(yè),卻在臨近期末時接到了她的委托。
各系要派一個代表隊參加學院的禮儀操比賽,她一個藝術(shù)系的老師,卻臨危受命去給萬年老末的財經(jīng)系帶隊。此時我們藝術(shù)系的隊伍已經(jīng)排練了整整一個月,在距離比賽僅有一周時,財經(jīng)系甚至還沒有選出隊員。
她,不懂音律不會跳舞,甚至沒有禮儀訓練這方面的基礎(chǔ),本就是掛名水一下的任務(wù),可她卻當真了。她找到我,希望我用舞蹈的要求訓練6名毫無基礎(chǔ)的學生,我戲稱咱們這叫“一窮二白”,想要拿名次是不可能的。
她問我:“你不想贏一次嗎?”
她不僅問我,還問了那臨時拉來充數(shù)的6名隊員。沒一個人回答她,她瘦弱的身軀顯得更加嬌小了。
其實,我想贏。我嘴上說著班主任叫我干活我不得不干,私底下卻鉚足了勁兒。我翻爛了禮儀書,把不同的動作融合在舞蹈韻律之中,只為找到最合適的節(jié)奏。4天之中,除了上課我就在排練,晚上睡覺我也在反復(fù)思索動作的完整性,我似乎找到了高考時那股沖勁兒,因為我覺得,至少讓我贏一次吧。
我們的對手,是禮儀老師們訓練出來的強隊,而我和班主任,兩個半吊子,除了一腔熱血一無所有。可我卻找回了久違的快樂、對成功的渴望,以及對班主任信任的不忍辜負。
這世界興許沒有那么多的廢柴逆襲,半吊子始終是半吊子,班主任甚至于不知道禮儀操應(yīng)當在3分鐘以上,臨到上場,我們也不過排出了兩套十幾秒的動作。她急壞了,一時間不知該如何是好。
所幸,抽簽的結(jié)果很靠后,我們臨時改了曲子,把一段動作重復(fù)了兩遍,可我們都知道,我們不過是完成了任務(wù),而不是超越了自己。
隊員們有些喪氣,但我在心底已經(jīng)號啕大哭,都說了不該抱有希望,這樣才不會失望。就像當年高考時意氣風發(fā)的我,終究還是被打擊得體無完膚。
宣布參與獎時,我沒有聽到我們的名字,突然間我的心底有些隱隱的開心,三等獎不錯啊,至少不是吊車尾??扇泉勅耘f沒有我們,我突然間有些焦灼。終在二等獎報出我們的名字時,與班主任四目相視。
我一瞬間破防,一個渾身肌肉的“大老爺們”竟捂著眼睛哭了起來。班主任見我哭,竟也哭了。我倆個像沒見過世面的孩子,在一個院級二等獎下,哭得撕心裂肺。
可是我知道,我們哭的不是榮譽,榮譽是屬于財經(jīng)系的6個同學,而是哭我們終于可以為這幾天的付出畫下了圓滿的落筆。
一個隊員捧著獎狀,對我的班主任說:“其實我想贏,你問的時候我就想贏,我只是不敢說。”他們在照片中把我的名字也P在了獎狀上,他們說:“因為我們是一個團隊?!?/p>
那天,一等獎的隊伍都沒有我們開心,因為我們快樂到無與倫比的氛圍讓他們竟失色了許多。他們很強,他們覺得理所應(yīng)當拿第一,但我們什么都沒有,一窮二白逆風翻盤。
原來,這就叫贏。
編輯/苗嘉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