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建全
許多年后,我才知道,年輕時的王佑貴先生,就是深圳市荔枝公園“大家樂舞臺”的幕后推手,他置身于開荒時代的深圳特區(qū),與南中國這塊熱土同呼吸,共命運。
他早期的音樂作品《深圳灣情歌》(田地詞)、《多情東江水》(葉旭全詞)就是獻給深圳的經(jīng)典作品。我的夫人是王佑貴先生的歌迷,她先于我結識了王老師,此后,王老師還為她度身定作了一首歌《遙遠的小漁村》(秦庚云詞)。
進入上世紀90 年代,王佑貴先生迎來了他的創(chuàng)作高峰期——董文華唱的《春天的故事》(蔣開儒、葉旭全詞)、宋祖英唱的《長大后我就成了你》(宋青松詞)、彭麗媛唱的《我屬于你中國》(田地詞)等,都是家喻戶曉,婦孺皆知的佳作。
我是在2015年才得以與王佑貴先生相識的。當時,我有感而發(fā),寫了一首歌詞《女兒是爸爸的前世情人》:“有這樣一句俗話,女兒是爸爸的前世情人。我知道女大當嫁,可我總是放心不下,我要帶著一顆心呀,陪女兒出嫁……”未料王老師看中了這首詞,很快譜了曲,由廖昌永演唱。
2017年春節(jié)前夕,王老師接受委托為湖南衛(wèi)視《世界華人春晚》創(chuàng)作一首壓軸歌曲,想不到他竟要我這個半路出家的業(yè)余詞作者寫詞,還限時三天。我在他畫出的“世界、華人、春晚”這六個字的框框之中,絞盡腦汁,寫出歌詞《四海同春》:“四海同春,辭舊歲全球齊歡笑,迎新春華人團圓好,高舉酒杯,來吧朋友,大家好,共祝愿祖國好,世界都好;四海同春,中華復興之日快來到,世界和平之樹更繁茂,高舉酒杯,來吧朋友,大家好,共祝愿祖國好,世界都好……”
在這臺湖南衛(wèi)視向全球直播的節(jié)目上,張英席、王慶爽合唱了這首歌,受到了不少好評。
我在王佑貴老師的不斷鼓勵之下,又以自己的人生經(jīng)歷寫了《想見村里每一個人》(劉和剛唱):“我想起家鄉(xiāng)喲藍天白云,睡夢夢見到喲牧童黃昏;我想起家鄉(xiāng)喲父老鄉(xiāng)親,睡夢夢見到喲我那村里的人。故鄉(xiāng)啊,多少年的思念喲,杜鵑聲聲喚我快快回,我多么想見村里的每一個人。難忘的小山村,那里有我的魂,我漂泊他鄉(xiāng)喲,不愿做那外鄉(xiāng)的人?!?/p>
這首詞寫的是我參軍離家四十多年的感受,王老師收到詞作后,三天沒有合眼,等完成譜曲時,雙眼充血,久久不能平靜,最后是在他夫人強迫之下,才安靜下來大睡一天。
王佑貴老師不僅是享譽中外的作曲家,而且是一名實力歌手。
我的母親85歲了,學會了微信,她與我岳母、三姨、老姨有個群。有天我媽轉(zhuǎn)發(fā)了群里的視頻《我們這一輩》。不知誰把這首歌編輯成一個MV,配像用了北京電影制片廠(黑白片時期)的電影廠標,還用了上世紀五六十年代有“戰(zhàn)天斗地”畫面的視頻??粗@些畫面,聽著王佑貴的歌聲,會讓人回到過去那一個特殊的年代。
我年邁的母親就這樣常常捧著手機,反復聽這首歌,偶爾還擦擦眼淚。她說,她的老姐妹都愛聽這首歌,而且反復地聽。
我的戰(zhàn)友會、同學會,還有這會那會,只要是五六十歲的人,無不被這首歌所感染、所觸動、所傷懷。他們紛紛轉(zhuǎn)發(fā)、傳唱、收藏,表達了對這首歌由衷的喜愛。
作為與王佑貴老師有過詞曲合作的人,我也親眼見過他在酒席上即興演唱這首歌。席間有的是官員,有的是富商,本來還多少端著個架子,言語謹慎,可聽了這首歌,有的人慷慨暢飲,有的人潸然淚下,有的人甚至上前抱住王老師痛哭失聲……
我由此發(fā)現(xiàn),《我們這一輩》的影響面之廣、感染力之強、受大眾喜愛之程度,無不達到超乎想象的程度。
歌曲其實是分類型的,《我們這一輩》是一首抒發(fā)“對過去的情懷”的歌。它的選題很大——“我們這一輩,與共和國同年歲”,開篇一下子就把新中國成立后五六十年代的人“抓住了”;緊接著他唱“有父母老小有兄弟姐妹”,這一句分明說的是計劃生育前的那一代人,子女眾多,物資貧乏,負擔超重;而“上山練過腿,下鄉(xiāng)練過背”,又讓人想起了“上山下鄉(xiāng)”運動,之所以有人把這首歌歸類為“知青歌曲”,就是因為這句詞,我以為,歌曲讓我們回到那個時代,受到情感撥動的,早已超出了知青這一個范圍,它包括了社會各個階層;“酸甜苦辣醞的酒”,在這里,酸甜苦辣不再是一般的形容詞,這四個字對于五六十年代的人來說,他們的感受更有深度,有更多不可言狀的滋味;“我們這一輩熬盡了苦心”,我一直認為,這一句中的“熬”字用得精到至極:在那個年代,多少人在熬?鄧小平同志在江西,面對惡劣的政治境遇,他在“熬”;張賢亮在勞改場,他以“熬”的心態(tài)被動地去體驗“男人的一半是女人”;老舍先生、傅雷先生,“熬”不住“運動”的壓力,一投湖,一懸梁,留下多少悲慘不堪的故事;而億萬大眾“熬”著、活著,終于走出泥濘上大路,完成了既艱難困苦,又慷慨激昂的人生旅程。
歌曲沒有停留在對艱苦歲月的表面描繪上,最后用“人生無悔”收尾,其實是有深意的。我們的“人生無悔”是積極的,也是自信的,滿懷希望的。如果作者對未來沒有希望,那也無法表達“人生無悔”的豪邁心情。所以,這首聽上去悲苦的歌,既有悲情,有感慨,也有擔當,有自信,有展望。
作為演唱者,王佑貴以六十多歲的年齡,以他特有的帶有明顯滄桑感的嗓音,演唱這首內(nèi)容寫盡“我們這一輩”滄桑歲月的歌,實在是不二人選。難怪他說,當年蔣大為要這首歌,他婉拒,一定要留給作為歌手的自己作為當家歌曲。
當然,演唱只是歌曲創(chuàng)作的最后一道程序,之前的詞曲更費心思。王佑貴出生于湖南郴州一個有山有河的村莊,他的少年經(jīng)歷、學藝、受打擊返鄉(xiāng)、高考、工作調(diào)動、家庭生活,無不帶有“我們這一輩”人特有的內(nèi)涵。他在創(chuàng)作歌詞的時候,內(nèi)心已積累了太多情感,他不是用筆寫的,而是用自己人生經(jīng)歷“熬”出來的,歌詞的每一個字,都包含了他的真實情感。正因如此,他每每唱起這首歌,感動了別人的同時,也常常讓自己感動得眼中含淚。
難能可貴的是,王佑貴在這首歌曲上,集作詞、作曲、演唱于一身,這恐怕在當今歌壇,雖不是唯一,也是令人矚目的亮點。
責任編輯:謝燕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