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頻
二叔年輕的時候在礦里上班。在我們當(dāng)?shù)?,礦里的效益好,工資高,能在礦里上班,很讓人羨慕。
單位領(lǐng)導(dǎo)很器重他,多次有意暗示想提拔他當(dāng)領(lǐng)導(dǎo),可二叔每次都以孩子太小沒人照顧為理由,婉言謝絕了。下班后的閑暇時光,二叔把家門前那塊荒地變成一片綠油油的菜地,里面栽著各種各樣的菜,他可是個種菜的能手,園子里一年四季泛著綠色,看著就賞心悅目。他在園子里勞作的情景,時常讓我想起那個躬耕自足的五柳先生:“采菊東籬下,悠然見南山?!苯裉炜磥?,那種自得其樂的感覺,何嘗不是人生的一種境界呢?
二叔五十歲那年,忽然感到眼部不適,走路的平衡感越來越差。實在支撐不住的情況下,堂妹把他帶到醫(yī)院檢查,結(jié)果告知,所有癥狀皆因腦部長了個瘤子,按醫(yī)生的說法,情況不容樂觀。得知實情后,一直以來習(xí)慣二叔照顧的二嬸感覺天快塌下來了,一時間哭得稀里嘩啦??啥鍏s異常鎮(zhèn)定,還責(zé)怪二嬸有什么好哭的,不就是長個瘤子嗎?能治則治,不能治就不治。母親得知情況后,本想打電話勸慰兩句,沒想到卻被二叔安慰了一番,勸母親不要難過,沒什么大不了的,生老病死是每個人都必須經(jīng)歷的事。能在生死面前如此淡定的人,二叔是我迄今見到的第一人。
值得慶幸的是,二叔在上海做了個手術(shù),命得以保全下來了,但他的身體卻遠(yuǎn)不如從前了,平時不能做太重的活,行動的平衡感還是欠佳,但他很樂觀。
辦了病退后,二叔的大部分時間都在忙著他的菜園子,吃著自己種的綠色蔬菜,津津有味地生活著。逢年過節(jié)的時候,我們到二叔家拜年,他還跟以往一樣一刻都不閑著。燒菜、做飯,忙個不停。飯后,碗也不讓我們洗,誰要和他爭,他就會很生氣,說我們難得回家一趟。臨走的時候,他會給我們摘些新鮮蔬菜,讓我們帶回家吃。
父親去世那年,母親因極度悲傷,身體情況每況愈下。二叔主動承擔(dān)起照顧奶奶的責(zé)任。原本,二叔家在市里買了大房子的,但他從不到市里住,就喜歡在小鎮(zhèn)上守著奶奶,守著菜園子。
想到二叔和奶奶,我的眼前就常常會浮現(xiàn)一幅畫面:奶奶坐在院門口,曬著暖暖的太陽,二叔在園子里,幸福地忙活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