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獨秀晚年在南京老虎橋監(jiān)獄服刑,大牢一蹲就是近五年。在這期間,除完成文字學的論著外,他還應胡適之邀撰寫自傳《實庵自傳》。剛完成前兩章產(chǎn)生了轟動效應后,他的寫作卻戛然而止。
胡適催勸
胡適曾倡導幾位名人寫自傳,并以《四十自述》作為對朋友們的交代。而彼時的陳獨秀正被國民黨羈押在江寧地方法院監(jiān)獄,并面臨所謂“危害民國”的指控。入監(jiān)后,陳獨秀主要的時間和精力,幾乎都花到起草《辯訴狀》了。擺在他面前的麻煩事一件接一件,哪有心思和時間寫自傳呢?
當然,對于寫自傳,他也并非一點不為之心動。1932年12月,陳獨秀在給老友高語罕的妻子王靈均的信中說:“《自傳》一時尚未動手,寫時擬分三四冊陸續(xù)出版。有稿當然交老友處印行,如老友不能即時付印,則只好給別家?!蹲詡鳌泛汀段拇妗罚础丢毿阄拇妗罚┦且粯拥臇|西。倘《文存》不能登報門售,《自傳》當然也沒有印行的可能。若寫好不出版,置之將來,則我一個字也寫不出?!?/p>
出乎意料,《獨秀文存》重印后銷售情況很好,此前的顧慮應屬多余,陳獨秀也理當動筆撰寫自傳了。
“時居南京監(jiān)獄,寫此遣悶”
就在此時,曹聚仁代表群益圖書公司前來約稿,并給出不菲的稿酬:“每千字20元,每月可付200元。”陳獨秀多少有些動心,可不久又變了卦。1933年3月14日,陳獨秀在致高語罕和夫人王靈均的信中說:“《自傳》尚未動手,此時不急于向人交涉出版。倘與長沙老友一談,只要他肯即時出版付印,別的條件都不重要。”
《自傳》就要動筆了,陳獨秀讓獄外的朋友借來《馬克思傳》《達爾文傳》和托洛茨基的《我的生平》,以借鑒和獲取靈感??伸`感終究還是沒有來,因為有惱人的官司纏在身上,他怎么也輕松不下來。
這樣一耽擱就是好幾年。1937年7月,已被冷場的《自傳》,經(jīng)一人挑頭,又熱了起來,這個人就是《宇宙風》的陶亢德。1937年7月8日,陳獨秀在給陶亢德復信中說:“許多朋友督促我寫自傳也久矣……今擬正正經(jīng)經(jīng)寫一本自傳,從起首至五四前后,內(nèi)容能夠出版為止,先生以為然否?”
陳獨秀是文章里手,只用了10天時間,就完成了《實庵自傳》的兩章:《沒有父親的孩子》和《從選學妖孽到康梁派》,共計1.3萬字。他在稿本上寫道:“此稿寫于1937年7月16日至25日中,時居南京監(jiān)獄,敵機日夜轟炸,寫此遣悶?!?月中旬,陳獨秀將書稿寄往上海陶亢德處。
《自傳》不得不停筆
陳獨秀“遣悶”之作的《實庵自傳》,在陶亢德看來如獲至寶。他立即發(fā)布廣告,稱之為“傳記文學之瑰寶”,并附編后記說:“陳先生是文化導師,文壇名宿,擱筆久矣!現(xiàn)蒙為本刊撰文,實不特本刊之幸也?!薄队钪骘L》連載于“散文十日刊”的51、52和53期。陶亢德似乎注意到書稿上所寫“寫此遣悶”,故在連載時,特意給讀者提示“每期都有”。
然而,1937年8月23日,關押了近五年的陳獨秀出獄了。出獄后的他,熾熱的愛國熱情已被全民抗戰(zhàn)的烈焰所點燃,他不是寫文章就是發(fā)表演講,可謂全心全意,哪里還顧得上續(xù)寫自傳。盡管陶亢德多次催逼,他仍是不為所動。
盡管陳獨秀只寫了“《實庵自傳》的初兩章”,僅寫了“作者少年的環(huán)境和與其特有的奮斗精神”,卻已在讀者中產(chǎn)生巨大的影響。
(摘自《縱橫》 張家康/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