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M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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廣東銀行漢口分行
據(jù)華中師大朱建頌教授研究,武漢話是在漢陽話的基礎上發(fā)展起來的。明代成化以前,武漢地區(qū)只有兩鎮(zhèn):武昌和漢陽。到了明代成化年間初期(1465-1487),漢水改道,漢口才從漢陽分離出來,三鎮(zhèn)格局由此形成。漢口在交通上四通八達,人口中五方雜處,語言上則逐漸形成以漢陽話為基礎,融進周邊移民的語言成分,具有獨特色彩的漢口話。清末民初以來,漢口話又與漢陽話、武昌話互相影響交融,武漢三鎮(zhèn)方言內(nèi)部的差別逐漸縮小,慢慢形成了基本統(tǒng)一的武漢話。
“你嚇(hé)我,咧跟畫一樣兒?!贝┻^竹林掩映的小徑,朱一龍與大片波斯菊不期而遇。盛夏,正是萬物生長時。這片波斯菊看著纖纖細細的,卻開得熱烈,珊珊可愛。
朱一龍回到家鄉(xiāng)武漢,鄉(xiāng)音鄉(xiāng)語便都自覺掛在了口頭。“你嚇(hé)我”是朱一龍常掛嘴邊的武漢話,與普通話“ 你嚇我”的語義不同,武漢方言里的“你嚇(hé)我”更像是一個語氣詞,表示吃驚、意外之意,并不作實指,吃到好吃的食物時,也可以說“你嚇(hé)我,咋個咧么好 qi”。不熟悉武漢話的人初聽會覺著兇,或因武漢人說話嗓門大,語速快,語氣也急,總是風風火火的。朱一龍說起武漢話,語音語調(diào)都在,卻有一股慢條斯理的勁兒。
朱一龍小時候生活在武漢青山。那原是長江南岸的一座小山,由于上下江岸均為黃壤、沙灘和碎石,過往船只于一片灰黃中,唯見此山獨青,故以青山命名。那里是武漢最大的移民區(qū),其中以東北人居多,最初通行的是東北普通話,但與當?shù)卣Z言交融影響,出現(xiàn)了既非純粹的青山武漢話,又非完全意義上的東北話,而是一種以普通話為主調(diào)的“彎管子武漢話”。武漢當?shù)厝税押韲到小昂韲倒堋?,所謂“彎管子”,即是不甚地道,有點南北雜糅的意思。
武漢分三鎮(zhèn),長江漢水在城中的龜山腳下匯合,將一城分割成三鎮(zhèn):武昌、漢口和漢陽。至于三鎮(zhèn)方言間細微的差別,唯有常年生活在武漢的人才可察覺出。
武漢話屬于官話(北方方言)中的西南官話(西南次方言)湖廣片鄂中小片。它是兼有南北方言的某些共同特征,無論南方或北方人,容易聽懂,學起來也并不困難。
朱一龍相對熟悉的是武昌方言。他小時候,家里不說武漢話;上了初中,家里從青山搬到武昌,只要一下課,不管老師還是學生,相互聊天都用武漢話。一開始,他只能聽個大概,沒多久,也能和大家打成一片。
司門口是武昌最繁華的地區(qū),黃鶴樓和長江大橋都離得不遠,戶部巷、曇華林以及朱一龍熟悉的糧道街都在附近。糧道街的名字源于清代曾在此設糧道署,如今這里聲名彰顯,多是沾了名校的光。這條不足兩公里的東西向老街上,分布著武中、十四中、美院等多所百年老校,南北兩側(cè)見縫插針地散落著各類小館小店,里面坐滿了從各處趕來的食客:有人在塑料桌椅間拌著紙碗里的熱干面;有人緊盯著那只正在油鍋里打滾的面窩;有人杵在門口,心里盤算著即將出鍋的那鍋豆皮會被分成多少塊,又有幾塊會屬于自己。對于朱一龍來說,這里是武昌最有味道的地方,除了食物,還有人情與世事。
在他上學的那些個早上,年輕人去上班,爹爹、婆婆出門買菜,拎著新鮮的白菜、活蹦亂跳的魚,還有半個紅通通的西瓜。過早的攤子前排起長長短短的隊伍,一塊錢的面窩、三五塊錢的糯米包油條,還有熱干面加冰綠豆湯的標配。走在樹影婆娑的梧桐樹下,暑氣便消了大半, “xu服流了”。
連著兩個夏天,朱一龍都在武漢度過。江城火爐一般的夏天,沒有風,空氣似乎凝住了,小狗趴在地上,閉眼打盹兒。20世紀50年代,梧桐樹被選為行道樹在武漢大量種植,如今都已長成恣意而繁盛的樣子,又高又透氣,枝葉都歡歡喜喜地伸展著,放眼望去,一片青翠郁郁、滿眼的綠,用武漢話說,真是“聽了頭”——“聽”讀第四聲,本為武漢人的麻將術語,指的是和牌在即,在武漢方言里用來比喻非常好、非常完美。
過去兩三年,朱一龍參與了《穿過寒冬擁抱你》《武漢,你好嗎》等講述武漢的影視、音樂作品。拉遠了一點兒距離再來看這座城市,朱一龍更能體會到“英雄城市”四字后的千鈞重量。武漢人太有韌性了,哪怕身上壓著千鈞巨石,也能彎著腰憋著股勁把事干好。
朱一龍記得,1998年武漢發(fā)大水,他剛10歲,大水沒過江堤、學校樓道,到他胸脯,那時通信不便,學校停課了都不知道,姥姥念叨著不能耽誤他的功課,找到一個洗澡盆,推著盆送他去上學。
*斜體部分出自江漢大學武漢語言文化研究中心教授周建民著述。
在武漢的地名中,不少都帶有“江、河、湖、泉、海、洋、港、灣、溝、渠、池、塘、島、洲、堤、橋”等字眼。武漢話中也有很多和水、船、漁業(yè)等有關的詞語,比如“過江(渡過長江)、過河(渡過漢水)、玩水(其義項之一是‘游泳’)”等。
大江大湖的武漢,全市面積的1/4都是水域。武漢伢都是在水邊長大的,每個人都有不少關于過江的記憶。
在長江二橋開通之前,朱一龍常坐輪渡去漢口。對于老一輩人來說,漢口是最地道的武漢象征,方言里也有“過漢口”的說法。所謂過漢口,不是經(jīng)過漢口,而是渡過長江或漢水到漢口去。從武漢長江二橋下的渡口上船,站在二層的甲板上,耳邊是呼呼的風,江水拍打著岸邊,忽快忽慢,就像他那時的心情,起起伏伏。上了岸,所有煩惱都被忘在了腦后。
依著浩浩一川大江,江岸北邊的漢口綿延聳立著無數(shù)20世紀初的老建筑,中國的近代史即從這里開篇。南京路上的吳家花園當年是“吳公館”,推開毫不起眼的黑色木門,一座中西合璧式的三層小樓隨即映入眼簾,它采用全磚石結(jié)構,有羅馬柱、彩色玻璃窗、六角飛檐涼亭,雖經(jīng)歷風雨,“也都抻(音同稱透,其義項之一是整潔平齊)極了”,這些特別的設計是歷史被寫進漢口的注腳。
廣東銀行漢口分行藏身于窄窄的揚子街上。這里原有多個服裝市場,現(xiàn)在成了武漢的“婚紗一條街”,每家店門面不大,小小的屋子里擺滿了婚紗禮服、龍鳳褂、紅鞋、頭紗、捧花、糖果盒。大樓內(nèi)的多數(shù)房間都環(huán)繞天井而建,晾曬有不少衣物,走廊上堆放著生活雜物,時不時地,還能碰見正在上樓的居民。外人看來足夠遙遠的老樓,現(xiàn)在依舊有許多老武漢人的生活日常。
朱一龍最新主演的電影《人生大事》“上天堂”的外景,就是在附近武漢美術館對面的一個小巷里拍攝的,周圍住著不少老街坊。他笑著說,武漢是真熱,武漢人也是真熱情,每次出工步行經(jīng)過那些小巷,街坊們認出他來,隔好遠就用武漢話和他打招呼:“ju一龍,今天下班之后過來qi東西哈?!?/p>
武漢話中還有個詞叫“過中”,指的是下午三四點鐘吃些點心、米粉、面條之類,類似于喝下午茶。這樣,兩個正餐“中飯”“晚飯”,加上“過早”“過中”“宵夜”,構成了武漢人一天最完整的飲食活動系列?,F(xiàn)在“過中”這個詞雖未完全消失,但絕大部分人已經(jīng)不知道了,這就造成武漢人一天飲食活動系列的名稱缺環(huán),令人遺憾。
方言里記錄著人間煙火。
武漢的過早文化已聞名全國,武漢話中的“熱干面、豆皮、面窩、酥餃、油香、剁饃、歡喜坨、糯米雞、發(fā)米粑粑、汽水包子、魚糊粉、糊米酒”種類豐富,卻沒有等級和儀式感 —— 所有的早點都可以被拿在手里邊走邊吃。
老武漢人口中有“一碗熱干面殺百鬼,一鍋豆皮燙神仙”。為了一口油餅包燒賣,漢口的可以一大早坐輪渡來武昌,武昌的也有為了一口牛肉粉,不顧早高峰,擠到漢口去的。
和很多年輕的武漢人一樣,朱一龍對“過中”沒太多印象,但他也注意到,武漢話和大多鄉(xiāng)言鄉(xiāng)語一樣,面臨著步步失守、逐漸后退的境地。
即便現(xiàn)在的年輕人仍說著一口武漢話,很多用語也發(fā)生了變化,一些古老的詞匯隨著上一輩人的逝去,逐漸退出了日常交流的范圍。有些詞的讀音也有了變化,如“綠道”,地道的武漢話讀作“樓道”,現(xiàn)在有些年輕人讀作“濾道”;又如“車輛”,武漢話應讀作“車兩”,有些年輕人讀作“車亮”——已經(jīng)有在向普通話靠攏的趨勢了。
不管那些方言詞語消失的原因如何,它們都應該作為武漢的非物質(zhì)文化遺產(chǎn),完整地保存于方言檔案(包括音檔)和方言詞典中。
城到底是變大了,路也變寬了,舊時的小攤換了攤主,但裊裊一片煙火氣還在。從武漢美術館所在的保華街步行不到10分鐘,就是吉慶街所在。武漢有“ 早嘗戶部巷,夜吃吉慶街”的說法,太陽下山后,人群伺機而動,趿著拖鞋,穿著褲衩,坐在蒼蠅館子里大小都不一樣的板凳上,紅著臉,嘬蝦子(吃小龍蝦),“咵”起天來。
“咵”是一個象聲字,有點 兒“嘰里呱啦”的意思。武漢人有自己的“ 咵天”,公園里、大橋下、江堤邊,從家長里短到國際新聞,不咵到天黑不回家。巷子口的棋局也擺了起來,拿著茶杯、端著飯碗的街坊一邊圍觀一邊插嘴:“保ju有么用,他勒都要將軍了?!?/p>
朱一龍的發(fā)小住在漢口,在學生時代的很多個周末,他們便會約在這條小街邊吃宵夜邊“咵”。他記憶里的吉慶街,白天冷清寂靜,夜里霓虹燈一照,頓然活了過來:百來米的小街上,簡易的圓桌板凳連綿排開,賣花的、賣唱的、拉琴的、吃飯的、擦鞋的……幾百個臺位滿滿當當,各色菜肴任君選擇,吹拉彈唱的賣藝人也隨客召喚。
“現(xiàn)在好像沒以前那么熱鬧了。”去鄉(xiāng)許久,朱一龍對這座城市的記憶變得有些浮光掠影起來,他一度覺得自己并不像武漢人,現(xiàn)在想想,還是“挺典型的”。武漢方言里有個詞“講味口”,說的不是食物,而是形容人夠意思、重感情、守信用,“很仗義,有一些江湖氣在里面”。就像電影《人生大事》里,他飾演的三哥就是一個“講味口”的武漢人,“他在外表上會把自己武裝得非常強悍、非常厲害,但內(nèi)心里是一個非常柔軟的人”。在整部戲里,他說的都是武漢話,考慮到大眾的觀影習慣,所用的并非最地道的鄉(xiāng)音,但鏡頭里的每一幀講述的都是這個城市最細致入微的肌理 ——江城特有的激情與活力 ——永遠喧鬧、動人,永遠生機勃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