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析宣傳畫在黨史不同時期的宣教作用與圖像特征

馬金子

摘要：宣傳畫在中國共產黨的不同歷史時期均發(fā)揮了重要作用。本文從宣教作用、圖像特征、歷史成就等多個方面梳理了我黨歷史上不同時期運用宣傳畫開展斗爭、引導輿論、鼓舞士氣、推動工作的成功經驗，為百年黨史研究提供了獨特視角，為應對互聯(lián)網視覺時代的到來提供了參考。

關鍵詞：黨史 宣傳畫 宣教作用 圖像特征

《中國大百科全書·美術》中對“宣傳畫”的定義是：“一般帶有醒目的、號召性的、激情的文字標題，又名招貼畫。其特點是形象醒目，主題突出，風格明快，富有感召力”。在中國共產黨百年光輝歷程中，宣傳思想工作發(fā)揮了極其重要的作用。而宣傳畫作為一種內容緊跟時代主題、圖像緊跟時代熱點、形式彰顯時代風采的視覺語言，以其鮮明的民族性、大眾性和時代性，始終走在大眾傳播的前沿，成為我黨宣傳思想工作最有力的武器之一，在中國出版史上占有重要地位。

新民主主義革命時期，我黨走過了從初創(chuàng)到新中國成立的艱難歷程。宣傳畫從我黨宣傳工作開展之初就成為輿論斗爭的重要武器，并為革命的最終勝利發(fā)揮了重要作用。

1.宣教作用。從大革命、土地革命、抗日戰(zhàn)爭到解放戰(zhàn)爭，整個新民主主義革命時期，時代的主題都是革命斗爭。這一時期的宣傳畫傳播，緊密結合斗爭需要，回應人民訴求，把宣傳畫這種基層的民俗文化提升到社會政治中的重要領域。其主題內容、表現(xiàn)技法、制作工藝都體現(xiàn)了鮮明的時代性，在反抗壓迫、譴責侵略、歌頌英雄、發(fā)動群眾、凝聚民心等方面發(fā)揮了巨大作用。尤其在抗戰(zhàn)時期，宣傳畫的藝術成就、宣教作用達到高峰。

2.鮮明的斗爭主題。無論是正面表現(xiàn)軍民的團結一心、英勇頑強，還是反面表現(xiàn)敵人的兇狠殘暴，鮮明的斗爭主題都是這一時期宣傳畫的核心特征。以《保衛(wèi)家鄉(xiāng)》為例：母親身攜軍裝軍鞋，用殷殷目光對兒子做臨行囑托，表達必勝的斗爭決心；兒子手握紅纓槍、背后斜背大刀，回應的目光堅定從容。整幅畫色彩飽滿，神態(tài)生動，表達了人民抗擊侵略的堅定意志。

3.強烈的情緒表達。抗戰(zhàn)初期，隨著日軍的節(jié)節(jié)深入，大眾的內心充滿了悲觀、迷茫。以強烈的情緒表達鼓舞民眾的抗戰(zhàn)士氣就成為這一時期宣傳畫的主要特征。以宋秉恒1938年創(chuàng)作的《不愿做奴隸的人們》為例。作品通過強有力的情緒表達號召人民起來戰(zhàn)斗。畫面中的男子左手攥拳高高舉起，面部骨骼肌肉棱角分明，瞪大的雙眼和吶喊的口型清晰可見，目光憤怒而堅定，充滿張力和氣勢。在他身后，整齊的隊伍在崇山峻嶺間蜿蜒伸向遠方，體現(xiàn)了全民一心抗爭到底的集體意志。

4.簡潔的表現(xiàn)形式?？箲?zhàn)時期，物資緊缺，美術工作者創(chuàng)作條件艱難，可以大批量印制的小幅木刻成為宣傳抗戰(zhàn)的主要形式。藝術家們用刻刀將粗細不均的線條刻在木板上，使線條產生不同的力量感和韻律感，形成強烈的視覺效果。以胡一川1937年創(chuàng)作的《出擊之前》為例，桌上的油燈映襯出戰(zhàn)士們專注研究作戰(zhàn)計劃的身影。身處畫面中心的戰(zhàn)士雖臂纏繃帶，但依然沒有影響他對戰(zhàn)斗的投入。畫面的黑色背景與油燈映襯下的戰(zhàn)士輪廓形成鮮明對比，烘托出嚴肅的戰(zhàn)前氣氛。簡潔有力的線條直觀表達出戰(zhàn)士們堅毅的內心。

從新中國成立到改革開放，我黨經歷了艱難的建設與探索，有成功經驗，也遇到過重大挫折。宣傳畫在其中既發(fā)揮了重要作用，同時也成為從正反兩方面記錄、研究這一艱難探索過程的重要載體。

1.宣教作用。新中國建立后百廢待興，社會主義建設成為時代主題，宣傳大政方針、歌頌建設成就、團結凝聚共識、鼓舞民眾士氣成為這一時期宣傳畫題材的主流。宣傳畫也隨著社會主義建設高潮的掀起迎來了大發(fā)展。1952年，全國創(chuàng)作宣傳畫達500余種，出版發(fā)行的數(shù)量由700余萬份增至4000萬份。宣傳畫的內容也隨著形勢的發(fā)展，增加了經濟建設、抗美援朝、保衛(wèi)世界和平等題材。經過國家近十年的倡導與扶持，到20世紀50年代末，宣傳畫進入了高速發(fā)展期，確立了自身在社會政治生活中的獨特地位。l958—l959年，全國共出版宣傳畫664種，印刷量達l億張。

2.民族性與國際性交織。社會主義建設時期的宣傳畫曾出現(xiàn)過兩次國際化浪潮。一是抗美援朝時期，蘇聯(lián)宣傳畫進入中國，本土美術工作者受其啟發(fā)有了第一次民族化向國際化的轉變。二是受波蘭宣傳畫的影響。與中國宣傳畫直奔主題不同，波蘭宣傳畫習慣用象征和隱喻表達，技法上色彩和線條十分考究，有鮮明的東歐元素，對新中國美術工作者產生了深刻影響，促使他們的繪畫技法從單線平涂到逐漸加入光影立體感，將抗戰(zhàn)時期比較簡樸鮮明的風格，轉化為喜慶熱烈又注重藝術性的范式。

3.現(xiàn)實主義與浪漫主義交融。美術工作者在借鑒蘇聯(lián)的“社會主義現(xiàn)實主義”原則過程中逐步意識到，宣傳畫要想一瞬間就吸引住受眾，光寫實是不夠的，要學會夸張?？鋸埖膭幼髋c表情，可以幫助觀眾迅速理解人物訴求。同時要有想象力，要超越現(xiàn)實生活，創(chuàng)造出高于生活、臻于完美，具有強烈藝術感染力的理想情境。如哈瓊文的《毛主席萬歲》，通過浪漫美好的花海將觀眾帶入熱烈的節(jié)日氛圍中，圖中母女身處花海展露出的幸福表情間接歌頌了領袖的偉大。觀眾很容易將自己代入母女，與之共鳴，建立起對偉大領袖的認同。

4.政治宣傳畫異軍突起。新中國宣傳畫受蘇聯(lián)影響，人物多帶有一種雕塑感，但在“文革”樣板戲的影響下，人物形象又轉為帶有舞臺感和戲劇感。這一特殊時期，政治宣傳畫色彩上大量使用紅色，主體形象大多以偉大領袖毛主席為主，衍生出“紅太陽”、“紅寶書”等符號性語言，充滿對領袖及領袖思想的崇敬之情，最具代表性的就是《炮打司令部》。同時，政治宣傳畫的社會實用性被充分有效發(fā)揮出來，其思想引導性、教育性極為鮮明，典型代表如《知識青年到農村去 接受貧下中農的再教育》。

改革開放30年，國家社會以及個人生活都發(fā)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宣傳畫的發(fā)展也在這波瀾壯闊的大潮中走過了從繁盛到衰落再到重新綻放的非凡歷程。

1.宣教作用。黨的十一屆三中全會召開后，全黨工作重心由階級斗爭轉為經濟建設，社會生活的方方面面都迎來了新的契機。政治氛圍逐步寬松，經濟快速發(fā)展，文化領域大膽引進借鑒，宣傳畫在題材拓展、技法更新等方面都有了大幅突破。然而隨著生活方式的轉變，特別是受到商品大潮的沖擊，到20世紀80年代后期，傳統(tǒng)的宣傳畫已不適應新的文化環(huán)境，出版社已很少有宣傳畫選題。在鬧市街頭、公共場所取而代之的是鋪天蓋地的商業(yè)廣告。20世紀90年代之后，隨著國內外一系列重大公共事件，如希望工程、載人航天、北京奧運等，宣傳畫再一次回到公眾視野，但其設計理念、表現(xiàn)方式已完全不同于以往，其體現(xiàn)出嶄新的時代氣息。

2.題材內容更生活化。經歷了“文革”陣痛，宣傳畫的風格與內容更為多元化，不再以宣傳政治思想為主，而是集中反映人民對日益增長的物質文化需求，以及對新生活的美好向往。警示勸勉、環(huán)境保護、計劃生育等新題材不斷涌現(xiàn)，讓人明顯感受到社會生活發(fā)生的巨大變化。

3.設計理念更加現(xiàn)代。改革開放前的宣傳畫多以具象的手工繪制為主。改革開放后，以文字、線條、符號為代表的抽象設計元素大大增加。色彩上革命的紅色已然褪去，色彩運用更為大膽，視覺語言更加包容，藝術表現(xiàn)也更加貼近生活。進入20世紀90年代，創(chuàng)意圖案、文案、版式等更多現(xiàn)代元素進入宣傳畫設計領域。宣傳畫的設計感更強，更國際化。最具代表性的是陳放的《Victory》，獲得第九屆法國肖蒙國際海報節(jié)第一名。畫面上沒有任何文字描述，一只經X光片處理、形成“V”型的殘缺手掌，強有力地表達了戰(zhàn)爭殘酷的主題。

4.創(chuàng)作手段更為多元。電腦設計雖不能在表達人物細膩神韻和畫面故事性方面代替手繪，但其帶來的未來感、科技感是傳統(tǒng)手繪無法比擬的。照片式宣傳畫更加直觀，一張飽含情緒的照片不需要更多文字說明就能直擊人心。謝海龍1991年拍攝的希望工程主題海報中，大眼睛女孩通過鏡頭直視受眾，動情地傳達著對上學的渴望，成為當代中國宣傳畫的經典。此外，涂鴉藝術隨意簡潔，多被年輕人接受，寥寥幾筆就能引發(fā)無限想象。

進入社會主義新時代，我們迎來百年未有之大變局，宣傳畫的創(chuàng)作與時俱進，緊緊呼應這偉大時代，迎來了自身新的發(fā)展階段。

1.宣教作用。社會主義新時代，互聯(lián)網、特別是移動互聯(lián)網成為大眾獲取信息的主要渠道，宣傳畫這一藝術形式在激烈的時代變化中迅速嬗變出新的特點：一是以紙質為主的傳統(tǒng)宣傳畫迅速萎縮，僅余小區(qū)、公交站廣告欄、街頭噴繪等少數(shù)線下陣地。二是題材范圍由以往的大政方針為主轉為聚焦公民教育的公益廣告為主。三是影響力不降反增。隨著互聯(lián)網讀圖時代的到來，宣傳畫在線上找到了新的傳播天地，特別是借助防疫抗疫等焦點事件，不但大放光彩，甚至打破內宣外宣界限，走出國門，在國際輿論斗爭中占有一席之地。

2.題材更具時代性。新時代中國夢、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傳統(tǒng)文化等內容因領袖的大力提倡成為宣傳畫的主要題材。此外，防電信詐騙、電動車起火逃生指南、推廣公筷、垃圾分類、節(jié)能降耗、呼吁環(huán)保、文明養(yǎng)寵物、提倡控煙等這些以往從未有過的主題紛紛涌現(xiàn)。這些話題小而具體，與人民生活息息相關，公民教育色彩更強烈，因而更接地氣。

3.溝通表達更柔性。進入新時代，受眾受教育水平更高，獨立思考能力更強，觀點更多元化，特別是互聯(lián)網的普及創(chuàng)造了一種全新的傳播生態(tài)以及一套完全不同的話語體系。大量宣傳畫的創(chuàng)作及時順應了這種變化，把以往口號式的標題、宏大敘事為主的構圖、群體表達的宣教灌輸，變?yōu)楦谢ヂ?lián)網思維及色彩的語言，更訴諸個體溝通的傳達方式以及更柔性的情感浸潤。由傳統(tǒng)的仰視、俯視表達變?yōu)槠揭暅贤ǎ_到了良好的傳播效果。

4.文化表達更自信。進入新時代，中國宣傳畫走過了大規(guī)模學習、模仿的階段，在設計理念、表現(xiàn)元素及表現(xiàn)手法等方面逐步形成了民族化與本土化鮮明的風格范式。設計中運用更多的是傳統(tǒng)文化及本土文化元素，不再刻意追求國際化或形式創(chuàng)新。同時，很多作者大膽觸及國際焦點議題，用國際化的設計元素、語言表達立場，增強了中國宣傳畫參與國際傳播的話語權。網絡諷刺漫畫家烏合麒麟利用西方文化概念，特別是圣經中的典故和隱喻創(chuàng)作的《為弄臣加冕》、《和平之師》等將宣傳畫的動能延伸到了國際傳播領域，在國際輿論斗爭中起到了重要作用。

通過梳理黨史不同時期宣傳畫的宣教作用與圖像特征不難看出，百年來，宣傳畫以其自身的傳播性、教育性、導向性、大眾性，以及圖像語言的強大功能，在對公眾進行信息傳播和輿論引導的過程中體現(xiàn)出不同于純文字語言直觀說教的視覺沖擊力和感染力，其能有效滲透到社會生活的方方面面，歷經百年依然在當代中國社會中占據(jù)重要地位?；ヂ?lián)網時代，宣傳畫這一曾經無比輝煌的宣傳形式不但不會消亡，反而會因為互聯(lián)網視覺時代的到來而在宣傳思想工作中占據(jù)更加重要的位置。

作者單位 中宣部機關服務中心（信息中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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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編輯：孫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