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謝魯迅文學獎組委會和各位評委,對《飛發(fā)》的肯定與厚愛。
《飛發(fā)》寫的是發(fā)生在香港的故事。在嶺南生活了二十余年,寫這方水土。我相信,這其中必然包含情感的積蓄。自我求學的時代,便知這水土為許多前輩步履所在。魯迅、茅盾、錢穆、許地山、戴望舒、蕭紅。他們有些匆匆而過,雁過留聲;有的在此筆耕經(jīng)年,鞠躬盡瘁。一九二五年,魯迅先生曾三次來到香港,接連發(fā)表了重要的演講《無聲的中國》《老調(diào)子已經(jīng)唱完》。如今經(jīng)過香港青年會,只覺余音猶在。這兩次演講,振聾發(fā)聵,直接促動了香港新文學的發(fā)展進程。也由此,有了“島上社”、《伴侶》雜志,其間文脈接過內(nèi)地新文化運動的薪火,于是帶來這城市的嶄新氣象。
近一個世紀之后,這城市有了許多的步進。它的回歸、歷史社會的變遷、經(jīng)濟上的長足發(fā)展,皆在文化的圖版上留下深深轍印。我有幸以二十余年的生命身處其中,與之同奏共跫,體會與見證。這些步進,伴隨著許多人的努力,并以之為建筑時代的磚瓦。磚瓦的溫度,見乎日常砥礪,練就了獅子山精神。這精神不止于香港,也遍及嶺南?;浫说那趭^與務實、不分朝夕的胼手胝足,有著對傳統(tǒng)的繼承與傳揚,也都是樸素而砥實的。
這其中,有許多的手藝人。近年在粵港澳地區(qū)的走訪與考察,便是為了他們,也便漸漸進入了他們的天地。這天地在外人看來并不大,但走進去,便是朗朗乾坤。里面是一個人對傳承熾熱的忠誠,也是求索與常變之心。這心的寬容,是讓人敬畏的,銜接古今中西、世相萬物。這時,才會發(fā)現(xiàn)筆下的綿薄,難盡其一。
說到底,《飛發(fā)》是寫一群人對自己行業(yè)的信仰與堅守,也在關注傳統(tǒng)與現(xiàn)代、歷史與代際等問題。任何一種文化形態(tài)的成長,勢必伴隨著文化基因的興變與融合。這是每個寫作者都要面對的命題。如同小說中叫作“孔雀”的理發(fā)公司,某種程度上,也成為過去向現(xiàn)在的饋贈,進而遠及未來。
再次感謝魯迅文學獎對我的肯定。感謝我江南的故鄉(xiāng)。這里有一切母土的意義,于斯生長,溫暖守望。感謝我這些年所生活的嶺南。它的開放、豐饒與包容,將一直是我文學創(chuàng)作的源泉。
葛亮,作家,學者。先后就讀于南京大學、香港大學,文學博士?,F(xiàn)任高校中文系教授。著有小說《燕食記》《北鳶》《朱雀》《瓦貓》《七聲》《戲年》《問米》《浣熊》《謎鴉》,文化隨筆《小山河》《梨與棗》等。作品被譯為英、法、意、俄、日、韓等國文字。歷獲魯迅文學獎、“中國好書”獎、“華文好書”評委會特別大獎、首屆香港書獎、香港藝術(shù)發(fā)展獎等獎項。長篇小說代表作兩度獲選“亞洲周刊華文十大小說”。作者獲頒“海峽兩岸年度作家”、《南方人物周刊》“年度中國人物”。